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艳, 高学义
(东北林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提出了“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的伟大论断。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又将这一论断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论高度[2]。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习近平郑重指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3]这是党立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不可逆转的关键节点,把握历史,着眼当下,放眼未来的真知灼见,深层次地诠释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科学内涵。学习并践行习近平这一伟大论断,必须剖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内在逻辑与现实意义,进一步探索出新的历史条件下二者结合的实践路径。
弄清楚有着遥远的时空距离、民族差异、文化区别的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机融合的原因,是回答二者融合发展释放出惊人的时代伟力的“前提性”问题。深入剖析后不难发现,二者在社会理想、内在特质、哲学基础、价值导向等方面有着内在契合的一面。
社会理想反映了社会大多数成员的共同追求与目标向往。马克思主义追求的共产主义远大理想与中华文化向往的大同理想都是对未来社会的超前建构,均包含着人类对美好社会的殷切向往。
共产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所追求的人类社会的最终归宿。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未来社会,社会各阶层的人将从劳动异化中解脱出来,实现向人自身真正的回归。人们也将“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4],以改变牺牲大多数人利益来满足少数人私欲的资本主义状况。“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5],富裕也不再是资产阶级的专属,而是成为包括无产阶级在内的所有人的共同目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实现着对人类美好社会的关照。彰显中华文化价值理念的大同理想就寄托着古代人民摆脱剥削与压迫,实现人人平等的理想愿景。《礼记》首次提出“大同”这一概念,描述出大同社会互助性、公有性的特征。康有为构想了一个没有阶级、没有邦国、没有帝王、人人平等、天下一家的社会。孙中山从时代特征出发,在追求国民解放、民族独立中提出“三民主义”,赋予大同理想新内涵。此外,古代劳动人民也开展了以农民起义为主要形式的“自下而上”的实践探索。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虽然诞生于不同的历史时期,生成自不同的社会制度,但是在社会理想上具有强烈的互融互通性,共同熔铸于当代中国的社会理想与价值追求。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确立的最高奋斗目标,实现了对二者理想追求的直接继承;党的二大对阶段性目标之最低纲领的确立,反映了中国共产党正逐步立足中国革命实际探寻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在理想追求上的结合点;改革开放后,邓小平对中国现代化特征的“小康”描述,再一次展现了中国共产党立足发展实际,推动二者融合的努力。中国共产党人以科学社会主义弥补了传统大同理想缺乏理论上的科学性与实践上的实操性缺陷,将二者有机结合,既承接了共产主义的基本要义,又融合了大同理想的文化元素,以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实践和共同富裕的代际追求,践行着二者在理想社会的契合上的探索。
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以文化本质特征的共性为立足点。马克思主义内在的开放性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包容性具有内在一致性,这为二者的交融发展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前提。
马克思主义不是凭空产生的脱离人类思想文化之外独自发展的理论,而是在对资本主义本质批判的革命实践中,吸收借鉴人类思想精华而创立的科学思想体系。立足苏联实践,与苏联历史文化相结合形成的列宁主义,以及立足中国国情,同中华文化相结合形成的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均突显了马克思主义内在的文化包容性、理论开放性和实践适用性特征,这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开放包容性的内在特质构建起了融合的交点。通过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积淀而形成的民族文化,是不断与周边各民族开展文化交流沟通、融会贯通外来先进文化的结晶。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学说融会贯通;汉代儒学借鉴黄老之学阴阳尊卑学说,实现了“三纲”的条理化、系统化、合理化,并借用黄老学说中“元”“阴阳”等概念,赋予“天”本体意蕴,以道家自然法则理论建立起儒家的天道体系。此外,佛教中国化之禅宗的发展,宋明理学之儒学体系的日臻圆融,以及古代丝绸之路、玄奘西行、鉴真东渡、马可 · 波罗游历中国等文化交往均彰显了中华文化强大的开放包容性。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开放包容的内在特质,为二者克服语言不通、思维相异、背景不同等差异,实现理论层面上的有机融合奠定了基础。在中华民族身处低谷,中国人民困苦不堪,中华文明黯然失色的近代中国,“西方资产阶级的文明,资产阶级的民主主义,资产阶级共和国的方案,在中国人民的心目中,一齐破了产”[6],唯有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在自由主义、实用主义、无政府主义等各种“主义”与各类“思想”中脱颖而出,这正是因为其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内在特质上具有强烈的亲和性。中国共产党人正是借助这一共性,立足“两个大局”,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以中华文化“美美与共”的世界情怀,致力于打造马克思主义“自由人联合体”,彰显了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诉求。
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与方法论的重要体现,中华文化也包含着丰富的朴素唯物辩证法思想,这为二者的融合提供了哲学依据。
唯物辩证法思想是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资本主义现实存在,谋求无产阶级之自由解放与全面发展的实践中发现的思想武器和实践依据。在唯物论视域中,它完成了意识活动相较于物质活动具有先进性、决定性、本源性的彻底否定,实现了传统哲学对意识与物质关系之颠倒的彻底再颠倒。在辩证法视域中,它终结了脱离人和现实而陷入抽象本体泥淖的“形而上学”思想,将抽象上升为具体,运用联系、发展、全面、矛盾等观点重新认识人的社会关系本质及其存在发展的客观世界。源远流长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蕴涵着丰富的朴素唯物辩证法思想。在唯物论方面,荀子以“天有常道矣,地有常数矣”的思考,实现了对“天”这一客观存在的肯定;老子之“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关于“道”这一客观规律演进的阐述,进一步印证了中华文化中朴素自然的唯物观能够同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建立联系的可能。在辩证法方面,《周易》之“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的论断,不仅强调了世间万物变化发展的阴阳之气辟翕相成的根源,也阐释了其运动轨迹的阴阳二气之动态统一,以“变易”“变化”的主题透视着古代哲人对天地规律可预见性的探索精神。从“阴阳”“阖辟”的双重视角探究事物变化的根本原因,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对立统一规律。
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不同的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不可避免地带有典型的朴素性与直观性,但这没有阻碍二者在哲学场域的互融发展。就如同马克思对于中国的社会主义与古代哲学的肯定,“中国的社会主义跟欧洲的社会主义像中国哲学跟黑格尔哲学一样具有共同之点”[7]。毛泽东的“实事求是”思想是按照马克思“从实践中理解问题”的思维方式,吸收中华文化中的“唯实”哲学思想,对马克思主义唯物观实现符合中国特征的再创造、再描述。习近平的“两山论”从马克思主义唯物本体观出发,审视自在自然与人化自然之间的关系,蕴含着“天人合一”的中华文化哲学意蕴。中国共产党人将中国古代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融会贯通,推动着中国传统哲学的创造转化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民族化发展。
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鲜明特征,“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更是中国朝代更迭道出的历史规律。中华文化涵养出的民本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共同构成了二者结合的价值导向基础。
马克思指出,资本的运转使得人的自由与个性被消解,劳动者被异化为资本的工具,无产阶级陷入精神和生活的两难困境。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物统治人”的资本实质,以革命的手段着手关注被资本压迫的现实中的人,强调人只有摆脱自然的驱使、逃脱资本的压迫、开脱自身的羁绊,才能真正成为“自然界的自觉的和真正的主人”[8]。中华文化中也蕴含了尊重人的主体地位的民本思想。《尚书》中“民为邦本”的思想彰显了中国古代对人的主体价值的初步肯定。孔子关注“仁”的价值;孟子首倡“民贵君轻”的主张;汉代贾谊认为“民无不为本”,应做到以民“为命”“为功”“为力”。中华文化对人的主体价值的肯定以不同的理论形态展现出来。此外,中华文化还倡导“从心所欲,不逾矩”,强调追求顺心而为的精神自由和心灵解放,以实现知、仁、勇的“三达德”为根本旨归,同马克思主义人的解放思想有着切合之处。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在人民主体价值的肯定和解放上有着广泛的互通之处,铸就了中国共产党鲜明的人民底色。中国共产党在理论建构、制度建设、现实践行中以人民性为基准推动马克思主义同中华文化的结合。毛泽东将“为人民服务”视为党对人民最基本的准则,邓小平将“人民拥护不拥护、人民赞成不赞成、人民高兴不高兴、人民答应不答应”[9]作为党的一切理论与实践的基本尺度,习近平将“我将无我,不负人民”[10]上升为中国共产党的最高人生境界。中国共产党人立足百余年间不同的时代背景,既实现了对中华文化民本思想的代际传承,又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人民性的鲜明品格,彰显了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使命这一最靓丽的底色。
弄明白远隔山海的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对中国人民、中华民族乃至人类社会产生的理论与实践价值,是推动二者纵深结合的“必要性问题”。这不仅是检验人们推动二者融合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而且能够增强人们开放融合、兼收并蓄的文化信心,为二者的深层次融合提供指引。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既是中国人民遵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坚定理论自信与文化自信的“应然”,更是中华民族秉持理论自觉与文化自觉,跳出“兴淳亡忽”的周期律的“必然”。最为科学的理论与最为源远流长的文化的融合,在理论继承中创造发展,在文化赓续上历久弥新,引领着新时代不断向前推进发展。
马克思主义是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在建构性力量,构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规定性[11]。马克思以整体观、系统观视角来把握世界历史的运行与发展规律,指出了人类社会正处在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大历史时期。虽然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相比,当今世界格局发生了深刻变革,资本主义呈现出多样化、差异化的存在形态,但是其资本运行逻辑、剥削压榨的本质依旧存在。因此,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正是沿着马克思所指明的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轨迹前进所取得的成果,也正是立足社会主要矛盾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变与不变的总依据,将马克思主义运用到新的历史实践中,创造出全面小康社会在中华大地的赫然矗立等伟大奇迹。中华民族向着科学社会主义所指明的“自由王国”以及中华文化所憧憬的“桃源胜境”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以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向往的实际行动彰显着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魅力,印证着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真理。
中华文化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命起点,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文化定力。没有中华文化的沃土,中国特色就是逸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更是镜花水月。1945 年的“窑洞对”道出了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进程中朝代更迭“兴淳亡忽”的周期律,阐明了中华文化中的人民主体对历史演进的内在推动力量。“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12],而这一发展既实现了对五千多年文明古国历史文化传统的生命延续,又跳出了朝代更迭的周期规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就是依存这一文化定力,对中华文化民本思想进行批判继承与实践践行,实现了历史性与时代性的高度凝练、阶段性与发展性的高度统一,深化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责任担当与使命任务,延续着民族的精神命脉,引领着时代真理的潮流奔涌向前。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在横向上达到了科学社会主义的空间延展,在纵向上实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穿透,二者的有机融合又为引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提供了深层次的文化积淀与理论根基,运用着中国智慧,展现着世界情怀。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以中华民族的历史传统和文化基因为依托,以马克思主义这一先进理论和科学真理为指导,开创出的符合本民族特征的现代化道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为这条新道路的开拓提供了创新化传承的悠久中华文化和内涵式发展的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根基,形成的科学社会主义真理在当代中国理论实践的显现。对困顿于制度腐朽与文明暗淡的近代中国而言,道路的选择关系着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先进知识分子洞察到“东洋文明既衰颓于静止之中,而西洋文明又疲命于物质之下”[13],在俄国十月革命的感召下寻到了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使新道路的探索有了坚强的领导核心、先进的理论指引和正确的价值归属。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打破了封建文化和新兴资本主义文化对现代化道路探索的阻碍,与马克思主义“人是人的最高本质”的最终实现建立起了必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本质联系,在百余年的实践探索中实现了民族的独立与国家的强盛,为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中国共产党最终以内含新时代意蕴,外显马克思主义理论底色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开创了“解决被动现代化与自主现代化、片面现代化与全面现代化、历时现代化与共时现代化之间的冲突与矛盾”[14]的可能,规避了资本主义现代化中“物的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冲突,在当代中国用鲜活生动的实践不断彰显着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新境界。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就是以中华文化为价值向导,形成的延续千年的历史文化在当代中国的赓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主张兼济天下、美美与共、道法自然,蕴含着整体协调、开放包容、多元融合的理念,探求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发展的内在运动规律,提供了摆脱由于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激化而导致的人与人、人与世界之间不断冲突的借鉴方案,是中国实现现代化的关键要素。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积淀中,中华民族创造的可视化、可物化的物质文明符号,为现代化生产力的解放提供了物质基础。中华民族创造的可内化、可升华的精神文明符号则为价值共识的凝聚和思想道德的提升提供了文化根基。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文化形成的凝聚民族意识、彰显民族特色的民族精神的特质、功用、内涵进行充分关照,立足实践并赋予马克思主义科学内涵,作出了继承并超越前人的新阐释,成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广泛凝聚的力量。这不仅深化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内涵,更为其提供了合理的文化支持、合法的价值指引、持久的精神动力,烙下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进程中鲜明的民族印记。
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是中华民族基于对现代化历史逻辑的审视判断而形成的独立自主现代化、全面现代化、共时现代化、人与物统一现代化,既为世界各国提供了现代化范式,又打破了“国强必霸”的西方现代化的片面认知,在马克思主义同中华文化的交流融合中不断开拓出新道路。
人类文明新形态内含中华文明的核心元素,承继社会主义文明的基本特征,是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元素,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基因与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现实内涵式结合形成的现代文明的更高阶段。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融合发展,为这一新形态的拓展奠定了扎实的理论根基与厚重的文化根脉。
从理论渊源上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共产党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遵循马克思恩格斯指明的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致力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实践成果。马克思晚年在对东方社会的关照中指出了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之间存在的差异,但并没有因此主张以西方文明消解东方文明,相反强调了东方文明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独特价值。因为他发现了资本主义形态下的文明体系以“榨取这种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15]推动生产力进步与社会关系发展,将以文明创造者成为“自己创造物”的异化对象为代价的结果。在文明史观的理论构建中,马克思最终阐明了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旨趣的共产主义文明形态将超越以“物的依赖”和“人的异化”为实质的资本主义文明形态,马克思主义与去殖民主义的交叉加强了对现代种族资本主义的有力批判[16]。这为遥远的东方文明的积极转变提供了理论支撑。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百余年的文明形态的理论构建与实践探索中,实现了对旧文明的积极扬弃和对新文明的自觉追求,在新时代创造形成的人类文明新形态就是共产主义文明的第一阶段的实践转化,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文明史观的理论遵循和创新发展,以及对资本主义文明模式的批判性超越和对共产主义文明先进性的印证。
从文化渊源上看,人类文明新形态生成于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积淀,丰富于中国共产党百年征程中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文明实践,饱含中华文化之精华、中国共产党人理论之精髓。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文化能够同中华文化一样,从原生文化出发,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实现自我协调与创新发展,应对着社会结构的变化和时代潮流的变迁,传承至今,历久弥新。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表,和合文化饱含着在科学应对客观事物多样化、差异化的前提下,构建相互依存、融会贯通、和谐统一体的“和而不同”的价值观、“和实生物”的实践观以及“和谐万邦”的世界观,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构建提供价值向导与实践遵循的使命。中国共产党人在复杂多变的世界局势中力促和平稳定,在差异化的文明冲突中倡导求同存异。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倡导,正是将和合文化融入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建构之中,在横向上开拓了中华文化的维度,在纵向上深化了中华文化的深度。因此,传承至今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人类文明新形态丰富发展进程中最厚重的文化根基、最深沉的文化自信。相应地,人类文明新形态也实现了中华民族深层文化底蕴的传统延续与当代延伸,是对中华民族文化基因创造性继承的文明新形式。
中国共产党人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对现有社会文明的否定,而是在对马克思文明史观的遵循下,致力于消除西方文明模式下的冲突对立与剥夺压榨的文明实践,不仅具有鲜明的民族特性和中国意义,而且具有超越资本主义剥削式文明的世界价值,符合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因此,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形成与发展,只有扎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占据马克思主义理论高地,依靠全国各族人民持续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代际努力才能最终实现。
探寻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实践路径、方式方法,是二者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实现互融发展需要解决的关键性问题。二者的结合不是脱离客观世界与中国实践的纯粹的理论建构,而是与中国社会密切关联的实践发展,反映在现实生活中就是需要解决二者如何结合以及怎样结合的问题。
历史主动就是在总结历史经验、洞察历史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形成的对历史发展规律和时代发展大势的把握。以历史主动精神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融合发展,关键是要做到理论指引上的主动与文化传承上的主动二者之间的统一。
一方面,要做到理论指引上的主动。马克思主义的现实存在、价值接受和理论指引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合发展的前提语境。回顾总结近代中国各式各样的救亡运动,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引是其失败的根源所在。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引,在波澜壮阔的漫漫征途中,中国共产党逐步意识到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历史血脉之间的联系,以历史主动的担当精神,自觉用马克思主义来改造中华文化,带领中国人民克服艰难险阻,且无往不克、战无不胜。做到理论上的指引,就是要总结中国共产党在百余年的历史进程中推动二者结合的历史经验,实现其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华文化发展、中华民族精神、中国人民心中的准确定位,同教条主义、拿来主义等错误思潮划清界限。
另一方面,要做到文化传承上的主动。中华文化的当代延续、价值传承和时代创新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交融发展的核心支撑。回望中华儿女曾经探求解决国家积贫积弱、文化蒙尘但皆以失败告终的历程,无视中华文化价值是其失败的主因。对中华文化价值的无视,就是对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的无视,就是对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民族传统的无视。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文化的忠实继承者、发扬光大者,自其诞生之日起就自觉承担起了文化继承与发展的历史责任,汲取其中的文化滋养,在波涛汹涌的百余年历史长河中站稳脚跟。做到文化传承上的主动,就是要总结五千年中华文化运行的内在规律,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同文化虚无主义、民族虚无主义等划清界限。
历史运行的规律可以把握,时代发展的趋势能够探索。只有以历史主动的精神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融合发展,才能在把握历史规律中高筑理论屏障,永固文化根基,为新时代的历史主动赢得保障。
守正创新既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内在品质,也是实现二者有机结合运行的内在准则。
守正不是故步自封、墨守成规,而是结合时代特征,从客观事物出发,对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进行理性审视与批判继承。守正就是要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迅速解体的关键原因就在于,消解了马克思主义理论高地与思想领地的旗帜,苏联共产党丧失了领导地位。当前,国际关系风云跌宕,意识形态斗争暗潮汹涌,人类发展前景扑朔迷离,世界发展难题层出不穷,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才能认清世界的发展前途,把握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律,不断增强追求真理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守正就是要树立高度的文化自信。中华民族曾以高度的文化自信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历史成就,奠定了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的血脉根基,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由于近代的落后,中华民族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苦难,中华民族的自信心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中华文化内在自强不息的生命力和与历史命运抗衡的顽强韧性再次让中华文明熠熠生辉,更深层次地凝聚起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因此,中国人民的文化自信源自中华民族在五千年历史中锻造形成的顽强意志与积淀形成的最深沉的思想文化精华,是引领中华民族持续前进的精神动力。在新的历史征程中,只有坚定文化自信,才能更广泛地凝聚起中华民族的信念和力量,探索出中华文明现代化复兴的路径,展现出中华民族的民族魅力和时代心声。
创新不是主观随意、肆意妄为,而是回应时代呼唤,将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置于新的历史视域与世界视野中,对二者的内涵和外延进行符合时代要求的融合、改造,实现对旧有理念、旧有范式的超越。创新就是站在世界的高度,以系统的思维挖掘马克思主义的时代价值,阐释发源于170 多年前的科学真理对当代世界的深刻启迪;创新就是站在时代的高度,以历史的思维看待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之间的关系,转变将二者对立割裂的形而上思维模式,以新的时代内涵赋能传统文化,树立从历史到现代的连续性、跃升性的思维观念。毛泽东思想就是实现二者建构融合式发展的典范,取得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第一次飞跃的成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凝结了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的代际努力。进入新时代,习近平以宽广的世界视野、时代的眼光、历史的思维回答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课题,拓展升华马克思主义,传承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使二者的结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理论创新引领着时代发展,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
创新是理论与文化保持生机活力的关键所在,但不能跳出守正的围栏。抛弃守正,创新就会成为无根之木;无视创新,守正也就成了一潭死水。只有守正与创新并举,才会实现向本初的马克思主义和中华文化回归,并为二者的对话交流以及深层次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分别产生于近代西方和古代中国的“人类精华”的结合,是东西方思想的碰撞,是欧亚文明的交流融合。二者的结合,不是以一方否定另一方,更不是以一方代替另一方,而是见贤思齐、相互成就、共促发展。
立足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塑造“具有一定民族形式”的马克思主义。恩格斯指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17]对中国来讲,这一理论思维必须符合中国人民的价值观念,具有鲜明的民族特性。在没有民族特性的理论思维指导下的民族,始终无法真正地掌握群众、发动群众,也无法把握住夺取科学制高点的时代机遇。蕴含着独特的民族特征、人生哲思、民族品格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的民族形态,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内容,增强了马克思主义在古老而现代的东方的新活力。
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锻造科学且先进的中华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先进的文化特质,但归根结底属于经过数千年积淀形成的中华文化整体性的一部分。由于时代条件的局限,中华文化中的部分内容也不可避免地具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如重视德治是中华文化的重要内容,其优越性自然不必赘述,但也会不可避免地呈现出过于重视社会关系、人情大于法理等不足。因此,要用马克思主义甄别传统文化,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弥补传统文化的历史局限,实现中华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活力重焕与道统重构。
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属于不同的民族价值体系,在思维范式、精神特质、文明理念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差异。只有在互鉴互学中推动二者的结合,才能最大程度地凝聚人类的最高智慧,铸牢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为推动民族复兴赋能。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是以马克思主义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与以中华文化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的理念融通、历史融通、文化融通,是一场极其深刻的政治文化革命,既属于中华民族知行合一的哲学文化范畴,也属于中国人民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政治范畴[18],是历史的自觉、时代的诉求、民族的使命、人民的选择。
进入新时代,中华民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但同时也面临着与日俱增的国家冲突、种族矛盾、单边主义等风险和挑战。正是解决这些重大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的需要,凸显了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价值[19]。因此,只有始终围绕解决时代课题进行理论与实践上的互动演进,坚定科学社会主义所预见的未来方向,实现二者有机结合,才能深化对中华文化、中国精神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认识与把握,为接续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需要注意的是,二者结合的过程绝不是一帆风顺、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漫长的理论探求与实践探索以及完备的体制机制作为保障,既要立足中国社会发展的实践进程,又要关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理论进度,更要指向人类社会发展的时代命题。只有不断推动二者的纵向发展与横向融合,才能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断实现新的飞跃来应对时代挑战,保证中华民族不断从胜利继续走向胜利;才能继续突显超越西方文明的新文明形态,终结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和文明冲突论等错误论断,为世界各国的现代化发展提供更加合理、自主、独立的选择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