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其洪,胡利萍
(西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心暨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所,重庆 400715)
阿尔都塞是“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奠基人,巴里巴尔是阿尔都塞忠实的追随者,也是阿尔都塞学派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巴里巴尔的思想中可以明显地看出阿尔都塞的影响,在其主体思想方面也不例外。国内有关阿尔都塞和巴里巴尔理论的继承关系早有研究,金瑶梅对阿尔都塞学派进行梳理,指出巴里巴尔除了继承阿尔都塞的“断裂说”,在关于人之主体这一问题上也与阿尔都塞立场一致[1]275。唐瑭在谈到巴里巴尔对“阶级”概念进行改造时指出,阿尔都塞希望打破“阶级”的教条主义框框,巴里巴尔则从阿尔都塞这里出发,进一步消解了“阶级”这一概念[2]。程恩慧认为巴里巴尔延续了阿尔都塞对于生产关系的再生产问题的探讨,并创造性地对民族和种族身份进行研究[3]。也有学者从生产方式理论方面出发,认为巴里巴尔延续了阿尔都塞对于生产理论的研究,并对生产方式进行了重构[4]。国内的研究对于我们了解阿尔都塞和巴里巴尔的学术联系有一定的帮助,部分提到了主体思想方面的继承关系,但还不够细致和全面,还没有将二者主体思想的关联主题化。国外学者尼克·海威特(Nick Hewlett)指出巴里巴尔和阿尔都塞两人的哲学研究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自20世纪80年代后,巴里巴尔得出的结论与阿尔都塞越来越不同[5]。齐泽克认为巴里巴尔的政治主体受到了阿尔都塞的致命影响,巴里巴尔将主体改造为主体化,主体化并不与阿尔都塞心中的主体性相混淆[6]。泽内普·迪雷克(Zeynep Direk)指出巴里巴尔的哲学起源于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结构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局限性进行了批判性的反思[7]。国外学者大多也将巴里巴尔作为一个阿尔都塞学派的典型人物来研究,但关于二者之间的学术继承关系,只是在介绍巴里巴尔的部分思想渊源时提到阿尔都塞,对于二者的主体思想方面的具体关联仍然缺少系统梳理。本文将以主体思想为切入口,对巴里巴尔和阿尔都塞的理论关系进行系统性梳理,深入细致地分析巴里巴尔是如何对阿尔都塞的主体思想进行继承,又是如何对其进行改造并提出主体身份概念的,在此基础上把握当代法国激进左翼的理论走向,为探索马克思主义与当代政治结合的更多可能性打下基础。
尽管阿尔都塞没有明确地对主体问题进行专门研究,但在他的多元决定论、意识形态理论、“历史是无主体的过程”思想中都体现了其主体思想。
1.多元决定的主体
在《保卫马克思》一书中,阿尔都塞用“多元决定”对黑格尔和马克思的辩证法进行了区分,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并不是简单地对黑格尔辩证法的颠倒,马克思的辩证法有着更复杂的结构,是多元决定的辩证法。阿尔都塞认为黑格尔的矛盾看似是多元复杂的,实则都是“客观精神”的外化,黑格尔认为世界历史无非是围绕着绝对精神的辩证发展而发展的。黑格尔认为世界外部的各种矛盾本质上都是“绝对精神”内部矛盾的各种外化表现,所以,阿尔都塞认为黑格尔的矛盾看似是复杂多元的,实质上是一元的、可还原的矛盾。在社会历史领域,黑格尔用精神的内在逻辑原则涵盖政治、经济等具体因素,社会历史中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是由这一元的绝对精神的矛盾推动的。社会的各个历史阶段,只是绝对精神的矛盾发展的不同阶段的外在显现,因此,黑格尔的历史观本质上是可还原的唯心的社会历史观,其结构是“正-反-合”三一体的结构。
阿尔都塞将“多元决定”应用到社会历史领域,把社会看作是一个由政治、经济、意识形态等各种具体因素构成的具有多元结构的复杂整体,强调这些不同的要素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所具有的地位和作用是有差异的,并不存在单一的结构,这些要素之间不是简单的、机械的可相互还原的。如果正像阿尔都塞所说的那样,社会历史是多元决定的,那么所有的历史一元论都是不能成立的,不仅黑格尔的历史观不能成立,以卢卡奇为代表的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异化史观也不再成立。
阿尔都塞认为,既然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人就不能作为社会历史的主体了,人只是社会关系、生产关系的载体。人这一主体,只是整个社会结构中某一矛盾环节的承担者,“生产关系的结构决定生产当事人所占有的地位和所负担的职能,而生产当事人只有在他们是这些职能的‘承担者’的范围内才是这些地位的占有者。因此,真正的主体(即构成过程的主体)并不是这些地位的占有者和职能的执行者。”[8]209阿尔都塞的这一想法,在《保卫马克思》的第四节“皮科罗剧团、贝尔多拉西和布莱希特(关于一部唯物主义戏剧的笔记)”中也有所展现[9]。
生产关系决定人所具有的主体功能,真正的主体是生产关系。生产关系的总体结构决定人在社会历史发展中所具有的功能和能发挥的作用。对此,段忠桥认为,阿尔都塞通过分析生产关系和生产者之间的关系试图表明,社会关系赋予人所具有的功能,社会形态的发展也是由社会关系结构的变化所推动的,社会关系才是真正的主体[10]。乔瑞金也认为,阿尔都塞对生产方式概念进行深入分析,并认为人与生产方式无关,历史过程的真正主体是生产关系[11]。我们认为,阿尔都塞将多元决定论运用到社会历史领域,消解了人在社会历史中的作用,将各种社会关系看作是社会历史的主体,可以说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已经暗含了“历史无主体”这一观点。
2.意识形态传唤的主体
在《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中,阿尔都塞从再生产出发阐释意识形态的相关理论。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维持了再生产的运作,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为了维持社会各个环节的持续运转,统治阶级需要采取相应的手段调节生产关系,调节社会中各个具体环节的地位和功能,设定个人在生产关系中的位置和角色。因此,个体的主体性的建构离不开意识形态。
阿尔都塞强调:“没有不为了这些具体的主体而存在的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的这个目标又只有借助于主体--即借助于主体的范畴和它所发挥的功能才能达到。”[12]361阿尔都塞的这句话体现了意识形态与主体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一方面建构主体是意识形态应发挥的作用,如果不能构造出一个具体的主体,那意识形态的宣传就是失败的;另一方面,主体一定是某种意识形态宣传所塑造的主体,在社会历史领域,没有客观的、超然的主体,只有被某种意识形态询唤的主体。没有不是为了主体而存在的意识形态,也没有脱离任何意识形态的主体。当然,主体并不是完全被动地接受意识形态的构建,主体同时还规定着意识形态进行建构的方式和过程。
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对主体进行询唤的过程包括四个阶段:(1)意识形态把“个体”当作介入社会实践的主体进行召唤;(2)个体接受意识形态的召唤,把社会当作承认自己的对象,向社会屈从并通过投射反射成为主体;(3)个体主体与社会意识形态相互识别,以及主体最终的自我识别;(4)主体把想象的状况当作现实的状况,并依照想象性对象去行动。主体接受传唤后,统治阶级便会通过各种意识形态手段赋予主体以某种身份,使主体认同和顺从这个身份,并在社会意识形态所提供的身份之下进行活动。意识形态无时无处不在,人也就无时无刻不是主体,人甚至在还未出生时就会受到意识形态的传唤,个体始终在意识形态的塑造下成为主体。由此,阿尔都塞认为,人在本质上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动物,个体主体的存在不是主动的,而是由意识形态传唤被动成为某种身份的主体,个体主体看似能够发挥主动性,但这种主动性不过是选择某一种具体的意识形态来接受的能动性,而不是完全逃离一切意识形态控制的能动性。对此,我们认为,意识形态询唤下的主体,本质上来说是被驯服的主体,主体的存在以意识形态的询唤为前提,丧失了主体本应具有的能动性,可以说这种主体是一种毫无能动性可言的“伪主体”。
3.历史无主体
阿尔都塞的“历史无主体”理论最早出现在《读〈资本论〉》中,在该书中,阿尔都塞指出:“真正的‘主体’(即构成过程的主体)并不是这些地位的占有者和职能的执行者。同一切表面现象相反,真正的主体不是天真的人类学的‘既定存在’的‘事实’,不是‘具体的个体’,不是‘现实的人’,而是这些地位和职能的规定和分配。”[8]209在此后的《孟德斯鸠、卢梭、马克思:政治与历史》中,他正式提出“历史是一个没有主体的过程”。阿尔都塞基于对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几个环节的分析,提出了历史无主体的观点,具体表现在:消费的无主体,生产的无主体和意识形态的无主体。
消费的无主体。按照常理,消费是按照个体意愿进行的行为,这似乎是最能体现人的主体性的环节。但阿尔都塞却认为:消费环节是无主体的,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们使用货币进行物质交换,货币变成了个体支配别人活动或支配社会财富的权力,在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普遍联系已经被异化为物与物的关系[13]。阿尔都塞指出:“消费,看起来这是人本学直接关心的事情,因为它提出了关于人的‘需要’的概念。但是,马克思在《导言》中指出,如果我们把经济需要和经济主体的‘人的本质’联系起来,我们就不能给经济需要下精确的定义。消费确实是双重的:它包括一定社会的人的个人消费,同时也包括生产性消费。”[8]150也就是说,个人确实拥有生活消费环节,但资本主义的消费环节还包含着生产性消费,用于扩大再生产的生产性消费才是资本主义消费的真正目的。资本主义生产总体用生产性消费环节取代了人的生活消费环节的基础地位,这样一来,人的主体地位在消费环节就不存在了。
生产的无主体。在阿尔都塞看来,在资本主义的生产中,人被异化为工具一般的存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深刻揭示了这一现象,在英国,工人们被叫作“人手”,这个称呼是根据工人劳动过程中主要使用双手演化而来的,忽视工人的整体性,强调资本生产过程中的器官,人作为一个器官而存在,这便是资本主义将工人异化的突出体现。于是阿尔都塞进一步论述,作为生产的当事人本应当是作为主体而存在,但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下,“他被规定为关系的简单承担者、简单的功能载体,完全是匿名的,而且是可以相互替代的……总之,他必须服从于作为剥削关系、因而作为对抗性阶级关系的生产关系的规律。”[12]215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生产中,这个具体的人可以是随便的某一个人,人只是关系的承担者,人是附属于其所在的生产环节,在生产过程中,真正的主体不是人,而是这些生产关系。
意识形态的无主体。在阿尔都塞看来,在意识形态发挥作用的过程中,个体是受到意识形态的询唤才成为主体的,人是屈从于意识形态,被意识形态所束缚的。人们自以为是自己头脑的主人,实际上意识形态早就渗透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精神上控制着个人,将个人作为意识形态的工具,使个人认可它并服从于它。
总之,阿尔都塞刻意淡化人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认为真正的主体是生产关系,历史是一个无主体的过程。张一兵指出,阿尔都塞对于马克思关于社会历史发展的理解可以总结为:反“人”的历史过程论[14]。张金鹏认为,阿尔都塞没有重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主体向度,走向了彻底否定人的历史作用的极端[15]。对于阿尔都塞的主体理论,我们认为,阿尔都塞忽略了生产关系本质上也是由人所创造的,生产关系对人的束缚只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异化的表现,而非一直以来就存在的现象,也不会是将永远存在下去的现象。
巴里巴尔继承了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方法,对主体问题进行分析,同样模糊“人”的概念,认为历史的真正主体不是人,而是生产关系,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用结构主义的方法从社会结构的角度分析人的功能;二是从生产实践的角度分析历史中的主体建构。
1.用结构主义的方法从社会结构的角度分析人的功能
阿尔都塞把社会看作是一个总体,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生产关系等都是这个总体的构成部分,同时各个部分也有自身的结构。阿尔都塞认为,人作为从事生产的当事人,只是生产关系结构中某一功能的承担者,真正的主体是生产关系。阿尔都塞过分强调结构的功能,将人视为结构中的某一要素,使人处于被动地位,人只是生产关系的承担者,并不真正地发挥主体功能。在阿尔都塞看来,真正发挥主体功能的是生产关系,而生产关系作为一种关系,是无法成为主观性和能动性的主体的,因而社会结构便是一个没有主体的结构。
巴里巴尔继承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方法,在《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中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相关概念进行了论述,在谈到“人”的概念时,巴里巴尔指出:“我们必须把‘人’的概念置于和建立在它所从属的理论体系的必然性中,或者扬弃人的外在躯体,从而用另一个存在物来代替它,否则我们不应该感到满足。”[8]250-251巴里巴尔拒绝从抽象的人出发去思考人,认为要在整个社会生产结构中思考“人”的概念,人是在社会实践活动中和各种社会关系中的人,社会中的人与社会生产相关,与法律政治等意识形态相关,所以对人的思考离不开具体的社会结构。巴里巴尔认为,人们在生产物质资料的同时,也再生产着自身所处的社会关系,这些关系被保持或变革。“将人们放入整个社会结构中来看,‘人们’又是社会结构中相互联系的各种实践的现实的具体的承担者:这种联系正是由共同参与生产过程的、作为法的和意识的主体的人发生的联系。”[8]251对此,金瑶梅指出,巴里巴尔通过强调结构的功能而淡化人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1]276。我们认为,巴里巴尔继承了阿尔都塞的思路,从整个社会结构中阐释主体的概念,认为人只是生产关系的承担者,并不真正具有主体功能,人的主体功能在结构主义中被淹没。
2.从生产实践的角度分析历史中的主体建构
阿尔都塞提出再生产理论,除了解释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物质条件的再生产,还进一步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结构下主体的再生产。阿尔都塞认为,资本主义要想维持自身的再生产,就必须不断再生产其生产关系,生产关系的再生产与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紧密相关,为了维持自身所需要的生产关系的再生产,便对符合资本主义关系的主体进行再生产。主体再生产的过程实际上也是资产阶级国家层面的意识形态下达到具体的个人的过程。主体在国家机器中,对意识形态进行回应与参与,并在日常生活中服从意识形态的规定,这都在证实自己就是意识形态的主体,是被意识形态询唤的主体。国家机器通过意识形态对人的询唤和对其心灵的奴役,不断再生产出服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主体,并再生产出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发挥不同作用的主体的不同物质行为,以使主体能够自觉地投入到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过程中去。阿尔都塞强调,任何一个阶级想要持久掌握政权,都必须要通过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来行使其领导权。
在《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中,巴里巴尔也用“再生产”概念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进行了分析,得到了阿尔都塞的肯定,在《读〈资本论〉》中被保留下来。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了三个要素:劳动者、生产资料、非劳动者,即占有剩余劳动的人。这三种固定的要素在生产力发展的过程中,它们的职能也会在生产结构中发生替换,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通过这些要素以特定的结构结合而形成。“一切局部历史的真正主体就是各个要素和它们之间的关系所从属的结合,即某种不是主体的东西。”[8]304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生产方式。各种生产方式之间以“断裂”形式过渡,技术发展与阶级斗争相互依赖。巴里巴尔认为一切社会生产都是再生产,“每一种生产方式都不断地再生产出作为它的运动前提的生产的社会关系”,一种生产结构的前提是它自身,一个具有结构的总体只有借助其自身的结构才得以形成。对此,普兰查斯认为,巴里巴尔对生产方式的重构过于经济主义和结构主义[16]。
巴里巴尔突出了生产方式更替中结构的作用,将“人”的作用从历史发展中抽离。巴里巴尔认为人只是社会中相互联系的各种实践的具体的承担者,人这一主体就被替换为社会的或生产方式的结构。陈广思指出,在巴里巴尔所描述的社会历史发展中,看不到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结构体的过渡[17]。在我们看来,巴里巴尔延续阿尔都塞的理论,同样从再生产角度对生产方式进行分析。但巴里巴尔的生产结构只是劳动者与劳动对象之间生成的被规定的某种关系,这种生产结构或生产关系的历史便是只有结构,没有主体的历史了。
在历史主体问题上,阿尔都塞主张历史无主体,对历史发展起决定作用的也不是人(或群众),而是阶级斗争。巴里巴尔指出,阶级斗争理论是阿尔都塞哲学的重要理论要素[18]。阿尔都塞不再坚持马克思的阶级斗争理论,巴里巴尔在阿尔都塞的基础上对马克思的阶级理论进行改造,重新理解阶级概念,构建其主体思想。
1.重新思考马克思的阶级概念
阿尔都塞反对单一的经济决定论,提出“多元决定论”,他认为社会历史的发展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巴里巴尔从中受到启发,也反对一元决定论,主张应当从多个层面思考阶级问题,对阶级存在和阶级功能进行重新划分,强调不能抽象地理解阶级问题,指出“必须要用阿尔都塞的多元决定论对马克思的阶级理论进行改造。”[19]。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的“无产阶级”概念几乎能概括其绝大部分的阶级观点,无产阶级是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生产方式的主要调查对象。但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更多使用的是“工人阶级”这个概念,“无产者”和“资本家”对立的表述只出现了一次。在专门讨论劳动过程、工资和剥削手段的分析中没有提到“无产阶级”,就好像“无产阶级”本身与作为生产力的被剥削的劳动力毫无关系,与价值的形成、与剩余劳动转化为剩余价值、与活的劳动力转化为“资本”毫无关系似的。“所有这一切的发生,仿佛‘无产阶级’这个词只意味着‘工人阶级’的过渡性质。”[20]130巴里巴尔认为“无产阶级”概念只是“工人阶级”概念发展中的一个环节。
巴里巴尔指出,“工人阶级”概念侧重于法律和生产点及劳动力市场上的权力关系,被认为是经济斗争的主体。当工人阶级的斗争超越工会形式,具有政治形式和政治目的时,便会对制度提出质疑。当工人的力量聚集到一起,工人的组织得到了加强,他们形成了革命的意识形态,以至于与现有体制发生决裂,工人阶级的斗争就有可能产生革命性的结果。另一方面“无产阶级”的群众行动使它自己的“政治”形式和目标得以出现。只要爆发了群众行动,即使他们的组织或行动看起来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无产阶级活动,但他们仍然能够体现出无产阶级进行反抗的主动性。这样也会迫使资产阶级“参与政治”,使国家具有利用、控制和镇压“无产阶级”的政治能力。巴里巴尔认为:“从历史上看,马克思从一个将阶级对立视为政治斗争的传统中提取了‘无产阶级’一词。”[20]135
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没有将“工人阶级”和“无产阶级”区分开来,导致工人阶级和无产阶级在概念使用上混淆。“工人阶级”个体在追求经济利益的过程中,逐渐达成自我同一,工人阶级并不拥有政治权力,不是所有的工人阶级主体都能达到阶级政治目标的同一。“无产阶级”是工人阶级的过渡形式,是达成同一政治目标的阶级。工人阶级在经济领域中处于弱势地位,但马克思试图通过工人阶级的阶级斗争,论证无产阶级战胜资产阶级的历史必然性。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赋予了无产阶级过高的历史使命,但无产阶级并不能够完成这一使命。
在我们看来,巴里巴尔刻意地从经济领域和政治领域分析革命主体,这是对马克思阶级理念的曲解,马克思的阶级理论是与其所处的时代紧密相关的,马克思的阶级概念既不是单一的经济主体,也不是单一的政治主体,不能将阶级的概念割裂开来理解。对巴里巴尔的这种曲解,我们应该保持高度警惕。
2.将阶级问题转化为个体权力斗争
阿尔都塞在《论再生产》中,分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的劳动过程,揭示了劳动分工下隐藏的资本主义的新的剥削形式。在劳动分工中,资本家总是占据着最重要的岗位,而体力劳动的岗位始终是工人阶级占据着。生产过程中劳动分工实际上也是阶级划分的体现,不同的阶级被分派到不同的岗位。资本家打着技术分工的旗号,在分工、组织、管理等环节对工人阶级进行隐形的剥削,劳动过程的分工只是资本家用来反对工人的阶级斗争的手段,通过意识形态和经济关系对工人阶级进行奴役控制。资本家的目的在于让工人继续停留在自己的被剥削状态中,让人们看不到自己的阶级地位。
巴里巴尔在阿尔都塞的基础上也分析了资产阶级的劳动过程,不同于阿尔都塞着力揭示资本主义对工人阶级进行剥削的新形式,巴里巴尔将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归结为劳动过程中的政治权力问题。巴里巴尔认为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包含着经济关系和政治权力关系两种关系。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调节着国家和私人之间的关系。比如个人的劳动过程本身就是私人的活动,劳动所带来的社会功能也是个体私人劳动的结果,但在意识形态的作用下,这种本应该是私人的劳动结果也作用于国家机器的运转。资产阶级用于从生产者那里抽取无偿剩余劳动的具体的经济形式,决定了劳动过程中的支配和奴役关系,这种关系又反过来作用于经济生产方式。劳动关系作为一种剥削关系同时包含着政治和经济关系,经济共同体的形式和国家共同体的形式都在这个关系下逐渐形成。劳动过程中的剥削关系既是经济生产方式或经济体制形成的基础,也是国家层面政治权力或政治共同体形成的基础,也就是说,劳动关系也关乎国家政治具体形式的确立。
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的剥削概念与剩余劳动和剩余价值相联系,在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中,劳动被当作一种“商品”来对待,生产领域创造出劳动纪律和习惯、技能、工资等制度,劳动过程中的经济关系逐渐转化为权力关系。此外,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中,不存在纯粹的剥削,剥削总是伴随着法律规范和权力关系的制约。巴里巴尔认为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些国家机器对社会的监管逐渐转化为政治权力的掌控,阶级斗争也就更多地从工人阶级的经济斗争转化为政治权力关系问题。
可以说,阿尔都塞分析劳动过程是为了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潜在的剥削形式,巴里巴尔分析劳动过程则是将劳动过程中的阶级对立转化为权力问题,将阶级斗争转化为个体的权力斗争,这是一种从宏观分析向微观分析的转化。
3.严格意义上的阶级已不存在
如前所述,阿尔都塞强调历史是一个无主体的过程,阶级斗争决定历史的发展。巴里巴尔没有继续沿用阿尔都塞的阶级理论,而是在思考主体与权力的关系的基础上消解了阶级,巴里巴尔认为严格意义上的阶级已经不存在了,他将“阶级”概念转化为一个标识个体身份的概念,使“阶级”个体化了,不再是一个标识群体的概念。
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的阶级斗争要优先于政治和经济领域的阶级斗争,意识形态领域的阶级斗争关乎话语权问题,还能使结构与实践、生产方式与阶级斗争之间建立历史性的关联。无产阶级可以凭借意识形态的阶级斗争夺取对国家机器的领导权,再通过阶级斗争攻击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进而通过社会革命夺取国家政权。历史是一个无主体的过程,参与社会革命的群众由不同的阶级和阶层构成,只有在阶级斗争的背景下,群众才能发挥其革命力量进行社会变革。在阿尔都塞看来,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
巴里巴尔指出,阶级之间的对立在19世纪末的工业社会中确实存在,但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阶级之间的对立逐渐消失:一方面随着工作条件的改善,劳动智能化和第三产业活动的发展,真正意义上的无产阶级已经不存在了;另一方面,所有权和管理权的分离,以及国家层面对经济的掌控,使得真正意义上的资产阶级也不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阶级和阶级斗争变成政治神话,马克思主义本身变成一种神话学。”[21]157
巴里巴尔认为,当今社会中的阶级对立的可见性变成了不透明性,劳工运动或有组织的阶级斗争的制度形式逐渐瓦解,社会冲突不再是典型的工人斗争,比如英国矿工罢工、法国铁路工人运动等,而是呈现出一系列缺乏制度稳定性的多元化的形式。当今社会的冲突,变成为几代人之间的对立,比如技术对环境的威胁、生态危机、“种族”或“宗教”冲突等。巴里巴尔认为,阶级最终将会消失,社会经济斗争更加个体化、碎片化和临时化,传统的阶级和阶级之间的对立将被重新吸收到社会的多种形式的冲突结构中,原有的稳定联盟被临时链接的关系所取代,社会上不再明显地分化为两个阵营。
巴里巴尔认为,马克思的阶级理论存在矛盾,“在马克思主义理解阶级斗争的历史决定性的方式和它理解阶级本身,主要是无产阶级的主观和客观的双重身份的方式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预设的关系。”[21]162巴里巴尔认为,社会关系不是在阶级之间建立的,而是在各阶级之间形成的,阶级斗争是在阶级本身内部发生的。巴里巴尔提出“‘阶级的消失’,它们的身份或实质的丧失,既是一个现实,也是一个幻觉。”[21]167巴里巴尔进一步提出,对阶级主体的探讨必须建立在对个体身份的分析上。总之,巴里巴尔认为,今天已经没有纯粹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也没有纯粹的阶级斗争,当今社会的所有的冲突都是个体化的,形式多样,利益多元,关系多变,无论是斗争目标,还是斗争形式都呈现着多元化趋势,已经没有传统意义的稳定和封闭的斗争主体,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斗争目标可以引导所有的人。
巴里巴尔认为严格意义上的阶级和阶级斗争都已经不存在,对阶级概念进行了改造,从权力斗争的微观层面重新审视主体概念。巴里巴尔将阶级概念分解为民族、宗教、国家等因素,进而退回到身份概念,消解了“阶级”概念,用“身份”代替了“阶级”。
1.代替阶级的国族身份
巴里巴尔认为,在当今社会,人们的社会生活和社会关系都越发多元化、多变化,个人的身份也越发多元化,与政治、宗教、民族等密切相关。个体“没有固定的身份,身份永远都处于一个不平衡的过程和结构中。”[22]57身份在认同的过程中被建构,这个认同来自于他人,并始终依赖他人。巴里巴尔认为,这个他人认同也处于变动之中,每个个体在绝对简单的身份和在多重社会关系中的身份之间震荡。身份虽然受历史制度的制约,但“身份本身就不断地在两大行为模式之间,在不可分割的两极之间振荡,处于不平衡的稳定状态”[22]57。巴里巴尔认为,在当今社会没有自我同一的身份,人们在社会中往往拥有多重身份,比如宗教身份、国家身份、民族身份、性别身份等等,但巴里巴尔指出,身份的原型是国族身份。
在巴里巴尔看来,阶级意识从来就没有和国族主义分开过,并与之保持着矛盾的关系[22]60:一方面“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是对十九世纪针对欧洲工人的积极的阶级状态的一种激进的反应,国际主义在某种程度上就来自于反对过度的形式的国族主义本身的斗争;另一方面,阶级意识本身就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国族主义的认同感,比如阶级起源的拜物教和仪式。巴里巴尔认为,当今世界中出现一种新形势,将公民身份或多或少地与国籍分离,或者将民族从国家中分离出来,民族形式的转变和民族国家的相对化不可能仅由一种分离构成,它们必然要对国家本身和社会进行重新定义和重新组合。
巴里巴尔指出:“我们必须再次强调,反对‘整体论’或‘有机体论’的神话,每一个身份都是个体的。但是每一个个体性都不仅仅是个人,它是直接跨个人的,由‘我们’或‘关系’的表象构成。”巴里巴尔认为工人阶级国际主义时代已经过去,“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已经没有其‘阶级基础’,能够寻找到的则是阶级身份,即使存在着阶级内容和阶级斗争,它的形式已经独立于阶级本身,我们不得不发现一个没有命名的政治身份。”[22]61巴里巴尔认为,在全球范围内的和平运动、反种族主义甚至生态运动上,国际主义不会直接建立在阶级基础之上,以神话和弥赛亚的方式来表达一种阶级认同,即使在全球范围的运动中保留了一种阶级内容和斗争意识,它的形式也是独立于阶级之外的,是建立在个体身份基础上的临时链接。
巴里巴尔认为国族主义是很难准确定义的,国族主义总是与种族主义产生交叠重合,于是巴里巴尔还试图从新种族主义中寻求身份的认同。他认为当今的种族主义是一种新种族主义,新种族主义是伴随着移民工人的出现而形成的。由移民工人组成的新群体与欧洲原住民群体之间产生了差异和冲突,在群体发展的过程中,一种基于相同的历史文化的新的种族主义就出现了,新种族主义不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当今资本主义世界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造成社会内部群体的差异和不平等,人的身份具有极端不稳定的解构性,因此新种族主义第一个要回答的问题就是“人是什么”。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巴里巴尔在国族主义和新种族主义的语境中重新定位人的主体身份,将阶级概念消解在个体和国族身份认同中。
打糍粑,是我们长兴从古至今的春节习俗。有些人以为,糍粑就是年糕,其实不然。年糕是糯米和其他品种的米混合制成的,而糍粑是纯糯米制成的。糍粑比年糕更软、更糯,更具一方风味!
2.代替阶级斗争的种族主义
巴里巴尔指出,种族意识形态将人民构成为一个虚构的种族统一体,其背景是普遍主义的话语,即赋予每个人有且仅有一个种族身份,从而将整个人类划分为不同的种族群体。种族意识形态将他们的目的预先存放在本就属于人们本身的归属感中,这样一来,一个作为个体的人,就会受到这种归属感的束缚,种族意识形态在赋予个体自然化归属感的同时,也达到了理想化国家的目的[21]44。巴里巴尔认为,种族主义以其自由民主和民粹专制的形式,被证明与经济上的个人主义和国家计划完全兼容,或者说,与这两者的各种组合兼容。种族主义是将特定的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综合在一个单一的主导意识形态中的关键,这种意识形态能够持久,能够强加给“被支配”的群体,并且在政治上能够中和经济“法则”的激进影响。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巴里巴尔指出:“我们必须承认,关于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确实是在与种族主义的不断对抗中发展起来的,但最终却通过一种历史的模仿,复制了种族主义。”[21]69一个社会阶层由于其处境和意识形态(更不用说其身份)而有种族主义态度和行为的倾向。
巴里巴尔认为,在当代社会,“种族主义逐渐取代了阶级冲突”[21]70。也就是说,在当代社会,由于新自由主义的影响,全球公民高度个体化,这些高度个体化的公民因为是同一个种族的原因,他们能够连接在一起,一起对抗某种外来的暴力。种族成为了流动社会中相对稳定的缝合剂,从而取代了传统的阶级对个体的联合。同时,巴里巴尔也指出,“我们不能将种族主义和阶级斗争简单地定义为代替关系或同义关系。”[21]71把种族主义看作是个人主义和平等主义的矛盾表现之一是完全不够的,这些个人主义和平等主义遵循“封闭、等级”社会和“开放、流动”社会的老二分法,是对社区式的社会秩序的怀旧。巴里巴尔认为,在阶级斗争的限制下,个人主义只存在于市场竞争(包括劳动力之间的竞争)的具体形式中,并且与个人之间保持着不稳定的关联。而平等主义只存在于政治民主、福利国家、生存条件两极分化、文化隔离和改革主义或革命的乌托邦等矛盾的具体形式中。
巴里巴尔指出,种族主义的发展也给资本主义社会带来了新的危机,或者“换句话说,我们应该把社会危机描述为种族主义危机”[21]75。种族主义的身影日益密切地出现在失业、城市发展、学校教育以及政治机构的运作(例如投票权问题)与对移民的恐惧、群众的防御性反应以及身份的对立中。正如弗朗西斯·福山所说,在身份政治的运作下,不同的群体彼此将对方视为威胁[23]。而新的社会阶层和阶级登上舞台,在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采取“种族化”的态度,种族问题出现在工作、家庭关系、城市邻里问题等人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以往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阶级矛盾的地位逐渐被种族问题所代替。
3.代替阶级解放的身份解放
巴里巴尔进而希望找到一个全球范围的身份概念,并以欧洲这个空间范围为例,进一步探讨了边界与身份的关系,探讨了在欧洲边界内的身份认同问题。在巴里巴尔看来,主体身份重构的问题是由边界问题反映出来的。巴里巴尔指出:“你可以成为一名公民,也可以成为一名没有祖国的人,但是你却很难想象一个边界。”[22]75巴里巴尔强调,边界并不是简单的领土问题,其背后是更为复杂的身份问题,“任何关于边界的讨论,准确地说是为了建立身份、国族身份和其他。”赫克特也曾指出,身份的认同源于边界,而不是其他[24]。可以说,处于社会生活中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被边界影响。
巴里巴尔强调,现代公民身份建立在主观和普遍主义原则之上,且必须由一种积极的政治制度开启。公民身份与社会结构相呼应,与国家的运作相呼应,公民身份至少意味着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区别,以及公共服务和公民社会的分离。移民工人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通过国籍和劳动分工,投射到国家政治空间中,对平等的要求和对社会权力的要求,都或多或少地被纳入到公民概念中,“独立于种族或民族的起源”[22]114。只是简单地将新的“公民共同体”定义为先前存在的国家共同体的补充是不够的,它不会给已经建立的公民概念增加任何东西,只是意味着各种国家的公民身份结合起来,一种身份被吸收到另一种具有主导地位的身份中去,这个新的公民共同体应该用自然主义的因素来定义,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文化共同体和历史共同体,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血统共同体。
在巴里巴尔看来,虽然现在关于公民身份的探讨看起来是学术性的,但至少在法国范围内,公民身份是个现实存在的问题。每个国家之间,以及每个国家的关系内部,都不能保持居民的公民关系不变,也不能保持个人和集体的关系不变。巴里巴尔强调,欧洲共同体中的公民身份绝不是“起源”身份(类似于法国人、德国人等身份概念),各个国家的人进入共同体便具有先验的国家成员的资格,他们享有的权利和义务即是欧洲的公民权。在一定程度上,欧洲将会成为建设一个开放的跨国公民身份的关键。
总之,巴里巴尔将国族、种族消解到边界概念中,试图建立一个无边界、无社区的开放的跨国公民身份,来溶解全球范围内存在的身份差异和矛盾。在没有边界的欧洲,各个主体都能够参与到社会中去,达到真正的民主和自由,由此实现主体身份的解放。我们认为,巴里巴尔用身份概念来代替阶级概念,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在政治主体方面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但是,巴里巴尔脱离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多样性,没有看到各个国家之间发展的不平衡,导致这种无边界的跨国公民身份本质上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巴里巴尔继承了阿尔都塞的历史无主体思想,延续了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方法,刻意淡化人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同时又在阿尔都塞的基础上重新阐释了马克思的“阶级”概念,将阶级斗争转化为个体权力斗争,消解了“阶级”概念。但巴里巴尔同阿尔都塞一样,都是对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理论的误解。巴里巴尔将阶级概念分解为国家、宗教、民族等因素,最终退回到身份概念,重塑人之主体这一概念,本意上是想在现代政治话语中寻求公民的新的解放,但他却曲解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要义。
尽管如此,巴里巴尔呼吁建立一种无边界、无社区的跨国公民身份,为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在构建政治主体方面提供了新思路。探讨巴里巴尔的主体思想,有益于我们深入把握当代法国激进左翼的理论走向,有益于探索马克思主义与当代政治结合的更多可能性。当然,我们对于巴里巴尔的身份主体思想的研究,仍有很多问题有待进一步推进,比如公民身份的特征和要求,构建这种公民身份是否有可行性,如何实现这种跨国界的公民身份,这种流动的跨国界公民身份与后现代主义的“链接”“延异”“撒播”“游牧”等概念是什么关系等,这些都是需要进一步研究并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