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 朱启超
印度尼西亚海军潜艇“南伽拉”号资料照片。该艇于2021年4月在巴厘岛附近进行演习期间失联。
作为全球地缘政治博弈的热点地区,南海是相关各方军事与安全较量的最前沿地带。每年有十余次美国航母及两栖攻击舰活动、数以百计军事演习以及上千架次军机抵近侦察。与大强度、高频率的空中和海上军事活动相比,水下力量由于其特殊性,公之于众的行动往往是“冰山一角”,实际上有关安全形势考验正在快速升级。
2021年10月发生在南海的“康涅狄格”号核潜艇撞击海床事故揭示了美军在南海高密度水下军事存在之一斑,表明美国及其盟友对南海水下制权的争夺愈演愈烈。
美国加强水下军力部署,意在强化前沿支撑。2021年美军仅有两艘核潜艇常驻关岛,2022年增至五艘。除“基韦斯特”号外,“阿什维尔”号、“杰斐逊城”号、“斯普林菲尔德”号和“安纳波利斯”号均为洛杉矶级的最新型号688i。今后美军还将把性能更优越的“弗吉尼亚”级Block Ⅴ型攻击核潜艇部署在关岛。美军也大加大对无人潜航器、水下滑翔机等新质作战力量的投入。南海海阔水深,地处枢纽,是美军水下力量活动的重要阵位。
潜艇行动更加隐蔽,活动频率显著增多。2018年后美军大幅减少了核潜艇对南海周边港口的访问和补给。与之对应,2021年美军航母十次进入南海,而此前的2020年是六次,2019年是五次。美军航母打击群一般配属一至两艘攻击型核潜艇,由此可以推测,美核潜艇在南海的活动强度明显升高。除了编入航母打击群外,美攻击核潜艇还承担着反潜、侦察、特战等任务,在执行西太战备巡逻期间不可能在南海缺位。
日本、英国、法国等国潜艇进入南海或将成为常态。2021年11月,日本海上自卫队潜艇首次在南海与美国海军实施反潜联合训练。这是继2018年9月、2020年10月之后,日本海上自卫队第三次公布潜艇在南海的活动。资料显示,当前日本在南海活动的潜艇主要为“亲潮”级。可以预见,性能更加优越的“苍龙”级和“大鲸”级潜艇也将进入南海。法国“红宝石”級攻击核潜艇“翡翠”号2021年2月在“塞纳号”支援舰伴随下穿过南海。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战斗群2021年7月在南海进行演练,下辖“机敏”级攻击核潜艇“机警”号随行。美英澳宣布建立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后,澳大利亚未来将获得至少八艘攻击核潜艇。
美国及其盟友在南海举行大规模反潜演习的指向性更加明显。反潜演习组织难度大,涉密程度高。以往美盟专项反潜演习大都在关岛、冲绳附近海域进行。2022年美军在南海组织数轮大规模反潜演练。3月14日,美日澳三方进行联合反潜作战演练,澳大利亚首次在南海参加此类实战意味浓烈的美日演练。9月23日至10月1日,美国、加拿大两国海军与日本海上自卫队的“出云”号战斗群在南海进行了反潜作战演习。三天之后,美日澳加编队再次演练协同反潜,亲潮级潜艇现身南海。美盟在南海大张旗鼓地演练搜索、攻击潜艇,挑衅意味极强,威慑中国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潜艇因为其隐蔽性、独立性以及巨大的突击力往往被中小国家视为非对称作战之利器。但受限于政治、技术和经济等多种因素制约,拥有一艘潜艇并不容易。潜艇在东南亚地区的扩散大致经历了三轮进程。
第一轮是美苏冷战初期,印度尼西亚从苏联进口了12艘W级潜艇,建立起一支规模可观的潜艇部队,成为东南亚最早装备潜艇的国家。20世纪80至90年代,潜艇技术的突破和东南亚经济的发展驱动了第二轮扩散。印尼从德国购买的两艘209型潜艇于1981年入役。新加坡1995年从瑞典采购了四艘“海蛇”级常规潜艇,并重新命名为“挑战者”级,首艇“挑战者”号于1999年入役,最后一艘于2004年交付。在此期间,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国也纷纷提出自己的采购计划,但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戛然而止。
(根据公开资料整理,统计可能不完全)
2010年前后,随着经济复苏和南海地缘政治斗争日趋激烈,东南亚国家再次把目光投向潜艇,第三轮扩散兴起。2009年,越南从俄罗斯购买了六艘“基洛”级潜艇。2011年印尼向韩国购买三艘209 TR-1400型“张保皋”级潜艇,2019年再次向韩国购买三艘潜艇。2013年,新加坡国防部向蒂森克虏伯海事集团采购两艘218SG型AIP潜艇。2017年新加坡向德国再订购两艘,使得该型艇的建造数量达到四艘。短短十年间,东南亚拥有潜艇的国家由两个增加到四个,潜艇数量由六艘增加到18艘。
2030年前,东南亚潜艇数量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拥有潜艇的国家可能达到七个。东南亚各国潜艇性能也得到进一步提升,“基洛”级、“鲉鱼”级等在国际军售市场备受青睐的常规潜艇成为各国重点关注目标,资金充足的国家也提出了自己的潜艇需求。新加坡海军过去主要购买二手潜艇,2013年后斥巨资购买四艘218SG型AIP潜艇,以替换四艘老旧的“挑战者”级潜艇,水下力量的态势感知能力和续航力、攻击力将得到大幅提升。
南海地处战略枢纽,是连接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交通要道,每年有4.1万艘以上船舶穿越。随着水下安全形势考验的升级,南海出现了三个值得警惕的风险点。
首先是核泄漏与核扩散风险。部分西方国家长年打着“航行自由”旗号,派核潜艇到南海耀武扬威,一旦发生核事故,将对周围海洋生态环境造成灾难性污染。2021年10月“康涅狄格”号核潜艇在南海发生碰撞事故后,美方刻意拖延和隐瞒详情,至今尚未就国际社会普遍关心的是否造成核泄漏、破坏海洋环境等问题给出负责任的答复,引来普遍质疑与批评。美英澳构建三边安全伙伴关系并开展核潜艇合作构成严重的核扩散风险,引发军备竞赛,破坏地区和平稳定。未来如澳核潜艇进入南海,将直接对地区国家产生现实威胁,严重破坏东盟国家建立“东南亚无核武器区”的努力。
其次是潜艇相撞风险。潜艇水下航行依赖声纳感知周围态势。2009年英国“前卫”号战略核潜艇与法国“凯旋”号战略核潜艇在大西洋相撞,相撞前声纳均无法有效发现对方。南海海洋环境多变,对声纳探测产生复杂影响。随着潜艇活动的日益增多,南海也面临同样的风险。
潜艇间跟踪与反跟踪的“猫鼠游戲”更将风险扩大化。冷战期间美苏在水下展开了激烈的争夺,由此也导致了一系列的潜艇相撞事故。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当属苏联“塞拉”级K-276核潜艇与美国“洛杉矶”级“巴吞鲁日”号核潜艇相撞事故。猛烈的撞击导致“巴吞鲁日”号受损严重,成为首艘退役的“洛杉矶”级核潜艇。美核潜艇长期在南海执行情报侦察、跟踪他国战略核潜艇等任务,为获取更有价值的情报,不排除会采取冒进战术动作,进一步推高了相撞的可能性。
再就是潜艇自身事故引发的风险。潜艇在航行中一旦遭遇掉深、进水、起火等情况,处置稍有不慎将面临艇毁人亡。南海跃层特征明显,地理环境独特,地形地貌复杂,对潜艇航行造成考验。2021年印尼“南伽拉”号潜艇失事,53名船员遇难。潜艇水下事故救援一直是世界性难题,世界上拥有比较完善潜艇救援能力的国家屈指可数。一艘能够搭载各类援潜救生装备的综合潜艇救援舰需要数亿美元。如果算上平时训练演习、维护保养等,对于军费有限的国家而言,是不小的开支。“南伽拉”号事故发生后,由于没有独立进行潜艇救援的能力,印尼方面只能请求有潜艇救援船的新加坡和澳大利亚协助,错过了宝贵的“黄金72小时”。
与较为完善的空中和海上避碰准则和危机处理机制相比,世界上的水下“安全护栏”建设还远未上路。维护南海和平稳定符合中国和东盟国家共同利益,也是国际社会的普遍共识。各方应增进共识,保持沟通,管控分歧,排除外部干扰,共同为南海水下安全建造“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