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叙述（组诗）

胡世远

白衬衫

父亲离世五年了

他是在腊月

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

走的

一场雪，配得上

他穿着的白衬衫

他是穿着他喜欢的

白衬衫

走的

“我在尘世里哪儿都找不到

那件白衬衫。”

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挂在枝头

春天来了，梨树开花

给黑夜穿上

白衬衫

肥皂花

肥皂花在晚风中摇摆

沉浸于这洁净之中

仿佛永恒的明亮，就在瞬间

发出信号

当我穿过这里的时候

清风摇曳出寂静的话语

与落日对话

我好像听见

一个孩子的童音

一条不算太长的道路

我漫步几个来回

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

眼前晃动的花瓣

为自由和时间张开嘴唇

于是，我意识到：

肥皂花恍若人间的星星

暮  秋

躺在窗前的摇椅上

假装很悠闲

似乎这样眯一会儿

我生命里的一个秋天

就会过去

河边那些被砍伐的树

根部还在

我内心的嫩芽，也会

在春天表达自己

鸟儿飞过来

再睁开眼时

可以试着换种活法

寒露过后的阳光

短暂如暗示

话外音

该落的落了

该黄的黄了

秋天就是这个样子

记忆也是

我就在这儿

等一片落叶敲出话外音

让我找到

属于自己的版本

当光线移动

我也跟着移动

唯恐时光落下我

在这起风的下午

渴望如同一场雪来临

世界一片空白

我们可能的生活

从他物的阴影中

发现意象

霜降过后的光亮

像帷幕拉開

一只小麻雀蹦蹦跳跳

出现在我眼前时

我正站在

即将到来的冬天里

同一条路

故事被带走很远

有风吹过

眼前这个清晨

现在是起点

那些不是落叶，而是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