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
英烈小档案
谢士炎(1912—1948),生于湖南省衡山县。1938年毕业于国民党陆军大学。1946年,先后在第十一战区长官部任高参、军务处处长,保定绥靖公署作战处少将处长。1947年2月,经叶剑英等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谢士炎向党提供了一系列重要军事情报,为人民解放作出了贡献。1947年9月,由于叛徒出卖,不幸被捕。1948年牺牲,年仅36岁。
在南京黄埔路总统官邸,蒋介石召开了各战区、绥署高级官员参加的军事会议。会上决定对解放区发动全面进攻,而首选的进攻重点为延安和山东。
谢士炎陪同保定绥靖公署主任孙连仲赴南京参加这次会议。处处注意收集国民党高级军事机密的谢士炎对这次会议予以格外的关注,但他毕竟不能进入会场,无法获知会议的核心机密,只能从孙连仲偶尔透出的口风中,得知蒋介石欲以精兵突袭延安,以期摧毀中共的最高指挥机关。这一消息使他极为震惊,马上想到必须将敌人的进攻计划搞到手。可是会议防范措施很严,连孙连仲也得不到这样的文件。谢士炎表面上显得平静,实际上心急如焚,总在想如何得到国民党军偷袭延安的作战计划。他暗自分析,认为执行这一任务的肯定是西安绥靖公署胡宗南的部队,就想到了从这里入手来探知情报。这时,他想起了在西安绥靖公署任参谋处处长的故交贾贵英。
会议结束后,谢士炎得知胡宗南将在洛川召开军事会议,西安绥靖公署要员已全部集结洛川。恰好这时第十一战区有一项公务要去洛川办理,谢士炎主动揽了过来,乘车前往洛川。
此时的陕西重镇洛川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临战气氛。
贾贵英在洛川突然见到谢士炎,久别重逢,显得很高兴。1939年在武汉时他们就有交往,谢士炎还冒着被日机轰炸的危险,驾车掩护过他。后来他们也时有书信往来。
贾贵英将谢士炎领到自己的宿舍,很抱歉地对他说:“明天胡长官要召开军事会议,准备进攻延安,这两天军务缠身,白天难以陪老兄畅叙,抱歉,抱歉!晚上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谢士炎连称:“贾兄太客气了。”同时扫视了一下环境,发现这是一眼黄土高原特有的窑洞,窑洞内修饰一新,暖和舒适。窑洞外有个大院子,院墙均以黄土垒成。院外已经戒严,除军车外,任何车辆不得行驶。偶尔见到一两个赶马车的老百姓,也被哨兵拦阻,只好绕道而行。谢士炎显得十分轻松地问道:“胡长官坐镇西北多年,对陕北共军了如指掌,这次行动肯定会很顺利吧。”
“那是,胡长官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占领延安是三个指头抓田螺——十拿九稳,只是个时间问题。”贾贵英颇为得意地说。谢士炎恐再说下去让贾贵英生疑,于是叙了叙旧便作罢。
第二天,贾贵英一早便参加胡宗南主持的军事会议,傍晚才回到窑洞,见谢士炎早就候在门口,连称:“对不起,总算将这摊事忙完了。来,咱哥俩今晚好好聊聊。”他将一只熏鸡放在桌上,说这还是以给胡长官准备夜宵的名义从伙房拿的,之后又找出一瓶山西汾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谢士炎一个劲儿地劝贾贵英多喝一些,很快,一瓶酒便喝了一大半,贾贵英醉醺醺地有些支撑不住了。
“贾兄,什么时候打下延安,也请我去看看。”谢士炎突然说道。
贾贵英摇着三根手指说道:“三天,三天内必能占领延安,向总裁报喜。”
“好哇!”谢士炎嘴上说着,心中却是大吃一惊。胡宗南如此自信,说明他下了很大赌注,准备充分,志在必得。这么说来,胡宗南攻击延安的日期很可能就在这两天。
不胜酒力的贾贵英到底支持不住了,摇摇晃晃地走到炕头,倒头就睡。
装醉的谢士炎摇了摇贾贵英,试探地叫着:“贾兄,贾兄?”见贾贵英毫无反应,他赶紧打开贾贵英的公文包。从贾贵英一进窑洞开始,谢士炎就盯住了他一直没有离手的公文包。根据他多年的高参经验,那里面必有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一份详细的会议记录呈现在谢士炎眼前,其中有中国共产党军队陕甘宁边区总兵力、各部队所驻位置,以及国民党军队攻击延安的兵力部署,进军线路……谢士炎如获至宝,立即将其中的主要内容记录在本子上。完事后,谢士炎把包放回原处,坐下想了想,将喝剩的酒拿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把手指伸进喉咙,强迫自己呕吐一番,再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半夜,贾贵英醒过来,发现公文包不在手里,心里大吃一惊。可一看谢士炎醉得比他还要厉害,而且吐了一地,酣睡不醒,才释然地拿过公文包,塞在枕头下,继续睡觉。
次日清晨,谢士炎告别了贾贵英,驱车前往西安。谢士炎去西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此时回北平再把情报通过北平地下电台发送出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在西安就地将情报发出去,才能为延安粉碎胡宗南的进攻赢得时间。他知道西安有地下党的电台,电台的位置他也很清楚,就是此前未接触过,而且不知联系暗号。然而,情况紧急,唯有一试。他想起上次对陈融生持枪试探的情景,不禁充满了信心。
谢士炎来到西安盐店街奇园茶社,这是一处地下联络站,老板梅永和与北平站的李政宣之间已形成电台网络。正因如此,谢士炎才知道梅永和其人。然而,当他向店中伙计打听梅老板时,伙计警惕地注视着这位身着国民党将军服的军人,然后摇摇头称老板不在。
谢士炎不免着急,如果梅老板不在,事情就非常难办了。情急之中,他突然想到这个联络站还有一位赵耀斌先生,于是赶紧问道:“赵先生在不在?”伙计一听,随即从后堂叫来一位中年人,并介绍道:“长官,这位就是赵先生。”赵耀斌听说一位国民党将军找他,不免奇怪,他将谢士炎引进后堂一间客厅,问道:“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北平的李政宣先生托我问候您和梅先生。”谢士炎急忙说道。“对不起,将军,您可能搞错了,我们不认识这个人。”赵耀斌微微一笑。
谢士炎知道说不上联络暗号是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的,但任务紧急,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直言相告:“我是与北平李政宣单线联系的情报员,现有紧急情报,事关中央安危,因来不及赴北平拍发,故而贸然请你们帮忙,请你相信我,实在是情况万分危急。”
赵耀斌听后沉思不语,因事出突然,他很难把握,如果有诈,损失不可估量;如果是真的,误了事关中央安危的紧急情报,后果则更加严重。赵耀斌犹豫不决,谢士炎焦急万分:“不能再耽搁了,我知道电台就在这里,负责人是梅永和。”随即报出呼号及波长。
藏于内室的梅永和听到这里,立即走出来对谢士炎说:“对不起,我就是梅永和,你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请把情报交给我。”谢士炎赶紧将记下的国民党进攻延安的有关情报交给梅永和。梅永和看后大吃一惊,这真是十万火急的情报。但他依然沉着冷静地问起谢士炎李政宣妻子的名字、助手是谁以及北平另外几个情报员的代号,谢士炎均准确无误地作出了回答。梅永和点点头,随即移开墙角衣柜,带谢士炎进入夹墙,搬出电台,将情报中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发往延安。谢士炎终于如释重负。
从当天电台发报算起,距胡宗南部突袭延安的时间仅剩一天。谢士炎所抢下的时间,在军事上、政治上的重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摘自“湖湘英烈故事丛书”《卧底将军·谢士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