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战繁昌

■沈小平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黄昏的宁静。叶挺拿起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是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命你军派兵加强上官云相第三十二集团军在芜湖青弋江一线的阵地防务，不得有误。

叶挺说：想来我这位老同学（上官云相）一定焦头烂额，我们顾全抗战大局，执行这个命令。于是与项英研究后，把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新四军第三支队。第二天，叶挺军长和项英副军长亲自到三支队驻地进行动员。

1938年10月底，日军占领了武汉，接着入侵皖南的日军攻克了铜陵县城、大通及顺安等地。繁昌、铜陵境内的长江沿岸防务吃紧，顾祝同就把新四军推到防御的前沿阵地。国民党一四四师布防于三支队的左后翼，五十二师则位于三支队的右后翼。三支队副司令员谭震林一看这架式大为恼火，一边恼火一边豪迈地说：这不是故意让老子啃硬骨头嘛，老子就啃给你们看！

繁昌是皖南抗日前线的一个战略要地，也是日军从上海至武汉的重要通道，今属芜湖，北临长江，南望九华，东接江浙，西通中部腹地，因此，日军非常看重这个地方。岩松十五师团的川岛警备部队约五六百人，在大量伪军的配合下，分驻伏龙山、峨桥、三山、横山一带；清水一一六师团的石谷一三三联队之西川、藤井、青木3个大队防守荻港到铁矿山一带。随后，日军又从安庆等地调来两支近千人的部队。

谭震林了解敌情后，又仔细察看了地形，陷入了思考。思考成熟后，命令：五团一营部署在通往横山桥的马家坝，以小股部队钳制敌人；二营隐蔽在白马山附近，待机袭击西北方向的日军；三营在横山、孙村担负警戒，截击荻港增援之敌；六团三营担任城防，并扼守峨山头。三支队司令部则设在铁门闩一带。

谭震林深知这场防御战的激烈性，一边敦促部队抢修工事，一边派人到附近村庄发动群众，组织农抗会、妇抗会、青抗会、儿童团支援参战。这一带山民几乎家家户户有猎枪，他派专人在全县组织起了80多个猎户队，并成立猎户队总队部，使猎户队成为三支队的重要后备力量。

1939年11月8日上午8时，川岛警备部队步骑兵600多人，在伪军配合下向三支队发起进攻。一时间，日军撕开了三支队的防线突入城内，对守卫峨山头的六团三营展开围攻。战斗临近中午时，五团的一个营由单山迂回到繁昌北门，隐蔽在白马山附近的二营赶到西门，对繁昌城进行合围。日军很快意识到了谭震林的作战意图，开始疯狂地突围。双方相持不下，激战到下午3时，谭震林命令部队全线反击，六团三营从峨头山直扑城里，五团一连三排与日军展开肉搏战，随着双方声嘶力竭的喊杀声血肉横飞，直杀得最后一名战士倒下，全排官兵无一人生还。黄昏时分，日军向北门溃退，部队乘胜追击，追击到草头附近时，日军突然施放毒气，许多战士昏倒，遂停止追击。这是新四军一战繁昌。

日军在进攻遭受打击后，连日调集部队，于11月14日第二次向繁昌城进攻。这天凌晨2时，敌石谷一三三联队之西川大队步炮兵约五六百人借着微弱的光亮向着汤口镇、赤滩镇方向进犯，因受三支队阻击，未能实现渡河向赤滩镇推进的企图，遂占领汤口坝西北之金丛山、九龙石一带高地，另派一部到乌龟山占领阵地。五团三营当即与九龙石之敌展开激战，战至上午8时。二营也由白马山运动到三梁山南侧乌龟山附近，与敌军展开阵地争夺战。此时天已大亮，山下稻田里的日军完全暴露，战士们开始扫射，日军一个一个地倒下。不久，敌指挥官又重新集结队伍，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再次向二营阵地冲来。二营全体指战员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敌人，敌人的尸体到处都是，但二营的损失也很大，1个连长牺牲了，二排排长和副排长也相继倒下了，3个班长也倒下了，代理连长也中弹牺牲了。为了保住洒满指战员鲜血的阵地，六团三营一排前来增援。战斗至上午11时，敌军又从江口方向派来援军200余人到达汤口坝附近，对乌龟山的二营阵地展开包围，二营立即与其冲杀，最终将这批敌军击退。下午2时，敌军从荻港方向又开来第二批约400人的增援部队，向三支队右翼推进，企图形成包围。

三支队派出的警卫排在三梁山右侧警戒，接着，三营奉命由金丛山阵地转移到三梁山狙击敌人。黄昏后，在三梁山后面待机的六团三营也以一部向乌龟山南侧出击，包围了敌人。双方激战，被围敌军因伤亡过重无法坚持，遂退出乌龟山。晚7时，敌第三批约200人增援部队到达北象山附近，见已成败局，没有再向前推进。零时，全部敌军悄然撤回。历时22小时的战斗结束。

两次进犯失败，日军妄图以更大的兵力来强占繁昌。

20日晚，驻荻港、铁矿山附近的石谷联队会同川岛警备队约2000人，分5路向繁昌进逼。三支队决心再次保卫繁昌。三支队领导在分析情况后，认为这次敌兵力强大，决定避免正面决战，采取在繁昌城西北山地进行运动防御，并以一部分兵力用游击战方式疲劳敌军，扰乱敌军后方，同时集中主力设伏打分散之敌。支队命令：五团一营在城西北山地分散活动，扰乱敌人，伺机歼敌；二营在城西南山地、白马山附近待机袭敌；三营在红花山、孙村之间警戒，待机运动歼敌；六团三营任城防，并扼守峨山头，狙击、控制敌军。

21日晨，敌军兵分5路向繁昌逼进。晨7时许，一营分散活动的小股部队不时从侧翼袭击敌人，各路敌人都不敢贸然前进，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向繁昌推进。至下午3时，敌军大部已进入繁昌城，并集中火力向驻守峨山头的六团三营冲击。双方激战数小时后，由于敌众我寡，阵地曾一度被敌军占领，但三营继续与敌军恶战，并从锤子山方向反攻，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惨烈战斗后又夺回阵地。

敌军进入繁昌后，三支队五团一、二营即将繁昌城及其以西以北地域内的据点分割包围，并不时发动冲锋，使其相互不能联系，粮弹供应中断。加上彼时疾风暴雨，敌人困守空城，恐慌之极，于23日拂晓前趁着夜幕向城外突围。城外的三支队洞悉敌意图，给予了痛击，日军又退回城里。稍后，敌军第二次向城外冲去，再次受到三支队的阻击；同时，扼守峨山头的部队对敌军进行猛烈炮击，敌伤亡很重，向着马家坝方向逃窜。三支队又向着马家坝之敌猛袭，敌军不敢恋战，仓皇向三山、横山方向逃去。繁昌城又回到新四军手中。

日军岂能罢休。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12月15日，驻芜湖日军1700余人，分两路第四次向繁昌进犯。当日晨，日军200余人，配合驻荻港日军300余人，企图占领三梁山、白马山阵地，经三支队抗击未得逞，随即折向繁昌城。进抵城西之敌又遭三支队火力杀伤，战至下午6时，日军不支，原路溃退。驻三山日军700余人，经松林口、草头山向繁昌进犯，也遭三支队守备队的阻击。16日晚，三支队各路部队向日军发起袭击，日军于拂晓前分路溃退。

这是四战繁昌。

21日上午8时，日军在三山、横山桥等集结300余人，第五次进犯繁昌。三支队五团一部顽强阻击，激战至下午3时，将来犯之敌击退。次日晨，敌人卷土重来，500余人在占领红花山后，遭五团截击，日军不支从原路溃退。峨桥、三山日军400余人，携10门重炮前来增援。中午12时，日军进占了繁昌城。五团奋力反攻，至下午3时半将日军击溃。历时两昼一夜，繁昌再度被收复。

三支队在保卫繁昌的5次战斗中，重创日军，川岛中佐被击毙。在这5次战斗中，有一支队伍不容忽视，就是群众队伍。一些老百姓，自发当向导、查路条、反奸反特；大批老百姓来到阵地抢运伤员，把弹药和食品送到阵地，县长徐羊我亲自为伤员抬担架；一位大娘，由小姑娘扶着爬上山头，把一篮子面菜团子送到战士们手上。特别是繁昌猎户队，有力地配合第三支队实施诱敌深入、渗透袭扰等行动。进犯繁昌日军陷入群众武装的包围之中。

胜利的捷报传到新四军军部，叶挺、项英等领导大喜，立即致电谭震林，给第三支队指战员通令嘉奖。《抗战报》刊登了袁国平撰写的《论保卫皖南的防御战》一文中，高度评价了繁昌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