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饰带 纪念爱德华·蒙克诞辰160周年

2023-03-06 02:12撰文佳兰编辑关月
艺术品鉴 2023年31期
关键词:蒙克爱德华生命

撰文=佳兰 编辑=关月

编者按:

病魔、疯狂和死亡是围绕蒙克摇篮的天使,且持续地伴随他一生。世界说蒙克是疯子,将他唾弃到泥潭,可他的《呐喊》在他离世68年后拍出了1.2亿美元的惊天高价。这幅《呐喊》,是他对整个世界的控诉。

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1863 年12 月12 日-1944 年1 月23 日)常被归属于19世纪表现主义画家,这位梵·高的同代人擅长于揭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展示在世人面前。

蒙克17 岁立志从事艺术创作,到1944 年1月以80 岁高龄去世的63 年间,创作了一千七百多件油画作品、大量的素描和速写习作,以及八百件不同主题的版画,多彩的技法,洋溢强韧精力。

蒙克的艺术作品给我们感受最强烈的特征,是他透过风景、劳动者、肖像和自画像,深刻地表现了从生的不安到爱的焦虑,以及死的恐惧到生的受容。其作品带有强烈的主观性和悲伤压抑的情调。常用对比强烈的线条、色块、简洁概括夸张的造型,抒发自己的感受和情绪。他的作品深刻地反映了欧洲世纪之交时期的社会和心理氛围。他的艺术不仅是视觉的,更是心灵的,透过他的作品,人们可以看到当时社会动荡、人类情感和内在冲突的集中体现。

蒙克家中有五个孩子,他排行第二,也是身体最差的那个。1868年的冬日,对于体弱多病的他尤为难熬——他的母亲刚刚因为肺结核永远地合上了双眼。此时的他才刚满五岁,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死亡的概念。

画家之路

19 世纪的挪威诞生了两位享誉世界的艺术大师,一位是著名戏剧家和诗人的亨利克·易卜生,另一位是爱德华·蒙克。

蒙克的艺术,是他坎坷人生经历的产物。

1863 年12 月12 日,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出生于挪威埃尔沃吕姆Ådalsbruk,次年就举家搬家到奥斯陆(Oslo),那时的旧称仍是克里斯蒂安尼亚(Christiania)。

蒙克家中有五个孩子,他排行第二,也是身体最差的那个。1868 年的冬日,对于体弱多病的他尤为难熬——他的母亲刚刚因为肺结核永远地合上了双眼。此时的他才刚满五岁,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死亡的概念。母亲过世后,年幼的蒙克由父亲克里斯蒂安·蒙克单独抚养。克里斯蒂安患有精神疾病,他向孩子们灌输了对地狱根深蒂固的恐惧观念,他一再告诉孩子,如果他们在任何情况下以任何方式犯罪,就会注定被投入地狱,没有任何宽恕的机会。尽管还有母亲的妹妹凯伦阿姨的照顾,可这也没能拯救蒙克的心。

1877年,蒙克最喜欢的姐姐苏菲亚也去世了。

蒙克的家中苦难重重,家人亡故,一贫如洗,他唯一的快乐就是画画。他喜欢坐在灶台上用木炭画。但克里斯蒂安认为画家都是一些无法无天、放荡不羁的人。

1880 年,他将16 岁的蒙克送入工学院学习,想把他培养成工程师。第二年,蒙克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学校,决心成为一名画家,这也是姐姐生前的愿望。次年,蒙克成功考入克里斯蒂安尼亚皇家艺术与设计学院,在此期间,自然主义与印象派深深地吸引了他,这也奠定了他绘画生涯早期的基础风格。在克里斯蒂安尼亚,爱德华·蒙克在反主流作家汉斯·耶格(Hans Jaeger,1854--1910)的影响下开始了一种波希米亚式的生活,他敦促爱德华·蒙克描绘自己的情感和心理状态,被称为“灵魂画”。

1883 年,蒙克举办了他的第一次公开作品展览,这在当时的绘画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同时无数的批评与谩骂也随之而来,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父亲与他的彻底决裂,就像是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它,这个可怜的男孩开始沉迷于酗酒。

本页上图:爱德华·蒙克《我们的家》1878 年蒙克博物馆藏这幅画创作于姐姐苏菲亚病逝之后,空荡的房间和窗外的风景成了蒙克唯一的朋友,此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画画成为了他仅有的精神支柱。

1885 年,22 岁的爱德华·蒙克第一次来到巴黎,探索世界艺术之都。巴黎当时是世界艺术的中心,吸引了无数艺术家前来探索和学习。在巴黎期间,蒙克参观了卢浮宫和沙龙,这为他提供了与法国艺术传统互动的机会。他受到了印象派画家爱德华·马奈的深刻影响。马奈是法国印象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强调对光线和色彩的捕捉,这种观念在当时是非常前卫的。这次巴黎之行对蒙克的艺术观念产生了深远影响,帮助他拓宽了艺术视野,也促使他在后来的作品中加入了一些印象主义和象征主义的元素。

同年,蒙克创作了《画家詹森-海耶尔的全身画》,这件作品是蒙克受马奈的影响的重要表现之一。然而,这幅画遭到了当时克里斯蒂尼亚(现在的奥斯陆)的一些批评家的嘲笑和批评。尽管受到负面评价,这幅作品也反映了蒙克在当时尝试探索新的艺术风格和表现形式。此后,蒙克对马奈艺术作品的喜好继续在他的创作中体现。甚至到了15 年后的1901 年,他还创作了一幅名为《法国人》(阿齐玛先生)的全身肖像画。这幅作品显示了他对马奈的深刻崇拜和模仿,蒙克通过对马奈等艺术家的作品进行学习和模仿,逐渐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将印象主义和象征主义的元素融入到了自己的创作中。这种对不同艺术风格的探索和吸收,使得蒙克的作品更加多样化和丰富,展现了他作为艺术家的多才多艺。

1886 年,在受到反主流作家汉斯·耶格影响下的蒙克开始创作他早期一幅决定性的画作——《生病的孩子》(1886 年),这幅画的原型是他早逝的姐姐苏菲亚(Johanne Sophie),这是第一幅真正代表着蒙克内心所想的“灵魂画”,也是他第一次尝试脱离印象派,开始摸索属于自己的风格。《生病的孩子》描绘了他那年仅15 岁的姐姐苏菲亚患病的情景,她还未脱尽童稚的面容消瘦而苍白。他曾把颜料刮掉,用松节油洗掉后,多次反复描绘,希望找回那最初的印象:

“那紧贴着枕头,透明而苍白的皮肤,那发抖的嘴唇,和那发抖的双手……我刮掉了一半的颜料,留下一些刮痕。”

对页上图:爱德华·蒙克《生病的孩子》布面油画 1885-1886 年120×118.5 cm挪威国家博物馆藏

在此后的几十年里,他创作了五个版本。蒙克在处理和色彩上的自由——也可以在1885 年的Tête-à-Tête 画作中找到——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印象派,蒙克《生病的孩子》首个版本对画面的处理可能让我们想到印象派大师德加(Edgar Degas)的《苦艾酒》(L'Absinthe)或芭蕾舞者作品,但蒙克用的色更明亮一些,他画的亦是情绪剧烈的场面,跟颜色之间有种让人不安的反差。

1886 年,蒙克还参加了在克里斯蒂安尼亚举行的艺术家秋季展览,展出了《生病的孩子》。它遭到了恶毒的负面反应。病人的主题很受欢迎,但爱德华·蒙克匆促的印象主义处理被认为是迟钝的。这是爱德华·蒙克艺术的第一次突破。

下图:爱德华·蒙克 《凯伦·玛丽肖像》1888 年蒙克博物馆藏

现代主义视野和技术

1889 年,蒙克在克里斯蒂亚尼亚租用了展览空间,展出了110 件他的艺术品。这个展览标志着他在挪威艺术界的正式登场,并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这种创业精神为他赢得了政府的资助,也为他的艺术事业奠定了基础。

随后,蒙克再次前往巴黎,这次在那里学习绘画课程,深入研究艺术画廊,并与外籍艺术家建立联系,尤其是在皇宫附近的古老咖啡馆Café de la Régence。这段时间的巴黎生活使他接触到了当时的艺术潮流和各种风格,拓宽了他的艺术视野。

对页爱德华·蒙克《拉斐特街》1891 年 布面油画奥斯陆国家博物馆藏

那年冬天,蒙克创作了《圣克劳德之夜》(The Night of St. Cloud,1890)。作品描绘的是蒙克的房间,靠窗户边坐着一位孤独的人影,正在凝神眺望着远处的微光。房子被阴暗所笼罩,窗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好似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似乎预示着死亡。

尽管蒙克拒绝现实主义艺术,但他的创作受到了印象派和其他一些艺术家的影响。他特别欣赏克劳德·莫奈和卡米尔·毕沙罗等印象派画家的技术,以及托马斯·库尔特的技术。

后来蒙克认为印象派仍然太讲求技术,他的目标亦不在于印象派所要的捕捉流变世界中一瞬。蒙克转向了后印象派(post-impressionism),它的特征是以主观的心境改造世界,梵高的流动线条与高更的异常颜色都是代表,此外在颜色上蒙克亦参考过流连于巴黎红磨坊的画家罗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的画。这些艺术家在色彩运用上更加大胆和自由,不拘泥于自然主义的色彩,而是以更为情感化和感官化的方式运用色彩来表达内心情感和知觉。

本页爱德华·蒙克《自画像》1882 年蒙克博物馆藏

在这种受到多种艺术风格影响的环境下,蒙克创作了许多著名作品。比如创作于1891 年的《拉斐特街》,这幅作品展现了他对色彩和情感的独特掌握,是他艺术生涯中的重要代表作之一。

1889 年11 月,蒙克的父亲亡故,蒙克再度陷入了绝望。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他几乎想要自杀。

在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他住在圣克劳德(Saint-Cloud)的一个小房间里,生活贫困,酗酒加剧了他的精神问题。他饮用苦艾酒时产生了幻觉,他称之为“圣克劳宣言”(Saint-Cloud Manifesto)。这种幻觉可能是他由于极端的心理状态而产生的一种自我暗示,或者是他深刻的内心体验的一种外化。

那年冬天,蒙克创作了《圣克劳德之夜》(The Night of St. Cloud,1890)。作品描绘的是蒙克的房间,靠窗户边坐着一位孤独的人影,正在凝神眺望着远处的微光。房子被阴暗所笼罩,窗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好似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似乎预示着死亡。这幅作品成为了他艺术生涯中的经典之一,同时也是表现主义艺术的代表作之一。在这幅画中,蒙克表达了对死亡、绝望和孤独的深刻思考,呈现出了一种强烈的情绪和戏剧性。

父亲的离世让本不富裕的家庭走向了一贫如洗,蒙克不得不肩负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因为就在不久前,他的妹妹劳拉因严重抑郁症,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劳拉是所有兄弟姐妹中跟蒙克长得最像的,蒙克非常疼爱这个妹妹,可伴随着家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年幼的劳拉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最后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在蒙克的五个兄弟姐妹中,只有兄弟安德烈结过婚,但婚后不过数月也过世了。

对页爱德华·蒙克《圣克劳德之夜》1890 年 布面油画奥斯陆国家美术馆藏

双亲和手足接二连三地离去严重打击了蒙克的精神与情绪,接踵而至的悲伤对其是深度的精神折磨。因此,死亡烙印在他年轻而敏感的心灵深处,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蒙克的作品呈现压抑且悲观的原因。

蒙克在晚年说道:“病魔、疯狂和死亡是围绕我摇篮的天使,且持续的伴随我一生。”

“ 我和死者一起生活——我的母亲、我的妹妹、我的祖父、我的父亲……自杀,然后就结束了。为什么要活着? ”

——爱德华·蒙克

所有人都能听到你在尖叫

这幅画被认为是蒙克的第一幅象征主义作品。在这幅作品中,蒙克表现了对劳拉去世的悲伤和内心的痛苦,展现了象征主义艺术常见的情感深度和内在体验。

幸运的是,蒙克并没有将自杀的想法付诸行动。但对于蒙克来说,逃离死亡的阴霾却是痛苦的,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很快制定了他特有的、原始的合成主义风格。

1891 年,爱德华·蒙克在挪威首都奥斯陆(Oslo)举办的《忧郁》(The Sorrowful Exhibition)画展被认为是挪威象征主义绘画的开端,也是蒙克的第一次象征主义画展。在这次展览中,蒙克展示了他的一些重要作品,其中包括了为他去世的妹妹劳拉所创作的《忧郁》,这幅画被认为是蒙克的第一幅象征主义作品。在这幅作品中,蒙克表现了对劳拉去世的悲伤和内心的痛苦,展现了象征主义艺术常见的情感深度和内在体验。

1892 年,29 岁的蒙克收到了柏林艺术家协会为他举办个人展览的邀请。个展在1892 年11月开幕,观众的反应仍然是负面的,和以前并无不同。协会召开了紧急会议,投票决定闭展,但协会中较为年轻的成员对此表示抗议,他们脱离协会,形成了柏林分离派。蒙克说:“这是在我身上能发生的最好的事情。”他继续留在德国,享受着新朋友们对他的赞誉。

在德国的几年间,蒙克的创作激情得到了充分激发,他当时在一家名叫“黑猪”(Black Piglet)的酒吧与志趣相投的画家和作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包括他的好友奥古斯特·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正是在那段时期,蒙克创作了至今享誉世界的重要作品,包括《吸血鬼》(The Vampire)和《麦当娜》(Madonna)。这都是在为他后来那部半交响乐式的宏伟巨著《生命的饰带》(The Frieze of Life)做铺垫。

本页上图:爱德华·蒙克 《在蒙特卡洛的轮盘赌桌上》1892 年蒙克博物馆藏

但不幸的是,蒙克在艺术上获得激情的同时却迷上了赌博和酗酒,身体快速变差,不过他自己毫不在意。

同样是在1892 年,蒙克绘制了后来让其名声大作的《呐喊》的前身《日落时的忧郁情绪,绝望》(Sick Mood at Sunset, Despair)。画面的构成与《呐喊》非常相似——血色的天空,三个人站在桥上、湖水和景色都涂成了蓝绿色。然而,尽管那幅画在当时看来有些激进,但却并不像《呐喊》那样离经叛道。后者是蒙克画风的一次突破,以强烈的“存在性焦虑”压倒了早先那“儒雅的忧郁”。

1893 年,蒙克创作了他最著名、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呐喊》(The Scream of Nature)。《呐喊》系列作品成为了象征主义和表现主义艺术的经典之作,代表了现代艺术中对心灵恐惧和孤独的深刻表达。

对页爱德华·蒙克《呐喊》布面油画 91×73cm 1893 年奥斯陆国家美术馆藏该版本是《呐喊》系列中最知名的一幅

蒙克给予《呐喊》的德文标题是《自然的呐喊》(德文:Der Schrei der Natur;英文:The Scream of Nature),其成画背景出自蒙克的亲身经验,蒙克在一天的日落时分走在奥斯陆的路上,当他来到一个峡湾时,他感到了极度的疲累和不适。突然间,他看到天空的云突然被夕阳映成了血红色,同时他听到了“穿透自然的无尽呼声”。这种强烈的情感体验使得他创作出了《呐喊》这幅作品,表现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孤独和绝望。这种情感的宣泄通过画中的形象得以表达。

他那次散步的地点是埃克伯格,奥斯陆北部的郊区,这里是奥斯陆的屠宰场,还有一个精神病院,蒙克的妹妹劳拉就被关在那儿。屠宰场中动物垂死的尖叫声和精神病人疯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蒙克画了一个类似胎儿,或者说木乃伊的人物,张着嘴巴,手抱着头。左边,两个不起眼的人沿着一条路走着,右边是汪洋大海,上方是血红的天空。《呐喊》是对现实中的恐怖的极致再现。

1890 年代末到1900 年代初,象征主义在欧洲艺术界盛行。象征主义强调情感、内在体验和超自然的元素,这与蒙克的作品中常见的主题相契合。这一时期,心理学和哲学领域也出现了许多新理念,探讨人类内心世界和精神状态。蒙克的作品表现了人类情感的复杂性,与这些思潮相呼应。

我们再回头看下蒙克一生中不断重画的《生病的孩子》,比对1907 年的第三、四版本与旧的版本,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如何从印象派转向后印象派。在其中一个版本中,我们可见蒙克用了急促、不规则而流动的线条,相比较早版本,更接近早期较早的《呐喊》。

死亡与重生

1896 年,蒙克搬离柏林,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在巴黎与故乡克里斯蒂安尼亚之间不断奔走,为自己的画作制作多色版本,并持续的举办画展。蒙克的努力还是值得的,他的展览真正意义上得到了世人的关注,随之而来的还有可观的财富,一直积压在他身上的财政压力总算得到了缓解。

对页上图:爱德华·蒙克《生命之舞》布面油画 126× 191 cm 1899-1900 年

1898 年,32 岁的蒙克遇到了那个差点改变他一生的女人——图拉·拉尔森(Tulla Larsen),两人迅速建立了亲密的关系。1899 年,他们一起去意大利旅行,回来后,蒙克进入了他艺术生涯的另一个富饶时期,包括风景画和他在“生命的饰带”系列中的最后一幅作品《生命之舞》(The Dance of Life,1899-1900年)。《生命之舞》是“生命的饰带”系列的核心作品之一,创作于蒙克与图拉相识的初期。在这幅作品中,蒙克展现了生命的轮回和变化,画面中的人物在舞动,象征着生命的欢乐和活力。这种明快的画面传达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情感,与蒙克早期作品中的阴郁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也反映了他在那个时期的心境和情感。这幅作品的创作标志着蒙克生命中的一个积极时期,同时也在艺术史上占据了重要地位,被视为象征主义和表现主义艺术的杰作之一。

图拉是当时奥斯陆最大酒商的女儿,她用尽了一切手段来追求蒙克。除了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安插亲友监视他(时时刻刻给她汇报),一旦蒙克想找借口躲一躲,她的信件就像狂轰滥炸一般寄过来。图拉那种近乎咄咄逼人的占有欲,使蒙克感到窒息。很快,二人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蒙克与图拉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部分艺术史学家认为,图拉渴望婚姻,而那正是蒙克最惧怕的东西。这种心理上的冲突导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和矛盾。图拉试图迫使蒙克进入婚姻,这与蒙克的个人理想和生活方式相冲突。这种相互之间的冲突和压力加剧了蒙克的心理困扰,也影响了他的精神健康。蒙克一直是一个非常敏感和脆弱的艺术家,他的内心世界常常受到各种情绪波动的影响。

蒙克与图拉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部分艺术史学家认为,图拉渴望婚姻,而那正是蒙克最惧怕的东西。这种心理上的冲突导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和矛盾。图拉试图迫使蒙克进入婚姻,这与蒙克的个人理想和生活方式相冲突。

本页爱德华·蒙克《在手术台上》1903 年

为了逃离这段情感,1900 年,蒙克从挪威重新搬到了德国柏林。这个时期对蒙克来说非常重要,因为在柏林,他接触到了当时欧洲艺术界的最新潮流和思潮,他的艺术风格经历了转变,受到了当时德国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艺术的影响,并很快引起了到了艺术赞助人阿尔伯特·科尔曼(Albert Kollman)和马克斯·林德(Max Linde)的注意。

蒙克在日记中写道:“在20 年的奋斗和痛苦之后,好运终于在德国出现并为我打开了一扇明亮的大门。”

在柏林,图拉曾短暂地回到蒙克的身边,二人实现了短暂的和解。但在一次争吵中,矛盾引发了剧烈冲突:在跟图拉抢夺一把手枪时,不慎走火,打断了蒙克一节手指。这件事成了蒙克一生的创伤,尤其他有种脆弱而且敏感的天性。他甚至在拒绝麻醉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医生用手术刀切开他的断指处,看着手术刀切掉手指上残余的骨头跟肌肉组织,直到一针一针地缝好。后来蒙克还把他与图拉同框的画作锯成了两半。

这段经历蒙克在其后来的作品《在手术台上》有所表现:蒙克浑身赤裸躺倒在手术台上,一个护士手持一个装满鲜血的大碗,床单上有一块巨大的血渍。三位外科医生环绕在他的身边,数十名学生在窗外目击这戏剧性的一幕,就像画布外的观众一样,见证了艺术家的殉难。画面中的蒙克以极为夸张的方式表达了图拉对自己的伤害,他的左手因为这次事件留下了永久性创伤。

最终,图拉离开了蒙克,嫁给了她的一个年轻同事。蒙克把这看作是一种背叛,并长时间受到此事的羞辱,将其中的一些苦涩情感投入到新的绘画作品中。他后来的作品《静物(杀人犯)》(Still Life (The Murderess))和《马拉的死亡I》(The Death of Marat I)创作于1906-07 年,明显地提及了这次枪击事件和情感后遗症。

1905 年,蒙克为已故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画了一幅肖像,这是他的重要作品之一。尼采是一位极具影响力的哲学家,他的思想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蒙克的艺术创作。通过这幅肖像,蒙克可能试图捕捉尼采内心深处的思考和哲学洞察。

长期的酗酒和心理压力对他的健康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导致了精神崩溃和幻觉。这段时期,他的精神健康状况开始恶化,于1908 年秋开始接受治疗。幸运的是,他接受了在哥本哈根进行的心理治疗,这个治疗过程持续了六个月。在这段治疗期间,蒙克接受了专业的心理疗法,这帮助他处理了长期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和心理问题。这次治疗对他的康复非常关键,使得他能够重新找回内心的平衡和稳定。在这段治疗之后,蒙克的精神状态得到了明显改善,他的艺术创作也逐渐恢复了活力。

本页上图:蒙克画过德国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尼采的肖像》(Portrait of Friedrich Nietzsche)1906 年

蒙克的生平经历充满了波折和挑战,但他的艺术天赋和坚韧不拔的性格使得他能够克服生活中的困难,并将这些复杂的情感转化为令人震撼的艺术作品。

1909 年,蒙克回到挪威,名声和财富接踵而来。他被誉为与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比肩的民族艺术家,并于1916 年以相当于两、三幅画作的价格购买了位于奥斯陆郊区、占地11 英亩的埃克利庄园。在这个地方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压力,为他提供了一个安静和宁静的环境。在这里,他得以平复内心,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和艺术。这个时期的蒙克创作呈现出一种更加平和和安静的氛围,与他早期作品中的痛苦和激情有所不同:少了一丝阴郁,多了几分柔和。其中表现劳动人民的作品有油画《扫雪工人》《工人回家》等。

公众终于感受到了他作品中的温暖,博物馆开始购买他的画作,他也被授予圣皇家勋章。

后来的二十年多时光,蒙克一直住在这里,他的创作环境和主题发也生了显著的改变,画作变得更加明亮和欢快。他创作了许多色彩鲜艳、充满生命力的画作,表现了对自然和生活的热爱。这些作品展现了蒙克对挪威美丽自然景色的独特视角,以及对农民和劳动人民勤劳朴实生活的敬意。

然而,在晚年时期,蒙克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他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这也在他的画作中得以体现。这些健康问题没有阻止他的创作,但却为他的作品增添了一层深度,表现了生命的脆弱和短暂。蒙克将晚年的创作献给了挪威的大自然和人民,也为后人留下了一批充满活力和智慧的艺术作品。

“堕落艺术”

二战期间,德国军队入侵挪威,挪威遭受了德国军队的入侵,这一时期对于挪威的文化和艺术界来说都是一个极度困难和危险的时期。爱德华·蒙克的作品也未能幸免于难。纳粹德国当时对现代艺术持有极端敌视的态度,将很多现代艺术家的作品视为“堕落艺术”,并遭受审查和批判。蒙克的作品也遭到了这种审查。德国军队没收了他的82 幅作品,并在德国博物馆进行了出售。

巨大的恐惧又一次找上门来,蒙克几乎每一日都在担惊受怕,他害怕他的作品被摧毁,更害怕它们流落异乡,而他自己也深受威胁。这种精神压力和不安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是极其沉重的负担。然而,蒙克的作品幸存了下来。

1940 年4 月9 日,德国纳粹军队侵攻挪威14 天后,蒙克留下遗书:“这个房屋和全部作品,捐赠给奥斯陆市。”

他是那样的热爱德国,他记得柏林给他的名誉,他记得那四年这个国家带给他的灵感……柏林是他的第二故乡,他总是这么说。

在德国占领挪威期间,他拒绝与纳粹政权合作,不参加为其操纵的美术家协会的活动。只把自己关在屋内作画和整理回忆录。

蒙克对描写现实的任意一个断面不感兴趣,他所要描写的是那种充满了情绪内涵的,具有巨大的传神力的状态。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蒙克殚精竭虑地构思,他的作品创造了紧张的气氛。

如果说蒙克儿时的恐惧与成年后经历的压抑是一场悲剧的话,那么他被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被送进医院,经过治疗后又成为一个自闭症患者,这无疑是个更大的悲剧。

1943 年12 月19 日,在他80 岁生日一周后,一场巨大的爆炸震动了奥斯陆。被爆炸声惊醒的蒙克在冬天的黑暗中跌跌撞撞,后来用水彩画捕捉到了这一事件。第二天,他感冒了。此后,他从未完全康复,于1944 年1 月23 日在睡梦中平静地死去。这一天,距离他80 岁生日一个月零几天。

1963 年,奥斯陆市兴建的蒙克美术馆正式开放,馆中收藏有蒙克的一千件以上作品、照片原稿和个人资料。这些丰富的艺术收藏,不但提供后来艺术学者作学术研究,也经常外借巡回世界各大都市展览。因此也促使蒙克的艺术在近年来受到极高评价。

下图:蒙克美术馆

“一首关于生命、爱、死亡的诗。”他这样描述“生命的饰带”,这一系列的画作足以概括蒙克的一生,对于死亡与爱,没有人比他看得更多。

生命的饰带

1893 年对于爱德华·蒙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年,标志着他艺术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除了创作《呐喊》,在这一年,他还在柏林的菩提树园大道(Potsdamer Strasse)举办了一次重要的画展,这次展览包括了他的许多重要作品,其中就包括了被称为“爱的研究系列”(Study for Love)的六幅画作。这个系列作品被视为蒙克艺术风格的演变,也是他所谓的“生命的饰带”(Frieze of Life)系列的起点。

蒙克最早提出“生命的饰带”(Livsfrisen)这一主题概念,是他在1888 年至1889 年冬天写下的随笔评论:

“艺术与自然相反,艺术作品来自人类的内在灵魂。艺术是通过人类神经——心脏——大脑——眼,实现的图像形式。艺术是人类对结晶的渴望。自然是艺术取之不竭的营养来源。自然不仅是肉眼可见的,也是灵魂的内在图像,映在眼睛背面的图像。”

“我们想要的不仅仅是大自然的图片。我们不想画挂在客厅墙上的漂亮图片。我们想创造或至少为其奠定基础的能赋予其人文的艺术,能够抓住人心并且让人参与其中的艺术,从内心最深处创造出来的艺术。”

从此,这一概念便开始贯穿于他的创作中。并随着他不断扩展的思路,甚至人生经历而不断被扩大、补充、延续,慢慢形成一个庞大的整体创作。

“生命的饰带”系列作品探讨了生命、爱情和死亡等永恒主题,展现了他对人类情感和存在的深入思考。在这个系列中,蒙克的艺术风格变得更加独特,他采用了鲜艳的色彩和扭曲的形式,表现出内心世界的剧烈冲突和情感张力。

蒙克的每幅画都强烈地传达画家的感觉和情绪,其描绘对象的现实细节被简化,而情绪则被夸张,对象本身成为一种要表现的情绪的载体,虽然它们依然是具象的。这些画具有永恒的震慑心灵的力量,在这一切背后,观赏者还可以看见“世纪末”的景象,那种迷途的欲望深渊和无法逃脱的死亡阴影的怪圈,生命的焦躁和无奈交织在一起。

本页爱德华·蒙克在他艾克利庄园的工作室内,1937 年拍摄

第一章:爱的种子

1《声》(The Voice)

让蒙克刻骨铭心的米莉·萨尔洛同时有着让他着迷且引人瞩目的迷人声音,月色之下的奥斯高特兰海岸边,森林中,记录着他与米莉初遇并开始那段不伦之恋的夜晚。从此,蒙克在心里埋下的不仅是一颗爱的种子,更是刻骨铭心的6 年……

当波士顿的版本于1893 年于柏林展出的时候,《声》第一次被放置在了一个蒙克称之为“爱”的系列之中。这个系列是之后那个被称作是《生命饰带》的系列的开始。从1890 年代开始,在蒙克的作品中有了很强的气氛感。我们可以在这幅《声》之中看到这种感觉,在由那深蓝色和有韵律的线条反映出来的海岸线的曲线中,给这件作品增添了一份自然的神秘感。在蒙克这一时期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惠斯勒、博科林、凡·高以及高更的影响。《声》这幅作品是受到了艾斯卡德周围自然环境的启发而作,蒙克通常会在那里度过他的夏天。

2《红与白》

热情的红色与纯洁的白色——两位女性在这里体现出关于爱的两个关键表达。一个大方地与人对视着,充满爱欲的挑衅;一个则羞涩而矜持地转身而去。谁才是真正令我着迷的那个人?或者,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左下:爱德华·蒙克《相望》布面油彩 1899-1900 年

3《相望》

男子脸无血色,更像是一个逝去的鬼魂,与他面对面的女性则显得因痛苦及无奈而颓靡、悲伤。爱人之间似乎已被“死亡”隔开……,中间的大树直接象征了空间与精神上的隔离,但同时,茂盛的枝叶也预示着新的生命与爱情的生根与萌芽。

4《岸边的舞蹈》

本页上图:爱德华·蒙克《吻》布面油彩 1892

两个年轻女性间关于爱的舞蹈被一旁两位身着黑衣的女性注视着,她们则更像是哀悼者与寡妇;但是她们的在场并没有影响充满爱情氛围的情景;长长的月光铺洒在水中与岸边铺满的粉色倒影则强烈地象征着男女之间亲密而纠缠的关系。

5《吻》

很轻易就可以在画面的构图中感受到男子紧搂女子腰背部的手臂所传递出的力量,并没有直接被描绘出来的双唇,却强烈释放着那瞬间的激情。热吻中的两人已然融为一体。“她是那么温暖,我感觉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我们长吻在一起——”。

6《玛丽亚》

世界停转的间歇——你的脸庞承载着大地之美——你的嘴唇宛若未来般猩红,果实四散,犹如感到痛楚,死尸绽出微笑——生与死双手紧握——缠绕着已逝千万代的链条,连接着将至的千万代。

右下:爱德华·蒙克《圣母玛利亚》布面油画 90×68 cm1894 年于2004 年被盗,并于两年后寻回。蒙克美术馆藏

第二章:爱的盛开与消散

1《灰烬》

我们从闷热的繁花森林中步入夜色,我看着她的脸庞……,觉得犯下了极大的过错——一个美杜莎的头——我停下脚步并颓萎地坐下,脸色苍白……我觉得我们的爱散落在坚硬的石头及地面,犹如灰烬。

2《吸血鬼》

女性体现出近侵略性的姿势,男性则在被动而无奈地承受着一切。他无法从“水之女妖塞壬”的千百条“触须”与毒牙中挣脱,一切都在平静与无限地发生、循环。女性湿濡的发丝正象征那致命的“触须”,亦或许,在“爱与痛”之间,这仅仅是一次充满爱意的亲吻。

3《生命之舞》

标志性的月色下,男女间的狂欢——却有两位单身的女性,她们似乎又是同一个人,一边是羞涩却充满期待,一边则神情黯淡,面带愠怒。这一切的中心是中间身处爱情中热舞的两人。而热烈的红色又何尝不会是同一位女性呢?

本页左图:爱德华·蒙克《灰烬》布面油画 120.5×141cm1894 年

4《嫉妒》

似乎是伊甸园里的一幕在重演,但是这里的苹果树则象征情欲……,而画面中的“亚当与夏娃”则是两个充满欲望与诱惑的“现代人”。右侧的苍白面孔与左侧色彩浓烈的恶之花形成强烈的对比:“带着一个神秘且充满嫉妒的注视——鼓起的双眼,被集中在犹如水晶一般的诸多反射中——他怀疑的神情中矛盾地满怀仇恨与爱意……”

5《女性三阶段》

斯芬克斯的谜题,同时也是女性集千变万化于一身的寓言。“当这个发展过程中的一切神秘感都集于女性一身时,这种多变的特质对于男性而言是神秘而极具吸引力的。青涩而纯洁,成熟且诱惑,迟暮又保守……”而解谜者俄狄浦斯虽看透一切却不得不视而不见。

6《忧虑》

夜幕降临时,男性垂头丧气之间的忧虑之情表露无疑。不受任何约束的恋爱观带来的恶果显而易见;情人已然离开,留下的是象征惆怅的长长的海岸线——一直延展到远方,没有尽头,预示着没有结果…… 这忧伤的海岸线也构成画面和谐的美感,犹如音乐一般。只是它低沉、忧虑。

对页上图:爱德华·蒙克《女性三阶段》布面油彩 1894 年蒙克美术馆藏

第三章:不安与焦虑

1《不安》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最前方的女性似乎被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但是神情却依然漠然…… 身后所有的人都在木然地前行,丝毫不被身边的情景所打动。没有一丝情绪,但这并不影响整个画面充斥着的焦虑与不安,甚至可以感受到丝丝痛苦——他们默默前行,不言不语,犹如苍白的幽灵一般走过那段熟悉的,无归的路径。

2《夜晚的卡尔·约翰大街》

华丽的着装掩盖不了犹如僵尸一般的苍白面孔。用一样的步调朝同一个方向前行,漫无目的……,右侧独行的男子,显然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他疏远了人群,不与这些活着的僵尸为伍,坚定而执着——他——却也同样走向一种不安的未知……

3《红色爬山虎》

男子带着惊悚且迷茫的表情从一间爬满血红色爬山虎的房子中逃离。这是否暗喻着在这所充满象征主义元素的房子里,他曾经历或目睹了什么令他震惊、不安的情景?焦虑与纠结的情绪,紧张甚至带着一些戏谑的情景;一切都是象征主义的完美体现。

4《墓地》

任何对于耶稣基督殉难时的直接描绘,并籍此比喻承受痛苦的场景都是非常大胆的选择。从近景中围观的人群我们才能清晰地判断中间十字架上绝非那个牺牲自己的上帝之子,因为相比于他在牺牲自我而受难时,围观人群的悲恸与动容,画面中在那种普遍不安的情绪背后则是一种滑稽的漠然甚至聒躁的氛围。

5《呐喊》

我与两个朋友走在路上——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我感到一丝伤感——天空陡然间变得血红。我停下脚步——倚靠在栏杆上,累得要死——我望向那些如血与剑一般的火红云朵——望向蓝黑的峡湾与城市——朋友们走远了——我还站在那里,因焦虑而战栗——我仿佛听到天地间传来一声尖叫,响彻寰宇,经久不息。

第四章:死亡

爱德华·蒙克《生命的饰带》的最终篇章是“死亡”,但这既不是这一主题的终结也并非寓意蒙克对于生命以“死亡”告终的结语。爱德华·蒙克的理解是:“死亡是生命的开始,新的结晶”。

1《临终》

中图:爱德华·蒙克《病室里的死亡》布面油画 136×160cm1893 年蒙克美术馆藏

晚上,她躺在猩红色中间,烧得特别厉害,但是双眼却在黯淡的房间里闪烁,不安地颤抖——慢慢地,她开始神志不清——亲爱的,你能否将病痛带离我的身躯?——我知道,你一定会的——你看见那边的脸跟表情么——那是死亡……

2 《病室里的死亡》

那是姐姐苏菲,她正在被肺病折磨着,濒临死亡;这一幕像极了母亲离我们而去时的情景,再次经历这一切——周围的家人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折磨他们的不是病痛,而是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

3《生病的孩子》

下图:爱德华·蒙克《生病的孩子》(第四幅)布面油画 117×118cm1925 年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场景,用生命去描绘即将逝去的生命的场景。“这是一种释放,一切情绪都随着画面奔涌而出,一遍又一遍,都是线条在画布上的咆哮——那透明而苍白的脸颊——那颤抖的嘴唇——那颤抖的双手……”一切都是为了捕捉心中最大的痛楚,痛楚之中蕴含着如此的深情,这是一场情绪风暴,流露出一种悲情:“他最终会不可避免地失去她。无法挽回。”

4《新陈代谢》

亚当与夏娃的寓意,生命在“原罪”中发迹,经历降生、生长、繁殖、死亡、腐朽、新生。而死亡与腐朽则为新的种子提供滋养;这是“生命之轮”的一种乐观之指,也是向永恒生命的致敬。

5《病逝的母亲与孩子》

死亡的情绪笼罩着整个空间,虽然现场有很多人,但是氛围却是那么孤独而奇异。悲戚的成年人们被死亡的病床隔在一边,他们完全忘却或是忽略了那个因悲恸而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没有人去抚慰她,没有人甚至在注视她——相比于貌似镇定的成年人们,她的反应真实而令人动容。

本页上图:爱德华·蒙克《新陈代谢》布面油彩 172×142cm1898-1899 年蒙克美术馆藏

爱德华·蒙克《生命的饰带》的最终篇章是“死亡”,但这既不是这一主题的终结也并非寓意蒙克对于生命以“死亡”告终的结语。确实,他对于人生的认知是从“病痛与死亡”开始的,他的母亲、姐姐、父亲及弟弟的相继离世,让他不断感受着犹如地狱般的疼痛与煎熬。但是,他却在通过创作来记录人生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与爱恨情愁的过程中最终感悟到从死亡开始萌芽的种子,并孕育“永恒”的希望。也就是本文开头所提及:就“生命循环”这一概念上,爱德华·蒙克的理解是:“死亡是生命的开始,新的结晶”。

对页左上:爱德华·蒙克《桥上的女孩》布面油画 100×90cm 1927 年蒙克美术馆藏

第五篇章 故乡与新生

1《桥上的女孩》

深色的河水是神秘而未知的世界,故土于我而言何尝不是熟悉却又神秘,尤其当多年后再次回到那里——安静美丽的女孩们身后那白色的房子是否是原本熟悉的家宅?奥斯高特兰,这个我曾经唯一的避风港,每个宁静的夏夜,每当我在这里漫步,都好像在我自己的画中一般,同样也给我以持续创作的欲望。

2《黄色圆木》

家乡挪威的峡湾与森林,永远是那么美丽而神秘。充满希望与生命力,还有那说不完的童话故事。黄色圆木,在冬季的森林中显得强烈而夺目,牵扯着我们的目光直抵深处与未来。正如蒙克那耀眼的光芒,在那个保守,沉暮的克里斯蒂安尼亚,他将不可避免地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也注定他代表“未来”。

3《太阳》

阳光即希望,是赋予生命以力量的源头。这强烈的光芒如烟火般在峡湾中升起、绽放,瞬间覆盖大海与陆地。峡湾孕育生命的种子,阳光则赋予其温暖的力量。故乡的海岸线是蒙克最爱的自然元素,峡湾蜿蜒的海岸线连绵不绝,如同音乐,和谐喜悦。而初升阳光则是其中最强的音符。

4《海滩上的两个男孩》

两个沐浴在阳光下的男孩,充满生命力与希望,象征着未来与新生。天真无邪、与世无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忧无虑。没有成人世界的纷扰,没有病痛与情感的纠缠。正如简单的画面一样,一个单纯、愉悦而充满生命力的世界。两个连接着现在与未来的精灵。

5《星夜》

从我在艾克利房子的阳台可以看到挪威上空绝美的星夜,这是故乡最令我动容的景致。跃动的星光下是远处灯火阑珊的峡湾与被白雪覆盖的大地。极光,是自然赠予我们最美丽的礼物。每当我坐在这里——看着这一切,我知道,我终将长眠于此——我最美的故乡。而生命,将从我腐烂身体里长出的鲜花中,得到永恒。

本页爱德华·蒙克 《星夜》1924 年140×119 cm 布面油画蒙克博物馆藏

爱德华·蒙克最初希望能为“生命的饰带”找到一个具备完整展出条件的地方收藏:

“我的目的是将‘饰带’系列放置在一个大厅里,这个大厅在建筑上非常适合在周围形成一个合适的框架,这样,每个独立的展板都显示出其全部优势,而不会给整体视觉印象带来损害。但遗憾的是,拥有实现这一计划的人还未出现。”

虽然这一愿望在蒙克生前未能实现,但这个系列对于他而言始终具有深刻的意义。在爱德华·蒙克75 岁生日那天,摄影师为他拍摄了一张纪念照片。在位于艾克利的工作室中,爱德华·蒙克被《生命的饰带》围绕着,而他,安静而深情地注视着这些他一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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