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我国新媒体时代下西方古典乐文化的传播

王竞尧 四川师范大学

在数字媒体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新媒体的兴起使文化的整体传播方式和传播内容都与传统媒体时代大相径庭。西方古典乐作为音乐艺术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整个社会文化发展的意义重大。现针对我国新媒体时代下西方古典音乐文化的传播特征和现状作简要分析，旨在助力西方古典音乐文化在我国的传播，推动其在新媒体时代科学化发展。

西方古典音乐是相较于西方通俗音乐和民间音乐的概念，最早对西方古典音乐的广义概述为：“从西方中世纪开始的、在欧洲主流文化背景下创作的西方古典音乐，主要因其复杂多样的创作技术和所能承载的厚重内涵而有别于通俗音乐和民间音乐。”一般认为，西方古典音乐对其他领域音乐创作影响颇深，其中曲式框架、和声走向、编曲配器和调式调性等都被其他类型音乐所借鉴。基于其成熟的体系以及作曲套路，可以说其他类型的音乐作品没有一首不是受古典音乐影响而创作出来的。

在过去，西方古典音乐被认为是音乐艺术中一个曲高和寡的领域，而如今，社会已经进入网络时代，新媒体网络公共领域构成的权力场被更多的普通民众赋权，艺术作品的四大要素“作品、读者、世界、作者”被淡化。艺术作品的传播和发展从封闭走向开放[1]。在传统媒体时代，观众欣赏西方古典音乐的渠道大多是在剧院观看演出或听CD碟片，与现代流行音乐相比，欣赏西方古典音乐对观众的审美水平和经济能力都有一定要求，愿意为其买单的也大多是受过良好美育的高雅人士。而新媒体的飞速发展拓宽了一般民众获取信息的渠道，音乐流媒体平台、短视频平台等使得西方古典音乐更加容易被普及，西方古典音乐成为越来越多民众喜爱的音乐艺术形式。

新媒体时代西方古典音乐传播的必要性

民众对古典音乐的需求增加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不断提高，其对精神文化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西方古典音乐凭借其高雅的艺术价值和厚重的文化底蕴吸引了越来越多音乐爱好者的关注。当代著名哲学家张世英先生曾提出过人生的四种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审美境界。审美境界则是生活境界的最高层次。作为高雅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方古典音乐对提高人的审美境界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2]。此外，古典音乐在整个音乐领域也起着重要作用。作为最为成熟、历史最悠久的音乐体系，西方古典音乐的乐器技术、乐理体系和表现手法都为其他类型音乐的诞生和创作奠定了基础。

古典音乐看似离现代人们的日常生活较远，但其从未真正离开过人们。电影里或恢弘或凄美的配曲，博物馆咖啡厅婉转悠扬的背景音乐，都经常使用西方古典音乐。在音乐产业随着互联网、新媒体不断发展变化的今天，西方古典音乐反而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喜爱。根据2020年流媒体平台Deezer、皇家爱乐乐团（RPO）和英国唱片协会（BPI）联合发表的报告，在2019年，全世界古典音乐迷的三分之一（34%）是18—25岁的年轻人，这代表着西方古典音乐在世界范围内以年轻人为主导的新媒体领域市场正在被打开。笔者也采用不记名网络问卷调查的形式在网络上发布了问卷调查，调查对象主要是我国新媒体平台上的古典音乐爱好者，回收到有效问卷398份，18—25岁共195人，约占48.99%；26—35岁共91人，约占22.86%；12岁以上的未成年人有48人，占12.06%；获得大专及以上学历者共314人，占78.89%。问卷调查数据可以直观地表明，我国古典音乐爱好者大多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此外，收回的有效问卷中有72位古典音乐爱好者在大学所学的是与古典音乐相关的音乐类专业（以主要课程方向为古典乐器器乐表演、美声、音乐剧等专业为例），有224位古典音乐爱好者虽然不是古典音乐相关专业，却曾受过古典乐器乐或声乐专业系统的教育。由此可见，目前我国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绝大部分都曾接受过古典音乐教育，据此推测，西方古典音乐有着较高的审美门槛。同时，可以从问卷调查中发现，越是年轻的古典音乐爱好者，基本上都学习过古典音乐。可以推测，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越来越多的家庭具备了为孩子提供高雅音乐专业学习的条件。

西方古典音乐传播形式的需求

新媒体时代的西方古典音乐传播还体现在可以结合各种互联网时代的新媒体应用方式对西方古典音乐的传播形式进行创新。其实在20世纪80年代，西方古典音乐就已经在国内被大范围推广并产生了广泛影响：其一是关注度较高的古典音乐电影作品《从毛泽东到莫扎特》和《亚洲之行》极大地给民众普及了西方古典音乐的概念，其二是当时确立的考试加分制度使得很多家长让孩子学习钢琴、小提琴等较为主流的西方古典音乐演奏乐器[3]。但尽管这样，过去人们接触古典音乐的途径基本只有通过传统媒体节目、系统的课堂学习和剧院演出等方式，从而极大地限制了人们对西方古典音乐的了解，大多数人只能接触到传统媒介环境中有话语权的人想让他们欣赏的内容，这对西方古典音乐文化的传播极为不利。

根据笔者的调研，现在古典音乐爱好者普遍认为在互联网技术的影响下，西方古典乐不再像以前一样“小众”，更多的古典音乐爱好者网络社群得以孵化，古典音乐也被越来越多的听众了解和喜爱。在新媒体时代背景下，古典音乐文化的传播较少受到成本、技术或主流意识形态的影响，并且基于新媒体即时性、个性化、互动性等特点，西方古典音乐能够从原本狭小的传播空间中剥离，以更多的形式、更广的范围在新媒体平台进行传播。人们欣赏古典音乐的途径也不再仅是广播电视、唱片，而是通过社交网络流媒体等多元的方式更加即时、便捷的点播和欣赏西方古典音乐，并且大数据也能更好地整理和规范古典音乐数据库。这对西方古典乐的传播和推广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新媒体时代古典音乐的传播特征

新媒体时代古典音乐的创新传播方式

新媒体具有全方位的交互性、数字化、超时空性、个性化等特点，已经在很多领域取代了传统媒体。现如今，古典音乐也大多通过新媒体平台进行传播，听众可以通过网易云音乐、喜马拉雅、哔哩哔哩等各大媒体平台直接选择想要欣赏的古典音乐，古典音乐也开始从单一的听觉艺术转变为视听结合的艺术。另外，相比于传统媒体作为“中间人”的传播模式，新媒体传播模式更加纯粹自然，为每个古典音乐爱好者提供了展示的机会，甚至出现了专门靠科普、鉴赏、教授古典音乐及衍生文化为主要内容的自媒体工作者。上海大学音乐学院教授狄其安就在喜马拉雅App上开通了系列付费广播节目——“10首世界著名进行曲：嘹亮的号角”，分为纯享版和导赏版。其中，导赏版主要面向刚开始接触古典音乐的人，主要介绍乐曲的创作背景、旋律风格及其对后世的影响；而纯享版则直接将相似的高质量进行曲集合在一起，供用户欣赏，节约了用户的时间成本，让用户可以更加便捷地欣赏优质古典音乐；哔哩哔哩上也有博主“马蒂斯思”开设了古典音乐视频栏目，内容涵盖古典乐鉴赏、音乐史介绍，以及发生在古典音乐家身上的奇闻逸事。这样的新媒体古典音乐节目，以简单风趣的音、视频吸引用户，用户利用碎片时间了解古典乐相关内容，很好地契合了新媒体传播信息碎片化和趣味性强的特征。而哔哩哔哩的弹幕更是一种在新媒体时代全新的用户深度参与机制，它构建了一种全新的传播语境。任何人都能实时表达自己的审美体验，并与其他用户共享，实现了视频内容与用户即时感受多维度交融，以及用户深度参与制作传播内容的目标。有的弹幕利用文本对古典音乐音视频进行二度加工，有的弹幕则是对原有文本进行拓展补充，还有的弹幕则是古典音乐爱好者的逗笑闲聊。看似不起眼的弹幕对加强古典音乐爱好者之间的联系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极大地推进了古典音乐爱好者群体从零散的爱好者变成一个有组织的亚文化“圈子”。

同时，新媒体音乐平台利用网络强大的数据可以掌握每一个用户的喜好。在互联网时代背景下，新媒体音乐平台可以利用大数据分析不同用户对音乐的喜好，从而更加准确地给不同用户推送他们可能感兴趣的音乐信息。美国法学家桑坦斯曾提出过，人们关注的信息领域会习惯性地被自己的兴趣所引导，从而将自己的生活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中[4]。在新媒体时代下，大数据的精准推送使得信息茧房的出现成为必然。基于此，用户能够更加便捷地获取自己可能感兴趣的音乐信息，不仅降低了用户和新媒体平台双方的时间成本，也将不同古典音乐爱好者聚集起来，有效地促进了古典音乐文化的传播。但是，信息茧房效应也可能导致音乐信息重复推送，用户不能被动获取“茧房”外部的信息等；另外，通过信息茧房聚集起来的网络“圈子”里的用户会导致群体极化：圈子内部用户拥有相似或完全一样的看法，与外界交流减少，容易出现群内同质现象，长此以往可能导致群体内用户故步自封、盲目自信等极端心理，这不利于西方古典音乐的传播发展。

圈子的重合叠加传播

美国传播学家尼尔·波兹曼曾提出“媒介即隐喻”的概念，认为媒介使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方式来定义现实世界，形成独特的话语结构来偏好传播部分内容而控制文化。网络媒介前所未有的开放式、无边界、多媒介的物理空间和相对平等、自由、开放的精神空间为中国当代青年文化的分化和亚文化提供了全新的平台[5]。如今，新媒介已经成为中国青年亚文化生长和扩张、新型青年亚文化传播以及亚青年群体寻找志同道合的文化族群和部落的文化场域。而每一种文化都有自己独特的话语结构，喜爱古典音乐的人也形成了自己的亚文化圈子——“古典乐圈”。新媒体用户圈子里的古典音乐爱好者可以在各个平台建立自己的社区进行交流。与每一种亚文化圈子一样，“古典乐圈”也有自己独特的“梗”和流行语。比如提到“香肠嘴”就知道指的是指挥家谢苗·比契科夫，提到“肖夜”就知道一定是肖邦的《夜曲》而不是肖斯塔科维奇的《夜曲》，提到“双琴侠”就知道是澳大利亚博主“twosetviolin”虚构的一个每天练40个小时琴、“别人家的孩子”的古典音乐学习者的夸张的形象。这些独特的话语结构使圈子内的亚文化爱好者在圈子内具有强烈的身份认同，“只有自己人才听得懂”，同一个“圈子”里的用户对古典音乐有一样的情感、意识和价值判断，极大地提升了圈内人的“忠诚度”。

而亚文化圈子往往不会单独呈现，古典音乐爱好者身上一般也不会只出现“西方古典乐”这一个亚文化标签。笔者经过调研发现，不少年轻古典音乐爱好者开始了解古典音乐是从音乐剧、舞剧开始，或是一些大量将古典音乐作为配乐的日本动漫，而古典音乐爱好者也大多认为自己对西方古典文学和西方历史神话是感兴趣的。这些不同的文化“圈子”会相互重合叠加——了解了西方古典音乐的人更容易对爵士乐、音乐剧、古典文学或西方历史等其他相关文化产生兴趣，从而加入这些其他的亚文化“圈子“，各种圈子互相叠加影响，促进了各个小亚文化“圈子”的传播：加入某一亚文化“圈子”的人更容易受到该圈子里拥有其他亚文化身份的人的影响，从而了解并加入其他亚文化“圈子”。

新媒体时代西方古典音乐的传播发展

目前，西方古典音乐发展所面临的问题主要是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陈旧。受市场经济影响，通俗乐在全世界范围内盛行并占据了大部分市场，古典音乐也受到了很大冲击。古典音乐在国内所有新媒体平台上的播放量占比都较其他类型音乐少，发展也较为迟缓。在新媒体时代，所有文化形态要想发展都需要顺应时代作出改变，古典音乐亦是如此。目前，部分西方古典音乐传播者过于注重保持古典特色，拒绝其在内容和形式上的创新。要想传播古典音乐文化，保留其特色固然重要，但为了保留其特色而拒绝创新，故步自封，则很难在新媒体时代下进行有效传播。对比“中国传统音乐”“中国传统服饰“等相似类型的小众文化成功传播的案例，中国传统音乐多与流行音乐结合出新产物，即“古风音乐”；而中国传统服饰则已经与“二次元”文化结合，互利共生。从上面的例子可以发现，小众文化传播的成功离不开与当今热门文化的结合。上文提到通俗音乐已经成为当今主流音乐文化，那么古典音乐就可以与通俗音乐元素相结合，在创作或改编通俗音乐时融入西方古典音乐的特色，从而让普通民众领略到西方古典音乐独特的艺术价值，进而让更多的人接触到古典音乐。日本的流行音乐在配曲方面有很多古典音乐的影子，其并没有脱离古典的框架，例如许多流行音乐使用卡农canon的旋律格式，《火影忍者》《妖精尾巴》的配乐和各种变奏虽然电子化程度较高，但其曲式结构却完全依附于西方古典音乐[6]。这非常值得我国古典音乐文化产业参考借鉴。

新媒体时代下，西方古典音乐的传播无疑让古典音乐越来越现代化。部分古典音乐爱好者和从业者会认为古典音乐的创新将使得最纯粹的西方古典音乐文化丢失，但其实只要把握好创新的程度，古典音乐的内核就不会被”浸染“；相反，古典音乐可以吸收更丰富的内容，不断演变成顺应时代发展的音乐形式，从而在新媒体时代更加蓬勃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