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 峰
江树峰老先生是江上清烈士
的胞弟、江泽民同志的七叔,地地道道的扬州人。1989年政治风波后,江泽民临危受命,出任党的总书记。此前,江树峰老先生已移居北京。
1950年底,我从扬州中学(也是江老先生的母校)参军入伍,在海军航空兵服役近20年,1970年转业地方工作,并在上世纪80年代初担任中共扬州市委副秘书长。此间,出于工作需要,我了解到江树峰老先生是一位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学者,著有许多诗词文赋,被诗友称之为“江夫子”。他的书法、绘画造诣也极深。江老先生青少年时代,曾与其兄江上青一起在扬州琼花观小学和扬州中学读过书;1937年抗战爆发后,投身宣传抗日救亡的进步事业。全国解放后,他曾任扬州市政协副主席、文联副主席等职,是毕生研究中外文化的扬州大学知名教授。晚年移居北京后,江老先生充分发挥学识专长,积极创办中华诗词协会,并任中华诗词协会学术委员会主任,以及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
作者与江树峰合影
对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乡学者,我一直渴望着能有当面向他求教的机会。1988年,机会终于来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为了改善扬州的投资环境,市里决定建机场,并责成我负责机场的筹建工作,因而常有机会到北京出差。其间,我多次登门拜访了老先生。对于家乡的来客,老先生非常高兴,热情接待了我。江树峰先生时年76岁,整整长我20岁,可他没有一点架子,很乐意与我交谈。经过几次造访,江老渐渐认可了我这忘年之交,彼此也就熟不拘礼了。
在一次交谈中,他问起我在部队的经历,却勾起了我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在长辈面前,我敞开了心扉,向他倾诉了曾遭“四人帮”打击的一些往事。对我的倾诉,他不时地流露出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惋惜。知道我落实了政策,他十分欣慰,拍着我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沉默片刻后,他又幽默地对我说:“小吕,从年龄上来说,我们该是两代人了,但你我二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峰’字,加在一起不就是‘双峰’吗?这既是巧合,又是一种缘份。”他接着认真地说:“‘双峰’好呀,双峰骆驼被人们称为‘沙漠之舟’,能在环境十分恶劣的大漠中,顶着风沙不畏艰辛,负重砥砺前行。我们做人做事,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哦!”接着他又鼓励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不要再纠缠这些不愉快的事了,要甩掉思想包袱,一切向前看,以对未来充满信心、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情过好每一天,干好每一件事,走好每一步路!”江老这番既幽默又严肃的话语,深深扣动着我的心弦,顿感我的心与他贴得更紧了。这也可以看出江老不愧是优秀的教育家,随时随地都忘不了勉励自己、教诲他人。
我得知他对家乡扬州的京果粉和酱小菜很是喜爱,有时就捎带一些去孝敬他。面对这些家乡的小特产,他非常高兴,每每引起老人家深深的思乡之情。在一次造访中,我好奇地问起他身体如此健康有什么保养良方时,他告诉我,除了常年保持“宁静平淡清虚”的心态之外,可能是与长期坚持锻炼有关。老人家很善于舞剑,当即饶有兴趣地把收藏的中外报刊登载他舞剑的照片拿给我看。这些代表着中国老人健康形象的彩照十分感人,为中国老年群体争得了荣誉。
1990年中秋前夕,是我最后一次登门造访,老先生兴致勃勃地取出笔墨,即兴为我书写了他赠给钱穆教授的一首诗词。他边写边介绍说:“钱教授是我敬重的一位老友,他是无锡人,我们交情笃深。”对于书法,我是个门外汉,但这帧作品给我直观的感觉是,整篇布局得体,运笔挥洒自如,字字刚柔并济、灵动飘逸,充分体现了他深厚的书法功底。对我来说,这是一件饱含着深情厚谊的非常有珍藏价值的纪念品。离别前,他请家人给我们拍了一张合影,作为纪念。我告诉他,扬州不久就有飞机场了,他非常兴奋,说以后可以乘飞机回家了!他并说国庆节就要到了,泽民会邀请我到他家做客,我会当面告诉他家乡要有飞机场的消息,相信他一定也会高兴的。想不到那一次相会竟成了诀别。现在扬州机场已经通航了,可惜他未能实现乘飞机回乡的夙愿。
老先生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但他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勉励教诲我的话语时时萦绕在我的耳际。我深深地怀念他!
江树峰题赠作者的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