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发
我国的戏剧表演以唱、念、坐、打为主,是一种综合性表演。在舞台表演中运用舞台美术,可以推动戏曲故事情节发展。将舞台道具合理运用在戏剧表演中,可以凸显戏剧故事的社会环境,加剧戏剧冲突,丰富人物性格,烘托舞台氛围,凸显戏剧主题思想。因此,舞台表演应以生活化为基础,结合人物的具体需要,对道具进行合理使用,展现故事主题。因此,如何保障道具使用的有效性,符合戏剧精气神,避免道具设置喧宾夺主,成为当今舞美工作者的重点研究课题。
在戏剧表演中,实现小道具和大舞台背景的有机融合,可以营造出戏剧故事的社会环境。中国戏剧的表演具有综合式和虚拟性特征,加上演员在演出过程中很容易受到时间及空间的限制,因此,故事所处的时代背景需要借助特定舞台道具和舞台造景来体现,展示出故事发生的时间、自然环境和地点,营造出故事社会环境。依托道具的特殊陈设、色彩、装饰及造型,可以展现故事的时代气息,这也是刻画典型故事环境有力的表现道具之一。
例如,在戏剧《穆桂英挂帅》中,舞台两侧可布置刻有“宋”字的大旗,展现剧情的发生时间——宋朝。在舞台上,大旗飘动,寓意宋朝国威。戏剧《花枪缘》故事发生在瓦岗寨,地处“巍峨的山岭”,巨大的青石刻有“瓦岗寨”三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这样的舞台道具布置可以突出隋朝末期农民起义军的生活环境,展现英雄的凛然气节以及面对战争能吃苦、敢抗争的精神。
在戏剧表演中,道具的使用可以让矛盾冲突更为激烈,推动故事情节纵深发展。例如,在《花枪缘》戏剧表演中,“花枪”贯穿于整个剧情发展过程。在故事中,姜桂枝向罗艺传授姜家祖传枪法,两人一见钟情,结为夫妻。隋朝末期,战争纷乱,罗艺在颠沛流离之下投奔瓦岗寨,与他人结婚生子。姜桂枝为寻夫君前往瓦岗山,罗艺抛妻理亏,不敢相认,反而污蔑姜桂枝是奸细。在程咬金的巧妙安排之下,罗艺与姜桂芝相见,并在山下展开大战,最终罗艺败于姜桂芝之手。姜桂芝回忆起四十年来与罗艺之间的夫妻之情,以情唤醒罗艺的良知,二人重续前缘。在该戏剧中,花枪是推动故事情节的媒介,先是一见钟情,然后是矛盾爆发,在二人矛盾上升到最高点时,二人又以花枪作为战斗工具,最后重结良缘。该戏剧中的花枪贯穿于表演始终,推动剧情向前发展。也正是因为花枪的介质作用,该剧直接以《花枪缘》命名,让“花枪”的戏剧价值更加突出(如图1)。
图1 《花枪缘》剧照
又如,在戏剧《拾玉镯》中,玉镯也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道具。明朝时期,付朋偶遇孙玉娇,两人心生爱意。付朋将玉镯放于地上,作为二人的定情之物。孙玉娇见此既羞又喜,半遮半掩地拾起玉镯。哪知二人行为被媒婆瞧见,之后媒婆直接造访孙玉娇,想要撮合。该戏剧以玉镯推动全剧剧情发展,玉镯是二人定情之物,见证了二人的爱情。这种艺术表现手法在戏剧表演中获得广泛运用。
舞台表演的中心是艺术表演,不管是舞台的布景还是道具的运用,均不可以脱离表演而独立存在。现代舞台艺术的运用,可以让演员的表演更为生动,让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性格更为鲜明。戏剧人物塑造离不开三个因素的辅助,分别是服、化、道。其中,道具被称为演员在戏剧表演中的“无形的手”,道具可以更为深刻、生动、直接地凸显演员形象。在戏剧演出中,场景处理的目标在于通过特定环境,烘托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正如焦菊隐所言,“所有的表演均是为了刻画人”。也正如阿庇亚曾说,“不要创造森林的幻觉,而是要创造处于森林气氛中的人的幻觉”。道具运用的主要目的在于展现、突出、丰富剧中的人物形象,让性格特点更为鲜明。
例如,在戏剧《七品芝麻官》中,主人公芝麻官日日手持旱烟袋,审案时抽着旱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状纸。他为民做主、从不贪图钱财的人物形象,就好比手中的旱烟袋,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少了旱烟袋,他仍然是芝麻官,但是芝麻官的形象就难以立住,也很难突出他鲜明的个性。旱烟袋对于突出芝麻官的人物形象,发挥出了非常重要的现实作用(如图2)。又如,在戏剧《失街亭》中,诸葛亮手不离扇,羽扇轻轻摇晃,侧面烘托诸葛亮的聪明才智,以及面对大事小情时从容淡定、波澜不惊、始终运筹帷幄的人物形象。诸葛亮指挥战争时,其手中所持羽扇为人带来的感觉便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羽扇这一小小的舞台道具的使用,可以将诸葛亮这位深谋远虑的军事家的形象以及面对战争淡定自若的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物性格的塑造更为深刻。戏剧,从本质上来说是空间艺术,但其实也是时间艺术,景物的造型可以为演员的表演过程提供可靠、有利的空间环境。在舞台演出过程中,演员的造型也需要随着情节变化、角色行动而做出转变。因此,道具的运用可以让演员形象更为丰富,成为凸显人物性格、立住人物形象的主要工具。
图2 《七品芝麻官》剧照
舞美艺术的呈现除了需要展现特定的故事情节、物质环境和社会环境,更重要的是需要营造舞台气氛,形成舞台情调,塑造舞台艺术形象,进而感染观众,让观众沉浸其中。在舞台戏剧表演中,人物的思想感情若是可以实现和舞台气氛的一脉相承,气氛便可以成为衔接演员与观众的“精神桥梁”,也可以成为舞台艺术表现的重要载体。
例如,在戏剧《秦雪梅》中,舞台中的“书房”放置了砚台、笔筒等,墙上挂了秦雪梅的画像。在这些舞台道具中,笔筒和诗书可以衬托出主人公的形象:温文尔雅、清俊飘逸;墙上挂的秦雪梅画像,则可以展现出主人公对秦雪梅的思念及情谊,也是他的精神寄托。
在戏剧舞台上,马鞭也是比较常见的道具。马鞭可以代表马,马鞭的颜色便是马的颜色。例如,在戏剧《花木兰》中,花木兰手持马鞭,挥舞速度极快,可以展现出花木兰赶路较急的心情。花木兰赶路时,由于军情紧急,想要尽快到达边关,投身到战斗中为国杀敌。花木兰挥舞马鞭加上虚拟的骑马动作,便可以让观众形成联想空间,展现木兰代夫从军、保家卫国的英雄形象。而马鞭这一道具,便是虚拟和戏剧现实有机结合的艺术表现手法,可以渲染出边关军情紧急的戏剧氛围。
现代京剧表演中的舞台美术,主要是通过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活动空间的组织展现故事的主题和思想。剧情的表现及整个戏剧的思想内涵,需要在舞美艺术的衬托中得到体现,舞美艺术不可以游离于舞台艺术的整体之外。正如阿庇亚所言:“只有把剧情主线作为核心的布景形象,才可以让观众了解到戏剧中所展现出来的内涵以及人物心灵的戏”。
例如,在舞台戏剧《桃花扇》中,侯方域于南京结识了李香君,并将扇作为定情信物,二人结下婚约。南明王朝建立后,侯方域被诬陷,只能被迫离开南京。李香君被逼改嫁他人,血溅纸扇。好友李龙友把扇子上的血迹折染成了桃花,由此得名“桃花扇”。后来南明王朝灭亡,侯和李二人重新相逢,但是国家破败,哪里是他们的家?二人把桃花扇撕破,最终出家。从扇子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到血染桃花扇,再到将扇子撕毁分别出家,该戏剧把桃花扇作为主线,展现出南明王朝的政治腐败以及走向衰亡的具体原因,突出了彼时的社会风貌(如图3)。
图3 《桃花扇》剧照
《朱莉小姐》是瑞典戏剧的经典之作,数次被搬上全球话剧舞台,也是一部非常典型的自然主义悲剧。故事内容为:贵族小姐朱莉和男仆偷尝禁果之后,男仆露出丑陋本性,对朱莉小姐不再恭敬,而是以各种方式鄙视、威胁和辱骂朱莉。两人阶级上的悬殊、性格上的差异,注定二人必将分道扬镳。而故事的最终,朱莉也在情感失败和精神崩溃的双重高压之下,走向毁灭。艺术源于生活,所有自然主义戏剧的舞台道具布置都需要符合人们的生活实际,只有不脱离生活轨迹,才可以让观众产生共鸣。《朱莉小姐》中的主要情节发生场景是厨房,在该戏剧舞台道具的布置上,不可以利用虚拟画布替代真实舞台道具,不管是菜刀、桌子、案板还是酒杯,都需要真切地还原主角的生活环境,契合时代特征。
在传统的话剧表演中,舞台道具被认为是话剧表演的细枝末节,也是无关整个情节表演的装饰物件,道具的价值未被有效挖掘。但正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所言,“连一个布景工人钉一颗钉子的时候,都要想想这和表演有什么关系”,他的观点也充分表明,道具的布置不应该成为舞台上的简单摆设,而是需要实现和表演的有机结合,赋予故事中的人物、情节全新的定义。因此,想要保障舞台道具使用得恰到好处,表演者、道具组等需要对剧本进行认真研读,对人物的身份、性格及情节和人物关系进行详细分析,明确剧中人物和道具之间的联系。例如,在戏剧《朱莉小姐》中,道具甚至可以“张口说话”。在该戏剧中,朱丽的父亲虽然从未在表演过程中露面,但是父亲擦得锃亮的靴子却一直在舞台上。这双靴子的存在,除了代表朱莉小姐的家世背景,还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也正是父亲拥有的权力和财富,让朱莉倍感恐惧,才说出了那句“爵爷现在让我立刻抹脖子,我也会照办”的话。因此,不管是道具的安排还是使用,都需要实现和人物表演的统一,只有二者相辅相成,才可以发挥出最大作用(如图4)。
图4 话剧《朱莉小姐》剧照
综上所述,在舞台表演中,道具是表演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戏剧表演起着总领作用,是导演和演员进行舞台调度的重要依据。道具在戏剧表演中能够充分展现戏剧的艺术魅力,使演员、角色、观众之间的关系更为和谐。戏剧舞台道具的运用,需要以生活化为基础,结合人物表现的具体需要,发挥出体现戏剧社会环境、展现戏剧冲突、丰富人物性格、烘托舞台氛围、凸显主题思想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