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土家绣花鞋垫历史文化、色彩艺术特征

阙青凤 戚明明 赵全宜

新疆工程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23

一、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历史渊源

根据文献资料的记载，鞋垫有着悠久的历史，约5000多年前出现了最原始的鞋，于仰韶文化时期的兽皮缝制。3000多年前的《周易》已发现有履字。有鞋便逐渐衍生出了鞋垫。据考古资料显示，山西侯马东周墓出土纳底线纹迹的鞋底；秦代兵马俑有纳底线纹；新疆土垠汉墓出土汉代麻织鞋，内衬毛布鞋垫；新疆阿斯塔那出土唐代锦鞋，内有黄色回纹丝织绸垫。

先秦时期巴人鼻祖廪君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先后战胜了多个姓氏族的首领，建立了强大的巴国，这是最早的关于土家族人活动的记载，此时的巴蜀文化、荆楚文化在相互交汇、碰撞、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土家绣花鞋垫。目前我国土家族主要分布在湖南、湖北、贵州、重庆的交界地带，其中湖北的土家族主要分布在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来凤、鹤峰、咸丰、宣恩、建始、巴东、利川、恩施等县市[1]。

据文献记载，唐宋时期的副业和纺织业发展突出，其中手工绣花鞋垫、手工布鞋、土织西兰卡普是最具代表的纺织品。因绣花鞋垫的图案精巧，寓意深刻，耐穿实用，便十分讨喜，一直为朝廷贵族所用。在民间，土家妇女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将自己的情义一针一线地纳入鞋垫之中，为心上人或亲朋好友绣制出各种各样纹样的鞋垫，来表达对孩子的期盼，对老人的关怀，对朋友的祝福，和一切美好生活的向往。至今绣花鞋垫仍是有着美好寓意，用于土家儿女定情和传递友谊的高档礼品。

二、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地域文化

地域文化是特定区域的生态、民俗、传统、习惯等的文明表现。恩施土家绣花鞋垫是可供人们欣赏、装饰、交往、收藏的民间工艺美术品，也是一种常见的生活用品，时至今日对于土家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在恩施农村，一个能干女人的特质就是拥有一手好的针线活，通过针线活来赢得别人的赞誉和认可，而恩施土家绣花鞋垫是针线活的一个主要内容。笔者通过实地考察，了解恩施绣花鞋垫的历史文化，欲从物质生产和精神心理两方面来分析土家绣花鞋垫的地域文化[2]。

1.物质生产

笔者所说的物质生产是说土家族通过辛勤劳动获得物质资料的过程，即进行的各项实践活动，如吃腊肉、“和渣”和血豆腐，穿土家族服装，土织西兰卡普、手工布鞋、绣花鞋垫为土家服饰的典型代表，住吊脚楼为主的居民建筑等各项生产生活时，随时随地都有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身影，绣花鞋垫作为祥和之物，会陪伴主人从日出到日落，传说还会保佑主人平安健康。

2.精神心理

笔者想通过土家族的语言、行为、礼仪、风俗习惯等分析出土家族的文化心理和精神追求。如土家语言习惯、摆手舞、情歌、撒尔嗬、毛古斯、傩堂戏、哭嫁、跳丧、土葬、悬棺葬等民风民俗，以及在节日礼仪中的俗规俗约，都是对自然的敬畏，对图腾白虎的崇拜，对先祖的虔诚之心。恩施土家绣花鞋垫也怀着同样的民族感情，从鞋垫图案上可看出所蕴含的民族精神和民族信仰，可以说恩施土家绣花鞋垫对凝聚和维系整个民族的归属感和价值感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3]。

三、恩施土家绣花鞋垫艺术特征

1.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图案寓意特征

通过实地考察，随着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不同文化间的渗透和积淀，恩施土家绣花鞋垫上绣制的图案内容、寓意也有所改变，从表现传统的土家文化到有了现代化的气息，逐渐丰富、多样化，有了时尚元素及多元文化，可见恩施土家绣花鞋垫图案随着现代化文明在融合发展。笔者通过在当地调查走访及网络文献查询，把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图案大致分为三类（表1）。

表1 图案分类（图片来源：笔者整理）

（1）自然形态

各种花鸟鱼虫，如赠送情人的“鸳鸯戏水”“彩蝶恋花”，赠送老人的“松鹤寿桃”，赠送友人的“红梅舞雪”，赠送小孩的“熊猫抱竹”，还有喜鹊闹梅、百花迎春、龙凤呈祥、鱼跃龙门、花开富贵、金鸡报晓、岁寒三友、马到成功、野鹿含花等生活中具有吉祥寓意的动植物图案[4]。

（2）现代元素

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卡通形象、十二生肖、抽象几何、吉祥文字，如“福禄寿禧”“一帆风顺”“四季平安”“百年好合”“恭喜发财”“吉祥如意”“年年有余”“前程似锦”“心想事成”等等，也有文字与动植物组合的图案形象，这类图案紧跟时代步伐，符合时代潮流审美趋势，时尚流行的图案。

（3）土家风情

穿着土家服饰的土家妹娃儿和男娃儿、土家建筑、土家景色、土家神话传说、土家族白虎图腾等具有土家风情图案。以“虎”为题材的纹样或崇虎的特征是我们土家族聚居区的民族特色，反映出恩施土家人民独特的历史文化和生活情趣。

恩施地区气候温和湿润，四季分明，物种丰富，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种类繁多，这为土家族绣制绣花鞋垫提供了丰富的图案素材。这些各式花样图案是土家人民创造的非抽象特征形象，用原始艺术的造型风格，自然纯朴的表现手法，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其寓意深远，寄托了美好的祝福和情谊[5]。

2.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色彩表现特征

恩施土家绣花鞋垫体现的是土家妇女的生产生活智慧，以及原始艺术美学观念。色彩比图形更具有强烈的情感审美功用，第一眼扫视某个设计作品首先映入眼里的肯定是大致的色块儿感，其次才是细致的图形线条，因为鲜艳的颜色更有冲击力。土家绣花鞋垫的颜色相对明艳，取色大胆，颜色对比明显，才更容易捕捉到人的眼球，更吸引人的注意力，可以在众多的设计艺术品中跳跃出来，这就是色彩的魅力[6]。

人们在婚丧风俗，以及在各个节日礼仪中因气氛不同，所穿着的绣花鞋垫的颜色搭配就不同，绣花鞋垫的含义就不同，用不同的颜色表达土家族文化的不同精神心理，来体现不同的民风民俗。笔者通过对土家绣花鞋垫的用色进行分析，找寻其用色规律，并概括为以下几点色彩特征。

（1）原生态色彩

主色为红、黄、蓝、绿、黑、白，用色纯度高，色彩鲜艳，视觉冲击感强，装饰效果强。这种纯粹的用色，使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看起来显眼，五彩缤纷，简洁明快，再搭配橙色、粉色、紫色、褐色、灰色等辅助色，使整个图案的色彩看上去更丰富，更有张力，更能表达绣制者的祈愿和情思。

（2）色彩对比强烈，亮丽而和谐，让人眼前一亮，给人以美的享受

大面积运用对比色，一般是深色底上配浅色绣线，浅色底上配深色绣线，通过调整色块面积，空间位置，使图案色彩看上去质朴生动，稳重而跳跃。以鸳鸯戏水为例，红色主调配绿色加蓝色刺绣的鸳鸯，喜庆而典雅，传达好事成双，夫妻成双成对的美好祝福（图1），具有强烈的吉祥寓意和装饰美感，有内涵有品味还实用，是亲朋好友定亲结婚送礼佳品。

图1 鸳鸯戏水图案鞋垫色彩（图片来源：笔者整理）

（3）运用同类色、互补色、渐变色、对比色

按照图形结构，冷暖搭配，相互衬托，把花鸟鱼虫表现得栩栩如生，使整个绣花鞋垫看上去层次分明、深浅有序、绣制者并未经过专业色彩搭配知识培训，都是靠她们原始的感悟，已知经验以及临场发挥来体现出个人用色的独特性和创造力，避免机器般的千篇一律，这因人而异的作品即展现了手工绣花鞋垫的特殊性。

恩施土家绣花鞋垫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载体，有一定的审美风尚，有关于美的观念标准和规范模式，这种标准和模式是由人们的审美经验和审美直觉产生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的。恩施土家绣花鞋垫既具有时尚气息又具有民族色彩，承载了表现真实生活和寄托美好理想的双重功能，因为独特，才不可替代，我们研究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色彩特征，对于认识恩施地区民间手工艺品的色彩文化具有重要作用，同时也有利于挖掘和弘扬中国传统色彩文化。

3.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工艺手法特征

在恩施地区聚居的土家族，以自然地理环境为依托，将传统的民族精神和现代文化价值观念寄托在绣花鞋垫上，土家妇女们一直传承着鞋垫的制作方式，在恩施的各乡镇，都能看见不同年龄的妇女或坐在屋檐下，或聚集在庭院内，用细长的针线，将五彩的丝线或绵线密密地扎在鞋样的布壳上，勾勒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打底，绞边，织成一双双精美牢实的鞋垫。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相关的绣品所需要的针线、布料都是独特的，这一工艺品形成的方法与流程彰显了恩施土家族文化的特殊性，充分展现了地区文化优势。笔者通过拜访当地老一辈会绣制鞋垫的手工艺人，总结出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工艺流程如下：

第一步，熬浆糊。用当地特产的魔芋制作，先将水倒入铁锅中，添加柴火将水烧热，取三分之一水量的磨芋粉放入水中慢慢熬，一边熬一边用筷子轻轻搅拌，魔芋汤的浓度会越来越浓，直到都粘稠在一起，浆糊就制作好了。

第二步，打布壳。在木板上均匀地涂上一层浆糊，将一层棉布铺在木板上，再涂一层浆糊，铺一层棉布，也就是说用浆糊将两层、三层棉布粘合在一起，打成两层、三层布壳。

第三步，晒布壳。将木板上的两层、三层布壳晒干，晒干后揭下来。

第四步，画样。根据不同尺寸大小，用笔画出所需的鞋垫形状。

第五步，剪样。根据所画形状，把鞋垫剪下来。

第六步，贴面布。把三层布壳的两面都用浆糊贴上一层纯棉白布，并晒干。

第七步，镶边或称绞边。用彩色丝线在鞋垫的边缘处绣边叫镶边，讲究针法形状，要求整齐美观，这样既可以增加美观度，也可以增加鞋垫边缘的耐磨程度。

第八步，绣花。用丝线在鞋垫上绣出各种图案。最后这一步是最丰富的，也最能体现绣制者独特的价值和深厚的情感。

4.恩施土家绣花鞋垫的工艺手法特征优势

一是手工制作。在机器制品如此横行的时代，纯手工绣制的鞋垫之所以还未完全消失，只因其存在着非凡价值，承载着地域文化。手工制作过程是独一无二的创意，是送礼时任何机器制品都难以代替的心意。

二是材料和工具的原真性。使用的最主要工具是钢针和顶针，所用的材料有蘑芋粉、丝线、纯棉布（土布、粗布）、各种颜色面料、破旧衣服等。众所周知，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传承与保护中最注重的是“原真性”保护，即保护原生的、本来的、真实的历史原物，保护它所遗存的全部历史文化信息。只有做到保护其原真性，绣制出来的产品才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三是工序流程的原生态。民间绣活之所以被人青睐且流行至今，在于老一辈手工艺人通过口传身授的方式，将制作工序严格传承，偷减工序是不可以的。在制作工艺流程上，恩施土家绣花鞋垫就地取材，利用本地区的自然资源，绿色又健康。而其他地区的绣花鞋垫一般用面粉做浆糊，由此可见，恩施土家制作工艺独具地域文化特色。

总之，恩施土家绣花鞋垫是妇女们凭借着原始的手艺及丰富的想象力，用手工一针一线去针织的，针织的过程是了解本民族特色的学习过程，是能够唤起我们心目中的民族情感，因为有了这个制作的过程，让每一幅鞋垫艺术变得独一无二，让送出去的情谊是沉甸甸的分量。也许经过更多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会穿上恩施土家绣花鞋垫，走在大街小巷，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