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男子乔·辛普森在6000 多米的冰峰上不幸摔断了腿,之后坠落冰隙。他拖着断腿,在断粮缺水的情况下,经过168 小时爬回远在10 公里外的大本营。这一经历被称为“最伟大的求生壮举”。
1985 年,20 多岁的英国男子乔·辛普森攀登“世界最危险的山峰之一”——修拉格兰德峰。在6000 多米的冰峰上,他摔断了一条腿。同伴西蒙·耶茨尝试用绳子把他放下山去,展开一场孤身救援。下放过半,乔悬在一堵冰崖中间动弹不得,身下是深不见底的冰隙。西蒙在上方拉着绳子苦苦支撑一个多小时后再也坚持不住了,经过漫长的心理斗争后,他割断了绳索。乔向下坠去,一段岩架将他拦住。他活了下来,可身处冰隙,拖着断腿,忍受着寒冷、饥渴、疲惫,在断粮缺水的情况下,他如何才能爬回远在10 公里外的大本营?
一开始,乔对沮丧的现实感到愤怒,他大声咒骂、痛哭。经过漫长的一夜后,他开始接受死亡将至的事实。他想:“我大概能撑3 天,最终会安静地慢慢衰弱而死。”
然而,越是逼近死亡,对生的渴望就越强烈。乔猛地坐直身子:“我不想那样死去!”他望向冰隙更深处扔下绳子,滑向深渊。或许会有新的出路,或许会摔死,但他宁愿死亡来得更干脆一些。
乔没想到会绳降到一处结实的雪面上,更出乎意料的是,在雪面与冰壁构成的洞穴顶部有一个小洞,一束阳光从洞口斜射下来。
《冰峰168 小时》剧照
一瞬间,乔的恐惧、绝望与疲惫一扫而空。他接下来要解决的是如何拖着断腿爬上通往洞口的40 米斜坡。他回忆:“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爬行时是多么渺小和脆弱。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说服自己尝试行走。我站起来,用没受伤的腿撑住身体,右脚轻轻放上雪面,忍痛慢慢在脚上加力。我撑住自己,重心放在右腿上向前迈步。关节里有什么东西在滑动,骨头不断发出响声。随后,我趴倒在雪地上,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喉咙发堵,喘不过气来。我陷入白日梦中,突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行动起来……不要躺在那里……别打瞌睡……动起来!’我顿时惊醒,立刻开始爬行,并努力加快节奏……”
在几次让伤腿爆发剧痛的尝试之后,乔找到了最佳方式。他弯腰在雪中挖好一个大台阶,在大台阶下挖好一个小台阶,把冰镐砸向上方斜坡撑住自己的身体,先把伤腿抬上小台阶,忍受短暂爆发的灼痛,用未受伤的腿猛地跳上大台阶。稍事休息,等待疼痛散去。每一步都被他拆解成几个具体的任务,这些任务组成了一个前进模式:弯腰- 跳上去- 休息。在专注于重复前进模式的过程中,乔忽视了疼痛和进度的缓慢。5个小时后,他从洞口探出了头。
冰隙外的世界温暖而美丽。雪白的冰峰环绕四周,壮丽无比。一股在努力后重获自由的解脱感,让乔昏昏欲睡。但当他望向如一条冰舌般蜿蜒向远方的冰川时,一股熟悉的紧张感又涌上心头。冰川在眼前闪闪发光,起伏延展。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而且,他越揉眼睛,视野便越模糊,剧烈的灼烧感让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患上了雪盲症。从冰崖上掉下来时,他的墨镜就碎了。
此时,乔想起他在爬出冰隙时采用的前进模式,于是全神贯地把跳跃分解成几个明确的动作,然后不断重复。他跌跌撞撞地从巨石旁边或巨石上面跳过,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每次摔倒都会陷入半昏迷状态。等清醒过来后,他又继续忍痛向前跳。
冰碛地像冰川一样毫无生机,到处都是泥巴和碎石。岩石之间有一片片积雪,雪里都是沙砾,乔只能吃雪止渴。直到黑夜降临,暴风雪迫使他挖好雪洞,在疼痛与恐惧中入睡。
几天过去了,吃雪无法缓解乔体内水分流失的情况,找到水源成了最迫切的需求。他突然想起自己在上山途中经过的有溪流的碎石滩,打算在天黑前到达那里。急于求成的心让他高估了自己在岩石中跛行的速度,最终他在疲惫中陷入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乔终于找到了水源。水为他注入了能量,但一阵忧虑又涌上心头:“营地还会在吗?如果不在,该怎么办?”一切前进的念头瞬间停摆,他被对未知的恐惧和焦虑攫住了。
“别傻了,快点儿,白天还剩两个小时。”一个声音在乔的脑海中响起,他不得不继续爬行。夜渐渐深了,他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爬着,突然嗅到一股刺鼻的粪便味。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到了营地附近的厕所。于是,他冲着黑暗嘶哑地吼叫:“救救我!”之后,不远处一道光亮起。经过168 个小时,他终于得救了。
获救后,乔把这段绝境求生的经历写成了一本书。他原本以为这个故事只会在登山圈内激起小小的水花,却没想到触动了更多非登山者的心。
法国文艺批评大师乔治·斯坦纳就是其中一位。他评价:“这本书是登山文学的绝对经典,从心理乃至哲学层面见证了人类内心最罕见的冲动。”英国探险家贝尔·格里尔斯将其视为“最伟大的求生壮举”。
英国导演凯文·麦克唐纳读完这本书后,急切地把它改编成电影,成就了“英国电影史上最成功的纪录片”——《冰峰168 小时》。
直至今天,乔的故事仍然触动人心。2018 年,它被改编成话剧,在英国上演。2022 年,它又登上澳大利亚和韩国的舞台。而乔所写的书也不断再版,简中版《无情之地:冰峰168 小时》今年也重版上市。
曾有记者问乔:“你觉得这个故事为什么时隔多年还会被人们反复讲述。”乔回答:“可能它触到了集体意识中的某种东西——英雄归来的神话。我们渴望听到某人从死神手中重返人间的故事。”
或许,乔的求生就像一个隐喻,如同我们每个人在或长或短的生命中挺过无数绝望时刻的缩影。我们都会摇摆不定,会崩溃、焦虑、害怕以及感到无助,但也总有一个声音在鼓励我们挺住,再试一次。活着就是一场与自己的漫长决斗,一个无助软弱,一个强大坚韧,你要让哪个占据上风?一切取决于你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