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当代陶瓷绘画发展的方向和趋势*

刘 欣

(景德镇陶瓷大学 江西 景德镇 333403)

2020年11月13日,中国当代青花学术邀请展在中央美术学院陶溪川美术馆开展,艺术家们以新思维、新视角、新语境去探索青花的新世界,在景德镇陶瓷艺术的丰厚土壤中,开辟当代青花瓷画创作的崭新路径,展现出了全新的活力。

2021年2月28日,“瓷的精神”——2021年景德镇国际陶瓷艺术双年展在景德镇陶瓷大学美术馆正式开幕。这是一场突出当代性、国际性兼具艺术性和学术性的展览,多方位的再现了当代世界陶瓷艺术的新面貌。

2022年9月30日,焰·色——2022色釉瓷画作品展在景德镇三宝蓬美术馆开展,此次展览呈现出了丰富多彩的图示和全新的艺术语境,风格千变万化、各显其美。此次展览尽显高温颜色釉的独特魅力,极具实验性与创新性。

这3个展览展示了陶瓷绘画在近些年取得的一些积极有意义的进步。从传统到当代的转变历程中陶瓷绘画一直在与时俱进,例如清末民初的艺术家“珠山八友”,他们的瓷画创作融入了西方绘画的技法,同时也具有文人画的意味,这也是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创新,创造出了属于那个时代的“当代陶瓷绘画”。相对于今天来说,他们的作品已是传统风格,所以时间从未停歇地在推动艺术的发展。时至今日,当代艺术家必然也要创造属于这个时代的陶瓷绘画。笔者以高温颜色釉、青花和综合装饰为例,探析当代陶瓷绘画发展的方向和趋势以及它所呈现出的风格与魅力。

1 高温颜色釉——以神秘、视觉张力和震撼力诠释着当代陶瓷绘画

近些年,在景德镇对于高温颜色釉的研究与创作徒然升温、发展迅猛,逐渐成为陶瓷绘画的主旋律之一,当代艺术家不断探索和创新,使得当代高温颜色釉作品达到了新的学术活力与高度,也使陶瓷绘画开创出了未曾有过的可能性。

传统的高温颜色釉陶瓷作品以单色釉装饰为主,而当代高温色釉绘画作品则结合了复合釉、裂纹釉、无光釉和结晶釉等。釉料的发展和创新使创作更加地多样化、画面更为丰富。高温颜色釉极其适合表现当代题材,釉料的特殊性突破了传统陶瓷绘画材料的局限性,同时也让绘画创作由技入艺,釉料不受精谨工细的线描所束缚,在火的加持过程中釉料自然流淌、相互渗透,画面由于不同的密度可能形成滴注也可能融合成不同的肌理,颜色釉这种独有的特殊性与火焰的灵动性催生出始料未及的画面,釉色经历窑变形成结晶、裂纹、缩釉、肌理等,这些非模仿性因素的诞生使得高温颜色釉作品在出窑后呈现出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因此每一件作品都独一无二。

当代艺术已从“再现”回到了艺术本身,回归到了对于绘画更为本质的探索,更为深沉的艺术不是模仿和再现,复刻与再现缺乏了自我的创造能力,所呈现出的画面仅仅只是技术的展现,却无法体现学术的高度与活力,所以艺术走向意象和抽象是一条必然的道路。高温颜色釉这种特殊的材料在烧制后本身就具有不同的美感和艺术感,所以用色釉来创作当代题材的作品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以这种特殊的工艺和釉料再融合艺术家的修养、境界、眼光和学术高度,才能更好地展示艺术家的艺术功底和创新能力。艺术家只是追随自己的内心或是进行情感的宣泄,将自身的格调、思想和境界加以融合再创造,这样创作出的色釉作品更加耐人寻味也更能震撼人心。

高温颜色釉的创新性与现代感丰富了传统陶瓷绘画艺术,釉料的不确定性与未知性为创作带来了一定的挑战,不断深入地实验才是艺术发展的主要动力,对于釉料、工艺以及技法的不断研究,在一次次的尝试和实验中才能创造和蕴育出全新的艺术效果与风格,其中非模仿性因素的浑然天成使每件高温颜色釉作品都具有独一无二的特质和不可复制性,或许观者不确定画中是否指谓一些东西,但却能感受到它所蕴含的情绪和情感。高温颜色釉的无限可能性打破了传统绘画的局限,具有多元化的视野与境界,为当代陶瓷绘画挥洒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2 青花——以灵动、意境和雅韵彰显当代陶瓷绘画的独特魅力

青花已有数千年的悠久历史,青花的经久不衰不止是因为它的赏心悦目,也源于它的淡雅脱俗。素净的白底和灵动的青蓝生成了独有的气韵,一青一白相映生辉,糅合出一种遗世独立的高级感,所以艺术家素来都喜欢以青花创作。

传统的青花多以繁复规整的纹样描绘,后期也融入了中国水墨画的技法和元素,然而青花的可能性并不会止步于此。当代青花,摒弃了繁复华丽的纹饰、精谨工细的勾描和具象写实的形象,艺术家致力于发掘料性和工具的无限可能性,提取基本的绘画要素:点、线、面、形与色进行创作,以大笔刷在素胚上直线或流转,以喷壶喷洒出细密的水雾晕染出青料的朦胧感,或是以海绵皴擦出纹路和肌理,艺术家以自身的创造力和美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符号。同样是以陶瓷为媒介,也同样是青胎素描,而当代青花中的非模仿性因素造就了它的无限可能性,开阔的想象力和审美的多元化使得可以融入画面创作的因素越来越多。青花这种媒材是古老的,有着极为深厚的艺术底蕴,艺术家在传统的滋养下重新构建和探索青花的可能性,以更加自由的语言去诠释青花、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悟,开创全新的艺术形式,让这一传统而又古老的媒材在当下与时俱进,开辟出崭新的路径,以现代的手法加上主观意识的融入和场域的多样化,为青花注入了新的活力与生命力。

当代青花已经不局限于釉下,已有很多艺术家探索并创作了釉上青花,不同的形式也为青花带来了全新的艺术效果,而且探索青花的创新性和当代性更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特征、拓宽自身的艺术格局,凭借符号与图式再加以情感和观念的注入使形式美和精神内涵达到互融,这才是当代青花艺术作品所应该具备的精神面貌。

青花的传统题材和具象画面可以传达出故事性、真实感和美感,我们会叹服它技法的精湛高超,但它能给予的衍生感却是有限的。而当代青花是写心写意的或许是抽象的,它传达的是画者内心深沉的影像,以直觉、性情或潜在意识入画,画面呈现出抽象化、朦胧感和现代感,而它所引发的想象是无限的,每个人会基于自己的内涵和阅历从而生成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它所呈现的艺术感染力能勾起观者内心深处的某段记忆、能够触动心绪或是引发思考。所以,当代青花的价值已不再局限于传统技法的表现、美感的传达和装饰的作用,其内在的价值是其留给观赏者的打动人心的想象空间甚至引发共鸣。

3 陶瓷综合装饰——以多元化、创造性和融合性丰富了当代陶瓷绘画的表现形式

陶瓷综合装饰在近些年极其受到当代艺术家的青睐,由此可见,“绘画走向综合”已成为事实。综合绘画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毕加索和勃拉克的创作作品。而陶瓷综合装饰方法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才发展起来的,并在景德镇得到了蓬勃的发展,它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延续,更重要的是它所呈现出了鲜活的生命力和崭新的面貌。

陶瓷综合装饰使各种专业艺术之间冲破了壁垒和鸿沟,用于创作的材料与媒介越来越多样化,不止是仅限于陶瓷这一种媒介,也可将玻璃、漆器或是镶金、镶银、镶铜等工艺综合运用。与其他种类的陶瓷相比,综合装饰更加丰富多彩、灵活多变,它的美不仅是在于工艺和材料,更多的是它所呈现出的创意和新颖,同时也是艺术家对于自我个性和感受的表达,在综合装饰中可以体验到各种专业艺术之间的联系,绘画、书法、雕塑、陶艺皆可融合,或是将釉上与釉下共同融入一个整体,将颜色釉与青花、釉上彩、釉下彩或色剂结合,也可以利用泥坯的可塑性加以雕刻、划花创造出三维或立体的效果,并融合各种釉料进行装饰彩绘,任何辅助工具皆可用于创作,唯有不断地实验与践行才能使它们的不同魅力和优势相互渗透、共同发挥作用,多种传统工艺和手法各显其能,共同构造极具意趣的画面和装饰效果,这种艺术形式更具有表现力。综合装饰更加能够体现艺术家的综合能力,首先要熟知材料的特性,并对各种工艺和技法能够熟练运用,将多种艺术形式相互作用融为一体,不断开创出新的艺术表现形式,艺术家的审美能力和设计能力皆可体现,每一个艺术家对于材料的选择是自由的,再结合个人独特的思维和见解,这也让我们看到艺术不是一个固定的模式,还有更多未知的领域等待探索,它的发展渠道是多样的、丰富的,它的可能性和创作因素是源源不断的,这是一种陶瓷创作观念的改变,只要是有利于表达艺术想法,一切材料和形式皆可用于创作,所以无尽的思路和创造力才是艺术的真正价值所在。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艺术的发展和形式也不尽相同。而在当代,陶瓷综合装饰在表现上更为自由,更加符合现代社会“人性化”和“多元化”的文化趋势,同时也更能激发艺术家的创造性思维和探索精神。陶瓷综合装饰是对传统陶瓷艺术的深入拓展和创新,多种传统的工艺相结合,创造出了独具魅力的当代风格,而且在创作的过程中充满了创造性和趣味性,重要的是陶瓷综合装饰充分体现了当代艺术的多元化和开放性。

4 结论

在当代陶瓷绘画艺术中,画面所呈现出的效果更加倾向于“意在画外”,在有限的画面中能感受到无尽的意境,让艺术进入更为广阔和自由的空间,这也是艺术更为深沉的核心价值。当代瓷画不仅能呈现出千姿百态的艺术效果,更是一种纯粹的情感表达。因此高温颜色釉,青花和综合装饰不单能使当代陶瓷绘画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与此同时也承载着更深沉的精神内涵,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艺术作品才能广为流传。

当代陶瓷绘画的创新必然是符合当下的审美需求和价值体系,同时也为陶瓷艺术带来了无限的价值和与辉煌的前景。审美方式和审美观念也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环境而改变,当代艺术家就是善于突破既定的模式并且敢于打破局限性,以自己的思考、眼光、判断和美感去展现焕然一新的艺术形式,以当代的审美体系去构建新的艺术标准,从而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运用自己的符号,其中理论、观念和灵魂的注入不可或缺,这是使当代陶瓷绘画作品是否可以用深度去衡量的必不可少的因素。艺术的发展离不开创造性,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当代风格和表现形式,对于陶瓷绘画来说,高温颜色釉、青花和综合装饰无疑是能够表现当代风格的极佳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