耶鲁大学校友捐赠动因分析及启示

朱艳冬

耶鲁大学校友捐赠动因分析及启示

朱艳冬

[沈阳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充足的教育经费是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物质基础，建设世界一流大学需要雄厚的资金保障，除政府财政拨款以外，积极拓宽筹集资金渠道增加高等教育投入十分重要。校友捐赠是大学重要的资金来源，文化传统与政策、校友组织、校友捐赠安排、校友与母校的感情都是影响校友捐赠的重要因素。本文以耶鲁大学为例，从上述几点具体分析其捐赠动因，从而为国内高校的校友捐赠工作提供一些借鉴。

耶鲁大学；校友会；校友；校友捐赠

耶鲁大学作为世界著名私立大学，多年来凭借雄厚的财力在美国大学财富排行榜名列前茅，有着悠久的筹资历史和丰富经验。通过对耶鲁大学筹款活动的分析可知，校友是其重要的筹资对象，发挥着关键作用。耶鲁大学校长亚瑟·哈德利（Arthur Twining Hadley）曾将校友比作“扩大的耶鲁”[1]，校友对耶鲁大学发展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一、耶鲁大学校友捐赠的历史回顾

1701年，十位伟大人物共同捐助40余本书籍作为原始资本创建了一所联合教会学院。学院初期发展艰难，殖民地政府资助有限，常常需要接受社会慈善捐助才能勉强维持。1718年，学院向伊莱休·耶鲁（Elihu Yale）募捐，获得一笔可观的捐赠，为感谢耶鲁先生的慷慨捐赠，联合教会学院正式改名为耶鲁学院。这次募捐活动不仅解决了学院当时财政短缺的问题，更是对耶鲁为学校生存和继续发展积极向私人募捐、获得校友帮助的鼓励。此后，在历届校友的慷慨捐赠之下，耶鲁大学在20世纪前发展迅速，陆续建立了医学院、法学院、谢菲尔德科学学院等多所专业学院，学校的基础设施建设、师生人数以及资金情况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校友作为主要的捐赠群体，影响着早期耶鲁大学每一次重要的变革。

20世纪初，耶鲁大学开展了多起成功的筹资运动，比较著名的是1928年举办的一场筹资运动，成功筹集2200万美元，在当时，这笔筹款数额足以让耶鲁傲视群雄。20世纪80年代以来，耶鲁大学展开了几次历时较长的大宗筹资运动并获益匪浅。1992年“为了耶鲁大学”为期五年的筹资运动，所筹款项用于维护校园基础建设和更新学校设备。本次筹款提前达到目标，并超出预期13.5%，以17.02亿美元完美收官。2006年“耶鲁的明天”，目标是筹集30亿美元支持学校各项学术活动。这场历时五年的筹资运动最后不负众望，成功筹集38.8亿美元，超出预期目标29 %。2021年10月，校长彼得·萨洛维（Peter Salovey）宣布将开展一项名为“为了人类”的筹款活动，筹款周期为五年、金额为70亿美元，用于发展“艺术与人文洞察”“科学促进突破”“合作促进影响力”和“领导人为更美好的世界”四个重点领域。截止2022年十月，该活动就已筹集到42亿美元。

年度捐赠是耶鲁大学最受欢迎的捐赠方式，每年有超过3万名捐赠者为耶鲁校友基金、研究生校友及年度基金以及家长年度基金捐赠。相较于校友捐赠额，年度捐赠更加重视校友捐赠率，捐赠最小金额仅为25美元，强调每一笔捐赠都会影响耶鲁的发展，如此更能吸引大量校友参与捐赠活动。通过对近三年年度捐赠报告的分析可知：校友在年度捐赠中的表现更为醒目。（详见表1）

表1 耶鲁2018-2021年度捐赠报告分析表

（资料来源：耶鲁大学校友会网站 https://forhumanity.yale.edu/how-to-give/annual-giving）

二、耶鲁大学校友捐赠的动因分析

（一）文化传统与政策激励

许多学者认为美国社会对校友捐赠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长期以来的慈善捐赠传统；二是针对慈善捐赠颁布的独特政策。[2]17世纪，自英国而来的清教徒在新大陆陆续建立了多所殖民地学院，清教徒们移植欧洲高等教育模式的同时继承了英国教育慈善捐赠传统。同时，基督教教义强调“富人原罪”理论，谴责那些拥有大量财富而不造福社会的富人们，他们也因此心怀愧疚。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在《财富的福音》一书中表示：富人们的社会责任应该是把财富用在公共利益上，而不是作为遗产留给家人。[3]因此，在宗教文化和个人信仰的影响下，教育捐助的慈善传统在一代代美国人心里扎根发芽。

如果说慈善捐赠传统是校友捐赠的内在文化动因，那么政府颁布的激励政策则是校友捐赠的外在制度保障。中国学者将美国与捐赠有关的税收政策总结为“一疏二堵” 。[4]一疏指实施捐赠免税政策。1917年，联邦政府出台的税法规定，个人和机构向社会非营利机构（其中主要指教会和高等学校）捐赠款项、基金和不动产等就能够在缴纳所得税时享受一定比例的优惠。捐款资金可以从捐款人应缴纳税收收入的一定比例中扣除，对于应缴税所得收入扣除比例的规定：公司法人捐赠者是10%，个人捐赠者是50%。[5]二堵指的是征收高额的赠予税与遗产税限制资产转移。联邦政府税法规定，捐赠给教育机构的遗产可以不受限制的免除遗产税。[6]另外，政府还给予教育捐赠者其它的政策优惠。比如配套资金政策：当捐赠者的捐赠金额较大时，政府配合提供一定比例的资金保证捐助顺利进行，而政府提供的资金划归个人捐赠者名下。合理的税收政策推动了美国教育捐赠行为，校友是高等教育的直接受益人，更是踊跃参与其中。

（二）完善的组织系统

校友会作为大学与校友之间的纽带，承担着组织校友重聚、策划校友捐赠活动、维持校友与大学的联系、为大学发展带来更多社会捐赠的任务。校友代表大会是最高决策机构，学校制定的校友捐赠计划经由校友代表大会决议审批后方可实施。校友董事会负责校友捐赠活动总的执行任务，各类委员会负责具体的校友捐赠工作。耶鲁奖章委员会负责表彰在捐赠活动中表现杰出的校友；校友基金协会的任务是指导和支持校友基金（耶鲁大学年度捐赠计划）的筹款计划，校友基金协会捐赠办公室的目标是努力从校友群体中筹集捐赠；为更好地适应校友捐赠工作需要，还设有特别委员会和其它职能委员会。另外，耶鲁大学董事会下设有发展与校友事务委员会，负责参与校友事务政策的制定和统筹全校的校友捐赠工作，同时监督学校的资金筹集工作。

（三）合理的捐赠安排

合理的捐赠安排是维持校友捐赠热情的动力来源,如果在捐赠过程中校友的体验感不佳，则会损伤校友的捐赠热情。耶鲁大学筹划了丰富的筹款活动和捐赠项目。筹款活动主要包括两种：一是主题明确、周期较长的大宗筹款活动，设置3-5个不同捐赠领域的项目。校友可按照个人兴趣和情感喜好选择捐赠项目。二是年度捐赠活动，分别对应不同学科、学院以及大学发展领域设置了捐赠项目。丰富的捐赠项目给了校友更多选择，极大地避免了因对捐赠项目没有兴趣而失去校友捐赠的情况出现。年度捐赠最小捐赠金额可以仅仅是几十美元，不让校友因无力承担大数额捐赠而放弃捐赠想法。中等和小额捐赠的校友群体庞大，提高了校友捐赠率，对培养校友捐赠文化意义重大。耶鲁大学拥有来自全世界的庞大校友群体，为使校友捐赠不受时间、地域的影响，耶鲁大学官方网站专门设有捐赠窗口，世界各地的校友都可以通过在线方式进行捐赠。

（四）重视对校友的情感关怀

校友对母校的情感直接影响着校友的捐赠行为，耶鲁大学十分重视校友情结的培养。为了确保优秀的学生不因经济困难而失去在耶鲁求学的机会，针对研究生与本科生分别制定了相应的补助政策。资助费用大部分由耶鲁大学校友基金协会及年度捐赠资助项目提供。学生在入校前就深切感受到学校和校友的资助与关怀。特色的住宿学院制度十分有利于学生产生对学校的归属感，各院院士和教授会住在学院，常与学生共同进餐，了解学生需求并提供学术和生活上的帮助。[7]学生毕业离校后成为大学校友，享受一系列的校友活动和服务。例如：耶鲁教育旅行、校友终身学习计划、校友返校重聚活动以及提供耶鲁在线学习资源等。此外，校友会组织的工作人员会定期联络校友，关心其生活及工作并积极提供帮助。耶鲁大学专门创办了耶鲁校友杂志定期送到校友手中，便于校友实时了解学校和其它校友的情况。贴心的服务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学生因离校丧失对学校的归属感。

三、对国内高校校友捐赠的启示

（一）优化捐赠政策

政策和制度通常被视为解决问题最有力的保障和手段，对捐赠而言亦是如此。为协助高校拓展多元化的筹资渠道，政府陆续颁布了相关的政策法规。但目前制定的捐赠优惠政策存在可操作性不强，优惠额度小、捐赠过程手续繁琐等问题。首先，国内有关教育捐赠的相关政策法规大都包含在其它涉及公益慈善捐赠的法规之中，不成体系，因此需要有一部专门支持教育捐赠事业的综合性法律，利于捐赠者系统快捷地知悉捐赠政策。其次，设置的免税金额过低也是造成教育捐赠低迷的重要原因之一，美国为企业设置的减免税额为10%，而中国仅有3%。结合实际情况，适当提高捐赠免税额度，从而有效激励捐赠行为。最后，国家规定若捐赠主体越过国家机关和国内注册的非营利性组织直接向受捐主体捐赠，则不予减免税收的优惠，同时税收减免手续的操作过程也十分繁琐，捐赠人的捐赠热情大打折扣。因此，政府应在了解捐赠者想法的基础上，优化捐赠渠道与税收减免过程，方便快捷地处理教育捐赠的后续工作。同时考虑制定配套的监督政策，确保捐赠资金使用过程的公开和透明，保证其大众公信力。

（二）提升大学教育质量

高校的教学质量、办学水平以及社会影响力是影响校友捐赠的重要因素。高知名度为学校带来优秀生源，一流的教学质量提升了学生能力，强大的社会影响力也为毕业生提供了更好的就业平台。校友在母校的培养下实现自身价值创造财富，然后利用其社会影响力和财富回馈母校，帮助母校发展。由此可见，校友与大学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高等教育质量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生毕业后的收入和生活状况，个人的收入情况又决定了校友是否产生捐赠行为以及捐赠金额的多少。因此，高校想要吸引更多的校友捐助，提升自身实力是必然的途径。高校应为学生配备高质量的师资队伍和先进的教学设备，同时配备后勤保障为学生提供优良的学习和生活环境，提升学生对母校的满意度。

（三）完善校友捐赠组织

许多高校的校友组织，往往在学校大型周年活动组织校友捐赠时才被派上用场，其余时间处于学校行政体系的边缘，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民国著名教育家胡适曾说：“一个强大的校友组织的发展，不仅可以加强大学的行政管理和师资力量，而且还对维护一个自由的大学生活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8]因此，高校要充分重视校友组织的完善工作，建立体系完整、机构设置合理、部门职能明确的校友组织。可以建立校、院两级体制的校友组织，不但可以分担学校校友组织的工作压力，也充分调动了各个教学单位的资源和力量，让更广泛的师生群体参与其中。学校还应做到以下两点：一是制定科学的校友组织章程，使校友组织的工作规范化、制度化；二是为校友组织配备专业、充足的工作人员，而不是由学校其它部门行政工作人员或者教师临时担任，根据耶鲁大学校友捐赠经验来看，由专业人员筹划的校友捐赠活动往往能够事半功倍。

（四）重视对校友情结的培养

校友捐赠是基于对母校深厚的情感自发产生的一种具有长期性、可持续性的行为。学校的人文和物质环境都应体现对校友的情感重视。人文环境包括学校良好的教育教学质量、温和的管理手段、周到的学生服务，亲密和谐的师生关系等。物质环境包括校园里来自校友捐赠并冠名的建筑物、教学设备、各类纪念品以及为学术和科研项目捐赠的介绍栏等。学校要重视未来捐赠者的培养工作，对于在校生，学校可以举办一些慈善捐赠活动，捐赠额设置在学生可承受的范围之内，避免学生因囊中羞涩对捐赠活动望而却步，同时培养了在校生的捐赠意识。对于刚毕业的校友群体，学校可以通过校友组织为他们提供就业指导和一定的资金支持，他们功成名就之后自会怀着感激之情反哺母校。校友与学校的发展息息相关，要赋予校友对学校管理“参政议政”的权力。校友的责任感和归属感大大提高，更能为母校带来持续的捐赠。

密歇根大学校友会前任执行董事罗伯特·弗尔曼（Robert Forman）曾说：“谁将给学校提供永久的支持？答案是‘校友’。”[9]当前国内正积极推进“双一流”大学建设，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因此应在研究分析耶鲁大学校友捐赠动因基础上，结合国内高校校友捐赠的实际情况推动校友捐赠工作的有效开展，不失为一重要选择。

[1]理查德·雷文.王芳译.大学工作[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4: 2．

[2]罗志敏,苏兰. 论大学-校友关系中的校友捐赠表现[J]. 现代大学教育, 2017（04）: 21-29, 111.

[3]弗兰克·H. 奥利弗, 刘昊, 朱力安译. 象牙塔里的乞丐: 美国高等教育筹款史[M].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5：63.

[4]李怡心. 关于国外慈善事业的研究综述[J]. 道德与文明, 2006（02）: 16-19.

[5]高晓清. 美国高校社会捐赠制度研究[M]. 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91.

[6]Breneman,David W. Public Policy and Private Higher Education[J]. Public Policy and Private Higher Education, 1978, 14（2）: 17-21.

[7]周雁. 耶鲁大学史[M]. 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2012: 101.

[8]Chou, C. P. The Place of the Alumni Organization in the History of Universities[M]. Berlin / Heidelberg: Springer, 2013．

[9]Charles H. Webb. Handbook for Alumni Administration[M]. New York: 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 1988.48.

（责任编辑：杨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