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成英
(中国人民银行青海省分行 青海西宁 810000)
1921 年7 月,中国共产党成立,1949 年新中国成立,28 年的艰辛探索和风雨兼程,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就开始探索建立农民大众的金融事业,在近30 年的历史进程中,红色金融创造了非凡的金融实践,积淀了丰富的金融思想,形成了灿烂的红色金融文化,发挥了重要的金融支撑作用。不断发展壮大的红色金融事业,为筑牢红色政权的经济基础、提供革命战争的经济来源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保护农民利益、支持革命斗争方面效果显著、意义重大。系统梳理和分析红色金融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作用与意义,是红色金融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了解党领导下的金融发展历史的有效途径,也是弘扬红色文化和传承红色基金的现实举措,对增强金融工作的历史责任感、汲取创事干业的宝贵经验、构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金融体系具有重要价值。
红色金融现有的研究成果丰富,主要包括以下两方面:一是对红色金融的理论认识,包括典型的红色金融人物与思想梳理,红色金融概念界定讨论和红色金融组织机构介绍。例如,黄沂海梳理展示了毛泽民、高捷成等红色金融家的主要政策举措,赵小敏(2005)整理华南革命根据地三家银行——裕民银行、新陆银行、南方人民银行的史料;李德(2021)梳理概括了北方和华中地区抗日根据地银行的建立情况,包括陕甘宁边区银行、晋察冀边区银行、北海银行、淮海地方银行和盐阜银行等;吕新发(2021)从学理视角深入研究和阐释有关红色金融的概念、思想、精神和当代价值等基本理论问题,并整理概括了红色金融的思想理论和历史成就;李涛(2021)归纳总结了广东海陆丰革命老区红色金融发展历程和成效,提出进一步深化海陆丰革命老区红色金融发展的建议。二是红色金融的政策梳理和对比,包括货币发行、货币斗争、土地政策等。例如,郭本意(2018)系统研究了山东地区抗战时期货币战情况,指出山东根据地通过发行辅币占领广大农村市场,进而发行本位币,与国民党、日寇争夺“铸币权”,逐步统一了山东地区的货币发行,最终将法币、伪钞逐出山东,取得了货币战的胜利;王流海和黄爱国(2021)探讨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最早发行的货币,指出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及其消费合作社发行的股票、纸币是中国共产党最早领导金融、货币实践的一次重要尝试;谢月华(2020)从发行准备金率、购买力平价、购买力指数、货币均衡理论等视角,量化考证革命战争时期红色货币的实际比价,系统梳理了战时金融部门在党的领导下开展系列稳定红色货币比价的实践;吴亦婧(2021)对土地革命时期国共两党的土地政策进行了比较分析,指出中国共产党按照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继承了孙中山“耕者有其田”的主张,有效地进行了土地革命,吻合时代的发展和人民需求,推动土地政策实践发展。
现有研究成果对红色金融意义和作用缺乏系统的总结,有些研究对此只是简要提及,例如,刘国昆(2012)指出中央革命根据地发行的货币对中国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经济、金融事业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郑录军(2020)在梳理红色金融历史文献和学术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指出红色金融不仅直接为军事提供资金支持,还通过促进根据地经济建设,为人民军队提供稳定的战略后方;吕新发(2021)指出红色金融的宗旨与目的不是为了实现营利和经济利益最大化,而是为了实现政治利益最大化,取得革命战争的胜利,巩固和发展红色政权,夺取全国政权。
本文研究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各阶段的红色金融发展特点入手,分析其在筹措军事资金、促进经济建设、支持货币斗争等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总结其保护人民、保障供给、稳定政权的重要意义,有效填补了关于红色金融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作用与意义方面的研究空白。
大革命时期,农民运动如火如荼,迫切需要能为农民大众服务的金融机构,农民协会金融机构的业务活动虽然时间短暂但是经验宝贵;土地革命时期,农村革命根据地建立,根据地经济建设、货币斗争等需求催生了与之相适应的新型金融组织,金融业务广泛开展、蓬勃发展;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银行等抗日根据地银行建立和发展,发行边区货币、开展各项业务支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红色金融从分散逐渐走向集中统一,成立中国人民银行成为新中国集中、统一的金融体系发展的开端。
大革命时期(1921~1927 年)即新民主主义金融事业的萌芽期,红色金融主要围绕工农运动和统一战线进行探索实践。围绕发动工人运动这一党的中心工作,1922 年7月创办了安源路矿工人消费合作社,并于1923 年8 月至1925 年9 月之间印制和发行了纸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经济实体发行的最早的货币①萍乡市中共党史学会 :《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2013 年。。1924 年至1927 年,围绕农民运动,浙江省萧山衙前信用合作社、湖南省衡山县柴山洲特别区农民银行等由农民协会设立的金融机构先后成立,提倡储蓄、发放贷款、发行货币等业务活动逐渐开展,农民金融机构得到了蓬勃发展。建立农民银行、发行货币、实行低利借贷等都是中国共产党初期的金融认识和探索,保障了农民利益,促进了生产发展,有力支持了农民运动中的经济建设。但是随着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逐渐走入低谷,刚萌芽的红色金融事业也遭到破坏,但是其有益探索为此后革命根据地银行的建立积累了宝贵经验。
土地革命时期(1927~1937 年)即新民主主义金融事业的建立期,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深入开展土地革命,解放生产力是当时的中心任务。随着革命根据地政权的建立,东固银行、江西工农银行、鄂北农民银行等新型金融机构随之诞生,主要业务有发行纸币、管理金银、办理低利借贷、发行政府信用券等。在各革命根据地银行普遍建立、中央苏区形成的现实条件下,1932 年2 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成立,其业务范围逐渐扩大、机构规模迅速发展、职能设置不断完善。发行纸币、吸收存款、发放贷款、代理国库等业务活动有序开展,在各革命根据地与国民党地区开展货币斗争、打破经济封锁、支持苏区经济发展、保障战争供给中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抗日战争时期(1937~1945 年)即新民主主义金融事业的发展期,红色金融因土地革命战争失败而受到极大的削弱,市场上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杂钞和日伪银行发行“联银券”“中储券”等纸币,货币流通异常混乱。随着抗日根据地的发展壮大,银行机构在红色政权的保障下建立发展,例如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晋察冀边区银行”“上党银行”“冀南银行”“晋西北农民银行”“北海银行”“鲁西银行”,华中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淮海地方银行”“盐阜银行”“江淮银行”“淮安银行”“大江银行”“豫鄂边区建设银行”“浙东银行”等。这些银行的首要任务是发行货币,开展对敌货币斗争。如1938 年晋察冀边区银行发行了边币,山东北海银行发行了北海银行币,1939 年晋察鲁豫边区晋南银行发行了晋南银行币,1940 年晋绥边区西北农民银行发行了西北农民银行钞票,各根据地逐渐建立了区域性的独立货币制度,其银行货币流通市场的过程就是开展货币斗争的过程。以中共中央所在地——陕甘宁边区与法币的货币斗争为例,抗战前期对法币采取联合政策,后期采取限制和禁用政策。抗战初期大面额法币居主币地位,但市场上缺乏与之相符的小额货币,1938 年6 月,陕甘宁边区银行以公营商店延安光华商店的名义发行了光华商店代价券,面额为2 分、5 分、1 角、2 角、5 角,解决了市场流通中辅币缺乏的问题。1941 年1 月“皖南事变”以后,国民党对边区实行经济封锁,并停发八路军军饷,陕甘宁边区政府颁布禁止法币在边区流通的法令,同年2 月,边区银行发行陕甘宁边区银行券,并规定边区境内只准使用边币,1942 年,重申禁止法币流通法令。1944 年7 月,发行陕甘宁边区贸易公司商业流通券,并规定以商业流通券每元相当于边币20 元的比价陆续收回边币,商业流通券逐渐成为计价、支付、记账的本位币。
解放战争时期(1945~1949 年)即新民主主义金融事业的胜利期,抗日战争时期的红色银行延续发展,随着解放区的扩大,银行机构进行合并,金融工作也逐渐走向集中。例如,合江银行、牡丹江实业银行、吉林省银行、嫩江省银行和辽东银行等地方银行于1947 年内分别并入东北银行①1945 年8 月,东北解放区建立,同年11 月,东北银行在沈阳成立。各分支机构;1948 年1 月,陕甘宁边区和晋绥边区合并为西北解放区,陕甘宁边区银行和晋西北农民银行合并为西北农民银行;1948 年5 月,晋察冀边区和晋冀鲁豫边区合并为华北解放区,两区银行合并设立华北银行。为实现货币的逐步统一,建立了不同解放区间的货币兑换于汇兑,相邻解放区在行政区划合并时,采取固定比较、混合流通的方法向货币统一发行进行过渡,主要按照区域实际物价水平确定合理比价,并采取调整物价的措施使二者趋于一致。在货币混合流通之后,采取只发一种货币,停发其他货币的措施以减少市场货币的种类。为适应政治经济形势发展变化,华北人民政府于1948 年11 月22 日发布命令,决定把华北银行、北海银行、西北农民银行合并成立中国人民银行。1948 年12 月1 日,中国人民银行成立并发行第一套人民币,新的人民币与各解放区的货币固定比价,逐渐成为全国统一的货币。中国人民银行成立后,在新解放的大城市逐渐接管国民党政府金融体系,在建立中国人民银行市分行的基础上,根据业务需要在各地逐步建立人民银行所属各级机构,集中统一的金融体系初步形成。
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领导人民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主要依靠“三子”,即枪杆子、钱袋子、笔杆子。其中,红色金融就是党和革命政权的钱袋子。红色金融为夺取革命战争胜利做出了巨大的经济贡献,在军费供给、经济发展、民生保障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和物力,对作战经费的经常供给和接济是决定战争胜利的重要条件之一,支援革命战争必须充实国库家底。红色金融为战争的经济基础和财政基础提供了金融支持,为军队发展和政权夺取提供了底气。
1.发行公债筹集军事费用。1932 年6 月,国民党反动派调集了63 万兵力向各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围剿”,红军需要给养但是土地税尚未征收,发行公债成为国家财政紧急时的重要借贷办法,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先后发行了两期革命战争公债共180 万元,动员全苏区工农群众经济帮助以保障革命战争的经费。1932 年6 月25 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发出第九号布告,指出:“现在革命大大的发展,革命战争在全国各方面继续获取伟大的胜利……加强红军的力量,同时要准备充分的战争经费与红军给养,这成为革命战争胜利的两个主要条件”。提出“为了充裕革命战争的经费,以保障革命战争的继续胜利与发展,特举行募集短期的‘革命战争’公债60 万元”。同时发布《发行“革命战争”短期公债条例》。同年10 月21 日,中央执行委员会发布第十七号训令,提出:“为更充分地保障这一次战争的完全胜利,充分准备战争的经济,特别是动员一切工农群众,更迅速完成这一准备,中央政府特再发行第二期革命战争短期公债120 万元,专为充裕战争的经费”。同时发布了《发行第二期公债条例》,通过详细明确地向群众解释、有力地宣传鼓动、发动革命竞赛条约等方式,发动群众购买革命战争公债的热情,两次发行的公债都在短时间内销售一空。很多农民、工人、商人节衣缩食购买公债,公债兑付时,很多人体谅苏维埃政权的艰难,甚至将手中的公债券无偿退给政府①长征路上的“扁担银行”,来源:中国财经报第五版, 发布时间:2021-06-22。。
2.扁担银行保障物资供给。1934 年10 月,中央红军被迫走上长征之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被编入中国工农红军中央纵队第十五大队,银行14 位同志和上百名运输员跟随中央革命根据地红军进行战略转移。这支特殊的队伍挑着100 多副扁担挑子,载有黄金、白银、银圆以及部分苏区印制的纸币“红军票”行军移动,以“扁担银行”守护红色金融仅存的微弱火种,服务党中央财政需求,不但参加没收征伐打土豪的筹款,而且也负责货币的保管、分配工作。在长征路上仍然尝试利用货币的发行和回笼,保障红军物资供给,长征进入贵州境内,只要军委纵队或红军大部队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天以上,银行就会写出布告:欢迎社会各界群众兑换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印制的钞票②长征故事:扁担上的国家银行,来源:解放军报,发布时间:2006-08-17。。例如,到达遵义后,红军战士们急需购买药品、衣物等补给,但手中只有少量不能在当地流通的红军票。国家银行决定将从军阀手中缴获的一大批食盐向老百姓平价出售,条件是只能用红军票购买。将遵义紧缺的大量食盐作为红军票的保证,并设立临时物资供应处和货币兑换处,红军票因此成为有信用的流通纸币,红军的物资购买难题也得到解决。
金融发展以经济生产为基础,毛泽东在红色金融发展之初便已意识到该问题,他指出“关税政策和货币政策,应该和发展农工商业的基本方针相适合,而不是相违背”。在红色金融发展过程,根据经济情况和革命战争需求,边区银行明确其服务生产的职能定位和业务重点,陕甘宁边区银行委员会主任林伯渠曾在《新中华报》撰文指出“在边区,银行的任务是调剂金融,发展生产,因此它在业务上,应大量吸收存款,对工业、农业、对外贸易三项积极放款及投资,并多设分行及代办处,健全边区的汇兑网”③摘自《新中华报》第二百零九号第四版(1941 年3 月2 日)。。红色金融通过发展存款、汇兑业务,发行建设公债募集资金,积极发放工农业贷款,在帮助解决财政困难、促进边区生产发展、繁荣商业贸易、支援作战物资等方面做出了贡献,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提供了经济基础、积聚了大量财富。
红色金融的建设成就进一步推动了经济和政治建设,通过货币发行和货币斗争,边区银行控制了货币市场,因此实现了边区省份间的经济贸易,经济的集中为政治统一奠定了基础。
1.发放贷款促进工农业生产。陕甘宁边区银行第二任行长朱理治认为,金融问题的关键在于生产发展。为此他致信毛泽东,建议对公营事业放款“需重新配备,设法调剂,如能发展者促其尽量发展,不能发展者则收回放款转移生效最大之处”。在毛泽东的支持下,“窑洞银行”加大了对农业生产、贸易的放款力度,农业贷款更是从无到有,并以折实方式发放耕牛、农具等贷款,即按市价将贷款折成实物(粮食或棉花)放出,农民收获后交还等价实物。而且,不同地区还采取不同的折实方式,譬如在志丹、安塞等县,银行用镢头、犁、铧等实物贷出,用农产品收回;在安塞县,青黄不接时放出小米,秋收后仍用小米归还。朱理治的金融实践创新,帮助农民解决了困难,促进了生产,银行的经营状况也得到了改观。
战争时期经济发展主要在于农业,中国共产党积极主张发展农村经济,保证战时农产品的自给,银行扩大农村投资、发放合作贷款支持农村经济发展非常必要。面对边区一穷二白的情况,边区政府更加注重对工业农业的帮扶力度,银行实行低利借贷政策,对边区农业的发展支持非常显著。1942 年陕甘宁边区延安、长子等7 县8025 户,贷款158 万元。结合自有资金103 万元,买耕牛2672 头,农具4980 件,开荒地10 万余亩,估计增产粗粮26,000 余石。1944 年,晋察冀边区发放牲畜贷款2000 万元,实物贷款18000 石粮食,并发动群众开展资金互助,从而补充牲畜22000 余头。苏中抗日根据地的江淮银行发放的农业贷款用于帮助人民群众购买种子、耕牛、小型农具和凿井灌溉,其中发放的农副业贷款支持农民度荒、生产,很多贫农及赤贫由此得到资金和生产物资,1944 年对农民贷款,计值超过3500 万元(江淮币)①苏中抗日根据地江淮银行货币战场的较量https://new.qq.com/omn/20220107/20220107A02TV100.html。
2.发行公债支持建设。1933 年7 月22 日,《中央执行委员会关于发行经济建设公债的决议》指出:“革命战争的猛烈发展,要求苏维埃动员一切力量有计划地进行经济建设工作,从经济建设这一方面把广大群众组织起来,普遍发展合作社,调剂粮食与一切生产品的产销,发展对外贸易,这样去打破敌人的经济封锁,抵制奸商的残酷剥削,使群众生活得到进一步的改良,使革命战争得到更加充实的物质上的力量,这是当前的重大战斗任务”。同时颁布《发行经济建设公债条例》,明确规定:“中央政府为发展苏区的经济建设事业,改良群众生活,充实战争力量,特发行经济公债,以三分之二作为发展对外贸易,调剂粮食,发展合作社及农业与工业的生产之用,以三分之一作为军事经费”。1933 年8 月,国家银行发行经济建设公债300 万元。建设公债以粮食调剂局、对外贸易局及其他国营企业所得利润作抵,并规定年利五厘,分七年支付。为便利农民,中央政府准许以谷子折付现款购买公债,以当地实际情形规定适当的价格进行折算。通过积极地宣传鼓动、向地主富农筹款等形式动员广大群众参与经济战线,取得了良好成效。例如,兴国县通过深入群众、创新演讲方式等,在江西省公债推销中成绩显著,截至1933 年12 月20 日,交仓谷子约33285 担多,现款3252 元。1945 年初,根据东江解放区路东第一届参议大会通过的决定,在惠阳、东莞、宝安三地区发行路东生产建设公债7000 万元。在颁布的《生产建设公债条例》中,其第一条即指出公债的发行是“以发展农村生产、充裕农村金融、扶植工业合作、救济无力生产之农民,以克服我区之经济困难,争取抗战之早日胜利为宗旨”。这些生产公债主要投放到水利建设和贷给农民购买耕牛和农具等。
3.发展贸易繁荣商业。一是实行进出口贸易管理。贸易统制局公布贸易管理办法,将进出口货币按照奖励、许可、限制、禁止分类,区别对待,政府掌握物资集中出口,并组织群众零星出口,还有以货易货,方式灵活多样。抗日根据地通过采用对外实行贸易统制、对内实行贸易自由的政策,实现了军需物资交换。二是实行汇价管理。例如,抗旨战争时期伪“联银券”在华北流通最广,是日寇掠夺中国资源的重要工具。红色金融与联银券的斗争从开始简单粗暴的禁止,逐渐转变为利用伪联银券抢购日寇占领区物资,进而设立“外汇”交易所,将伪币视同外汇进行管理,使用“外汇”到敌占区购进军民必需的物资,积极促进出口,大量进口。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区对国民党区域的法币及其票据也视同为外汇加以管理。1946 年晋察冀边区和晋冀鲁豫边区先后颁布“外汇”管理办法,禁止法币在解放区流通,进出口实行结汇和供汇制度。通过这种区外汇兑管理政策,实现了掌握比价、减少黑市交易、调节供求、稳定物价、支持采购、扶助出口的作用,也促进了区域贸易活动。
古语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取信于民是红色金融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晋南银行行长高捷成,在参加革命前曾从任职钱庄取出2 万多银元资助赤卫队购买药品,在参加革命后,他并未忘记这笔借款,写信表示:“所欠钱款,时刻记挂,当国家得救,民族得存,清债还利,不短欠分文”,体现了红色金融家“诚信为本”的情操。严明的红军纪律是良好的声誉重要保障,例如,苏维埃国家银行随红一方面军委纵队进入遵义县城后,被编在红军总政治部没收征发委员会开展工作。没收征发工作打击了长期欺压百姓的军阀和囤货居奇不良商贩,平抑了物价,维护了市场秩序,使红一方面军在遵义迅速建立起良好的声誉。
红色金融不仅体现人格诚信和严明纪律,也注重货币信用,通过发行高信用的货币,赢得民心,助力政权建设。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第一任行长毛泽民,非常重视维护信用。1933 年,苏区货币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之下出现贬值,国家银行出现了挤兑现象,毛泽民要求保证群众的所有兑换要求,并且严格规定任何人不得抬高现洋比价,保证一元纸币兑换一块现洋,此举有力维护了国家银行和苏区货币的信誉。作为货币发行的立身之本,红色金融发展非常注重信用的建立和维护,通过充实准备金、提升知晓度、稳定币值等增强红色货币的信用。
1.充实货币发行准备金。通过以现金、金银、物资等作为发行准备,各根据地银行发行了可以兑换的银行券性质的纸币。例如,1929 年8 月成立的东固平民银行确定了铜元本位的货币制度,纸币面额有10 枚、20 枚、50 枚、100 枚4 种,与铜元并行等值流通,并可十足兑换铜元。1932 年7 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国家银行银币券正式发行统一,采取银元本位制加物资本位制的方式,一元票子等同于一元银元,没有那么多银元,就需储备等量的日用物资,以这种独特的货币发行方式保证了纸币的信用。同时,通过在兑换点展示缴获的金银珠宝和各种贵重物资,彰显苏维埃银行的实力,提高银行和货币的公信力。1933 年12月4 日,川陕省苏维埃政府正式成立工农银行,并发行了苏区货币。为了维护苏区货币信用,川陕省委不仅在苏区普遍建立货币兑换所,方便群众进行金银和纸币的兑换,而且备下了充实的准备金,将发行基金物资折算成银元,其数量为鸦片烟960 万元、白木耳3.68 万元,黄金200 万元,总额为1243.68 万元,共发行纸币、布币200 万元,发行基金和纸币、布币比为6 ∶1。曹菊如在1945 年下半年起草的《陕甘宁边区抗战时期关于金融问题的一些经验》中,也讲到边币发行准备对于维护边币信用的重要性:“在四年半的发行历史中,开始三年是几乎没有准备金,不能无限制兑换,甚至完全不兑换,结果是边币惨跌”。
2.多举措维持币值稳定。一是适度发行货币。红色金融发展中,党领导的政府高度重视控制纸币发行数量和稳定币值。1934 年,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关于苏维埃经济建设的决议》中指出,“苏维埃政府对于发行纸币应该极端的审慎,纸币的发行超过市场所需定额,必然会使纸币跌价,会使物价腾贵。要有计划地发行纸币,发展拥护国币的运动等,亦可在相当限度内维持纸币的信用。”毛泽东强调,“尽量发挥苏维埃银行的作用,把货币的发行和市场的需求结合起来,以市场的需求为货币发行的依据,坚持适度发行”。薛暮桥也在《货币问题与货币斗争》一文中写道:“纸币最基本的保证是物资(过去人们认为纸币的唯一保证的金银,其实金银也只有在能与一切物资交换的时候,才能作为纸币的保证),谁能够控制物资,谁就能够控制货币。而控制住货币发行数量,就可以保持币值的稳定”。
二是统一货币流通。通过下令取缔杂钞、深入开展货币斗争、加强货币流通管理,建立了统一的本币市场。例如,冀南币投放市场初期,市面上法币、山西票、河北票以及各种流通兑换券,甚至还有伪钞鱼目混珠。高捷成提出,货币要进行整顿,全边区应由冀南币占领阵地,尤其要打击伪钞,肃清土杂钞,建立冀南币为本位币的统一市场。几经争斗,冀南币信誉上升,阵地扩大,币值增高,终于站稳了本位币的脚跟,成为解放区流通最广泛的一种货币,供200 个县市四千多万人口使用。
3.货币回笼维护信誉。长征途中,红军利用货币的发行和回笼,帮助军队沿路筹款,回笼货币这一信用举动为红军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例如,1935 年1 月,苏维埃国家银行在随红一方面军来到遵义,以布匹、银元及遵义紧缺的大量食盐作保证发行红军票,12 天后,红军决定转移。为了不让遵义百姓蒙受损失,紧急开展了货币回笼工作,国家银行贴出布告,通知各界人士持红军票到指定地点兑换银元,在遵义繁华的万寿桥、丁字口、狮子桥等地段,增设6 个临时兑换点,凡持有“红军币”的单位和个人可到兑换点兑换。红军离开遵义时,将发放的苏区纸币基本收回,维护了红色货币的信誉。部分来不及兑换的苏钞,1950 年12 月由中国人民银行遵义支行以0.15 元人民币兑换1 元苏钞的兑换率,共收回2343.60 元。川陕省工农银行在随四方面军长征途中,为了维护苏币信用,在中坝镇连续40 天开展银元兑回苏币业务,使苏币在当地群众中保持了良好信誉,群众都说“红军一来我们就放心了。”
红色金融诞生初始便承载了为革命战争服务的职能,承教着为人民服务的根本使命,承担着为发展生产服务和巩固根据地服务的责任。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但是当时的中国社会经济生活中,封建土地所有制同买办和高利贷资本的剥削相结合,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广大农民深受盘剥之苦,迫切需要能为农民大众服务的金融机构。红色金融机构是在“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支持革命斗争,根据农民的要求和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的现实背景下建立的,体现了为民服务的宗旨意识。废除高利盘剥、支持工农业生产、稳定物价水平,红色金融秉持为民服务的精神,保障人民利益。在艰苦的革命环境下,在与白色金融、日伪金融的斗争中,红色金融的发展壮大更是体现出党领导下的政府、人民军队与老百姓的鱼水之情。金融为民的宗旨意识贯穿于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各阶段,红色金融践行了人民货币为人民的理念,为革命的胜利凝聚了民心。
1.废除高利贷,实行低利借贷。建党初期,广大农民正受着传统租佃制度和高利贷双重盘剥,“红色金融”早期的主要任务就是废除高利贷。1926 年12 月,湖南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通过了《取缔高利贷决议案》。毛泽东亲自参加了《农民银行问题决议案》等,提出“设立农民银行,并以最低的利息借款给农民”。为了解决高利贷取缔后农民借贷无门的问题,苏维埃政府发出通知,要求各区“招集私人股金创办信用合作社”,做到“农民卖米买货不为商人剥削,而农村贮藏资本得以收集,使金融流通”,各地纷纷成立了信用社,由信用社提供短期低息贷款,及时解决群众资金周转困难,以帮助贫困群众生产和生活。例如,为抵制高利贷盘剥,1924 年建立了浙江省萧山衙前信用合作社,通过群众存储、祠堂财产、学院借贷等形式筹措资金,并办理无息贷款业务,贷款一般为每次3-5 元。
随着根据地的建立发展,东固平民银行、东固银行、江西工农银行等农民银行也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这些银行广泛开展金融活动,以废除高利贷为重点抓手,以贷款支持产业为主要业务,红色金融体系逐渐形成。例如,1926 年12 月,湖南省衡山县柴山洲特别区农民银行正式成立,银行业务是向农民发放生产生活贷款,其《银行暂行章程》规定了“拥护无产阶级,维持生活,扶持生产”的银行宗旨,按照月息5 厘发放贷款,保障了贷款需求和百姓利益。1932 年2 月1 日,苏维埃国家银行在江西瑞金成立。当月,苏维埃政府颁布了《借贷暂行条例》,规定取消和废除一切形式的高利贷。毛泽东更是明确指出,发放高利贷属于剥削阶级,以反革命罪论。抗日战争时期,边区银行的利率政策一贯为低利政策,晋察冀边区银行规定,农业贷款最低为四厘,工业为五厘,商业为六厘。1942 年,陕甘宁边区银行放贷利率为一分二厘,最高为一分五厘。
2.维持物价稳定,减轻人民负担。物价稳定是货币信用的重要表现,货币供应数量超过实体经济的需求是引发物价飞涨的重要原因,革命战争时期,红色金融通过控制货币发行、统一货币使用、扩大货币流通等措施平抑物价,物价的稳定繁荣了市场,也减轻了人民负担。
土地革命时期,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大会通过了《关于苏维埃经济建设的决议》,指出“纸币的发行如超过市场所需要的定额外,必然会使纸币跌价,会使物价腾贵,使工农生活恶化起来,以致影响到工农的联合”,强调了纸币发行与市场需要相匹配;同时,货币发行时的充足物资准备也为提高货币信用、控制物价飞涨做出了贡献。例如,1943 年山东抗日根据地在“纸币的基本保证是物资”的思想指导下,严格控制货币发行数量。
抗日战争时期,山东地区由于法币大量流入导致通货严重膨胀,法币币值狂跌,北海币跟着跌落,根据地物价飞涨。薛暮桥指出要稳定北海币币值和根据地的物价,唯一的办法就是驱逐法币,使北海币成为根据地唯一的流通货币,通过管理对外贸易、巩固北海币信用、统一度量衡、适时收回贷款等一系列战时政策,减轻了人民负担,平抑了物价。1943 年,陕甘宁边区物价大幅上涨,虽然自1941年起,边区就实行停用法币政策,但到1943 年底,法币仍旧在市场上流通。为了平抑物价,边区政府加大对法币的打击力度,1944 年,边区银行再次强调“边区内的公私交易,不论大小,均以边币为单位,不准使用其他货币,严禁法币在市面流通”。
近30 年的红色金融奋斗历程,凝聚了团结的智慧力量,体现了突出的实践创新,展现了伟大的精神面貌,也创造了金融史上的奇迹。红色金融机构及业务的迅速发展,是革命阵地不断扩大的结果,也是革命战争取得胜利的保障。筹集资金、支持发展、增强信誉、保护群众,既是红色金融的核心内涵,也是革命胜利的重要支撑。为革命战争服务的核心主线,贯穿红色金融发展的始终,让其闪耀着真理的光芒。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更是坚定了“党对金融工作的领导”这一基本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