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博物馆服饰类文物考察与保护利用对策研究

邓庆猛

摘 要：服饰文物是馆藏文物的重要组成，但未成为一个单独门类，特别是受材质、保存条件等因素的影响，其保护利用工作未能引起足够的重视。文章以邹城博物馆为例，通过对馆藏服饰文物来源、品类、保存现状进行考察，分析服饰文物的价值意义，梳理其保护利用现状问题，提出了“加强管理养护，实施专项保护修复”“创新理念方式，提高展示利用效率”“深化研究宣传，提高文化品牌影响力”“加强队伍建设，提高专业技术能力”四项对策建议，以期对基层博物馆服饰文物保护利用、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有所裨益。

关键词：基层博物馆；服饰文物；展示利用；研究宣传；品牌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23.005

作为馆藏文物品类之一，古代服饰是历史文化发展、经济社会变迁的实物见证，也是博物馆藏品管理、保护与研究工作的重要内容，更是新时代形势下推出特色展览、实现让文物“活”起来的重要着眼点。但因自身材质、保存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古代服饰能够保存下来且完整面世的数量相对较少，特别是出土服饰文物更是难得一见的国之珍宝。

如何让服饰文物从沉寂的库房走向社会大众，更好地展起来、用起来、活起来，无疑是时代与社会之问，更是基层文博工作者的必答之题。兹以邹城博物馆为例，对基层馆藏服饰文物提出几点对策建议，以期能为服饰文物保护利用提供些许裨益，更期待更多专家学者和社会各界关注支持基层博物馆，共同保护、利用、传承和发展好国之瑰宝，让古代服舆之美再谱时代华章。

1 服饰之名与品类

服饰与人类历史和生活息息相关。《新华字典》中将“服”释为“衣服，衣裳”，将“饰”释为“修饰，装饰”①。《辞海》中将“服饰”一词解释为“衣着装饰”②。简单地说，服饰就是衣着和装饰，这是广义的服饰之意；而单指衣着，即狭义的服饰之意。

因材质、工艺的不同，服饰在历史发展中也相应地出现了分类，形成了各自时代的服章制度。高春明在《中国服饰名物考》中根据所用位置，将服饰分为：发饰、首饰、冠饰、妆饰、耳饰、颈饰、手饰、服饰、腰饰、足饰等10大类，并从时代、考古等视角进行了名物分类与考证，其中在“服饰”一类中，又将衣着分为深衣、襜褕、衫、襦袄、半袖、亵衣、披肩、披帛、裳、裙、裤子等11种小类③，为认识和研习服饰文物提供了较为系统和实用的参考。

在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时（以下简称“一普”），国家文物部门将馆藏文物分为35个门类，从质地上又分为单一、复合（或组合）2个大类，并细分为有机质、无机质2个具体小类。其中服饰类文物未能单独成一类，实际主要涵盖织绣、玉石、皮革、骨牙角4大类别，具体包括毛、丝、棉麻、皮革、骨角牙等有机质及宝玉石等无机质。

2 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概况

根据“一普”成果统计，邹城博物馆现藏服饰类文物212件/套（实际数量426件），其中一级文物6件、二级文物1件、三级文物1件。

2.1 藏品来源

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主要来自考古发掘、征集收购、捐赠、孟府旧藏，时代有新石器时代、周、汉、魏晋、南北朝、宋、元、明、清、民国。其中，具有特色的有1970年发掘的新石器时代野店遗址出土玉（石）环10件，1975年3月发掘的元李裕庵墓出土服饰文物28件/套（实际单体数量38件）、孟府旧藏清代服饰文物16件/套（实际单体数量33件）。按时代划分，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概况统计如表1所示。

2.2 藏品类型

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从材质上可分为皮革、丝、棉麻、玉石及部分复合材质；从织绣工艺看，有绸、罗、绣及复合类文物；从部位看，有首饰、冠饰、耳饰、手饰、服饰、腰饰、足饰等。

按部位用途划分，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主要分类如表2所示。

2.3 保存状况

经“一普”统计，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主要材质为玉石、丝绸、棉麻，主要来源于考古发掘、捐赠、征购、旧藏，受材质自身及历史等因素影响，其保存状况主要分为完整、基本完整、殘缺、严重残缺四大类，有近2/3完整或基本完善、1/3残缺及严重残缺。

以馆藏丝绸、棉麻材质服饰文物为考察对象，共计馆藏元、清丝绸及棉麻类文物44件套（实际数量70件），其中基本完整14件、残缺28件、严重残缺2件。其具体保存状况统计如表3所示，部分藏品代表如图1～图3所示。

3 从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看服饰的价值意义

3.1 服饰是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

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自新石器时代到民国时期，都体现着时人从对蔽体、御寒等简单、实用性需求，逐渐向装饰、审美性追求的衍变，并影响着社会对服饰材料的选择、对服饰形制审美的不断重视和变革。特别是由于自身材质、历史环境、保存条件的影响，像元代李裕庵墓葬出土服饰能完好保存下来的仅为凤毛麟角，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服饰文物装饰于体、服务于人、契合于事，对礼仪建立、制度确立、文明进步起到直接的推动作用，同时还体现了时代社会的思想意识、现实生活与精神文化等多种需求，因此对研究当时的社会发展、风俗习惯与精神文化具有重要价值。

3.2 服饰是社会经济发展阶段的集中体现

服饰是阶层分化、家庭财力状况的集中体现。随着劳动分工的差异化，在从原始社会到奴隶制、封建制社会发展进程中，社会财富掌握在中上层人群手中，其间便产生了用于规范礼仪、区分等级的服舆制度。邹城博物馆馆藏服饰类文物的制作材料有玉石、金银、铜、丝绸/棉麻、皮革、玻璃等，形制有衣、袍、袄、裙、裤等，制作工艺有缝、织、绣、挑等，这些都是经济发展、劳动分工、技术变革、产业发展的实证，反过来，也是考量社会文明、经济发展、身份地位、家庭财力的重要依据。如汉代、明代之时，地方藩国实力雄厚，王室贵族多拥有玉带、玉衣，官宦豪士多有金银翠饰、绫罗绸缎。

3.3 服饰是极具时代与地方特色的艺术品

古代服饰从家庭的个体需求过渡到社会需求，同时，服饰生产、制作也从家庭式制作，过渡到批量化的产业作坊，甚至有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御工、御坊。从最初的原材料选择到加工缝制再到成品面世，既是一个产品制造的過程，也是一个创意设计、审美传播、艺术升华的过程，都凝聚着能工巧匠的构思创意，体现了鲜明的时代与地方特色。如邹城博物馆馆藏元李裕庵墓出土服饰，“男袍右衽，女袍左衽”“通领对襟”“男女绵裤都是开档”④等形式都富有鲁南地方特色，裙带、镶边、鞋面等刺绣工艺都是典型的鲁绣特点⑤，对于研究元代服舆制度、鲁绣制作工艺、鲁南地区文化习俗等具有重要价值。

3.4 服饰是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

首先是材料上，馆藏服饰从玉石、铜、金银到丝绸、棉麻、玻璃等都有涉及，显示了服饰与服章制度及社会审美密切相关。其中玉石多为皇室贵族所用，而丝绸、皮革等在古代后期也流向了知识分子等中产阶层，尤其是民国时期的银簪多刻有某商行名称，显示了大众化流通趋势。其次是功用上，从发、头、脸到颈、身、腰、手、足等部位都有服饰，兼具实用和装饰，基本满足社会阶层对服饰的最大化需求。像邹城博物馆馆藏元李裕庵墓方巾⑥，既有人物、动物图案，又有喜庆祝辞，凝聚着社会对服饰实用、美观和深层的精神文化需求。再次，从工艺形制上，各式材料经由缝制、带串、编织、针绣等方式制作，成为冠、帽、靴，衣、袍、袄，环、带、佩等一个个鲜活的服饰产品和艺术品，都展现了服饰审美、式样的多样化。最后，服饰具有一定的市场导向。古代服舆制度规定了帝王及文武官吏甚至平民百姓的服饰材质、颜色、样式，与之相呼应的是出现了针对各阶层生产制作的工匠、部门、产业，进一步推动了服饰的规模化生产、精细化制作和便利化流通，这对当今让文物“活”起来、推动文创研发、助力文旅高质量发展都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4 关于做好基层博物馆服饰文物保护利用的对策建议

以邹城博物馆为代表的基层博物馆，因条件、技术等限制，馆藏服饰文物仍存在部分病害现象，研究宣传不够，整体展示利用不足，亟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加以改进。

4.1 加强管理养护，实施专项保护修复

立足藏品特质实施科学管理与保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博物馆条例》及库房文物养护规范，落实安全管理责任，进一步建立健全文物管理制度，对馆藏服饰文物进行经常性的检测、养护，定期开展调查评估；针对病害现象，及时编制保护方案、实施专项保护修复。特别是馆藏元代丝绸、棉麻等材质服饰，应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本着“保持服饰的完整性、真实性”原则，着眼“款式的复原修复”“破裂破洞、残缺、脱线部分的加固修复”两个方面实施重点修复⑦；通过对服饰文物进行高清照片拍摄、三维数据采集和加工、纹样提取等实施馆藏服饰文物数字化保护⑧。

4.2 创新理念方式，提高展示利用效率

第一，增强策展意识。一方面由重“服”轻“饰”到“服”“饰”并重，加大服饰类文物藏品征集力度，进一步充实服饰文物体系和主题内容，充分利用馆藏资源及场馆空间积极策划原创性展览；另一方面通过“走出去、引进来”，积极探索开展藏品借展、联合办展、跨界合作等方式的主题展览，让更多的服饰文物收藏、展示、设计、销售等关联场馆、产业企业参与其中，不断推动服饰资源共享、展览跨界。

第二，创新服务意识。从“在馆里等观众”，转变为“千方百计引观众”，让服饰文物走出库房橱柜，走向大众，甚至借鉴“文物进商场”等成功经验，与商场经营方联合开展服饰类主题展览，来一次“古今服饰的对比”“文物与时尚的会话”，激起人们对馆藏服饰文物的兴趣，必然会进一步增加博物馆潜在的游客量，积极推动文物走近观众。

第三，创新展示手段。打破传统的实物展陈方式，积极利用数字化、多媒体、互联网等现代科技手段，对馆藏服饰文物进行数字化处理，搭建数字化传播体系，强化数字化传播技术⑨，开设网上服饰主题展览，开辟游客互动专区。对服饰设计、生产流程或流通、使用过程，甚至服饰所属墓葬的发现、发掘过程进行虚拟展示，让服饰文物贯通古今，插上会飞的翅膀，实现不分时间、跨越空间的云在展、不打烊。

4.3 深化研究宣传，提高文化品牌影响力

加大馆藏服饰价值和历史、墓葬、人物的考古及关联研究，进一步丰富服饰文化内涵，增强服饰文物吸引力，为社会认识服饰、了解服饰历史与文化提供坚实的知识储备和理论支撑；加强对缂丝、棉纺等历代生产、工艺技术的研究，开展馆藏清代《养蚕新论》《中国蚕丝业会报》及民国《郯城蚕业学校日记》《济南瑞蚨祥核对欠款账目单》等古籍档案与服饰生产、制作、流通等方面的关联研究，进一步扩大服饰的跨界研讨，利用各类平台和会议，积极开展服饰历史文化、技术保护与传承发展等主题研究，进一步激活服饰文物活化传承原动力。

围绕文化观览与生活实用之需，立足服饰材料、形制、纹样、工艺等实际，通过多种方式与专业团队合作开展文创设计与研发，既“继承和发扬中国传统文化”，又“将更多审美特征和寓意的文化表达方式融入服装作品”⑩，进而提高服饰类文创研发效率和产业市场占有率。如参照原形制、内容、大小，对服饰文物进行仿制，原材料、原工艺地复制再现，也可以是几种材料、工艺、内容的“混搭”，既能增加馆藏文物的现实影响力、社会效益及经济效益，又能为馆藏文物保护利用提供一定的资金保障。

围绕服饰设计、生产流程及内在价值、时代意义等内容，针对青少年学生和社会各界不同群体，开设服饰历史文化、时代精神等多种主题的教育实践和研学课程，增加中小学研学教育、文旅体验路线和产业扶持重点推介内容，进一步讲活服饰文物故事，吸引更多的观众参与服饰文物保护、研究和教育、传承中来；利用国际博物馆日、文化遗产日等主题节日，举办“我们的节日文化与服饰”主题讲座、公众体验等特色活动，同时充分利用流动博物馆及各类网络平台和数字宣传手段，进一步扩大服饰文物的价值及艺术品牌影响力。

4.4 加强队伍建设，提高专业技术能力

针对基层博物馆“招人难、留人更难”的突出问题，地方政府和行业主管部门首先必须牢固树立“保護文物也是政绩”的理念，进一步强化党性自觉，提高政治站位，切实将文博专业人才招引、培养作为一项政治任务，认真研究并解决问题，出台强有力的政策和举措。其次要加大人员培训，在完善藏品、展陈、宣教等相应部室人员配备的基础上，通过多种方式举办服饰文物学术讲座、培训班，开展研学旅行、文化交流等活动及联合办展，进一步提高从业人员专业素质，切实增强馆藏文物保护管理与研究利用能力。最后要壮大文博队伍，着眼服饰文物价值传播，坚持产、学、研相结合理念，通过举办服饰设计创意大赛、合作开发、馆校共建等多种方式，推动“专业院校主导、博物馆共同参与的创意研发”“创新成果的商品化、市场化”k，吸引服装专业院校、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馆藏服饰文物保护利用各环节工作，进一步扩大社会参与力度，切实提高服饰文物保护利用的专业化、社会传播的高效率、成果共享的大众化；立足馆藏服饰文物宣传推广，进一步培育文博志愿者队伍，让“服饰（文物）代言人”成为博物馆社教工作的明星，让流动的文博志愿队伍成为扮靓城市的一道文化风景线。

5 结语

古有服舆之志，实为帝王之制，唯服饰之美誉满华夏，服饰之工流淌千年，遂有当今服饰之文物、服饰之产业。

当历史进入新时代，“文物保护也是政绩”的理念不断深入人心，“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新时代文物工作方针正式施行，文化传承发展的新时代使命在肩。作为工艺独特而仪美壮观的馆藏品类，服饰文物不应该沉寂在库房的角落里，而应该让其“出深闺”“现真容”，美与共、广于众。作为一项系统性工程，服饰文物的保护利用和文化传承发展不仅是基层博物馆人的职责所在，也是广大服饰文化爱好者、创意设计者不容推卸的社会责任，更需要政府、企业及社会各界大力支持和广泛参与，让服饰文物真正成为记忆历史文明、讲好时代故事、点亮美好生活、宣传城市形象的鲜活名片。

注释

①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新华字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36，443.

②辞海编辑委员会.辞海[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0637.

③高春明.中国服饰名物考[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522-631.

④⑥王轩.邹县元代李裕庵墓清理简报[J].文物，1978（4）：17-18.

⑤王轩.谈李裕庵墓中的几件刺绣衣物[J].文物，1978（4）：21，89.

⑦王晨.破损丝绸服饰文物的保护与修复研究[J].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05，17（1）：56.

⑧朱仲华，周坤.服饰类文物数字化保护利用的创新探索：以“衣冠大成—明代服饰文化展”为例[J].文物天地，2020（12）：35.

⑨赵海荣，赵建峰，周世菊.服饰文化遗产数字化与传播研究[J].棉纺织技术，2022，50（11）：93.

⑩魏迎凯.基于数字化技术的传统服饰呈现与保护研究[J].皮革制作与环保科技，2022，3（22）：38.

k王英翔，张璐，沈欣宁.从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的实践看馆校共建的有效模式[J].博物馆，2018（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