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哥

文|石昌宝

母亲与3 个儿子合影，左为大儿子盛振林、右为二儿子盛永林、中为作者小儿子石昌宝

2022 年2 月20 日晚，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上海二哥家侄女燕燕打来电话哭着告诉我：“小爷叔，昨天我爸爸已经走了。”

惊闻噩耗，我犹如受到沉闷一击。二哥盛永林虽积劳成疾多年，但我从不认为他会这么快就走了。

次日，本应去上海参加追悼会，同二哥作最后的告别。但疫情肆虐，我们无法前往，这也成为我无法弥补的遗憾。

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又到壮年、老年，二哥始终都是我最亲近最敬爱的人。

二哥追悼会那天，我和爱人秋霞在自家小院面向远处的上海方向——二哥的家跪拜磕头，送去我们全家对二哥离去的不舍和悼念，以及对二哥家亲人的问候。

我们的父母是忠厚朴实、勤劳本分的庄稼人，育有一女三子。二哥前面有姐姐盛彩华、大哥盛振林，后面是我——老三盛耀林（后随母姓改为石昌宝）。

父亲盛永元是苦出身，长大后学会了理发手艺，长年在外流动理发养家糊口。母亲石南姐是家里的掌门人、顶梁柱，各种农活都能干。母亲9 岁丧母、16 岁亡父、28 岁丧夫，但她以顽强的意志，一步步挺过了人生。

我上小学时，姐姐和大哥已参加工作，每天都是二哥带着我一起上学，又陪着我一起回家。有时天雨路滑，二哥还会背着我走。路上泥泞，二哥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向前去。每天放学回家，二哥还要忙于割草，以保证家里养的4 只羊有草吃，我也会跟在他身后学着做。有时吃过晚饭，二哥还要带着我到白茆塘边看航行中的各种船只。回家后，他陪着我一起坐在方桌旁，点起煤油灯复习功课，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母亲和好婆就在旁边辛勤纺纱。

6 至12 岁期间，我基本上和二哥睡在一张床上，有时还睡一头。睡前，二哥会给我讲故事，黄继光、董存瑞等英雄故事，他讲得生动极了，我听得入了神。

我家门前有一条约300米长、10 米宽的小河，河上有一座小木桥。开门见桥、进出过桥，那座小桥、那条小河陪我们度过了快乐的少年时光。

三伏天的午后，酷热难熬。二哥总要带着我到小河里学游泳，他手把手地教我。我扶着桥墩下潜学憋气，然后将身体横在桥墩下，抬起小脚丫用力击打河水，或腾出一只手用力划水，双脚则在水下做踏腿动作。慢慢地，手脚逐渐灵活。经过多次磨炼，我像练硬了翅膀的雏鸟一样，可以在桥墩四周狗刨戏水了。我和二哥相互泼水为乐，静静流淌的小河上回响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每到春天，马兰头的嫩芽钻出地面，二哥就带着我，拿着小剪刀，提着竹篮子，蹲在小河旁或田埂上细心地剪着嫩芽，然后带回家洗净，放入开水中烫上几分钟，捞出后挤干切细，撒上一点盐和味精，味道真是好极了！

清明节后，我跟着二哥到自家竹园里挑竹笋。刚开始，我挑竹笋时看不准、拿不稳，二哥便细心指点我。他挑竹笋是个行家，不仅挑得准，还挑得快、质量好，他说，这是跟母亲学的。

因为家里太拮据了，为了帮助家里减轻负担，有望考取中学的二哥忍痛放弃升学的机会，回家务农。

二哥学会了翻地、挑担、耕作、播种、插秧、摇船、卖菜等劳动生活技能。十七八岁时，他每天挣的工分和大人一样。参加集体劳动时，他出勤早、干劲大，样样农活干得好。

1958 年，二哥来到常熟大炼钢铁的最前线，因工作努力、成绩突出，荣调常熟琴达新机械厂工作，成了一名编制内的职工。不久，征兵工作开始了，二哥深受1956 年参军当上空军的大哥振林的影响，背着家里人报名应征，后经体检、政审合格，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如愿以偿地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一兵。

入伍后，经过3 个月的新兵集训，他被分配到东海舰队某部，当了3 年护卫舰炮手、4 年弹药班长。在当兵的几年里，因工作努力、成绩突出，多次被评为“五好战士”，并入了党、受了奖。

二哥到部队后，总会像大哥一样关心我的情况，希望我好好学习，锻炼好身体，长大后也当个解放军战士，手握钢枪、保卫祖国。1963年，冬季征兵工作开始后，我听从二哥的嘱咐，积极报名。顺利通过体检和政审后，我成为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高炮部队的战士，我们家也因此成为陆海空三军齐全的“光荣之家”，在当地传为佳话。

1964 年，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上海分公司成立，海军部队领导根据国家需要和上级指示，从部队抽调海军骨干予以大力支持。本来有望继续留队且有可能提干的二哥被部队领导选中，他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被安排到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上海分公司任职，在向阳号轮上历任三副、二副、大副。

经过部队和海上远洋的多年磨砺和努力，1976 年，二哥成长为一名沉稳老练的船长，他带着团队先后去过五大洲三大洋40 多个国家的100多个港口。

在中远运输公司船长岗位上，二哥始终坚守和践行“团结协作、志在高峰、奋勇拼搏、不辱使命”的军人作风，在人生“第二战场”建功立业，在他担任船长领导岗位的多年里，他和团队被上级评为先进工作者和先进集体等称号。

二哥当远洋船长时，有时探亲回家，总会去看望一起长大的亲朋好友，看到老人，总会嘘寒问暖。

当邻里乡亲去看望他时，二哥不但搬凳捧茶，还拿出照相机给大人、孩子拍照，自费洗印后，送给大家留念。二哥也将从国外带回的饼干、糖果分送给我家两个孩子和邻里的孩子。孩子们边吃边笑，甜甜地喊着“谢谢二伯”！二哥就哈哈地笑，特别高兴。

2002 年，二哥在船长岗位上荣退，定居上海。退休后，二哥也一直保持着军人的本色，坚持学习，积极参加组织活动。2021 年，二哥荣获“光荣在党50 年”纪念章。

二哥的身体因为常年超负荷的工作而落下了多种疾病，晚年的他与病魔坚持作着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