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的夏天,我认识了孟哥。
上小学时,英语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科目,学好英语也仅仅只是为了在小升初的考试中取得好成绩,分进一个更好的初中。孟哥的到来,让我对英语有了新的兴趣。
那是极其平常的一天,孟老师的出现,就像那天下午的一束阳光照进了我的世界。他穿着中国政法大学研支团的队服,一身鲜艳的红色在那个炽热的午后显得格外耀眼。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俨然一个青涩的少年。同学们无一例外,都对这个新来的老师充满了莫名的喜爱。颜控的女生对帅哥英语老师没有任何抵抗力,而男生欢喜的却是这个只比他们大九岁的邻家大哥哥,不会严格要求调皮的他们。
刚来新疆支教的第一周,孟哥就遇到了第一个大麻烦: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对他的教学水平极其不信任。
“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孩子怎么也能来教英语?”
“我们家委会联合要求把他换掉吧。”
“我家孩子要去经验丰富的老教师的班里上课。”
孟哥对这一切负面评价却不作理会,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让家长看到成绩,并认可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教学经验,孟老师只能用比其他老师更多的时间去努力备课。
第一节课,他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走进教室。我清楚记得,那节课上,后排的男生睡得正香,八卦的女生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班上乱哄哄的,毫无纪律可言。他倒也不生气,面对同学们的嬉皮笑脸和调侃、哄笑,他只是一笑而过。接下来的课堂上,他都拿着手中的大纲,逐步讲解知识点。就连下课时布置作业,也要认真思考斟酌一番。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在一节英语课上,他点名回答问题:“魏婧怡,你来回答一下。”我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窃喜。我的名字不算难念,但我这个各科成绩不算拔尖,长相平平的普通女生,在其他老师眼里只能算个小透明。第一次被人记住,感觉是那么好。不仅是我,在我们班汇集了各个民族的同学,名字不仅字数多而且复杂绕口,念起来就像在说绕口令,对这个北京大学生来说,记住一个班学生的名字并不容易。他却只用了一个星期便记住了我们,还加上了新疆特有的口音,显得更加亲切。原来,孟哥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上心。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哥讲课也从一开始的腼腆,成长为即使面对家长会上曾经反对他的家长,也能做到从容不迫。
孟哥上课的风格别具一格,就像他和我们相识的那个夏天一样活力四射。当意识到大篇幅的英语语法会让我们感到无聊时,他就让同学们听英文歌来加强语感;当我们学习缺少主动性时,他就用半节课的时间给我们灌心灵鸡汤……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90后老师吧。
孟哥是所有老师中最特别的一个,他似乎和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格格不入。作为学校里的尖子班,我们班形成了兩极分化:班里既有年级成绩顶尖的学神,也有只考个位数垫底的“差生”。对于这些“差生”,其他学科的老师都不爱搭理,他们在这个班级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孟哥却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差生”。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孟哥给我们批改作业,即使作业上满篇都是红色的叉和圆圈,错得不忍直视,他依然每天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到深夜。他看得到每一位同学细微的努力,在作业本上还会写上贴心的评语。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在我们和孟哥点滴的相伴中,大家似乎忘记了离别的伤感。所以当孟哥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时,我们才感觉到离别来得那样突然。
那天,他穿得没有往日那般随意,换上了一身板板正正的白衬衫,显得干净整齐。班上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微妙,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强颜欢笑,因为我们不想让孟哥看到我们不争气的眼泪。在这节课上,他说了很多话,大部分都在说我们之间的趣事。他说不希望有人哭,因为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遇,我们约定,五年后,以两个成年人的身份再一次相见畅谈。说到最后,孟哥要给我们唱歌,一首《太阳》,使我们所有人忍耐已久的泪水在一瞬间决堤而出,我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
放学时,我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和其他人一起与孟哥拍照留念。最终,我还是走了进去。他穿上了那件鲜红的队服,还是那样耀眼,一切恍若昨日。离开办公室时,我看了孟老师最后一眼,心里五味杂陈。以后,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我并不闪耀,也不突出,不能和男生一样与孟哥打成一片,平时我与孟哥的接触较少。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让小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我有了很大改变,初中帮助同学学习英语成为我学习的一部分。从孟哥身上,我也真正知道了什么是中国青年的样子。孟哥的到来,让我们身处边疆的孩子们感受到了祖国带给我们的关怀,教会了我们胸怀大志,也让我们学会脚踏实地地努力。
又是一年炎热的夏天,再一次看到熟悉的讲台,为什么总觉得孟哥还在默默陪伴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