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玶漪
(天津商业大学,天津 300134)
ESG 从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3 个维度衡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是国家推动高质量发展战略的重要体现。伴随ESG 理念的逐渐深入,自2018 年以来主动披露ESG 信息的上市公司逐年增加,企业的ESG 表现也越来越受到政府部门、第三方机构以及投资者的关注。ESG 表现作为新兴的非财务绩效指标,能否为信息使用者提供增量信息,有效抑制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成为一个不断需要探究的话题。目前,现有研究主要围绕在ESG 表现对企业绩效[1]、企业价值[2]等企业自身发展的影响,对盈余管理的研究相对较少,同时,大部分文献选取全部A 股上市公司进行回归分析,忽略了行业的差异性。本文选取2018-2021 年制造业A 股上市公司为样本,通过实证检验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的关系,并以媒体关注为中介变量探究ESG 表现对盈余管理的作用机制。文章可能的贡献在于拓展了企业盈余管理影响因素的研究范围,丰富了ESG 表现经济后果的研究。
当企业ESG 表现由低逐渐提高时,其与盈余管理水平之间呈现负相关关系。首先,ESG 表现提高意味着企业具备一定的可持续发展能力,管理层致力于完善内部治理机制、积极履行社会责任[3],企业整体经营风险较低,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低;其次,根据信号传递理论,ESG 表现提高能够向外界传递积极信号,帮助企业赢得更高的社会声誉、政府的支持和投资者的青睐,继而促进融资渠道的畅通[4],降低管理层的盈余管理动机。
当企业的ESG 表现进一步提高时,其与盈余管理水平之间呈现正相关关系。原因在于:第一,获得更优ESG 表现需要企业在环境、社会责任、内部治理方面投入大量的管理成本[5],但同时企业高管又存在一定的业绩压力。基于委托代理理论,管理层为了实现既定的利润目标,获取与企业盈利相关联的奖金报酬,有动机通过盈余管理调高会计利润。第二,更优的ESG 表现向外界传递了明确的积极信号,表明企业在经营过程中不断优化内部治理,贯彻绿色发展理念,履行社会责任。当这种积极信号不断变强时,就会形成一定的声誉资本,产生声誉保险效应[6]。具体而言,通过更优ESG 表现树立的社会形象能够减少投资者对企业的负面信息推断,即使企业存在问题被爆出,投资者也更愿意选择相信企业并非故意。企业的违规成本下降,管理层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增加。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水平之间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正U 型关系。
媒体在互联网时代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可以通过发布企业信息,降低信息不对称性;另一方面能够通过声誉机制监督高管的自私自利行为。因此,当企业的ESG 表现偏低时,媒体发布的评级信息会引发利益相关者的密切关注,外部治理机制逐渐发挥作用[7],进而抑制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但当ESG 评级过高时,媒体关注度也会随之增加,媒体发布的ESG 正面报道会给企业带来更多的外部压力[8],管理层为了满足市场的高预期,有动机进行盈余管理活动。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媒体关注在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的正U型关系中起到了中介作用。
本文以2018-2021 年我国A 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探究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的关系。选取制造业企业为研究样本主要由于ESG 评级数据具有行业特点,且制造业企业ESG 报告披露率高,数据来源充足。ESG 表现数据来自Wind 数据库,媒体关注数据来自CNRDS 数据库,其他财务数据来自CSMAR 数据库。此外,还对数据进行了如下处理:①剔除ST、ST*类公司;②剔除数据缺失的公司;③对连续型变量在1%和99%水平上进行缩尾处理。经过上述数据处理过程,最终得到5 688 个观测值。
①被解释变量:盈余管理(DA)。本文利用Dechow et al.[9]提出的修正Jones 模型计算,并取操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衡量企业的盈余管理水平。DA 的绝对值越大,表明企业盈余管理程度越严重。
②解释变量:ESG 表现(score)。本文选择华证发布的ESG 评级来衡量企业的ESG 表现。华证发布的ESG 评级数据共有9 个层级,依次为:C、CC、CCC、B、BB、BBB、A、AA、AAA,按照这个顺序依次赋值为1~9,取值越高,代表上市公司的ESG 表现越好。
③中介变量:媒体关注(Media)。本文采用企业年度网络财经新闻报道次数的自然对数来衡量媒体关注度。
④控制变量:本文参考相关文献做法,选取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总资产净利率(ROA)、净资产收益率(ROE)、总资产周转率(Ato)、产权性质(Soe)6 个变量。各变量定义如表1 所示。
表1 变量定义及说明
为检验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的关系,建立如下模型:
式(1)中,DA 为被解释变量代表企业的盈余管理程度;score、score2为解释变量分别代表ESG 表现及ESG 表现的平方项;α1代表自变量一次项的回归系数;α2代表自变量二次项的回归系数;α3代表控制变量Controls 的回归系数;α0为常数项;εi,t代表随机扰动项,同时控制行业与年份。
表2 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企业盈余管理(DA)的均值为0.054,标准差为0.051,最小值为0.001,最大值为0.266,说明制造业上市公司在盈余管理方面存在差异。ESG表现(score)的最小值为1,最大值为8,均值为4.169,说明制造业企业ESG 评级整体处在中等偏下的水平,标准差为1.191 表明企业间的ESG 表现存在明显差异。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3 列示了本文的基本回归结果,ESG 表现(score)的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ESG 表现平方项(score2)的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初步验证了ESG 表现与盈余管理之间的正U 型关系。
表3 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基本回归结果
为更进一步验证,本文使用STATA 中的Utest 命令识别变量之间是否存在U 型关系,并明确极值点是否在取值范围内。Utest 检验结果显示,p 值为0.009,在1%的水平上显著。ESG 表现与盈余管理的斜率表现出先负(-2.378,p<0.01)后正(2.532,p<0.01)的特征。极值点为3.995,位于ESG 表现(score)的取值范围(最小值为1,最大值为8)之内,进一步说明ESG 表现(score)与盈余管理(DA)之间的正U 型关系是存在的,假设H1 得到验证。
为验证研究结论的稳健性,本文替换解释变量ESG 表现的衡量方式。使用Wind 评级替代华证评级,重新进行回归,回归结果如表4 所示。由回归系数可知,ESG 表现(score)的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ESG 表现平方项(score2)的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稳健性结果与前文一致,进一步证实了研究结果的稳健性。
表4 稳健性检验
本文借鉴温忠麟等[10]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在模型(1)的基础上建立了模型(2)和模型(3)。模型(2)中,β1代表自变量(score)一次项的回归系数;β2代表自变量二次项(score2)的回归系数;β3代表控制变量Controls 的回归系数;β0为常数项;εi,t代表随机扰动项。模型(3)中,γ3代表中介变量Media 的回归系数。
表5 中列示了中介效应的回归结果。列(1)为与上文相同的主回归结果,列(2)结果显示,ESG 表现(score)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平方项(score2)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ESG 表现与媒体关注之间存在正U 型关系。列(3)结果显示,媒体关注(Media)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ESG 表现(score)的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平方项(score2)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媒体关注在ESG表现与盈余管理之间起到中介作用,假设H2 得到验证。
表5 ESG 表现、媒体关注与企业盈余管理
在主回归的基础上,考虑不同企业产权属性在ESG 表现与盈余管理之间的正U 型关系中可能会有所不同。根据企业的产权性质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两类,然后对两组样本进行分组回归。回归结果显示(见表6),非国有企业ESG表现(score)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平方项(score2)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国有企业ESG 表现(score)及平方项(score2)的系数估计值均不显著。
表6 异质性检验
本文选择2018-2021 年制造业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研究分析了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的作用关系和影响机制,主要研究结论如下:第一,我国制造业企业的ESG表现与盈余管理之间存在正U型关系,在ESG 表现达到转折点前,ESG 表现的提高能够显著抑制企业盈余管理;达到转折点后,随着ESG 表现进一步提高,企业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提高。第二,通过中介效应分析,媒体关注在ESG 表现与企业盈余管理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第三,进一步分析发现,与国有企业相比,在非国有企业中ESG 表现与盈余管理的正U 型关系更为显著。
本文研究发现具有以下启示:第一,制造业企业应积极披露ESG 信息,为利益相关方提供更为全面的企业信息,缓解资本市场中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第二,媒体应理性发布相关报道,从多个角度解读企业的ESG 表现,更好地发挥监督效应,维护资本市场正常秩序;第三,非国有企业应更加重视ESG 信息的披露,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规范企业内部管理制度,提供更高质量的会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