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题材、学者小说与“半糖”哲学
——骆平小说论评

2023-03-03 20:50刘小波
关键词:知识分子书写作家

刘小波

近年来,不少从事文学研究工作的学者纷纷推出了小说作品,这一“多栖”写作的现象值得关注。学者小说因其创作主体具有较高的文学修养,普遍具有较高的水准。学者小说的流行与文学无界时代背景下作家群体构成变化有较大的关系,也与文学的属性和作家的特征密切相关。学者参与小说写作具有重要的意义,可以对文学“泛化”进行一定程度的纠偏,形成理论和创作的良性互动,引领小说进行“变革”。

骆平正是这一写作潮流较早的参与者。骆平年少成名,并一直将小说创作坚持下来,相继出版了《亲爱的,请别为我哭泣》、《钟萼街16号》、《全职主妇的危机》、《真的爱你》、《锐舞派对》、《迷乱之年》、《红城》、《绿门》、《蓝桥》、《爱情有毒》、《药道》、《与世隔绝》、《过午不食》、《野芙蓉》、《半糖时刻》等多部长篇小说(集)。这些作品多围绕女性命运展开书写,是女性知识分子的成长史与心灵史。这些作品也是时代生活的切片,在一种小说的辩证法中,将个体与时代整合起来。骆平的小说既有一定的女性意识,也有一种知识分子书写的共性。骆平的小说风格有一种明显的转型历程,这一过程建构了一种独特的“半糖”哲学,这一生存理念具有强烈的传统意味,是对中国古典生存智慧的效法。这其实是解决诸多生活问题的秘籍,也是化解身份焦虑的有效手段。

一 “她题材”:身份的优势与写作的局限

骆平自身的高校女性知识分子身份使得她在创作中十分关注性别问题,作品多选择“她题材”,尤其关注人到中年后的境况。性别议题在当下依旧是一个热点话题,关涉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高校女性知识分子在创作中关注性别问题,也是题中之义。“性别议题在今日中国成为热点,不是一个简单的身份政治问题,而是和中国社会发展到今天,整个社会结构、人群组织、生活方式所发生的巨大变化,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这实际上也是一个世界性问题。”(1)贺桂梅、张晋业《“我将文学研究视为认识中国的中介”——贺桂梅教授访谈录》,《当代文坛》2023年第4期,第28页。

在骆平的小说中,核心角色多是女性人物,她们具有一定的共性。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不同程度反映女性在家庭生活、职场以及精神层面所面临的多重困境和焦虑。从《全职主妇的危机》开始,她就写起了女性面临的危机。《真的爱你》还有一个副标题“都市问题小说”,正如小说题名所昭示的,小说直指问题,这些问题大多是都市女性所遭遇的情感困境。《锐舞派对》写了母女两代人形式不同而内核一致的悲剧性命运。《爱情有毒》出版时,出版方称之为中国自己的“鸡仔文学”。小说描述职场女性婚姻生活,囊括了都市青年女性关心的家庭、职场和两性关系等话题。《迷乱之年》讲述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婚姻解体的故事, 表现中年知识女性情感上执着追求及受挫之后的自我重新认知与定位,也是书写女性的中年危机。《药道》在刚出版时被媒体看成是作家的转型之作,小说揭露了医药行业的“黑幕”,但在作品中,仍有作者擅长的感情书写,依然不遗余力地书写女性命运。近年来出版的作品《过午不食》、《半糖时刻》,继续书写着这种女性困境。

由于职业惯性,骆平的小说书写有一种代入感。她的高校工作经历会进入作品,同时也有一定的超越性,超越性别的单一凝视,既有跨性别的他者的凝视,也有自我的审视。骆平的小说对男权社会有一种理性的反思,小说中多次出现以男性的眼光打量女性,有时难免带有某种挑逗性,作家对此直接表达了某种判断。由于社会结构性的问题,作家更多的还是在书写当代社会中女性对男性的一种依附关系。比如在《半糖时刻》中,朱砂在事业上的成功与丈夫的运作有很大的关系,不屑的言语中所流露出的其实是对这种依附关系的一种不满。女性命运是小说着力点,也是作家自我阐释时强调的一点。在很多访谈中,骆平都坚持为女性发声,并阐释关注女性的创作初衷。在骆平看来,对于女性来说,可能比男性在进入社会或者说进入职场的同时,她会多一重责任,那就是家庭,而对于男性来说,可能会纯粹去衡量他的事业的成功与否。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性的焦虑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来了。(2)参见:《骆平:女性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性别角色,女性有女性的优势》,凤凰网,2023年4月9日发布,2023年6月2日访问,https://gongyi.ifeng.com/c/8Oq61cevQiF。性别差异产生了诸多的不平等,正是对这一问题的持续关注,才有了骆平多部作品对这一问题的不同讲述。骆平笔下这些女性有着大体一致的年纪:已步入中年,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到了一个瓶颈期。小说由此进入中年危机的表达,作家用文学的形式来表达焦虑并寻求焦虑化解的方式。

当然,联系到近年来这种创作趋向,也有值得反思的地方。近年来,围绕女性展开的“她题材”叙事极为盛行。毫无疑问,女性问题凸显,才会需要这么多关注,意义不在场才需要符号,意义出场,符号消失。跨性别的“她题材”书写创造了一种因叙事身份冲突而产生的艺术张力,具有“刺点”意味;“她题材”并非文学独有,几乎遍及所有艺术门类,这些伴随文本形成了一个大的叙事场景和语境,影响了文学书写;“她题材”的泛滥会导致女性问题进一步隐藏,因为重复的书写会造成符号幻境,用符号代替意义。“她题材”的盛行,女性书写的同质化,很可能掩盖问题本身,让严峻的社会问题仅仅停留在纸面上,成为一个热点话题而已。性别对立的社会事件时有发生,也让女性题材变得较为敏感。特别是针对女性书写而言,有些女性作家本是一种自觉的写作,并没有明显的女性意识,但是在很多批评理论的引导下才逐渐有了这种意识,很多作品是在阐发时进行的“理论化的改写”(3)陈晓明《中国当代文学主潮》,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400页。。这种“理论化的思维”是一种事后推导,最终会影响她们的写作。以至于在后续的写作中,她们会标榜女性意识和女权主义,或者文字没有变动,或者有些生硬的强加。理论化的思维对作家的书写影响不容小觑,在研究中也需要引起重视。种种原因导致当前女性书写思想的局限性十分明显,较少追求思想的高度,女性书写仍需要沉潜下来,进行题材、技法、表达、主旨、语言等多方面的持续更新与不断锤炼,方能诞生有价值的而非无效的文本。

二 文学介入:知识分子写作与启蒙的接续

骆平小说多围绕女性话题展开,以女性在当前生活中的各种遭际为切入点。不过,很多时候她小说中的女性主义、男权等话题已经转换为一种对民生的关注,及物的写作也是文学介入生活的尝试。她以一种大悲悯的情怀关注芸芸众生的日常,一方面是柴米油盐淹没的庸常生活,另一方面是对精神高地的追逐与攀登。骆平的小说创作既显示出女性作家身份的敏感性,也流露出知识分子的介入关怀书写。骆平的小说持续性地对同一主题进行书写,不断强化,形成了鲜明的创作领地,同时也兼及社会生活的多种面相。

骆平的小说明显是一种学者体小说。高校学者写作一直以来是一种独特的文学风尚,有诸多的创作共性。骆平的小说多以高校女性知识分子为中心展开,既有一定的女性意识,也有一种知识分子书写的共性,对知识分子那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嘲讽,同时在自我反思的自反式书写中,接续启蒙传统,为这一项未竟的事业继续奋斗。知识分子书写首先体现在一种批判性书写上。骆平的小说是介入现实的写作,不少作品直击现实问题。《绿扉》、《红城》书写大学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而这一系列人际关系和“潜规则”的实质不过是利益交换的纽带,但要打破这堵墙,进行改革,则举步维艰。《蓝桥》书写老师为了评职称花钱发表论文的事件,直指大学职称评定制度的某种畸形和学术腐败的内幕。《药道》是一部行业主题的小说,也显示出作家勇于介入生活的姿态,小说对社会问题的揭露更加明显, 涉及医疗这一民生问题, 同时揭露了制药公司贿赂政府官员、医院提取高额回扣的重重黑幕,与当时的社会热点有着十分密切的关联。

骆平的“大学”书写揭露了知识分子的种种丑态,既是一种批判现实主义的表达,也暗示了启蒙的消失,因为肩负启蒙使命的主体,即知识分子群体本身已经彻底世俗化了,甚至为了私利不惜背弃一切自己所宣扬的主张。而在近作中,知识分子群体也被庸常的生活所淹没,启蒙成了一项无以为继的事业。骆平小说笔下主要人物多为高校知识女性,步入中年后,遇到各种物质的、精神的困惑,面临着一系列的抉择。骆平接续着谌容《人到中年》的写作,继续深入探讨这一话题,虽然语境有一定差异,人物性格仍有诸多的耦合,但是,变化也在悄然发生,特别是理想主义的逐步消亡。面临困境缺少了一种反抗精神和一种牺牲精神,知识分子逐步变成了逆来顺受型人格,浪漫精神在消失,理想主义在消失,知识分子的情怀也在消失,这也是作家所要反思的地方。不过,骆平仍在通过各种尝试,继续着启蒙的使命。《野芙蓉》着力书写知识分子对启蒙事业的坚持,这部小说既有对当下知识分子的关照,也是对父辈的回溯性书写,对失去的理想时代的追忆。作品对国民性的讨论依然没有停止,看似以日常俗事为中心,但始终在寻觅一种灵魂内里的东西,在日常生活与精神信仰之间寻觅某种平衡,很多时候,写作本身成为一种知识分子的殉道行为,虔诚而炽烈。

骆平的小说书写,与她自身对当代文学的持续关注不无关系,这种写作是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对两者而言都大有裨益。文学研究指导创作,创作又可以检验文学研究。骆平的很多作品具有一定的通俗性,她早期一度被贴上了情感写作的类型标签,而作为高校学者的身份,明显有一种“文学的同情”,对题材本身的尊重,“通过对创作规律的体验,优秀学者可以摆脱理论偏见,形成‘文学的同情’,破除文学等级偏见与学科壁垒”(4)房伟《论“学者型作家”与“作家型学者”》,《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6期,第128页。。骆平的写作正体现出一种破壁的努力,是学者小说的又一功效。

学者型作家一直是新文学发展演变中极为重要的一分子,近年来越来越多从事学术研究工作的学者纷纷推出了小说作品。学者小说因其创作主体具有较高的文学修养,普遍具有较高的水准,良篇佳构不断涌现。学者进行小说创作源于他们多年来的独特文学记忆与经验,更大的动力则在于知识分子的一种文学情怀,这份情怀并非仅仅是抒发一己之感悟,而是一种对文学本身以及历史时代和社会的思索。对那些逝去的光阴,除了经过记忆滤镜的美好,更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学者型小说的涌现是文坛一种自我净化调节的现象,对文坛有一定的纠偏和引领作用,在批评和创作的互动中,用批评推动原创,丰富小说书写,对小说书写具有一定程度的纠偏和引领功能,同时以创作反思批评本身,达到两者的良性互动。同时,作为小说叙述主体的学者具有自反性,既反思自身,即知识分子这一独特的群体,也反思社会,具有一定的批判性。这些文本在当前语境中还有另外的价值,那就是这些作品多为小说这一文体同质化书写中的异质性文本,甚至不乏小说“革命”的意味。

三 “半糖”哲学:中庸之道与焦虑的化解

骆平的作品延续了中国学者小说的传统,并有女性身份的加持,是女性知识分子的成长史与心灵史。骆平早期的作品中存在大量的情欲书写,也写了女性成长所走的歧路。那些堪称失败的女性人物,其命运多是自身性格原因导致的,从根源上来讲便是过分追逐一种“满”的效果。《红城》中的女大学生简微红因虚荣向同学隐瞒了其家境,后来她遇到了从欧洲留学归来的教授佟槿栖,甘愿当他的情人,最终走向内心的崩溃和灵魂的毁灭。《锐舞派对》也是对欲望的集中展示,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多次流露无法抵抗诱惑的内心独白。这其实也是痛苦与悲剧的根源,无法抵御诱惑。《迷乱之年》中的女主人公俞清川因为对家庭生活的失望,特别是与丈夫存在精神上的差距,便试图通过肉体的放纵来缓解,多次尝试情感的冒险,最终在“从身体开始, 在身体结束”的游戏中沉沦下去,却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愈陷愈深,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这种情欲放纵的方式并非女性的独立的真正路径。虽然作家一再为人物开脱,那就是对这些放纵与背叛都是在长久的压抑之后,但是并不能真正挽救些什么。总的来看,这些写作“无意中还是落进了她要挣脱的陷阱,将社会性别冲突简化为力比多的较量”(5)刘云生《迷乱中的艰难突围——评骆平长篇小说〈迷乱之年〉》,《当代文坛》2007年第5期,第109页。。

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作家对生活困境的应对也逐步变得游刃有余,而在这一过程中也提炼出一种生存哲学。作家将那种极端的、满满当当的追求转变为一种“半糖”哲学,理性取舍,懂得放弃,平和而柔软,却有了另外的力度。在近些年来的写作中骆平的“半糖”哲学表现十分显眼,这一生存理念具有强烈的传统意味,是对中国古典生存智慧的效法。这其实是解决诸多生活问题的秘籍,也是化解性别身份焦虑的有效手段。《过午不食》、《半糖时刻》便是随着创作心态的转变而诞生的作品。《过午不食》的书名是佛教用语,意即要有克制、有分寸、有火候的把握。《半糖时刻》则揭示出很年轻的时候需要非常多的甜蜜,需要“全糖”的状态,越甜越好,但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一定的层面,有了一定的阅历,不再需要特别激烈的东西,这时候只要“半糖”就好,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温淡的状态(6)参见 :《〈半糖时刻〉:女性的中年困境和“半糖”婚姻》,百家号澎湃新闻官方账号,2023年4月12日发布,2023年6月2日访问,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62940831170949192&wfr=spider&for=pc。。在《半糖时刻》中,几名女性人物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再具有那种头脑发热的冲动型人格。在婚姻状态中的两个人更理智地看待彼此,以及更理性地面对生活中共同承担的职责、权利,使彼此从狂热的情感中冷静下来。

研读文本会发现,骆平当下的作品和早期作品风格上有较大的差异,她自己也多次提及这一转变,特别是与年龄的增长有关:“当衰老从白发与微小的皱纹开始,我变得越来越镇定。”(7)骆平《我想和你谈谈狮子山》,《北京晚报》2022年8月5日,第19版。镇定是成熟最直观的体现,也是从“满”到“半”的根源。“半”而不是“满”,是适可而止,是中庸之道,是传统哲理在当下寻找到适合生存的土壤。在《半糖时刻》的结尾,几位主人公仍具有一种功利性的追求,但作家同时写到了生命的消逝,两相对比也能一窥作者的态度转变。

骆平早期曾被冠以情感作家的称谓,现如今书写情感面临的最大问题可能在于,这是一个情感被掏空的年代,在金钱、地位、权利等物质面前,情感多数时候是无力的、苍白的、不值一提的,也渐渐被人遗忘了,当小说中重提情感话题之时,无论是读者还是作家都显得力不从心。《爱情有毒》这样的作品出版时,因其内容的极端化呈现,被“言情”概而言之,并引发争议(8)参见:赵正旭《〈爱情有毒〉揭成都男人的“短”》,《华西都市报》2007年4月12日,第20版。。不过,骆平依旧能够寻觅到一种比较妥帖的方式。《野芙蓉》还是书写她擅长的爱情故事,将其放置在一种历史的语境中,小说讲述的是一场跨越两代人的情感纠葛。而这样的一种情感书写,因为有了岁月的加持,变得厚重起来。女主人公对感情近乎疯狂的执着也是对感情苍白年代的某种抚慰性补偿。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也体现出地缘因素对其创作的影响及主旨的表达。小说中遍布着十分显眼的地域元素,芙蓉花、师大校园、废弃的火车轨道、麻将馆、茶舍,无不持续地传播着地域形象。方言也是鲜明的地域元素,除了日常生活中的方言使用,还将普希金的诗歌进行了改写,“假如生活豁了你,标开腔,标装神”(9)骆平《野芙蓉》,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2年版,第5页。流露出独特的地域幽默。而这种地方元素,其实也折射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的一种生活理念,乐观豁达、坚韧不拔,这其实也是作家在贩卖焦虑的同时所提供的解决焦虑的方式。

纵览骆平的这些情感书写,大都是诊断情感问题,到最后也尝试给出解决方案,不是毫无原则地妥协与退让,也不是一味求全求满,而是采取了一种折中的方式。《过午不食》、《半糖时刻》都是追求一种不达定点的知足感,留有一定的盈余,不追求极致,这是面对生存困境所提炼出的一种生存哲学。只不过究竟能否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仍是一个未知数。这也是当下女性主义及女性题材文学共同面临的问题,写来写去,仍是一个问题。也许作家已经充分认识到,“在无往而非灰阑的世界上,大声疾呼显得滑稽,智性而温婉的话语,才有可能具备持久的内在的力量”(10)陈平原《“灰阑”中的叙述》,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版,第177页。。激进主义往往就是大声疾呼,显得滑稽,“半糖”哲学就是用智性温婉取代大声的疾呼,用现实问题来取代激进主义,具有一种别样的力量。由此,从更深层的角度来讲,“半糖”哲学也是对激进的女权(“女拳”、宣扬性别对立、矮化男性等)与女性文学书写的一种纠偏。

四 结语

学者小说书写已经成为中国当代小说创作重要的组成部分。骆平的小说具有学者小说的共性,同时将知识分子还原成普通人,是具有生活质地的写作。骆平的写作对智性写作有一定程度的警觉,体现出一种创作上的变法。从她早期作品到当下的写作来看,有一种较为明显的变化,知识分子的写作习惯于一种技法的沉迷,有时甚至达到炫技的程度,骆平的小说也对形式追求有一定探索,但并未陷入一种无效的循环和盲从。从女性写作大潮来看,骆平的小说也有一种改变性尝试,并不仅仅宣泄女性身份带来的各种负面的东西,更多的还是在努力寻求一种解决的办法。“长篇小说作为一种对生活的思维和审美方式,与短篇小说有着极大的差异。其主要差异就在整体性与枝节性上。短篇小说透过一个枝节反映现实,大长篇小说则须全景式地将整体描述出来,使读者看到现实社会的整体。”(11)张梦阳《长篇小说的本质》,《东吴学术》2023年第2期,第32页。骆平的中短篇小说都是采用围绕一个问题或事件反复敲击的模式,而长篇小说则明显追求一种整体性的全景呈现,举凡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这是一种小说书写的辩证法,小与大、个体与社会、历史与当下,还包括形而上与形而下、物质与精神、庸常与诗意等多层面的辩证,这既是对历史与当下的整体把握,更是对世界与内心疆域的隐秘凝视,这种兼具个体审美特质与抒情共同体建构的创作旨趣,注定会在现实主义文学中闪烁出耀眼的光芒。骆平仍在继续着她的小说书写,而这些她反复探讨的议题必然会在新作中得到进一步深化,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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