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
(1.天津音乐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171;2.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重要论述,强调要“坚守中华文化”,同时强调要“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这些重要论述都蕴含了一个基本逻辑问题,即推进文化自信自强的现实路径问题,中华文化作为社会主义文化之源,在推进文化自信自强进程中,蕴含了一个如何实现现代化的现实问题。中华民族孕育了璀璨夺目的中华文化,德国思想家雅思贝尔斯在其名著《历史的起源于目标》中提出人类文明“轴心时代”概念理论,认为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包括古代中国在内的文明圈产生了许多影响人类文明史的伟大思想家。中华文化“不仅为中华民族提供了丰厚滋养,而且为世界文明贡献了华彩篇章”[1]5鸦片战争以降,近代中国在遭受西方帝国主义军事侵略、政治控制、经济掠夺的同时,还在文化上进行霸权渗透扩张。先进知识精英群体面对国家蒙辱、人民蒙难及文明蒙尘,开始探索救亡图存的道路,在这一救亡进程中,思考如何使中国实现现代化也日益成为时代问题。“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它表现自己精神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2]289伴随西方资本主义入侵,面对日益交困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华文化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与危机,围绕救亡图存的时代主题,知识精英阶层审思着如何实现中华文化现代化问题。学者亨廷顿说:“现代化是一个多层面的过程,它涉及人类思想和行为所有领域里的变革。”[3]25现代化不只是一个物质现代化而是包括了政治、文化、社会乃至人自身的现代化。中国近代以来,现代化作为一个大变局时代所面对的问题,成为不同主体进行宏大叙事的显性问题。在诸多的关于现代化学术话语中,至今暂未形成关于现代化的统一概念,然而不论从哪一方面论述现代化,一个较为共识性的学术话语就是,现代化是一个综合性、全面性、系统性现代化。正如南开大学张静教授指出:“现代化建设作为一个系统工程,也相应地涉及经济现代化、政治现代化、文化现代化和社会现代化等诸多领域。”[4]1由此论述逻辑,可以看出现代化是一个动态建设工程,讨论文化现代化显然不能只从文化本身谈文化,而要从系统论角度对文化现代化予以审视。因此探讨文化自信自强的问题离不开对中华文化何以实现现代化问题的思考与解答。
目前学界关于中华文化现代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这样几个方面:一是论述了中华文化现代化与西方文化的关系,这个问题学者们讨论得较多,一般都从唯物辩证法角度论述了中华文化与西方文化的对立统一关系,对西方文化的辩证扬弃等。二是中华文化现代化的路径研究,这个问题学者们研究也相对较多,主要从如何处理好中华传统文化的关系、处理好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还有学者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两创”角度即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进行了比较好的论述。三是中华文化现代化的价值研究,这方面同样也取得了较好的研究成果,学者们从思想观、价值观、精神观等方面予以了论述,还有学者从国家治理现代化层面对中华文化现代化的价值进行了论述。四是有学者聚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华文化现代化关系进行了系统论述。本文在已有研究基础上“接着论”,聚焦中华文化现代化的发展道路、路径旨向这一问题,尝试从历史逻辑、理论逻辑、现实逻辑、人的逻辑四个层面进行进一步的探讨论述。
房列曙先生认为,中国近现代文化史有两种理解理路,一是近现代史对中国文化史的研究,这是近现代学术史的一部分;二是对中国近现代文化的史学研究,这是中国近现代史的一部分。“应从中西文化会通融合及中国近代文化发展路向的角度,开始探讨近代文化史。”[5]1鸦片战争以降,伴随西方帝国主义坚船利炮的侵入,西方文明也随之与古老的东方文明发生碰撞,这构成中华文化现代化转嬗的宏大历史场域,当然必须一提的是这种碰撞与相遇是在东西方不同生产方式背景下进行,与之伴随的是知识精英群体提出了文化的“体—用”时代之问。
有学者认为,鸦片战争以来有三大思潮影响着中华文化现代化的可能性方向:自由主义西化派的全盘西化论、文化保守主义的民族本位论、马克思主义的综合创新论。[6]32从历史唯物主义视角看,物质生产方式是文化文明的逻辑基础,马克思、恩格斯也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工业革命的推进,“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7]169从这一思维逻辑出发,古老中华文化在面对西方工业文明主导下的现代化冲击下,就需面对现代化的转换问题。冯桂芬《校邠庐抗议》提出“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根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8]211冯桂芬的这一思想后来在张之洞《劝学篇》中进一步概括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应该是洋务派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的指引思想。而以辜鸿铭为代表的文化保守主义一派则可总结为“中体中用”,他认为“中国文明与现代欧洲文明有着根本的不同”[9]13后来的胡适先生、陈序经先生等提出的“全盘西化”思想,关于中华文化的现代化转型问题成为如黑格尔笔下的“厮杀的战场”的景观。山东大学何中华教授在其《马克思与孔夫子:一个历史的相遇》一书中指出,“任何非此即彼的知性的形式逻辑,都不可能恰当地解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基本事实,不可能恰当地解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传统文化的会通这一基本事实。”[10]25这一论述也可得以启示,对文化现代化的审视不能以“非此即彼”的逻辑进路推进,应该扬弃形式逻辑而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逻辑的理路进行。从近代历史看,洋务派、维新派、革命派对文化现代化是一种“非此即批”式的藩篱制约。金观涛先生说:“中国社会现代转型中学习西方的过程是与本土文化不断互动的。”[11]73也就意味着,中华文化的现代化路向是一种“互动式”理路。一系列的失败境遇,使文化现代化的路向变得扑朔迷离。马克思主义的传入与传播使陷入文化转向彷徨的知识精英群体找到了新的路径指向,如南开大学张静教授指出的:“以五四运动为转折点,中国人民的现代化追求和实践,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结合在一起,有了全新的选择和出路。”[4]1这就意味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与中华文化现代化推进实现了双重变奏。进一步思考的问题是,马克思主义缘何能与中华文化相结合或言之马克思主义如何为中华文化提供了现代化的演进指向?这就需要从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内在结合的学理上进行论述。
中华文化现代化的路径旨向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这源于马克思主义满足了近代中国文化现代化的转型需求,正如马克思所言:“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7]11近代中国危亡时刻,中国共产党人从各种主义学说中坚定选择了马克思主义,并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拥有了强大的思想武器,给予中国共产党人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
马克思主义赋予中华文化现代化以历史辩证法的主体向度,毛泽东说:“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伟大的胜利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已经复兴了并正在复兴着伟大的中国人民的文化。”[12]1516在这里,毛泽东正是从历史主动性层面展望了中国文化的复兴与繁荣。马克思主义给予中国共产党人以科学思想武器,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和中华文化相结合,正如党史专家张静如先生所言:中国共产党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历史意义在与将被动现代化范式转化为主动现代化叙事。[13]58
自中国共产党成立伊始,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思想指南,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化路径体现为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华文化由传统向现代的递嬗,也表现为马克思主义对中华文化的“扬弃”并在实践进程中实现自身理论创新发展。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中华文化也在实现着现代“化”,两者是一个双重变奏的互为递进、螺旋上升的进路旨向。进一步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同样生成于欧洲时空中各种纷繁多彩的社会思想、主义思潮,缘何只有马克思主义扎根在了中华文化土壤中且在不断地茁壮成长?著名历史学者陈旭麓先生认为,“古有的大同理想成为一种现成的思想基础,沟通了中国人同社会主义学说之间的联系”[14]373陈旭麓先生是从人类社会发展的美好愿景这一视角论述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的会通融合。当然除此之外,浙江大学的段志文教授也从中华文化价值取向上的“实用理性”与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想通的角度分析了马克思主义能植根中华文化土壤的原因。[6]32只有厘清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相结合的内在原因,才能从理论视角探赜中华文化现代化的衍生逻辑。
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相结合的历史进程中,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既是这一历史的“剧作者”又是其“剧中人”,且发挥着历史引领作用,故而言之,在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要实现自身的现代化,以政党现代化引领社会现代化,正如张静教授所言:“中国共产党自身的现代化,又是中国实现‘四位一体’现代化的根本保证。”[4]1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华文化相结合的设计者、参与者和实践者,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耦合的重要组织媒介,在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进程中发挥着主动性和引领作用。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15]591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文化属于社会意识的范畴,从根本上受社会存在的制约,这就决定了文化的现代化从根本上是受社会现代化所决定的。
文化的现代化不单是文化自身的现代化,从本质上也是所依附和赖以存在的物质生产基础的现代化。正如龚书铎先生所指出的,阐释文化变化不能离开社会变革的分析,“正是激烈变化的社会风潮和激烈的政治斗争,推动了近代文化的发展变化”[16]3因此中华文化现代化既是中国全面现代化的思想先导,也必然内在地要求物质生产基础、政治上层建筑的现代化,这进而要求对“现存”事物进行现实变革实践以实现社会的全面现代转型,从而为中华文化的现代化建构提供现实基础。洋务派的器物现代化由于未对生产资料进行革新以及对文化的固守,最终遏制了现代化的进路。维新派的政治现代化同样是在坚守传统生产资料所有制关系下的探寻,且试图通过“开明皇帝”这种个人英雄色彩的现代化进路同样遭到了失败。革命派推翻了几千年的旧制度上层建筑,为近代中国现代化进路创设了好的制度基础,然而革命派所推行的“民生”主义仍为传统生产资料藩篱所制约,故而现代化的探求仍处于历史的怪圈之中,这正如吴玉章在回忆录中所写:“这样看来,从前的一套革命老办法非改变不可,我们要从头做起。但是我们要依靠什么力量呢?究竟怎样才能挽救国家的危亡呢?”[17]509吴老所困扰的时代问题乃是思想指引及其道路选择问题。中华文化现代化在面临一系列“你方唱罢我登场后”的不同抉择道路后,同样面临着何去何从的时代拷问。俄国十月革命及其后马克思主义对当时先进知识精英群体的思想重塑,为中华文化现代化转型指明了路向。
马克思主义何以能成为中华文化现代化的路径旨向?这源于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伊始就确立全面现代化的基础框架,“直到消灭社会的阶级区分”“生产资料,归社会公有”[18]1经济基础和政治上层建筑的变革现实为中华文化的现代性形塑构筑了现实基础,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现实的相结合,实现了社会现代化的变革,同时不断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化相结合,实现了文化现代化的变革,正是以社会全面现代化变革为基础,中华文化现代化实现了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双重变奏演进。“社会存在决定政治文化,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文化观的根本点。”[19]44中国共产党以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作为推进文化现代化的思想武器,建立人民新政权,进行生产资料的所有制改造,推进工业化、经济现代化建设,推进城乡教育发展,为文化现代化打下基础。这其中一条主旋律乃是真正将民众作为现代化的主体,不再如近代以来各流派只把民众当作历史的配角,这就激发了民众的现代化“合力”。罗兹曼在《中国的现代化》中讲,“把现代化看作是涉及社会各个层面的一种过程”[20]4正是中国共产党所激活出的民众合力,中国的现代化呈现出的是一种系统化、全面化的特征。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类社会历史的逻辑是“现实的个人”,中国共产党所激活出的民众现代化活力,表现在文化领域则是人的现代化。从历史辩证法的主体向度审视,人不仅是文化现代化的主体,文化现代化的价值旨归也是要实现“现实的个人”的现代化,正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言:“文化上的每一个进步,都是迈向自由的一步。”[21]120中华文化的现代化同样应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角度推进,这也是中华文化实现现代化的重要人学范式。
著名党史专家张静如先生认为,用唯物史观解释“现代化”,非常重要的一条:不能离开关于人类最终要走向共产主义的观点。[13]54马克思从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为研究范式视角,认为人的状态先后会经历人对人的依赖关系、以物为基础的人的依赖性关系,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结合马克思和张静如的理论观点,文化的现代化是实现人的发展。
从文化词源学上看,文化的终极诉求和价值归向是“化人”。“文化”在东方场域中,一般从《易经》“观乎天文,以察时变;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的历史语境中进行释读。在西方,“文化”一般解释为源出于拉丁文,意为耕种、加工等。从东西方的词源学阐释中,“文化”是与人及“化人”密切相关。梁漱溟先生说:“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之一切。”“俗常以文字、文学、思想、学术、教育、出版等为文化,乃是狭义的。我今说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之一切,意在指示人们,文化是极其实在的东西。文化之本义,应在经济、政治,乃至一切无所不包。”[22]6从梁先生的表述中可发现,文化是在这里是一个广义的概念即人所蕴含的一切。从哲学的视角下,文化具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文化是指人的实践活动所创造的一切物质和精神成果。狭义的文化指的是对经济基础与政治上层建筑进行反映的观念上层建筑,正如毛泽东所言:“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23]694文化既是物质生产和政治行为的观念反映,反过来讲,文化渗透于一切物质生产、经济活动、政治行为、教育文化等社会性实践行动中,从梁先生关于文化的表述中,进而可说,文化的现代化渗透于经济、政治等其他社会实践,所有这些人类实践现代化都蕴含了对人的现代化的孕育。
在中国传统社会中,由于文化被统治阶级所占有,“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者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7]178阶级分析方法即运用马克思主义阶级理论与方法论审视观察阶级社会的社会历史现象。阶级分析方法为主体透出乱烟雨迷人眼的表象去统摄其内部的规律。作为方法论,阶级分析方法要求主体全面、动态地分析各阶级的经济地位、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所以在传统社会中,文化对人的现代化培育不可能实现。近代中国洋务派、维新派、革命派所推进的中国现代化进路,都未很好地将民众纳入现代化的视野中,他们推进的亦是一种精英式现代化理路,故而在实现救亡进程中所探求的中华文化现代化也是一种上层模式。自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自觉以群众史观为思想指引,“马克思主义在赋予作为主体的人的完全现实性的同时,也使人对政治文化获得了充分的能动性。”[19]443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实现文化现代化的范式转化,将民众作为文化现代化的主体力量,尤其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乡村所推进的土地革命、新兴政权建设、扫盲教育等,都很好地激活了民众的现代启蒙意识,逐步实现乡村民众由传统血缘关系向现代政治关系的递嬗。马克思说:“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乡村民众在获得思想启蒙的同时,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用“小康”“大同”[24]11等传统词语形塑民众的“共产主义”等现代话语,使民众在参加党领导的革命实践中实现了文化现代化的培育。
近代以降,中华文化现代化的发展指向和建构路径成为人们探求的重要时代问题,面对这一时代声音之问,不同的主体提出不同的建构方法路径。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何以实现文化现代化时代呼唤中逐步总结出一套科学的发展路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提出:无产阶级文化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23]706这为中国共产党人开辟探求文化现代化之路提供了基本方式框架。
一是立足中国现实,结合不同阶段时代任务,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中华文化现代化不是一个“静态”的结果或目标,而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或途径,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言:“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运动。”[7]539从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语境中可以得出,中华文化现代化同样不是一个既定目标的静态物,而是主体在实践行动中不断构筑的现实运动。故而言之,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将马克思主义作为行动指南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中国共产党人也在关注着如何以马克思主义推进中华文化的现代化递嬗。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就指出:“随着经济建设的高潮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中国人被人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25]345邓小平提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江泽民提出中国共产党是先进文化的代表,胡锦涛在党的十七届七中全会上提出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习近平强调:“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中华文化繁荣兴盛”[1]2中华文化现代化应结合党的不同历史阶段的时代任务,将文化现代化作为一个持续的动态的建构进程。
二是应充分吸收他者文化营养和传统文化精神。马克思主义认为,事物是普遍联系发展的,推进事物的发展必须以“关系”视角和以“扬弃”为方法路径,实现事物的发展。中华文化自古就具备“尚和合”的精神品格,在绵延不断的历史进程中,中华文化在与他者文化的交流互鉴中不断生成新的文化要素和样态,不断焕发中华文化新活力。费孝通先生提出:“美人之美、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区别于美国学者亨廷顿提出的“文明冲突论”。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必须在立足中国文化生成土壤基础上,善于吸收他者文化营养,当然还需对本土文化的时代转换吸收。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认为,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几千年不断延续、传承至今的文明,但要体现现代文明色彩,就必须超越数千年来创造的农耕文明。中华文化的现代化重塑不是对以往传统文化的割裂,而是从新型社会存在基础上,探求如何吸收、消化和转化奠基于传统农耕文明的文化精神。正如南开大学张静教授所指出的,应对“中国文化现代化进行横向的截图式分析,力求以此更加深入地展示中国文化现代化进程中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外来文化的关系”[4]3
三是以经济现代化为基础的全面现代化的推进。马克思在《资本论》1867年第一版序言中说:“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26]83推进中华文化现代化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实践行动,需要在明确文化现代化发展路径和指向的基础上,为文化现代化转型构筑扎实的发展基础,推进经济现代化、政治现代化、社会现代化和认自身现代化,只有全面推进,文化现代化才是一个现实的建构过程。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了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战略目标,同时具体地提出了基本实现现代化和建成文化强国的时间表。[27]4-5这从战略顶层设计上为中华文化现代化提供了基本的路径遵循和发展指向。
四是运用历史辩证法进行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传承中华文化,绝不是简单复古,也不是盲目排外,而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1]29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意识具有历史继承性,文化属于社会意识的范畴,在实现中华文化现代化进程中,不能割裂中华文化的持续性,按照历史辩证法的向度,中华文化现代化是在对既有文化的“扬弃”。文化保守主义派对中华文化的复古,全盘西化主义派对中华文化的抛弃,都与历史辩证法相违背,不利于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守正创新,坚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相结合相适应,在新时代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进程中展示中华文化的精神标识,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构筑好中国精神之基。文物和历史文化遗产是中华文化的宝贵精神财富,应激活文物和历史文化遗产的精神效能,使其成为传播中国精神的媒介符号。
五是以中华文化现代化构筑文化软实力。美国学者约瑟夫·奈提出“软实力”概念,20世纪90年代以来“软实力”也成为学界和政界日益关注的时代问题。王沪宁在《作为国家实力的文化:软权力》一文中提出:“文化不仅是一个国家政策的背景,而且是一种权力,或者一种实力”[28]中国现代化实践进程的开展与中华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与重塑是紧密相关的,现代化的实践行动要求文化实现现代化转型,如马克思所言:“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需要的程度”[7]5中国现代化的实践发展迫切需要文化的转型,中华文化的现代化为中国现代化实践提供了精神之基。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文化是社会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所蕴含的人类思想智慧、价值诉求和审美情趣,在实现现代化实践进程中发挥了铸魂赋能的现实功能。具体而言:中华文化现代化为中国现代化实践提供思想保证。文化发挥着维护或批判社会的作用,导引着社会发展的路向。科学的先进的文化为社会现代化的行进指明方向。中国现代化实践迫切需要中华文化现代化的先行,中华文化体现着中华民族的精神标识,只有实现现代化转型,才会凝聚为中国现代化实践的“软实力”。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到二〇三五年“国家文化软实力显著增强”[27]5中华文化现代化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之源,“没有高度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29]69通过中华文化的现代化构筑为中国文化软实力赋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强大精神动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