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黑釉瓷艺术特征探析

2023-02-21 13:14庄振鹏山东艺术学院山东济南250300
收藏与投资 2023年1期
关键词:窑场釉瓷金代

庄振鹏 (山东艺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300)

一、淄博黑瓷的创烧与发展

黑瓷的出现,离不开含铁量高的土质。黑瓷的“黑”正是因为釉料中氧化铁的含量达到了一定的比例,并经过高温烧制而形成的。淄博地处山东中部,泥土中的含铁量较高,并且有着丰富的树木与煤炭等资源。加之悠久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对淄博陶瓷潜移默化的熏陶,使得淄博黑釉瓷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淄博地区从一开始的后李文化到之后的岳石文化时期[1],都可见以黏土制陶为代表的陶器工艺技术发展的痕迹。各个时期的代表陶器,如红陶、灰陶、黑陶(蛋壳陶)、白陶等在该地区均有出土。2005年,淄博市的沂源县在“扁扁洞遗址”发掘出了完整的遗址文化层,更是将早期陶器的整个制作工艺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淄博地区的制陶史更是推至一万年前。早在商周时期,淄博一带的陶器烧制活动便已有发展,在姜氏封齐之后各类政策的加持使包括渔盐业、纺织业、制陶业在内的各个行业都迅速壮大。在齐国官书《考工记》里,包括甗、盆、甑鬲、簋、豆在内的各类生活用陶器的制作工艺与烧制工艺有着详细的记载,临淄对制陶业进行了详细且周密的分工,设“陶工”等多个职位,使得陶器的制作和生产朝着更为专业化、规范化的方向发展。充足的原材料、完善的手工业政策、良好的水陆运输商道,齐国文化下诞生的质朴与生活化的审美与实用性需求,为淄博黑瓷的成功烧制创造了良好的先决条件。

北朝至唐代,一开始仅有少量黑瓷生产活动。黑釉瓷本身在胎体上看起来比较厚重,并且在釉色的发色上也不是非常稳定。直到北朝晚期阶段,临淄虽然在黑瓷的总体数量上仍然有限,但是黑釉的发色已经趋于稳定;至隋,淄博窑的黑瓷生产明显增多,器型种类明显增加。进入初唐,受“南青北白”的生产大环境影响,黑瓷制品的生产一度陷入停滞。淄博窑借鉴于河北邢窑,这一时期主要生产白瓷一类产品,而黑瓷的生产则遭受到一定的冲击。恰恰在这一停滞时期,临淄窑开始展开技术层面的更新和优化。由于唐初对陶瓷的需求大量增加,淄博除最主要的寨里窑外,磁村窑异军突起。围绕着这两大窑口,周边也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大批新兴的陶瓷生产窑场。在刚开始创烧的阶段,小窑场的生产技术与规模较之原先的寨里窑仍不甚完备,然而此类技术的发展却为唐代中后阶段黑瓷产品的大批出现作了一定的准备。至盛唐时期,进入了黑瓷产品烧制的繁荣时期,不仅淄博在窑场的总数上不断上升,且产品也在一般百姓群体中渐趋出现,瓷器消费渐趋进入平民化的阶段,同时也为淄博窑作为民窑的根本特征奠定了基础。进入晚唐,淄博黑瓷生产进入了扩大化时期。黑瓷数量持续增加,但质量不佳,仅为满足平民的日常生活所产。

宋代由于“斗茶”的风尚盛行一时,加之蔡襄在陆羽《茶经》的影响下,吸取了茶经中对茶叶筛选以及饮茶方式的介绍等内容后,编撰了指导宋人饮茶的《茶录》,在此之后,北苑贡茶以及冲点茶汤等手段逐渐普及开来,在皇室贵胄以及风流雅士之间广受欢迎。宋代饮茶作为一种文化门类,甚至在各类文化中扮演着主导性角色。斗茶所带来的饮茶方式的变化,使得饮茶的器具亦随之改变。由于在斗茶的过程当中,需要用茶汤打出细腻的白色泡沫,为了更好地凸显茶汤的白,黑釉瓷开始盛行。淄博窑作为北方窑口的代表之一,为了迎合市场的需求,黑釉瓷产品占据的比例在短时间里飞速攀升。此外,盏类是这一时期最为常见的器型,其中撇口曲腹盏与敞口直腹盏两类器型作为斗茶饮茶的经典器型,生产的数量尤为众多。淄博窑身为北方一带有名的黑釉瓷生产窑场,借鉴各地对于黑釉瓷生产的经验,淄博黑釉瓷逐渐具有易于烧制、生产规模大、产量多的特征,这也使得淄博黑釉瓷一时间变成当时民间生活中最为常见的一种瓷器,除日常生活的碗、罐、灯、盏等器型外,黑釉瓷玩具也颇为流行[2]。

到了金代,兵荒马乱的社会状况使得淄博本土的陶瓷生产受到重创,直到世章宗时期经济重新振兴之后,淄博窑业的发展才重新进入兴盛阶段。宋末以及金代朝政上的黑暗,使得北方的文人阶层因此饱受排挤,文人兴趣逐渐被平民趣味所替代,因而,淄博的窑业市场也随之转至民用瓷领域。黑瓷的生产量随之抬升,原本雅致的黑瓷风格逐渐衰落,朝着质朴实用的方向发展。元灭金之后,由于战争的破坏和北方大量从事陶瓷行业的手工艺人被迫迁至南方成立浮梁瓷局,淄博开始大量制作青花瓷器,淄博黑瓷也逐渐退出了历史的主舞台。

二、淄博黑釉瓷器型的发展变化

淄博窑在唐代初创期,由于原料易得,其釉药中最主要的成分是当地含铁量高的黄土[3],与烧造青瓷、白瓷等其他色釉品种相比,黑釉不需要经过过于复杂的配比,去专门匹配出适当的颜色,只需大量加入“铁”,就可以呈现漆黑如墨的状态。淄博窑黑釉瓷器型大部分都属于碗、壶、罐、炉、瓶以及塑像一类。在这些瓷器中,碗常见的形式包括两种:其一为五出花瓣口圈足碗,它的胎厚度较薄,并且胎质细腻,釉色黑中透亮,阳光下泛有红棕色的光芒;其二为唇口平底碗,胎质粗,釉色偏暗,光下偏蓝偏冷。就出土的瓷器产品来说,唐代的黑釉瓷饱含时代特色,比如佛教造像常见黑釉瓷的装饰。

图一 南宋黑釉酱斑残器

进入宋代,由于受“斗茶”之风的影响,淄博黑釉瓷器中开始出现碗、盏、盘、杯、碟等大量与饮茶相关的器皿。由于宋朝生产了一大批的黑釉瓷器,现今仍有部分保留,且线条流畅,兼具简洁与典雅之特点。黑釉瓷本身的厚重之美,使烧制者尽可能规避锐利的边角,大部分都是通过圆润的弧度来对其加以过渡处理,建盏便是典型一例,其一般包括四种不同的类型:敛口,敞口,撇口,束口。四种风格在口沿上有一定的差异,然而基本上都留有一定的弧度,便于饮用茶汤。一般来说,由黑釉瓷制成的碗上会设计“花口”装饰,形态如同花瓣一样朝外敞开,极尽舒展之美。

到了金代,此时期淄博黑瓷的器型制作更贴近日常生活,黑瓷的产量也开始大幅度增加。然而,量的瞬间性增长除了满足市场的需求量之外,也带来了新的问题—质的下滑。金代淄博黑釉瓷的釉水质地不再得到精细筛选,胎体也不再经过细修,变得更加厚重。用于观赏和礼仪需求的器皿和之前相比,数量上有一定程度的减少,包括碗、盏、罐、盆、钵、壶在内的生活用瓷日趋多见,光碗便有七八种形态,包括敞口弧腹、撇口斜腹等诸类,碗内部的底层设计有涩圈,外面则涂有半釉。瓶则以鸡腿瓶居多,此外,还包括梅瓶、小口瓶等。

三、淄博黑釉瓷的装饰品种

(一)结晶釉

工艺上的区别,使淄博黑釉瓷通常具有多油滴少兔毫的特点。晚唐阶段,淄博磁村窑场偶见一些产品,真正集中烧造出现在北宋中晚期至金代[4]。

结晶釉产品大部分都属于盏类,形式包括撇口、敞口、直口以及敛口等。其中,撇口曲腹盖与敞口斜腹盏在北宋晚期极为常见。这两种器形主要在定窑以及中原窑场中出产。到了金元时期,结晶釉进一步发展,直口斜腹大碗与敞口弧腹盏居多,其结晶后的形态极为漂亮。淄博窑场到了金末元初,对黑瓷的研究已经到了很多其他磁州窑系的窑场望尘莫及的地步,其产品在类型上比较丰富,常见瓷器包括花口碗、杯、玉壶春瓶以及器盖等。

图二 南宋黑釉酱斑残片

(二)黑釉酱(白)彩

基于装饰方式的差异,黑油酱彩一般包括两种类型:第一是以含氧化铁的斑花石或白釉为材料,以直接弹洒或是手工涂抹的方式将其均匀抹至釉面,出现酱红、灰白的星点片块或长条形斑纹,类似结晶釉里面的红白油滴与金银兔毫。第二则是以斑花石为主要颜料,以毛笔为工具在釉面上勾勒黑釉酱花。

黑釉酱(白)斑一度盛行于北宋中晚期到金代初期,起初产地主要有两个。定窑和中原窑场主要负责点块酱斑的设计生产,其设计的斑点微小并且均匀,极尽仿油滴的精细之效;磁州窑以及定窑中也可见白斑装饰,主要见于碗盖以及瓶罐等器物之上。其中,碗盖类的产品主要包括敞口直腹以及撇口曲腹,形态和结晶釉总体比较相似。罐类产品则常见为双耳罐类器物。此外,盖罐以及小口罐等也在此列。在同一时期,陕西耀州窑场常见长条形花瓣状酱斑,常见于卷沿斜腹盏、花口曲腹盏以及敞口弧腹盏等之上。这一阶段黑釉酱花较为少见,只有汝窑出土的绘竹叶纹高足炉属于这一类型。

到了金代,黑瓷酱斑在上述两地渐趋式微,但山西、东北和内蒙古的窑场仍在产出。其中,山西窑场主要生产片状酱斑以及酱花,烧制时在内壁点上5~6个呈现为片状之形的酱斑;而钵、罐以及瓶类产品一般在外部装点。酱花常见于玉壶春瓶以及小口瓶当中,多见花鸟纹饰,颜色明亮,极为雅致。金代后期则多见敞口弧腹碗,其内部常有两周竖条酱斑,此类设计当属元代磁州窑的特产,由此可见这两大窑场之共性。

由于黑釉酱彩起初的装饰特点并不是非常符合淄博乃至山东地区的审美习惯,相比于北方的其他地区,淄博窑对黑釉酱彩瓷而言,是经过了一定时间的审美适应之后才开始大量烧制的。因此,与同时期其他北方黑釉瓷的烧制产地相比,淄博窑场出土的黑釉酱彩瓷的量并没有其他窑场丰富。

(三)复合釉

早在唐代时期,复合釉装饰无论在陕西还是在河南的窑场便已有生产,后随着各地区人口与经济的往来,这种装饰手法被带入了山东地区,淄博窑场随之开始进行研究与仿制。基于装饰效果上的差异,其主要分为3种类型:其一,黑釉白边;其二,内白釉(绘画花)外黑釉;其三,上黑下白釉。

黑釉白边:外部呈现为黑釉,口部则可见白釉,因而有“白覆轮”之称。黑釉白边多见于北宋前期,一开始只是将白化妆土置于器物口部,避免叠烧出现粘连的情形,后逐渐才发展出黑釉白边的工艺。其发展规律为:早期阶段只是在口部位置涂抹白釉,到了金代则在内壁以及口沿部分都涂抹上白釉,只有腹下部被施以黑釉。黑釉白边常见于碗、盘、钵、罐、执壶、灯、炉等器物。

内白釉(绘画花)外黑釉:北宋后期,龙泉务窑以及井陉窑便常出内白外黑的釉碗盘类产品,磁州窑也常见内白釉画花外黑釉的形式,后推广至淄博窑在内的整个磁州窑系,常见于撇口碗、折腹盘、敛口斜腹钵、平底盘等。尤其金代之后,此类黑釉碗盘类更为多见。

(四)多角形露胎和黑画花

多角形露胎和黑画花是以蘸釉法来对碗盘进行轮蘸处理,反复操作五到六次,碗的外部设计成五角形或是六角形的露胎,部分则位于碗的内底中心以及边角部位。由于多见三叶纹或五瓣花等一类纹饰,这一 工艺才被称为黑画花。碗壁在底部位置没有釉,以便后续的叠烧处理。对此,冯先铭曾称其可能是涩圈发展的前身。这样的工艺在晚唐时期比较盛行,尤其在陕西的耀州窑。到了北宋初期,磁州窑中也可见其痕迹。宋金时期,以淄博窑为首的磁州窑系窑场均有发现,比较常见的器型包括敞口弧腹碗、折腹盘以及弧腹盘。单就造型而言,宋金窑场之间的产品并无明显不同。从金末到元代,多角形露胎渐趋简化,后转变为桃心形露胎。至于蘸釉这一操作则变成一次转蘸,多见于元代磁州窑。

(五)黑釉剔刻花

黑釉剔刻花即在上涂黑釉后,以尖头工具在上面进行纹饰的设计,或是将除了纹饰之外的其他黑釉进行剔除处理后,展露出器胎的设计。剔刻花工艺出现较早,大约10世纪,河南窑场便常见深剔刻白瓷工艺。到了唐代,耀州窑则一度兴盛剔黑填白彩这一技艺。到了北宋早期,磁州窑逐渐产出少部分的黑釉剔刻花,产品仅见盒、罐、碗等,纹饰简单。北宋中晚期,淄博窑地区也开始烧造黑釉剔刻花瓷器,但受淄博当地泥土原料的限制,胎质不如北方其他地区细腻。一般来说,黑釉刻画花在梅瓶上比较常见,其主要包括两种类型,一种是梯形,另一种则为盘口形。剔花纹饰常为各类卷叶纹、牡丹纹或是缠枝莲纹等形态,其剔地通常较深。到了金代,其逐渐朝西方延伸到西夏,各类剔花类纹饰逐渐见于各类瓷器之上,比如碗、梅瓶、壶等,器壁常见大片剔地,牡丹花草纹饰最为常见,颇具特点。

(六)黑釉凸线纹

黑釉凸线纹也有“出筋”的叫法,主要以色泥浆为材料在器表堆出线条形状之后,再以黑釉对其进行创烧,通常泥条突起的部分因为黑釉比较少因而颜色比较浅,淡黄色与浅灰色居多。金代的中后期,该工艺逐渐在淄博一带普及,均匀凸线、分组凸线以及凸线加彩等设计变得多见,后来转变成中原窑场中常见的黑瓷装饰,在观台磁州窑、鹤壁集窑、禹县钧台窑、内蒙古窑场等都可见此类工艺。一般来说,这一工艺多体现在各类罐器上,比如双耳罐。资料显示,近半数双耳罐上都可见此类设计。此外,包括碗、深腹钵、瓶以及注壶等在内的其他器形上也可见这一设计,尤以金代中后期的淄博窑场最为多见。

图三 金代黑釉凸线纹残片

(七)雨点釉

雨点釉,也叫作油滴釉,其黑色釉面上的闪光圆点,一般也被叫作油滴或是滴珠等。油滴往往是釉面气泡排出部位的大量铁,在不断氧化过程中生成的析晶。一开始油滴釉多见于福建地区的水吉建窑,茶盏最具代表。到了北宋,日本的僧人颇爱黑釉盏,黑釉盏因而传到日本并迅速风靡,日本的陶瓷业甚至称其为“天目”釉,并把黑釉上面的“油滴”叫作“油滴天目”。之后,“油滴釉”的名称逐渐在国内陶瓷业普及开来。

就雨点釉的叫法来看,南方人一般称其为“油滴”,北方人则称其为“雨点”。淄博对南方油滴釉展开深入探究,设计了在氧化烧情况下能生成银色雨点状的结晶釉,所以在研究淄博窑时,人们常将其叫作雨点釉。据此,雨点釉被视为淄博黑釉瓷中的特产。

四、淄博黑釉瓷审美的变化

晚唐到五代可谓淄博黑瓷继承前人以及创烧新品的重要阶段。在该阶段,北方黑釉瓷在装饰与工艺上有了质的飞跃,多角形露胎、黑画花以及复合釉等各类常见的黑釉瓷装饰,都可见于这一时期。冯先铭便曾说明,黑画花装饰的出现主要是有叠烧的需要,通常见于直口碗、浅腹钵、鼓腹罐以及执壶等器物中。这一阶段的设计多出于实用维度或工艺设计维度的考量,技术上的难度相对较低。结晶釉、黑釉刻花等其他类型的黑釉瓷在这一时期也有出现,操作简单,体现了技术萌芽阶段的特征。就窑场场址的分布来看,河北、河南以及陕西的耀州可谓唐代时期当时有名的制瓷地,淄博黑瓷作为当时新兴的黑瓷产区,黑瓷的许多工艺还在探索当中。因此,其在这一时期的贡献并不突出。

北宋时期,在斗茶文化以及文人阶层审美趣味等的共同作用下,做工严谨雅致的定窑黑瓷及其仿制品极为多见。到了宋辽后期,随着社会经济的兴盛,各路商品交易迅速发展,日趋壮大的市场需求使得整个北方的窑业逐渐兴盛起来。北宋末期,奢靡风气随着市场经济活动的发展而崛起,高品质的瓷器饱受消费者的欢迎,尤以士大夫群体最具代表性。文人审美情趣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瓷器产品的创烧风格。在这一时期,人们更看重黑瓷生产中釉色的设计,尤其是具有胎薄质细、深沉润泽之特点的高质量瓷器得到大量生产,包括黑釉金彩以及兔毫花在内的各类装饰成为当时瓷器中的精品。除了质地的呈现,这一时期的黑瓷设计也极为看重造型,比如从瓶类器物中可见花口长颈瓶、盘口瓶以及矮梅瓶等各类新造型,器物形状逐渐朝着高瘦的方向变化,外围的线条愈加流畅,极具古典气息。从瓷器品种的角度来看,不仅常见结晶以及酱彩一类的装点,还经常可见复合釉,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内白釉画花外黑釉,主要在撇口曲腹碗以及敞口折腹盘一类器物中比较多见,另一种则是上黑下白釉,多见于小瓶类的器物。

金代中后期,淄博黑釉瓷的创烧开始追求更低的成本,同时更看重平民趣味。“磁州窑类型”作为一种新兴的黑瓷装饰工艺,在这一时期比较典型,包括黑釉凸线纹、黑釉剔画花以及黑釉红绿彩等在内的装饰更是逐渐普及,无论在烧制成本还是烧制难度上都有所下降,然而其装饰功能却更为突出,体现了对民用瓷消费趣味的倾斜。在这一时期,酱彩、剔画花以及结晶类的相关产品最受欢迎,黑釉酱花以及剔画花作为两种常见的设计,一般出现在碗、瓶以及罐类等生活器物上—色调之反差以及植物花鸟等装饰的多见,使其风格要么呈现简洁清疏的特点,要么展现密实的风格。就中原窑场而言,凸线纹装饰是具有代表性的产物,常出现在罐类的器物上面。金代淄博窑黑釉瓷,无论是将其并入“磁州窑系”的范畴,还是单独作为一个独特的陶瓷产区,其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光辉印记。

图四 金代黑釉凸线纹残片

五、结语

淄博黑釉瓷作为一种有着悠久历史的艺术,直至今日仍颇具魅力。淄博黑釉瓷能够发展至今,最为关键的一点便在于其对民俗文化的吸收和采纳。淄博黑釉瓷顺应民间市场的审美趣味,从实用性的角度出发进行创烧,其产品代表着民窑瓷器产品的审美情趣和文化品位。淄博黑釉瓷源自大众,且长时间浸淫在大众生活之中,其在艺术领域颇具创新精神,并随着时代风格以及审美文化趣味的变迁与时俱进,同时秉持着因地制宜的精神不断产出颇具本土文化特征的陶瓷器物。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淄博民窑创烧于各个历史阶段,往往呈现迥异的风格,无论在造型、装饰还是制作手段上,都会持续地进行更新和调整,且各个阶段都有代表性的产品,这一点尤其难得。

淄博黑釉瓷的烧制工艺呈现了极大的自由性,这使得其成品不落窠臼。表面看似随意的设计,背后都夹杂着不拘一格的创烧风格,表面上看似平淡,细品则可见雅致之貌。总的来说,淄博黑釉瓷在创烧的过程中势必会沾染本土文化以及陶瓷艺术本身的文化特质,进而成为兼具传统文化深度和陶瓷文化特色的艺术品。这也决定了黑釉瓷的价值一方面在于具象的美感,另一方面又在于抽象的内蕴。黑釉瓷本身属于传统陶瓷文化发展过程中留下的一大重要艺术产物,其本土化的文化内蕴以及精深的陶瓷文化特色,决定了研究者必须以古为今用的眼光来看待这一文化之“遗珠”,这对于当下陶瓷艺术的发展和创新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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