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非意志论与双重性质概念〔*〕

2023-02-26 03:03文学平
学术界 2023年11期
关键词:意志信念命题

文学平

(西南政法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重庆 401120)

人们可以凭意志而形成信念吗?根据对这个问题不同回答,当前学界关于信念与意志之关系的观点,我们可归纳为直接意志论、间接意志论、否定的意志论、相容论和非意志论等五种看法。〔1〕直接意志论是说人们可以通过实施一个意志行为(act of will)而直接形成某个信念,即我们的意志可以直接控制信念的形成,“随意愿产生信念”“凭意志而形成信念”“靠意志而相信”“凭强命而相信”,〔2〕这都是直接意志论的不同表述;间接意志论是说人们不能直接凭意志而获得信念,但可以通过实施其他中介行为而形成他们想要的信念,即“通过意欲相信一些命题,然后采取必要步骤促成对这些命题的相信,从而间接地获得信念”;〔3〕否定的意志论是说,“相信或不相信一个命题是意愿选择的结果,这应归于信念消除过程,而非获得信念的过程”;〔4〕相容论是说我们不能凭意志而控制信念状态与拥有信念义务是完全相容的,或者拥有信念义务须有某种控制,但不是意志控制,而是相容控制(compatibilist control);〔5〕非意志论是说“人们的意志不能直接控制信念的形成”,〔6〕即我们不能仅凭意志而直接相信什么事情。

这五种看法只是当前学界常用的五大标签,并非严格的逻辑划分,他们之间存在不少交叉重叠。直接意志论有着悠久历史,奥古斯丁、阿奎那、笛卡尔、洛克、帕斯卡尔、克尔凯郭尔、纽曼、詹姆斯、皮佩尔、齐硕姆、迈兰等哲学家通常被归为直接意志论者。笛卡尔认为,“自由的意志,可以任意来同意或不同意”。〔7〕因其在哲学史上的影响,他被当作是直接意志论的代表。〔8〕直接意志论似乎与不少哲学家的经验不相符,招致了不少批评。但我们的意志对证据收集、认知倾向、推理过程和认知境况等确实有一定程度的控制或影响,因而我们尚未发现有学者反对间接意志论的基本看法;否定的意志论认为意志因素在信念消除过程中发挥着更为重要的作用,它实际上可以看作是间接意志论的一种特殊形式;相容论可分为无需意志控制论和相容控制论,〔9〕前者在逻辑上可归为间接意志论的变体,后者可归为直接意志论的变体;非意志论是为反驳直接意志论而提出来的,它并不否定我们的意志可以间接地影响信念的形成,间接意志论在逻辑上仍属于非意志论。因此,学界关于意志与信念之关系的诸多争论,在根本上可归结为直接意志论与非意志论之间的分歧。直接意志论被哲学家们“广泛地看作是错误的”,〔10〕直接意志论的支持者也认为,“信念非意志论几乎是知识论的正统看法”,〔11〕“公正地说,大多数哲学家都赞同非意志论,而否定意志论。”〔12〕非意志论者反驳直接意志论的理由能成立吗?非意志论与直接意志论的分歧源自何处?

一、非意志论的经典论证

反驳直接意志论而支持非意志论的主要论证有两种:一是概念不可能论证;二是心理不可能论证。每一种论证又可以有诸多不同形式,〔13〕其中威廉姆斯和阿尔斯顿的论证影响力最大、最为经典,可将其合称为非意志论的经典论证。

我们先看威廉姆斯在发表于1970年的经典论文《决定相信》〔14〕中提出的概念不可能论证。他说:

在完全清醒的意识中我将某种事情当作是真实的,并且同时知道我是凭意志而获得它的,即将其当作是我的信念,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知道它是我凭意志而获得的,或者那是我在完全清醒的意识中所做的事情,甚至只是怀疑它是我凭意志而获得的,那么它就不可能是信念。〔15〕

在此,我们可以将威廉姆斯的论证重构为如下形式:

(1)如果我凭意志而获得信念,那么我完全清楚我是在不顾其真假而获得信念;

(2)如果我能凭意志而获得信念,那么我必然知道我有能力凭意志而获得信念;

(3)如果我完全清楚我是在不顾其真假而获得信念,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我不可能既将其当作我的信念,同时又知道或怀疑它是我凭意志而获得的;

(4)因此,我不可能凭意志而获得信念。

这个论证的核心是说,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或逻辑上是自相矛盾的。因为“信念以真理为目标”,〔16〕真与假是评价信念的一个维度,相信一个命题就是相信这个命题是真的。凭意志而相信是在不顾命题真假的情况下,凭意志直接造成对特定命题的相信,而且对此有清醒的认识,因此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是不可能的。

威廉姆斯的论证似乎很有说服力,当然也招致了一些反驳。一是信念的获得(acquisition)跟信念的固定(fixation)不同。人们可以仅出于实用的理由而凭意志获得信念,在获得相应的信念之后再寻找支持其为真的证据,从而固定相应的信念,信念的固定不能不顾命题的真假,信念的获得却并非如此。〔17〕但威廉姆斯的捍卫者可以回应说,真正的信念获得必然以批评者所说的信念固定为核心。二是凭意志而获得信念跟知道自己的特定信念是凭意志而获得的,没有必然联系。有人可能凭意志而直接相信什么事情,但随即忘记了自己获得相应信念的基础是意志,从而可以继续相信最初凭意志而获得的信念。〔18〕对此,威廉姆斯的捍卫者可以回应说,我们对自己的信念形成是有自我知识的,只要我们当即意识到自己的信念形成过程,就会不再将其当作是信念。三是人们可能有凭意志而相信的能力,但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19〕对此,詹姆斯的支持者有可能回应说,我们讨论的是极其普遍的信念形成问题,而不是什么新奇的能力或技艺;我们有凭意志而相信的普遍能力,但人们对这项极为重要的能力却完全不自知,这是不可能的。

概念不可能论证说凭意志而相信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因而构成了对直接意志论的最强攻击。在阿尔斯顿看来,概念不可能论证是没有充分根据的,他“只是主张我们的能力构造还不足以让我们能凭意志而获得信念态度”,〔20〕即我们缺乏的只是凭意志而相信的心理能力。他的长文《认知证成的道义论观念》〔21〕是关于心理不可能论证最经典的文献。〔22〕他在提出非意志论主张时,一开始就写道:

如果可以称作论证的话,我的论证只是请你考虑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此时此刻,仅仅通过决定如此相信,你是否就能够开始相信美国仍然是英国的殖民地。如果你觉得这太不可思议,应该给你足够的动力去相信它,那就假定有人给你5亿美元让你相信它,而你对金钱的兴趣远大于相信真理的兴趣。你能够凭意志而如此相信,从而获得这奖赏吗?……你能仅仅通过决定就改变对那个命题的命题态度吗?对我而言,这似乎很清楚,我没有这样的能力。〔23〕

这个论证我们姑且称之为“信念奖赏论证”,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逻辑论证,而是通过思想实验来测试我们是否有能力做到凭意志而相信的直觉,阿尔斯顿的直觉是我们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许我们许多人都有跟阿尔斯顿一样的直觉。倘若阿尔斯顿的论证就只是讨论一下这样一个简单的思想实验,那是不大可能成为经典论证的,但这个思想实验无疑是他构思心理不可能论证的一个很具有吸引力的开端。他在《认知证成的道义论观念》一文中提出的论证,我们可以简化成如下的论证结构:

(1)我们没有能力凭意志而相信“明显为假的命题”。〔24〕

(2)“如果我的有效的意志控制的范围不能同时扩展至命题A和非A,那么它对A和非A都不能控制。”〔25〕

(3)因此我们没有能力凭意志而相信“明显为真的命题”。〔26〕

(4)我们没有能力凭意志而相信既非明显为真又非明显为假的命题。〔27〕

(5)因此“没有人能凭意志而获得信念”。〔28〕

阿尔斯顿的信念奖赏论证证明我们似乎不能直接凭意志而立即造成对明显错误命题的相信。但“意志控制必须要延伸到相反的情况”,〔29〕即我如果能仅凭意志而选择相信命题p,那么我必然能仅凭意志而选择相信非p,如果我不能仅凭意志而选择相信非p,那么我就不能仅凭意志而选择相信p。他举例说:在大白天且视力很好的情况下,我看见我眼前有一棵带叶子的树时,我相信这棵树上有树叶,“但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丝毫的能力抑制住那个信念”。〔30〕在此,我没法凭意志选择相信“这棵树上没有树叶”,因此我相信这棵树上有树叶,这个信念态度也不在我的意志控制范围之内。对于哲学、宗教、科学等领域的一些既非明显为真也非明显为假的命题,我们好像能直接控制关于它们的信念状态,但实际上那只是我们把“凭意志而相信”同“工作假设”〔31〕或其他什么东西搞混了而已。

阿尔斯顿的论证似乎很有说服力,但依然面临着一些反驳。

一是说存在非基本的直接意志控制。对世界上的有些事情我们有非基本的直接控制,比如,对于我是否相信办公室里的灯正开着,我只需要按一下开关,就能获得相应的信念。“更一般地说,当我能控制世界的某种状态,并且我关于此状态的信念是要跟此状态一致,那么我对关于此状态的信念控制,就跟我对此状态本身的控制一样。”〔32〕对此,阿尔斯顿可以回应说,你是先要通过实际的行动造成某种事态,然后才形成相应的信念,但你无法仅凭意志而直接获得信念。

二是说在有些情况下我们能够直接决定相信与否。比如在法庭上决定是否相信证人的证词,在生活中决定是否相信朋友的忠诚等。在正常人持有的大量信念中“有一小部分是凭意志(通过决定)而获得的”。〔33〕对此,阿尔斯顿的捍卫者可以回应说,决定相信证人、相信朋友等,要么只是实用的假定,要么是猜测、赌注或其他容易跟信念混淆的心灵状态,这些都不是凭意志而直接相信的情形。

三是说信念跟散步一样源自意图。意图可以分为显明(explicit)意图与内隐(implicit)意图,买车、辞职、故意举手等有明显的意图,习惯性的自动行为可能没有明显的意图,却必有内隐的意图,“信念通常是内隐的有意而为之的,如自动的行为一样,而且信念也可以是明显的有意而为之的”。〔34〕决定相信一个命题跟决定散步一样是在实现自己的意图。〔35〕对此,阿尔斯顿的捍卫者可能会回应说,相信有消极被动的感受,而行动则是积极主动的感受,二者根本不同,我根本无法像决定去散步那样,决定相信我看见的那棵树上有没有树叶。

二、凭意志而相信的日常心理

虽然“几乎所有知识论者都同意说我们不能随意而相信”,〔36〕但前面的讨论表明,单凭抽象的理论论证我们依然无法决定性地判定孰是孰非。知识论者的看法是否有可能是他们这个群体中大多数人的偏见呢?普通大众如何看待非意志论呢?近年来哲学家和认知科学家通过心理实验而获得的数据挑战了非意志论的看法。〔37〕图里、罗斯和巴克瓦尔特通过七个实验提供了很强的证据支持说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是完全可能的,还提供了一些证据支持说凭意志而相信在心理上也是可能的。〔38〕他们设计不同的故事情节和关于信念状态的陈述,筛选实验对象通过特定网络平台、按照标准的里克特量表收集实验对象回应的数据,实验对象都是18岁到73岁之间的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他们的平均年龄在30岁左右,每个实验的人数从104人到350人不等。

实验一和实验二测试了人们对十种不同心灵状态受意志控制程度的判断。这十种心灵状态分别是信念(belief)、知道(knowledge)、意见(opinion)、信仰(faith)、支持(support)、希望(want)、意图(intention)、无疑(doubtlessness)、兴奋(excitement)和无畏(fearlessness)。实验的目的是要测试人们是否觉得某些心灵状态比其他状态更容易受意志控制。实验结果表明参与者确实认为意志可以控制信念的获得;在被测试的这十种心灵状态中,信念受意志控制的程度最高。〔39〕另有学者的研究还发现,人们认为其他人的信念受意志控制的程度比自己的信念受意志控制的程度更高。因为在考虑与他人共有的信念时,人们的归因是不同的。当人们考虑他们自己自愿形成的信念时,他们会想到支持自己的信念的证据,这会引发一种低控制感。相比之下,当人们考虑他人的信念控制时,他们会想到已有的关于信念的一般看法,并认为信念是可控的。〔40〕

实验三测试的是人们意志力的强弱对是否同意信念受意志控制问题的影响。实验结果证明,实验参与者确实认为信念受意志控制,但“知道”的状态却不受意志控制,这跟前面两个实验结果一致;故事主角意志力的强弱,对人们认为她是否能够有效地选择她的信念具有重要影响,故事主角的意志力越强,人们就越认为她能凭意志而相信,但参与者并不认为意志力的强弱会影响“知道”的状态,参与者不但认为信念受意志控制,而且他们关于信念的评价对故事主角的意愿状态高度敏感。〔41〕

实验四测试的是人们对信念选择与证据之关系的看法。实验结果表明参与者的信念归赋意愿受到“故事主角自己声称相信或拒绝相信”的强烈影响,当故事主角自己声称相信时,参与者压倒性地把相应信念归赋于她,当她声称拒绝相信时,参与者压倒性地将不相信的状态归赋于她;参与者广泛地认为相信或不相信的状态可以受意志控制而跟证据没有多大关系。〔42〕

实验五测试的是人们对不同证据来源的信念与意志之关系的看法。结果表明参与者广泛认为信念受意志控制。当信念的证据直接来自知觉时,对于故事主角是否可以拒绝相信相应命题,参与者的看法有些摇摆不定;当证据来自推理时,人们认为它受意志控制的程度比知觉信念受意志控制的程度更高。〔43〕

实验六测试的是人们是否认为故事主角能“立即地”“实际地”凭意志形成信念。测试结果表明,参与者认为故事主角宣称选择相信就可“立即”形成其所宣称的信念,并实际形成相应信念。〔44〕

实验七测试的是参与者是否误解了“信念”概念,即他们将信念归赋于故事主角时,他们是否把跟信念类似的“接受”(accepts)或“想象”(imagines)的状态误解成了“信念”状态,或者说因为实验设计者没有提供足够的选项,参与者只是为了方便而选择了“信念”,因此,这个实验为参与者提供了六个不同选项,即“相信”“接受”“想象”“知道”“否认”和“拒绝”。实验结果表明,尽管有了“接受”“想象”这两个可替代“信念”的选项,参与者依然认为“信念”状态受意志控制,即便故事主角没有提到“信念”一词,相当多的参与者仍然将出于意志的“信念”状态归赋于故事主角。〔45〕

图里等人的大众心理实验结果可简单归纳为如下的论证结构:

(1)如果普通大众断定我们可以直接控制某些信念的形成,那么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就是可能的;

(2)实验数据证明普通大众确实断定我们可以凭意志而相信;

(3)所以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是可能的;

(4)如果普通大众断定我们实际上凭意志形成了信念,那么凭意志而相信在心理上是可能的;

(6)所以凭意志而相信在心理上是可能的。

因此,图里等人说: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是可能的,实验结果为此“提供了确定无疑的证据”;实验结果也表明,“我们有时确实凭意志而相信(和搁悬判断),这就摧毁了支持非意志论的心理论证”。〔46〕但图里等人对实验结果的解释并没有他们自己认为的那样确凿无疑。最近,诺特曼等人设计了两个网上回答问题的实验,分别有589人和1138人参与问题回答,结果显示:在故事主角对目标信念明显只有间接控制的情况下,问卷回答者依然会将故事主角描述为凭意志而选择相信并因其选择而形成相应的信念状态。〔47〕这似乎表明图里等人的实验结果无法决定性地支撑起他们的结论。但图里等人在其实验六中明确地否认了实验者是将间接意志论误解成了直接意志论,我们有理由认为图里等人的实验为解决直接意志论与非意志论的争议提供了比较好的证据。

三、具体特征与信念宽概念

我们似乎既有较好的逻辑论证和经验直觉说凭意志而相信是不可能的,也有较好的实验心理学的证据说凭意志而相信在逻辑上和心理上都是可能的。为何直接意志论和非意志论的争论仍难以作出最终的评判?对此,我们可以诉诸信念概念的双重性质来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们生活中的多数概念,要么是纯描述性概念,比如岩石、老虎、草地等,要么是纯规范性概念,比如善、应该、合理等,但近年来学者们开始研究另外一类概念,这些概念既有规范的层面,又有描述的层面,因而被称作双重性质概念。〔48〕约书亚·诺布等人2013年在《认知》上发表的《双重性质概念与概念表征的规范维度》〔49〕一文是学界专门研究这类概念的首篇学术论文。诺布等人通过五个实验证明双重性质概念为该概念的成员提供了两套不同的评价标准,即一套具体特征和一套抽象价值。某个对象可能满足判定其是否属于某个范畴的具体特征,但不满足该范畴所要求的抽象价值,反之亦然。比如科学家这个概念就是个双重性质概念。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物理学教授,他一天到晚写公式,但他固执地坚持一些理论观点,并对跟这些理论观点相抵触的经验证据视而不见,这位教授真的是科学家吗?这位教授成天做实验、收集数据、构思理论,等等,就这些具体特征而言,她显然是一位科学家;但科学家应该严格根据实验所获得的经验数据来探究真理,就“追求真理”的抽象价值而言,我们又可以说:如果你想一想什么样的人真的是科学家这个问题,你就会发现这个物理学教授根本就不是科学家。我们再设想另一个人,他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实验训练,但在生活中他对一切事物的信念都系统地根据经验证据来进行修正,对此我们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讲,她显然不是一位科学家,但如果你想一下什么样的人真的是科学家,应该说她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50〕双重性质概念为一个对象是否能归入某一范畴提供了两套标准。它可根据其具体特征而归入某一范畴,但在抽象价值层面却不属于该范畴;也可以是它在具体特征方面不属于某一范畴,但在抽象价值方面却属于该范畴。虽然具体特征和抽象价值各自可以是独立的判定标准,但它们并不是没有关系,具体特征是为实现抽象价值服务的,抽象价值要实现在具体特征之中,因此特定对象的具体特征可能真的实现了抽象价值,也可能没有实现,存在具体特征和抽象价值相互分离的情形。

如果我们将信念概念理解成双重性质概念,那么人们可能会将哪些具体特征归于信念这种状态呢?我们可以将信念与行动作个类比。“信念与行动有着深刻的相似之处。两者都共同植根于理性;两者都是对主体进行赞扬或责备的基础;两者都对环境变化很敏感;两者都可被适当地描述为决定和深思的对象,当信念被认为是通过同意或接受而形成时,信念可能看起来很像行动。这些相似性使我们有理由认为信念有时是(直接)受意志控制的,就像我们举手一样,相信有时是‘凭意志’完成的。”〔51〕根植于理性、敏于环境、作为决定和深思的对象、可通过决定和接受来形成、看起来跟行动相似等,这些都可能被不同的认知主体看作是信念的具体特征。无论我们是因为什么而相信、凭借什么而相信或通过什么心理机制而相信,只要有所相信就是信念。我们的意志“把恶的当成善的,或者把假的当成真的来选取”,〔52〕把意志扩大到我们所不理解的东西上从而作出判断,有意无意的自欺性断言,或为了实用的目的而决定相信,所有这些选择、判断、断言、决定都可能被看作是信念的形成过程。无论理性的信念,还是非理性的信念,都是信念。无论理性的信念形成机制,还是非理性的信念形成机制,都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信念形成机制。判断、断言、决定等可以随意志而作出,因此直接意志论是可能的。毫无疑问,这种信念概念是在日常生活中根据信念的具体特征而采纳的非常宽泛的信念概念,我们可简称为“信念宽概念”。对此,我们可以思考一下下面这个例子。

设想琼斯被指控犯有谋杀罪,我们参加了整个审判。我们刚刚听取了结案陈词,我们知道我们不会进一步获得与琼斯是否有罪相关的任何其他证据,在陪审团审议时,一位朋友问我们的想法。你说是琼斯干的,我说我不确定。我们……最终同意,鉴于总的证据,我们各自不同的态度在理性上都是被允许的。……我既不觉得有必要开始相信那是她干的,也不觉得被迫继续对这个命题悬置判断。我处在均衡状态。再假定我在理智上很勇敢,在我自己看来,通过相信那是琼斯干的来追求获得真信念,这是我的理性所允许的,为防止获得假信念,继续悬置对这个命题的判断,这也是我的理性所允许的。……因为我在理智上很勇敢,所以我选择了前者,然后通过肯定琼斯干了那事儿来实现我相信琼斯干了那事儿的意图,即我有意识地对自己说:“好吧,那是琼斯干的”。……我肯定那是琼斯干的,目的为了确认琼斯是否干了那事儿的正确答案。所以,……我判断那是琼斯干的,在因果关系上,我作出这样的判断是我要相信她干了那事儿的意图之直接结果。〔53〕

罗贝尔设计这个例子,目的是要提出支持直接意志论的论证,他称作均势论证(argument from equipollence),即:(1)我凭意志判断琼斯有罪;(2)我的判断本身就是一个信念;(3)因此,我凭意志相信琼斯有罪。〔54〕显然,这个论证在逻辑上是有效的。我随意志而判断琼斯有罪,并将我的判断认作是信念,这在日常生活中也完全是有可能的,因此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和心理上都是可能的。在此,罗贝尔的信念概念显然属于我们所说的根据具体特征进行信念归赋判断的信念宽概念。这种信念概念和人们的行动概念之间有很大的相似性,人们可以据此来为直接意志论辩护。〔55〕信念宽概念虽然符合人们的日常心理,但学者们可能指责说这种信念概念在知识论上是非理性的,因此是不被允许的。这种看法预设了信念以真理为目标,我们认为这个目标设定不能囊括所有的信念目标。我们有的信念是以真理为目标,有的信念可能是以实用或其他什么价值为目标。信念目标多元论更符合信念的具体特征,也更符合人们日常生活的实际情况。在信念宽概念下,我们确实可以认定某些信念是直接凭意志而形成的,因此直接意志论具有信念宽概念下的合理性。

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将公私合作(Public-Private-Partnership,以下简称PPP)确定为财政支农投入机制改革的重要措施,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也提出积极引导和撬动社会资本投向农业和农村。在农业领域推广PPP,能够为促进乡村发展、增进农民福祉汇聚更多力量,提供市场化、社会化的农业产品和服务。不过,实施农业领域PPP涉及农村土地制度完善,农业投资途径创新,基层政府、社会投资者与农民、村委会之间的利益关系等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进行相关法律制度创新和完善。

四、抽象价值与信念窄概念

信念作为双重性质概念,既有其具体特征,也有其抽象价值。知识论者通常会赋予信念什么样的抽象价值呢?最普遍的看法是“信念以真理为目标”。〔56〕对此,学界主要有两种理解,即目的论理解和规范论理解。目的论理解是说,主体S在形成信念时,具有求真除错的意图,或者说,S在形成信念时,带有“我相信命题p仅当p为真”的意图,该意图即为目标。规范论理解是说,“信念以真理为目标”是信念的构成性规范,即真理规范(truth-norm)是信念的构成性因素,S应当(或被允许)相信命题p仅当p为真,这是构成信念概念或信念本质不可缺少的一个规范性要素,在这规范之外并不存在一个真正的目标或目的。〔57〕无论哪种理解,它们都是在给信念概念设定限制条件,这些限制条件就是人们在进行信念归赋时必须遵循的抽象价值标准。这种信念概念比人们在日常语言中所用“信念”概念的范围要狭窄得多,我们可称其为“信念窄概念”。

不少哲学家坚持以真理为目标的信念窄概念,这不是无缘无故的。一是信念窄概念方便解释信念与其他心灵状态的区别,即容易比较简洁地刻画出信念状态的个性化特征。“信念的目标就是成为真的,如果它是假的,其目标就落空了。在信念为真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说它与世界相符合或相适应,或者说,如实地表征了世界。……欲望和意图,并非应该表征世界是如何样,而是表征我们希望它如何样(在欲望的情形中),或者表征我们打算使得它如何样(在意图的情形中)。”〔58〕这种表征论的信念概念假定了信念与欲望、意图等其他心灵状态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但这个假定本身依然是值得怀疑的。二是信念窄概念方便解释信念的正确性标准。“很多哲学家认为信念受正确性标准的约束”。〔59〕主体S相信命题p,这是正确的,仅当p为真;S相信p,这是错误的,仅当p为假;S悬置p,这是正确的,仅当证据不足以支撑p为真或p为假。虽然信念窄概念能比较顺利地解释其正确性标准,但并非只有信念这种心灵状态才受正确性标准约束,猜测、假设等认知状态,也可接受真假评判,假设或猜测的内容为假,这同样使得假设或猜测的目标落空。三是信念窄概念方便解释摩尔悖论。“我相信他已出去,但他并没出去”,〔60〕“我不相信正在下雨,尽管事实上正在下雨”,〔61〕这样的信念语句显得有些荒谬,他由摩尔提出,所以称作摩尔悖论。该悖论实际上有两种形式,即“p,但我不相信p”,或者“p,但我相信非p”,〔62〕信念窄概念认定真理是信念的目的或规范,无此目标或规范就不构成信念这种心灵状态,摩尔式信念语句跟信念的目的或规范相违背,因此这样的语句显得有些奇怪。但摩尔式信念语句并不是逻辑矛盾,它仅仅是违反了人们关于信念之真理价值目标的直觉,倘若将“相信”换成“知道”,那么摩尔式信念语句就有可能构成逻辑矛盾。四是信念窄概念方便解释证据考虑的排他性。证据考虑的排他性是说:当我们思考是否相信某个命题时,仅仅是跟该命题的真假相关的因素才被作为是否相信该命题的因素加以考虑,并且只有这些因素才激发我们是否相信该命题的心灵状态。〔63〕因为信念以真理为目标,所以我们在考虑是否相信某个命题时,与其真假无关的因素都要排除掉。但实际上证据考虑的排他性并非人们日常生活中任何信念的形成都具有的真实经验,排他性可能只是哲学家们的特殊幻觉。〔64〕五是信念窄概念方便解释信念考虑的透明性。信念考虑的透明性是说,“考虑‘是否相信p’的问题必然让位于‘是否p’的事实性问题”,〔65〕即我们心灵内部的信念问题对外部世界的事实性问题具有透明性,我们在考虑是否相信某个命题时,不是思考自己的内在心灵状态,而是思考外部世界的真实状态。信念以真理为目标就等于任何信念都承诺了外部事物的真实状态,因此信念考虑具有对事实性问题的透明性。信念考虑的透明性捕捉到了不少哲学家关于信念思考的直觉,但这绝不是所有人的直觉,或许多数民众都没有这样的直觉。

因为以真理为目标的信念窄概念似乎具有相当强的解释功能,所以许多哲学家坚持这种信念概念。这种信念概念会导致人们认为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或心理上是不可能的。威廉姆斯认为凭意志而相信需要同时满足四个条件。一是关于能力的自我知识条件:认知主体知道他自己有能力凭意志而相信;二是不顾命题真假的条件:认知主体可以不顾命题的真假而相信特定命题;三是关于能力运用的自我知识条件:认知主体知道他在形成关于某个特定命题的信念时运用了凭意志而相信的能力;四是继续认作信念的条件:当认知主体意识到自己是在凭意志而相信时,他依然将其认作信念。〔66〕这样界定的“凭意志而相信”当然跟以真理为目标的信念概念是矛盾的。如果我们放弃信念以真理为目标的价值一元论或放弃凭意志而相信的自我认知条件,那么威廉姆斯的论证就不可能成立。

阿尔斯顿认为凭意志而相信要满足正反成对控制条件:“如果一个人不能克制选择不相容的选项,他就不能有效地选择相信p;不能克制相信p,他就不能选择这不相容的选项。”〔67〕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能凭意志控制而相信明显为真的命题p,他就必须既能凭意志控制而相信p,也能凭意志控制而相信非p。选择相信p或相信非p,不但可以不顾任何证据,而且是完全随心所欲的,不受任何理由的约束。这种凭意志而相信的概念跟信念窄概念当然是不相容的。实际上,我们没有无缘无故的意志,理性约束是意志的内禀属性。无论道德理性、实用理性,还是认知理性,都构成了对意志的约束,我们在心理上做不到随时随地完全不受任何理由约束而任意地切换到对命题p或非p的相信。但这并不等于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凭意志而相信任何命题,因为信念的实际目标并非只是真理,知识、证成、德性、理解、功利、快乐、生存等都可能是我们形成信念时有效的价值选项。

五、结 论

信念与意志的关系问题是当代知识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围绕这个问题而形成的诸多争论在根本上可归结为直接意志论与非意志论之间的争论。非意志论是当代知识论中的“正统”看法,它驳斥的直接意志论的经典论证是威廉姆斯的概念不可能论证和阿尔斯顿的心理不可能论证。图里等人所作的一系列实验反驳了支持非意志论的这两个经典论证。实验结果以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普通大众认为凭意志而相信在概念上完全是可能的,在心理上也是可能的。

支持非意志论的哲学家同普通大众的看法为何会大相径庭,我们可以从信念概念的双重性质来解释这种分歧。信念具有一套具体特征,根植于理性、敏于环境、作为决定和深思的对象、可通过决定和接受来形成、看起来跟行动相似;选择、判断、断言、决定都可能被看作是信念的形成机制;无论理性的信念,还是非理性的信念,都是信念,这些都可看作是信念的具体特征。这些具体特征使得人们可以将凭意志而获得的特定心灵状态归为信念,这种信念宽概念使直接意志论显得合情合理;信念同时也具有抽象价值的维度,得到最广泛认可的抽象价值就是信念以真理为目标,信念的真理价值一元论使不少人觉得凭意志而相信在逻辑或心理上是不可能的,这种信念窄概念使非意志论显得理所当然。实际上,真理并非信念的唯一价值目标,在特定情景中,功利、快乐和生存等都可以成为信念目标的选项。放弃信念的真理价值一元论,回归日常生活中的信念目标多元论,非意志论的论证就会失去其效力。如果我们将信念的真理价值目标看作是所有信念必须具有的本质特征,直接意志论就难以成立。因此,信念概念的双重性质可为直接意志论与非意志论的争议提供合理的解释,直接意志论具有信念宽概念下的合理性,非意志论具有信念窄概念下的合理性。

注释:

〔1〕文学平:《信念伦理问题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22年,第260-313页。

〔2〕〔13〕Nikolaj Nottelman,“Is Believing at Will‘Conceptually Impossible’?”,Acta AnalyticaVol.22,No.2,2007,pp.109,105-124.

〔3〕Louis Pojman,What Can We Know?An Introduction to the Theory of Knowledge2nd edition,California:Wadsworth Publishing Company,2000,p.281.

〔4〕Hans Rott,“Negative Doxastic Voluntarism and the concept of belief”,SyntheseVol.194,No.8,2017,p.2697.

〔5〕〔9〕Rik Peels,“Against Doxastic Compatibilism”,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79,No.3,2014,pp.686-699,682.

〔6〕Matthew Chrisman,“Ought to Believe”,The Journal of PhilosophyVol.105,No.7,2008,p.346.

〔7〕〔法〕笛卡尔:《哲学原理》,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年,第15页。

〔8〕Eric Mandelbauma,“Thinking is Believing”,Inquiry:An Interdisciplinary Journal of PhilosophyVol.57,No.1,2014,pp.58-61.笛卡尔是否真认为我们可以凭意志而随意相信,实际上是有很大争议的,有学者将笛卡尔的立场解释为间接意志论(Jan Forsman,“Descartes on Will and Suspension of Judgment:Affectivity of the Reasons for Doubt”,In:GáborBoros,JuditSzalai &Oliver Toth eds,The Concept of Affectivity in Early Modern PhilosophyBudapest,Hungary:Eötvös Loránd University Press,2017,pp.38-58)。

〔10〕Anthony R.Booth,“Doxastic Voluntarism and Self-deception”,DisputatioVol.II,No.22,2007,p.115.

〔11〕〔53〕〔54〕Blake Roeber,“Evidence,Judgment,and Belief at Will”,MindVol.128,No.511,2019,pp.837,847-848,847-848.

〔12〕〔34〕〔35〕Matthias Steup,“Belief control and intentionality”,SyntheseVol.188,No.2,2012,pp.145,162,157-158.

〔14〕Bernard Williams,“Deciding to Believe”,In:H.Kiefer and M.Munitz eds,Language,Belief and Metaphysics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Y Press,1970,pp.95-111;该论文重印于其论文集《自我问题》(Problems of the Self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3,pp.136-151)。

〔15〕〔66〕Bernard Williams,Problems of the Self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3,p.148.

〔16〕Bernard Williams,“Deciding to Believe”,Problems of the Self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3,p.136.

〔17〕Mark Johnston,“Self-Deception and the Nature of Mind”,Philosophy of Psychologyed.Cynthia MacDonald and Graham MacDonald,Cambridge,Mass:Blackwell,1995,p.438;Barbara Winters,“Believing at Will”,Journal of PhilosophyVol.76,No.5,1979,p.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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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Barbara Winters,“Believing at Will”,Journal of PhilosophyVol.76,No.5,1979,p.255.

〔20〕〔21〕〔23〕〔24〕〔25〕〔26〕〔27〕〔28〕〔29〕〔30〕〔31〕〔67〕William P.Alston,“The deontological conception of epistemic justification”,Philosophical PerspectivesVol.2,1988,pp.263,257-299,263,264,264,264,264-268,268,261,264,268,261.

〔22〕Dion Scott-Kakures,“On Belief and the Captivity of the Will”,Philosophy and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Vol.54,No.1,1994,p.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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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Rik Peels,“Believing at Will is Possible”,Australasian Journal of PhilosophyVol.93,No.3,2015,p.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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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9〕〔41〕〔42〕〔43〕〔44〕〔45〕〔46〕John Turri,DavidRose,WesleyBuckwalter.“Choosing and refusing:doxastic voluntarism and folk psychology”,Philosophical StudiesVol.175,No.10,2018,pp.2507-2537,2510-2516,2516-2520,2520-2522,2522-2524,2524-2526,2526-2528,509.

〔40〕Corey Cusimano,Geoffrey P.Goodwin,“People judge others to have more voluntary control over beliefs than they themselves do”,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Vol.119,No.5,2020,pp.999-1029.

〔47〕Nikolaj Nottelmann,Anthony Booth,Rune Lomholt,“Are We Pre-Theoretically Committed to Doxastic Voluntarism?”,Review of Philosophy and Psychology2022,https://doi.org/10.1007/s13164-022-00615-3.

〔48〕Shen-yi Liao,Aaron Meskin,Joshua Knobe,“Dual Character Art Concepts”,Pacific Philosophical QuarterlyVol.101,No.1,2020,pp.102-128;Guillermo Del Pinal,Kevin Reuter,“Dual Character Concepts in Social Cognition:Commitments and the Normative Dimension of 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Cognitive ScienceVol.41,Suppl.3,2017,pp.477-501;Sarah-Jane Leslie,“‘Hillary Clinton is the Only Man in the Obama Administration’:Dual Character Concepts,Generics,and Gender”,Analytic PhilosophyVol.56,No.2,2015,pp.111-141.

〔49〕〔50〕Joshua Knobe,Sandeep Prasada,George E.Newman,“Dual character concepts and the normative dimension of 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CognitionVol.127,No.2,pp.242-257,242.

〔51〕Robert Audi,Rational Belief:Structure,Grounds,and Intellectual Virtue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5,p.27.但这并不意味着奥迪(Robert Audi)赞同直接意志论,实际上他自己赞同的是非意志论。

〔52〕〔法〕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庞景仁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61页。

〔55〕Matthias Steup,“Doxastic Voluntarism and Epistemic Deontology”,Acta AnalyticaVol.15,No.24,2000,pp.25-56.

〔56〕Bernard Williams,Problems of the Self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3,p.136.威廉姆斯(Bernard Williams)之后,很多哲学家使用了信念以真理为目标的表述(可参阅David Velleman,“On the Aim of Belief”,In:David Velleman,The Possibility of Practical Reason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pp.244-281;Ralph Wedgwood,“The Aim of Belief”,Philosophical PerspectivesVol.36,No.16,2002,pp.267-297;Pamela Hieronymi,“Controlling Attitudes”,Pacific Philosophical QuarterlyVol.87,No.1,2006,pp.45-74;Asbjørn Steglich-Petersen,“Weighing the Aim of Belief”,Philosophical StudiesVol.145,No.3,2009,pp.395-405)。

〔57〕文学平:《论信念以真理为目标》,《学术研究》2018年第10期。

〔58〕〔美〕约翰·塞尔:《人类文明的结构:社会世界的构造》,文学平、盈俐译,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28页。

〔59〕AsbjørnSteglich-Petersen,“Weighing the aim of belief”,Philosophical StudiesVol.145,No.3,2009,p.395.

〔60〕G.E.Moore,“‘Russell’s Theory of Descriptions”,In:P.A.Schlipp(ed.),The Philosophy of Bertrand RussellEvanston,IL: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1944,p.204.

〔61〕G.E.Moore,Selected Writingsed.Thomas Baldwin,New York:Routledge,1993,p.207.

〔62〕John N.Williams,“Moore's Paradox:One or Two?”,AnalysisVol.39,No.3,1979,pp.141-142.

〔63〕〔64〕Conor McHugh,“The Illusion of Exclusivity”,European Journal of PhilosophyVol.23,No.4,2013,pp.1117,1124-1131.

〔65〕Nishi Shah and J.David Velleman,“Doxastic Deliberation”,The Philosophical ReviewVol.114,No.4,2005,p.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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