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阳,李 晔,沈自强,赵琳方
(齐鲁工业大学(山东省科学院)山东省科技发展战略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14)
当今世界百年变局与世纪疫情交织叠加,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数字经济已成为抢占时代变革先机的重要选择。与此同时,我国经济正处于从高速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攻关期,数字经济作为转换新旧动能、优化产业结构的新引擎而备受关注。数据表明,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较“十三五”初期扩张1倍多,规模高达45.5万亿元,占GDP比重达到39.8%,数字经济已成为国民经济重要的“稳定器”和“加速器”[1]。我国数字经济发展成效显著,但也面临诸多难题与挑战。比如中小企业数字化水平低且转型困难,仅有约16%进入信息化转型高级阶段[2];数字安全问题频发,仅2021上半年我国境内遭篡改的网站将近3.4万个,CNVD处理的网络安全漏洞事件近1.8万起[3]。当前我国数字经济正处于专项深化应用、规范发展、普惠共享的新阶段[4],为保障数字经济健康发展,政府的宏观调控和政策约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2020年1月,湖南省颁布了数字经济领域首个省级专项规划——《湖南省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020—2025年)》,开始探索数字经济的整体布局。随后,河北、云南、安徽、浙江等相继出台支撑数字经济发展的省级政策文件。2021年12月,国务院颁布了《“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文件从国家层面明确规划了优化升级数字基础设施、发挥数据要素价值、推进产业数字化转型、推动数字产业化进程等八大任务,为全国数字经济奠定了发展基调和方向。此后,贵州、河南、黑龙江等在国家规划的指导下陆续发布针对“十四五”时期数字经济发展的省级政策文件。至此,我国近80%的省份已发布针对数字经济的政策规划文件,各省级政府对数字经济的政策支撑力度空前。
然而,省域层面数字经济政策如此密集的颁布和实施,会对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区域布局带来怎样的影响?不同省份之间的数字经济规划有何联系?在区域产业优势与资源禀赋的影响下,各省的数字经济政策有何侧重?对这些问题的深入剖析,将关系到怎样从全局把握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规律,合理布局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结构,以便更精准地为我国区域经济持续提质升级提供良好环境。因此,本文选择使用内容分析法,基于“数字经济发展任务”这一政策主题视角深入研究了23份省级“十四五”数字经济规划,系统地梳理省级层面数字经济政策实施的特色和差异,以期为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精准施策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数字经济方兴未艾,各国政界和学术界陆续从不同角度定义“数字经济”,并随着经济社会的变化不断丰富其内涵。然而至今为止,各界对数字经济的认识仍尚未统一。
国外学术界早期局限地将数字经济界定为信息技术和电子商务的相关活动[5],后来有学者从更宽泛的角度对数字经济活动进行分析,提出数字经济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6]。在此基础上,学者们开始探究数字经济的内在特征,并从“新的经济发展方式”视角总结其内涵[7-8]。综合以上国外学者的研究,本文将国内学界对数字经济内涵的界定[9-10]归结为三个核心:一是数字经济是继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后的新经济形态,包括引发生产方式和经济结构根本性变革的一系列经济活动,以及由此衍生的新业态、新经济模式;二是数字要素(知识、信息和数据)是数字经济的关键生产要素,其正在促进全社会生产要素重新优化配置,进而提高生产效率;三是数字技术是数字经济的核心驱动力,推动着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的变革。
当前学界对数字经济政策的研究尚未形成完整的学术链,研究的主题较为分散。针对数字经济政策的现有研究主要有两类。
一是对数字经济政策体系的研究。为了辨析政策供给方向,学者们对数字经济的发展现状[11]、发展趋势[11-12]、发展重点[13]、资源配置机制[14]及其面临的风险挑战[15]进行了系统的探析,一致建议在夯实数字技术基础研究、推广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数字资源整合和培养数字人才[11-13]等方面加强政策供给,保障数字经济平稳发展。在政策体系整体构建方面,徐晓新等[15]研究了数字经济给工业经济政策体系带来的挑战及其原因,提出全方位、多层次的社会政策体系,以适应数字经济的发展;陈万钦[16]基于经济学理论比较数字经济和传统经济的异同,针对数字经济的发展构建了完备的通用政策和专项政策体系。
二是关于数字经济政策文本的量化研究。学者们基于经典的政策工具维度,或进一步构建“工具-偏好”“工具-目标”分析框架研究地方政府政策工具的使用情况,发现有的地方数字经济政策采取的政策工具内部结构不合理,政策工具和发展目标匹配错位等问题[17-18]。也有学者针对数字经济标准化政策建立“政策网络结构-政策要素-政策类型”三维分析框架探究其演变过程和特征,为标准化政策提供建议与思考[19]。还有专注于探究某一地域数字经济政策效力的研究,如使用PMC(Policy Modeling Consistency)指数模型对吉林省发布的相关政策进行量化评价,发现该省数字经济政策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和科学性,但长期目标和短期规划之间的协同力有待加强[20]。
以上研究丰富了数字经济政策的研究范式,为数字经济政策的系统分析和深入挖掘奠定了理论基础。但现有文献主要是在总结分析数字经济发展现状的基础上,依赖经验和理论进行逻辑上的探讨,基于数字经济政策文本的量化研究较少。而且,政策文本的研究多局限于政策工具、政策目标等视角。因此,本文选择从政策主题新视角,对政策文本进行量化研究。
政策量化研究是指使用定量方法对政策文本进行处理,基于量化结果解读政策内在特征。在研究过程中所用的方法称为政策量化方法。随着各个学科研究方法的相互迁移,政策量化研究方法不断丰富,近年来使用较为广泛的有政策计量方法、PMC指数模型、LDA(Latent Dirichlet Allocation)主题模型、内容分析法等。
政策计量方法主要包括频次分析、共词分析、网络分析,可用来探究政策背后隐含的府际关系、主题演变规律、政府注意力分配偏好等特征,通常用于梳理某一领域政策的发展脉络[21-22]。该方法需要大量的政策支撑,并且对统计结果的解读依赖于专家知识经验,对研究者的学科素养要求较高[23]。PMC指数模型需要先构建指标体系作为参照对政策进行打分,通过计算PMC指数、绘制PMC曲面图分析各项政策的优劣[20]。由于操作较为复杂,常应用于少量政策样本(10份左右)。LDA主题模型源于自然语言处理技术,能够基于复杂的数学原理和算法自动抽取文本中的主题[24]。使用该方法通常只需调用封装的算法,提取效果受文本内容和参数选择的影响较大[25],使用灵活度低,在政策文本研究中常作为辅助分析方法。
内容分析法的应用领域十分广泛,在不同学科可根据不同的研究目的进行调整,但研究步骤基本一致。在政策领域中,通常基于政策工具、政策目标维度对政策文本进行编码分类[17-18],从多个角度统计比较编码结果,并根据研究目的解读政策特征。相比其他方法,内容分析法对政策样本数据量要求宽松,操作简单。研究者运用此方法处理政策文本得到定量的客观数据,再对其进行定性的合理解读,能够同时兼顾定量和定性的特点。
综上分析,本文选择使用内容分析法,基于“数字经济发展任务”新视角构建分析框架,对23份省级数字经济规划性政策文本进行量化分析,以期补充和丰富数字经济领域的政策研究。
本文的研究框架包括四个环节:(1)梳理样本;(2)制定分析框架;(3)实施编码工作;(4)分析与总结。每个环节的主要内容和具体步骤见图1。
图1 研究框架
2.2.1 样本梳理
本文的样本检索渠道为31个省级人民政府官方门户网站(不含港澳台)的政策文件库。选择“数字经济”“十四五”“2025”等词汇作为关键词,搜索结果包括规划、意见、通知等多种政策文件。遴选和对比政策文本内容后,去除意见、通知等非规划性政策文件,最终确定23份省级规划政策文件作为样本数据。其中,15份政策文件为“十四五”数字经济专项规划,5份为建设数字强省的规划文件,剩余3份分别为天津市的“智慧城市”规划、海南省的“智慧海南”规划以及安徽省的“数字江淮”规划。所有政策文件内容均是关于“十四五”时期数字经济发展的整体规划,可代表我国省级政府层面数字经济政策制定和实施的专项政策样本。样本来源省份见表1。
表1 政策样本来源省域及主要内容
对比国家和省级规划文本的内容特征发现,各地规划文本和国家数字经济规划的文本结构相似,内容主题相同。省级政府政策文件的总体要求与国家层面政策可谓一脉相承,并结合各地实际的产业优势和资源禀赋情况,制定了各具区域特色的主要任务和保障措施。
2.2.2 分析框架制定
本文选择政策样本中关于发展数字经济的具体任务作为编码对象,即“主要任务”章节的文本内容。规划性政策具有规范的行文结构,因此本文参考国务院发布的《“十四五”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和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字经济及其核心产业统计分类(2021)》设计了分类体系雏形。在此基础上,对23份政策进行预编码,在编码过程中不断调整和完善分类指标,并在编码完成后重新梳理整个分类框架结构。最后,经过研究小组共同讨论确定最终的分类体系。
分类体系一级类目包含8个指标,二级类目包含35个指标,具体说明见表2,其中“数字化治理体系”及其二级指标是由所有样本的相关内容凝练所得,其余一级、二级指标名称均来源于政策样本的各级标题。
表2 数字经济政策任务分类及说明
2.2.3 编码工作实施
首先由两位编码员讨论并初步确定编码原则,随机选择三份政策样本作为实验对象。由二人分别对三份样本编码标注,对有争议的地方讨论后修改编码原则,并再次编码。经过三轮调整后,使用Nvivo11计算各个指标的kappa系数值均在0.8以上,编码通过信度检验。随后按照最后确定的编码原则,完成其余政策的编码工作。
2.2.4 编码结果
本文将8个一级指标分为四组。第Ⅰ组的指标反映了产业层面数字经济发展现状;第Ⅱ组指标是关于社会层面的发展情况;第Ⅲ组指标描述了数字经济基础发展状况;第Ⅳ组指标是关于数字经济健康发展软环境的建设。
政策样本的编码结果见表3,最终获得参考点共6717个。一个参考点代表有一个确切主题的一句话。表中参考点1是各个二级指标参考点数量及其在所有参考点中的占比,参考点2指一级指标的参考点数量及占比,参考点3是整组的参考点数量及占比。政策来源指23份政策规划。
政策样本规划具有整体一致性,显露了当前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大势。同时,各省级政府结合当地的产业优势和资源禀赋等因素,制定了具有地域特色的数字经济发展规划,在不同领域发展重心和发展层次有所差异。
使用Nvivo11矩阵编码、编码比较等功能,计算多种角度的“省份×指标”二维数据(篇幅限制不再赘述),通过查看比对各个指标相应文本内容,从政策样本的指标数据特征和省际空间差异特征两方面,对数据结果作如下分析。
观察表3的Ⅰ组数据。组内与产业相关的二级指标中7个指标的政策来源超过20,表明我国的数字经济产业发展态势强劲,遍地开花。其中数字产业化的各个指标占比均衡,产业和产业生态的发展相得益彰。绝大部分政策文件均涉及到核心技术突破工程及产学研生态建设,并且已有11个省超前布局了元宇宙、类脑计算等未来产业,说明我国政府对经济发展局势具有准确的判断力,在行动上有高效的执行力。产业数字化方面,仅有十余份政策文件关注到企业数字化转型、产业转型支撑,并且内容占比较少。说明现阶段我国产业数字化的注意力集中在各行各业的生产、销售、物流等环节,对企业管理模式和业务流程数字化转型以及整个产业系统的转型生态支撑亟须多加关注。
具体而言,产业布局的省际差异受当地的经济基础和地理资源影响较大,虽然政策文件规划基本上均涉及了各个领域的各个方面,但各自发展的核心产业有所不同。东北地区受原有工业产业影响,以转型赋能重工业,壮大电子信息制造业和工业软件业为重点任务。因为拥有黑土地资源和寒冷气候,东北还发展了特色农业和冰雪产业。东部地区的经济较为发达,数字经济发展布局也相对超前,如江苏已在推进产数深度融合和技术创新,浙江和上海侧重于金融服务、智能终端以及数字内容等新型产业,高度重视培育支撑关键技术创新的生态体系。中部地区的经济和地理资源各方面比较均衡,数字经济发展也体现了稳扎稳打的风格,河南、湖北等一方面稳步推进农业、工业、服务业等产业的升级改造,另一方面推进数字产业从研发到落地全产业链的基础建设。西部地区的贵州、甘肃、宁夏和内蒙古具有气候适宜、能源丰富、地域广阔的优势,是建设数据中心的天然洼地,也是“东数西算”工程的前因。相较之下,东部地区政策规划的发展层次更高一些,倾向于使用“深度”“国家级”等词汇;中部地区的规划具有基础性,多使用“鼓励……改造”“建立……基础设施/平台”等表达;而西部地区则利用自身优势,积极响应国家战略布局,将数据服务和算力服务作为核心产业发展。我国基本形成了优势互补、全局联动的产业布局。
Ⅱ组的内容总占比高达29.09%,数字治理体系和社会服务的占比分别为19.83%和9.26%,表明当前我国省级政府十分重视建设数字社会,尤其是构建数字治理体系。二级指标中,公共管理领域的数字政府、社会治理、市场治理以及医疗服务、文化旅游等指标政策来源均在19及以上,可见数字技术在我国各级政府管理和公共管理领域的应用比较到位。而特定领域的二级指标,比如数字乡村、社区服务、养老服务,其政策来源少、内容占比低,表明数字经济对特殊人群、特殊领域的融合支撑还有欠缺,数字经济对社会发展支撑的普惠性尚有不足。
总的来看,各地部署的工作任务大致相同,在方向上侧重数字治理,在内容上侧重宏观规划。具体有:打造统一政务服务平台以提高办公效率,降低百姓办事成本;建立监测预警平台、指挥调度平台、应急防控平台、沟通反馈平台等各种平台,应用于安全生产、突发事故处理、社会治安、意见征集等领域;鼓励建设“城市管理模型”“城市大脑”“数字孪生城市”,辅助政府把握全局,增强科学决策能力;还有专门针对乡村的环境治理、文化建设以及基础设施建设;以及推进远程医疗诊断、建设智慧校园和数字课堂、推广电子社保卡等措施。
各省的政策规划差异性体现在细微之处,受到文化风俗、经济水平、产业特征等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如天津作为直辖市,更重视开发“城市大脑”的工作,并计划应用于监管、政务服务、乡镇管理等方面,对此规划的开发路径和应用场景比其他省份更明确具体。而山区和少数民族多的省份,会更多地考虑特殊群体服务方面的数字经济融合发展,比如福建、广西、云南、江西等地,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为人们生活带来的许多不利影响,这些省份更注重发展生活性服务业,也更容易关注到特殊人群的实际需求。
第Ⅲ组指标的政策来源皆在20以上,总占比达到18.94%,表明我国数字经济基础建设已全域启动,全国各地正在全面夯实数字发展基础。整组的二级指标中,23份政策文件全部涉及了信息网络、云网算网和数据供给三个基础指标。相比之下,下一阶段的数据开发利用和数据市场化政策来源和数量占比略有减少。可见我国注重循序渐进地从基础推进数字经济发展,一方面充分考虑了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大力推动基础性工作;另一方面不拘泥于当下,为未来的发展提出设想并着手尝试。
由于数据要素价值化相关工作仍处于起步阶段,各省的相关政策规划内容高度一致。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利用政府力量发展数据市场。政府主导建立各类数据库,通过外包项目鼓励探索数据应用场景和数字产品,加速形成完整的数据市场。二是推动数据的供给、流通交易到开发利用等各个环节产业化。三是制定数据产业相关的各种清单、规范标准、制度体系和法律保障,为数据产业提供兼顾创新自由与安全规范的发展环境。总体来看,我国各省级政府发展数字经济基础的相关政策规划目标明确,随着经济的发展不断完善和提升政策制定和实施水平,已为我国数字经济发展构筑牢固底座。
大部分的省级政府全方位探究并实施了推动数据要素价值化的相关工作,政策参考点数量基本在25以上。而上海、浙江和湖南的政策参考点数量均在15以下,政策内容较少。上海和浙江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高,数据的使用已融入日常的经济活动,政策力量集中于更需关注的发展难题,比如突破核心技术。湖南的数字经济政策规划最早发布,由于没有参考经验支撑,并且受当时经济状况影响,未能关注到数据供给和应用等许多领域。除此之外,各省数字经济不同的发展需求导致省级政策的重心不同。比如安徽重视数字技术创新,因而侧重于物联网、区块链、遥感设施的建设;广西与东盟的合作持续深入,注重打造面向东盟的北斗时空信息枢纽,建立中国-东盟国际新型算力基地。
第Ⅳ组中,区域合作的三个二级指标政策来源均低于20。其中国际合作的政策来源仅有16份,但参考点数量相对较多,表明有对外合作条件的省域针对国际合作制定了比较具体的规划措施。而省际和省内合作的政策来源和参考点数量均比较少,还有较大的发展空间。数字安全体系的二级指标中,网络安全和数据信息安全政策来源在20以上,风险防范仅有12份政策样本提及,表明各省非常重视网络安全和数据信息安全,但风险防范意识还有待提高。
区域合作方面,比较各省数字经济相关政策文件发现,由于地理位置及其带来的其他限制,每份政策文件的布局规划暂时局限于国际、省际或省内某一层面。国际合作方面,沿海和边境的省份已确定对标的合作对象,比如广西-东盟,黑龙江-俄罗斯,辽宁-东亚(日本、韩国等);或是有确切的合作方向:内蒙古、云南和福建积极地发展跨境电商与海外贸易。省际区域合作受到国家经济区域划分影响较大,比如安徽注重参与长三角经济建设,促进与江浙沪多方面的深度合作;河北依托京津冀大数据创新试验区,对省内相关区域进行布局。省内区域布局方面,陕西、湖北、贵州等选择了以点带面、多轴并举的路线将各个市的产业串联起来;河北、黑龙江、江苏等选择了示范推广的路线,重点打造创新示范区。由于各省的合作倾向相似,国际合作过于依赖地理优势,省际合作过于依赖国家经济区和试验区的圈定,固化的合作思维造成了各省区域合作的差异,也限制了更多省际之间的合作机会。
数字安全方面,各省数字经济相关政策大多是对政府工作的具体要求,比如健全网络安全治理体系、建设数据安全管理平台。探究发现数字安全的三个指标都没有出现在上海的政策文本中,原因在于上海直接将数字安全作为经济产业发展,以经济手段解决经济问题,降低政府负担和成本。此外,各省数字经济相关政策中对风险防范的表述相对不足,说明各省级政府普遍缺乏风险防范意识,尤其是甘肃、宁夏、内蒙古等经济较弱的西部省份,对数字经济发展中的风险防范规划相对滞后。因此,我国政府还需积极探索和创新防范数字经济安全风险的建设路径和实现方法。
(1)产业布局不断优化,企业转型支撑生态体系有待加强。东西联动的区域布局已初步形成。从东向西,以“东数西算”工程为主线,我国形成了“东部-西部”顺次联结的算力网。东部省域以西部的算力资源为依托,加快发展高层次产业和突破核心技术。中西部从南向北,生活服务业、传统工业制造业、数字设备制造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基础性产业分布次第分明,形成支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产业布局。我国产数融合程度不断加深,但是企业数字化转型仍面临无经验、无方案、无资金,不会转、不敢转、不能转的困境,需要加快建设支撑企业转型的生态体系,促进企业管理跟上经济发展和产数融合的步伐。
(2)社会数字化水平不断提升,普惠共享水平有待提高。数字治理体系、社会服务与信息技术正在全面融合,政务系统、警务系统、城市管理系统、市场监管机制等构筑了完整的治理体系,医疗服务、教育服务、旅游服务等面向大众的公共领域均有明确而详尽的任务部署。然而,建设数字乡村、升级和普及社区服务、养老服务和特殊群体服务等特定领域还未受到重视,我国在缩小社会服务的地域性差异、不同群体差异方面仍需加强,普惠性尚待提高。
(3)数字经济基础不断夯实,数字安全措施有待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已形成规模,我国基础设施的建设不再局限于信息网络,已开始全面建设数据中心、计算中心、物联网设备等新型基础设施。有数据表明,2021年我国网络基础设施已全面建成[26],“十四五”时期我国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正在进行从广度到深度的转变。然而,基础支撑与安全的发展环境缺一不可,数字安全问题已引起我国政府的高度重视,但建设有效的数字安全体系具体措施有待探索,风险防范的意识与相关政策需要加强。
(1)加快培育企业数字化转型支撑。针对企业数字化转型面临的困难,总结了三点对策提供参考。①分行业培育咨询机构和技术团队。针对不同行业的市场规律和企业组织特点,培育专业的咨询机构和技术团队,帮助企业制定精准的转型方案而非通用性方案,满足企业个性化需求;发展企业和专业服务机构的长期合作,帮助企业适应数字经济背景下的市场变化,提高企业智能决策能力。②强化人才供给。加强企业转型人才培育,组织行业内部人才、行业技术人员、管理领域专家、互联网高端人才等多方共同研讨学习,培育行业内企业数字化转型专业人才团队,为企业转型方案提供人才支撑;加强企业内部数字人才供给,对不同岗位和不同业务提供针对性的职业技能培训。③加强资金扶持。研判转型思路和区域经济实况,设立中小企业数字化专项基金,分阶段评估企业转型情况,定向、精准地为企业提供转型资金;引导大型数字化企业与实力过关的中小企业展开项目合作,大型企业为中小企业投资转型提供经验,中小企业为大型企业分担对口业务,必要时政府可通过采取财税优惠、项目外包、政策倾斜等措施促进和平衡二者的合作。
(2)提高社会服务普惠程度。针对特定领域的管理和服务,个别省份的经验值得借鉴。①建设数字乡村。分析本省乡村的风俗文化、自然条件等因素,选定试点区域研究建设方案,实施并全程跟踪建设过程遇到的问题,研讨解决方法、总结数字乡村建设和治理经验并全面推广;着重推进乡村文化建设,提高人们的文化素养,满足乡村人民的精神需求;着重推进高速信息网络、智慧物流系统和便捷的交通体系等,因地制宜创造就业机会,提高乡村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针对乡村的特殊人群提供救助服务。②提高养老服务水平。推广养老机构的物联网和远程监控无死角覆盖,研究权限开放方案监督机构服务质量;调研老年群体的特殊需求,开发适老便捷的智能产品;加快建设养老三级中心,提供全方位、一站式养老服务;关注老年人的精神需求和生活需求,加强适老化的文娱设施建设和数字内容供给。③提高特殊群体服务水平。提高社会对特殊群体的关注和认知,进而提高人们对特殊群体的包容度;建议相关部门与商场、大型超市等公共场所沟通协商,加强无障碍设施的管理与普及,为特殊群体创造正常的生活环境;总结不同特殊群体的就业经验和生活需求,为不同的特殊群体提供精准多样的援助方案。
(3)加强构建数字安全体系。通过研究数字安全相关的报告和文献,总结了两点比较明确的方向性建议:①壮大网络安全产业。围绕身份管理、关键基础设施信息防护、网络安全硬件与软件等行业,积极培育我国独立自主的技术产品。加快制定网络和数据安全标准,明确数据和网络安全边界;扶持网络安全融资项目,根据实际情况为网络安全企业提供财税优惠,为企业提供政府安全服务外包项目,定向发布安全领域创新创业优惠政策等,促进网络安全产业繁荣发展。②加强防控数字经济风险。数字经济领域的技术创新和空白领域的探索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风险资本,投资失败容易造成大面积的经济损伤。政府亟须研究并出台有效政策规制资本的无序扩张,多重审核评估大型融资项目的风险度,确保项目的可行性。建议政府及时关注互联网行业技术更新动态,提高技术应用场景预见能力,跟踪监测技术进展、资金流动和市场动态,积极规范技术应用条件和应用范围以降低产生社会危害和经济损失的可能性,同时制定保障措施应对应用过程中产生的各种问题,为数字经济健康发展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