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军毯背后的激情岁月

□ 王云浩

在郏县八路军豫西抗日纪念馆，一条带有五角星的姜黄色军毯格外醒目。它见证了那段烽火硝烟与苦难辉煌；见证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全民族奋起抗战、军民鱼水情深的激情岁月。

豫西抗日根据地的建立

豫西抗日根据地，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十九块抗日根据地之一，是唯一在一个省内最完整的抗日根据地。豫西抗日根据地位于河南省西部，北临黄河，南至伏牛山，东抵平汉铁路、西达崤山，包括郑州、荥阳、巩县等26 个县市，面积20000 多平方公里。辽阔豫西，源远流长，地势险要。伏牛山、熊耳山、崤山、外方山绵亘丛集，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八路军挺进豫西，与豫西人民并肩抗日，不仅阻止了日寇西进，保卫了大西北，而且沟通了陕北、华北和华中抗日根据地的战略联系。1944 年春，侵华日军发动河南会战之后，中共中央决定向河南敌后发展，开辟豫西抗日根据地。

1944 年1 月24 日，侵华日军制定了打通大陆交通线的作战计划。国民党军队在日军进攻下节节败退，37 天连续丢失38 座城市，损失兵力近30 万人。深受“水、旱、蝗、汤”四大灾害之苦的河南人民，又遭到日寇的烧杀抢掠、肆意蹂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中共中央为了解救河南人民，收复失地，及时作出了向河南敌后进军、开辟河南抗日根据地、控制中原战略要地的部署，发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5 月11 日，中共中央发出了向河南敌后发展的指示，指出：鉴于国民党守军溃败，河南大部分地区已沦为敌占区，在此情况下，河南地方党组织要将分散隐蔽的党员组织起来，领导群众组成抗日武装，打击日伪顽，创建抗日根据地。6 月30日，中共中央关于向河南发展问题给北方局发出指示，令太行、太岳派两个健全团，配备得力干部，逐渐深入登封、临汝等地，开展抗日游击战争。7 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向河南敌后进军部署的指示》和《关于发展河南敌后工作的指示》，由太岳派两个团赴豫西工作，冀鲁豫分局派一个营加强睢杞太阵地，新四军第四师抽调五个团兵力进入永城、夏邑、萧县、宿县地区建立阵地，打通与睢杞太地区联系。新四军第五师抽调七个连沿平汉线向河南发展。要求入豫部队插入敌顽之间的空隙地区，在敌伪区及其边沿区建立抗战秩序，以自己的军政力量扫清障碍，使局面初定，即转入组织和领导群众抗战，建立根据地。迅速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武装以扩大我军武装力量。成立抗日民主政府，实行减租减息，广泛开展统一战线工作，宣传党的抗日救国纲领和各项方针，团结当地进步人士和开明士绅共同抗日。中央强调军队进入新区，必须严格遵守群众纪律，做到秋毫无犯，与人民同甘共苦。中共中央的指示为开辟河南抗日根据地的斗争指明了方向，既是中央“巩固华北，发展华中”战略方针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扩大解放区、准备大反攻、夺取抗日战争完全胜利的重大决策。

在中央统一部署和北方局、八路军前方总部的直接领导、指挥下，首先由太行区党委、军区调集部队和地方干部1700 余人组成豫西抗日先遣支队。由皮定均任支队司令员、徐子荣任支队政委。同时，成立了豫西地委，徐子荣任书记。1944 年9 月5 日，在林县郭家园举行了支队成立和进军河南誓师大会。6 日出发南下，22 日在济源河清口渡过黄河，进入豫西，横越陇海铁路，过洛河、伊河，向嵩山、箕山地区挺进。他们把正规部队分散开，采取小部队活动，打击敌伪顽固势力；宣传我党我军的抗日主张和政策。部队分数路赴登封、密县、偃师、伊川、巩县、宜阳、临汝、郏县等地进行抗日宣传，并坚决打击日伪汉奸活动。经过三个多月反扫荡、反清剿、反磨擦的艰苦斗争，打击了日伪顽的嚣张气焰。

中共中央为了加强对开辟河南抗日根据地的统一领导，1944 年10 月，决定建立中共河南区党委、河南军区和河南人民抗日军。任命王树声为河南军区兼河南人民抗日军司令员，戴季英为中共河南区党委书记兼河南军区和河南人民抗日军政委，刘子久任中共河南区党委副书记兼河南军区、河南人民抗日军副政委。中央对开辟河南抗日根据地极为重视，毛泽东主席在延安分别接见了王树声、戴季英、刘子久等，并作了重要指示。1944 年10 月底，进军河南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11 月从延安分两批开赴豫西。随后从1944 年11 月开始，又先后组建5个支队，相继挺进豫西敌后。

进入豫西的六个支队在中共河南区党委和河南军区的统一领导指挥下，对日寇展开了英勇顽强的武装斗争，粉碎了日、伪、顽军的多次“扫荡”和“围剿”，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神垕是禹县西南重镇，地势险要，易于屯兵筹粮，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河南军区决定以此为立足点向郏县及其以南地区发展，开辟新区。以刘昌毅为司令员的第六支队来到河南后，河南军区决定把神垕划给六支队，四支队奉命向禹县西部北部扩展。神垕成为六支队的立足点和根据地，然后向南发展。6 月，刘昌毅司令员率六支队来到神垕，并在神垕建立六分区、六地委、六专署。张力雄任地委书记，孔祥桢任专员（当时六支队、六分区、六地委、六专署一起办公）。7 月初，中共禹郏县委、禹郏县抗日民主政府先后在神垕成立，张立治任县委书记，张清洁任县长。不久，成立了禹郏县独立团，刘盛斌任团长，王英先任副政委。

禹郏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时只有一个神垕区，黄凯任区委书记兼区长。尔后，河南军区党委为了加强地方政权建设，派一部分地方干部负责在神垕建立陶瓷工会和商会组织，加强禹郏县政府的工商、税务工作。当时，神垕镇承担着支援六支队、六分区、六地委、六专署的钱、粮、布匹等供应工作，发挥着“支援八路军、温饱人民”的巨大作用。禹郏县政府除担负农村各项工作外，还注意发展商业、税收、工会等一般城市的工作。神垕镇的税务收入除供应六支队及地方政权的开支外，还要上交河南军区一部分。这样，禹西、禹北、禹西南大部分地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建政、抗日、镇顽、武装群众的各项工作。与神垕一山之隔的郏县境内情况却天壤之差，整个郏县仍在伪顽势力控制下，国民党残余势力对人民敲诈勒索，进行垂死挣扎。为了开辟郏县地区的工作，拯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郏县人民，经六分区、六地委、六专署研究，决定于7月25 日，将中共禹郏县委和禹郏县抗日民主政府由禹县神垕迁至郏县曹沟村。与神垕镇接壤的曹沟村的群众听说八路军来了，奔走相告，整个村子沸腾起来，群众杀猪设宴招待队伍。孔祥祯专员和张清洁县长主持召开群众大会，向广大群众宣传党的政策和抗日主张。

禹郏县政府迁郏县曹沟后，很快挂出“禹郏县委和禹郏县抗日民主政府”的牌子，贴出了政府印刷的布告，组织了两个抗日宣传队，写标语，贴布告，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扩大抗日影响。当时，禹郏县委和政府紧紧抓住有利条件，大力开辟新区工作，先后成立了神垕、安良、黄道等区，各区配备了一些民兵武装，每区建立有五六十人的区干队，镇压汉奸，没收他们的财产，广大人民群众无不拍手称快。

刘昌毅司令深情赠毯

刘昌毅，原名刘昌义，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人。1929 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1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先后任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三八六旅侦察科科长、太行军区第三军分区参谋长、太行军区第三军分区副司令员、河南军区第六支队司令员，开辟豫西抗日根据地，转战在登封、禹县、临汝、郏县等豫西地区。1945 年年初，刘昌毅司令员奉命率领六支队开辟豫西抗日根据地，由于六支队突破黄河后战斗频繁，刘司令员积劳成疾致下肢瘫痪，驻在神垕镇北扒村农民家里养病。因条件有限，久治不愈，卧床不起，不能指挥战斗，刘司令员心急如焚。

一天上午，天气格外炎热，一位年近40 岁、行医先生穿着的人，在刘司令员驻地门前怀有心事地走来走去，引起了岗哨的警觉，哨兵问道：“老乡!你是干什么的?”先生上前答话：“长官，我可不是坏人。俺听说您的长官有病，我是先生，是专门来给他看病的。”卫兵打量了一下自称先生的人，警惕地说：“我们这儿没什么长官，也没病号，请到别处串乡去吧。”这位先生硬说有病人，哨兵再说也不离去，双方越争执声音越高。刘司令员在房中听见外边有人争吵，仔细听还是为治病的事，马上传出话：“快让看病先生进来。”先生笑笑，跺跺脚上的尘土走进院内。刘司令员问道：“先生，你是哪里人？怎么知道我有病？”来者不慌不忙地说：“我叫李朝栋，字干卿，郏县城北赵庄人，祖传三代行医治病，为生计十九岁随父迁居神垕，一边教书一边行医。早就听说八路军是好军队，是为人民打仗的，这些天到处都在传八路军的事。昨日听说八路军一位长官有病，今天特从神垕赶来给长官看病。”刘司令员非常高兴地说：“好!好!好!请先生快给我看病。”李干卿切罢脉，慢条斯理地说道：“长官，你听我说说，看准不准。”李干卿稍一停顿，整理一下思路接着说：“此病西医叫瘫痪，中医叫中风。严格讲，左身为瘫，右身为痪。患病原因很多，不外乎以下几种：体胖多虚，内热触气，体虚出汗或酒后迎风，都是得病的原因。我想长官经常带兵打仗，骑马冲杀，往往大汗淋淋，得病后口歪眼斜，应该说是下马风。”没等李干卿说完，刘司令员把床一拍说：“哎呀!李先生，你真是神医，我就是骑马出汗得的病，好治吗？”李干卿满有把握地说：“此病宜用灸疗法，轻者三旬、重者五旬即可痊愈。”刘司令员听了李干卿的话，高兴万分，立即请给治疗。李干卿掏出随身带的针包，取出约4 寸长的银针4 根，找准穴位慢慢扎进司令员身上的环跳、曲池、风市、阳令泉等穴位。40 分钟过去了，刘司令员已失去知觉的冰冷的左下肢出现酸困、麻木和热感。起针后，刘司令员立感病已减轻。中午，司令员高兴地设便饭招待了李干卿。

三日后，刘司令员明显感觉到病腿由冷变热并能活动，他爽朗地一笑，马上吩咐勤务兵备马去神垕，请李先生到扒村继续扎针。李干卿得知司令员的病情大有好转，马上更衣，头戴草帽，蹬上刘司令员的坐骑直奔扒村，又给司令员扎了环跳、风市、足三里、太冲4 个穴位，扎后配以中药和拔风火罐。数日后，刘司令员竟能下床走动。这下刘司令员更加高兴，为治病方便，毅然决定搬到神垕居住。7 月中旬的一天，骄阳似火，在同志们护送下，刘司令员骑马到钧瓷古都神垕镇，住进百灵翁庙关爷殿内。百灵翁庙距李先生家只有两户人家之隔。李干卿每日上午到庙里给司令员扎针治病，晚上还去看望。司令员心情愉快，打开话匣子向李干卿讲了很多八路军为人民抗日打天下的故事。李干卿越听越爱听，对共产党、八路军更加崇敬，更细心地为刘司令员治病。刘司令员病情日渐好转，李干卿内心有说不出的高兴，遂把自己珍埋十多年、连家人也不知道的一坛宝丰老酒挖出赠送给刘司令员。酒有化瘀活血功能，司令员又有吃酒的习惯，边扎针边用酒，一个月病就痊愈。战争年代活动频繁，刘司令员又要骑马指挥作战去了，为表感激之情，司令员送给李干卿部分银圆，让其扩大中药铺，为更多的人扎针治病。

8 月初，刘司令员重上战场，指挥六支队连克岩郭、高垌、寺街、谒主沟等伪军据点，牢固创建了以神垕为中心的禹郏边境抗日根据地，并建立了神垕、安良、黄道、塔庄4 个区政府，为郏北人民作出了巨大贡献。

1945 年10 月初，奉党中央命令，六支队准备撤离豫西。刘司令员又至神垕拜访李干卿，临行赠给李干卿战刀一把，意在杀敌立功；山水画一幅，意示祖国的山河永远属于人民；还有一条姜黄色的棉织军毯，表示共产党、八路军与人民永远心连心。在这鱼水难分的时候，司令员诗兴大发，挥笔写下“灵丹银针传千古，医德高尚利万民”的条幅用作留念。这条带有五角星的军毯，李干卿一直珍藏了40 年，去世前亲手把它交给长孙李宏，李宏把军毯作为传家之宝珍藏，2015 年8 月捐献给曹沟八路军豫西抗日纪念馆。

1945 年9 月上旬，根据国共两党重庆谈判协定，中共中央决定放弃豫西根据地。河南军区部队奉命南下桐柏山。9 月21 日，六支队从小南海寺转移南下，六专区地方干部编为教导大队随行。进至郏县和临汝边界长阜街南渡汝水时，遭到国民党部队阻截。先头部队即刻进行反击，敌人向东南溃逃。部队涉渡汝水，经过宝丰、鲁山、叶县、舞阳、西平、遂平、泌阳，到达桐柏山与新四军第五师胜利会师。10 月30 日，原河南军区部队编为中原军区第一纵队，六支队编为一纵队三旅，投入了保卫中原解放区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