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璘
一片落叶乘以一片落叶,等于
无数片落叶中间,穿进来的一场雨
钻天杨的叶片落下来,砸向空旷
萧萧声,窜到杂乱的墓地
坟头边的荒草,像极了里面的白骨
忽然也摇晃着耷拉的脑袋
树林中泛起的鸟鸣声
诉说着某种事与物,之间的联系
是静是动?在此之前
更多的落叶乘于落叶,等于
一阵风里,不断咳嗽的冬天
那个木讷的,枝条一样的人
正从一辆三轮车上面
卸下一生的清贫
淮北的梅花早已落尽
梅,我依然流落至今
依然清贫如洗
家乡的桃花开了吗?
心仪的房子买了吗?
你是否还会一个人,独自去田野里
折一根素未谋面的草
梅,我们的故事消弭殆尽
轨迹也形同陌路
虽然没有离散,却也不再相逢
不知道月明夜深
你是否,还会想到那个
怀揣星星的人?
鸟群掠过村舍
树影剥离出婆娑
当无边昏暗泉涌
你一个人走在路上,会不会
因虚构辽阔心生颤抖
而黑夜,只是一种静物
镶在时间之中,在被忽略的
某一处,正是踉跄过的陷阱
只因心怀悲悯,大雪
覆盖了黑夜的万物
只因,需要辨识和辨别
在即将消失的刹那
我们拼命摇落这一地的白
马蹄踩过结冰的枯草
芦花也沾染上一些水墨。西风里
舞动起驰骋的长鞭
天有三分暗
雕要一声鸣
一弯腰,古城边上的月亮
长成了一截挂满荆棘的墙
车窗外,有沉沙的铁戈
有梦里听到过的
一声声号角
那匹经过宋词走失的白马
恍惚间又回到了来处
正从残破的梦乡
驮回几亩空茫和漫天的风雪
从一片空阔的雪地
来来回回
勾出天色和晚影
窗户与酒相互对应
二月经寒风中
跌下来,砸乱一地梅骨
站在花瓣中间的女人
是柔软的
指尖缠绕过一寸流水
这时节,蝴蝶欲动
蝴蝶是一枚浅色发卡
正好绾住一缕春风
远山如黛,她的眼中
充满清澈。此时
在梅落的瞬间,她的目光
和穿透遐想的鸟鸣相遇
假设我们,这匆遽的一生
都需要完成,一次必须的倒立
假设,我们把时间和位置
都挑选在光滑的南极
假设有神明,置身世外
恰好悠闲路过,并向下凝视
你猜他,是否,会惊骇发现
一群比神明
还要庸碌的人
正把双脚埋入虚空
手里颤巍巍地
托举着一颗
信仰或是朝拜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