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平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在一个快速变革的大千世界,传统社会形态与治理方式每时每刻都在酝酿着、发生着突变。风险和突发事件在演化过程中常伴有诡谲现象。为了研究它,不妨引入“异常值”这个概念。较之常态、非常态的概念所具有的含义,“异常”是一个更宽泛的概念,“异常值”不仅存在于非常态之中,也存在于常态之中,而且更多情况下存在于“转换态”[1]这种特殊的模糊状态中。因此,研究公共领域异常值,分析其概念、性状、识别及治理,对于分析风险与危机的临界点,深化“转换态”研究,有着重要意义。
“异常值”(outlier)常常与结构突变有着密切关系。研究突发公共事件演化过程,引入“异常值”的概念和方法,运用数学、统计学、计算科学、生物科学、工程物理学、历史语义学等原理,特别是系统科学、复杂性理论对风险治理、应急管理进行跨学科研究,或有助于对风险和危机规律的认知。
异常值是指样本中的一些数值明显偏离其余数值的样本点。一般有两种情形:一是子样虽属同一母体,但此值与其他值相比异常地离散;二是由于某种原因,这个值属于另一母集团。[2]通常是在第一种情况下使用异常值概念。例如,测量成年男性身高(m),出现17.8m这样的数据,显然不合常理,就属于第一种情况的异常值,而不必去考虑此人会不会是星外来人。人体正常体温平均在36℃~37℃之间(腋窝),37.3℃~38℃是低烧,38.1℃~40℃是高烧,而居于37.0℃~37.2℃就是一个异常值,在新冠疫情筛查中虽不提示报警,但个人需要提高警惕。
异常值管理是对异常值进行识别、数据清洗和工程处理。异常值管理被广泛应用于煤矿安全系统、上市公司财务风险预警体系、国家货币供应量风险监测管理系统、医学健康体检管理系统等领域。异常值管理方法很多,比如,在数据处理中,按照正态分布的性质,三个标准差以外的数据都可以被看作是错误的数据从而排除掉。在某些大型文体赛事中“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也可以看作是异常值管理,是对比赛公平性公正性的维护。
国内外学术界对突发事件“异常值”相关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大致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对作为基础理论研究对象的异常值,从概念以及抽象意义上进行的研究;二是对与应急相对应的异常值,从常态管理出发进行的研究;三是对转换态研究中的异常值,从正常值和异常值相互转换的视角进行的研究。
1.在抽象意义上研究的异常值。从抽象意义上研究异常值,包括从定义层面进行的研究和从方法论层面进行的研究。Ramaswamy等给出了异常值的定义:异常值是指数据集中常常存在一些数据对象,它们不符合数据的一般模型,即与数据的其他部分不同或不一致,使人怀疑这些数据并非产生于非随机偏差,而产生于完全不同的机制。[3]雍龙泉、贾伟的研究表明,对给定的数据,分别建立无异常值的模型和包含一个异常值的模型,得出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有异常值时,最小二乘的结果偏向异常值,表明异常值对最小二乘有着比较大的影响,而对最小一乘的影响较小。[4]楼润瑜等阐释了检测数据异常值判断方法创新的重要性,探讨了对小样本检测数据异常值判断方法的选择比较,并提出在小样本情况下用新的稳健统计法取代 Dixon 法及传统 Z 值法,能更好地对异常值作出准确判断。[5]
2.在常态管理中研究的异常值。常态管理中的异常值研究包括自然界中的异常值对人类的影响、组织管理中的异常值对绩效的影响以及专业管理中的异常值对决策的影响。徐好民、尹光辉研究了地壳运动异常值与疾疫流行之间的关系,通过古今中外的大量案例,发现地震导致疾疫大规模流行具有一定的普遍性,除此之外,与地壳运动相关的异常猛烈大风、极端气候、气体溢出、动物疾病也可能导致疫情,甚至一些罕见的行为、奇异的事物出现,也可成为疫情的根源。[6]平婧等通过对事业单位绩效管理中的异常值分析,提出了统筹任务与关系绩效的二维度战略性绩效管理模型和方案:(1)全部员工根据工作层级关系相互加权评分,主管领导基于评分偏差异常值分析,通过定量调节得到体现权责利平衡的客观公平评分。(2)建立绩效总量约束下客观评分和岗位权重双输入的绩效报酬分配模型,实现满足绩效报酬目标的战略性管理。(3)在绩效反馈环节,全视角战略性绩效管理模型充分体现管理的战略性,通过异常值偏差的关联性,了解员工间工作关系,并据此对今后岗位及其权重进行调整,通过绩效反馈实现战略性的目标管理。[7]黄熠锋等从环境保护中异常值分析的角度,以温瑞塘河底泥某种元素含量的调查数据为例,对基于空间自相关的异常值分析发现,河流域底泥某种元素的均值与土壤背景值的数值关系,呈现出尺度效应,而相关分析能够确定最佳距离阈值,以识别出底泥重金属含量的空间聚类和异常值所在的具体位置,进而为采取针对性的污染防控决策提供科学依据。[8]
3.在转换态管理中研究的异常值。转换态是集中爆发异常值的时空状态,在这一时期研究揭示突变发生前夕的异常值情况,对风险管理和应急管理具有更直接的借鉴作用。陈安等(2009)从“可挽救性”度量评价的角度,研究了突发事件中的灾难现状以及未来可能造成的损失的补救,认为在测度“可挽救性”时需排除异常值,并以2007年河南省陕县“7·29”煤矿透水事故为例,发现即使按照模型计算出“可挽救性”已大大降低(不足原先的一半),但由于个体与总体的生命状态函数取值范围是剔除了异常值的,被困矿工依然有被成功挽救的可能。最终由于应急救援措施及时、有效,在事发 76小时之后被困的69人全部获救。[9]西班牙科学家(2022)研究发现,人体衰老的迹象可以被减缓、停止,甚至逆转,其原理是自然衰老与早衰具有共同特征:细胞核中脱氧核糖核酸(DNA)组织的改变。当DNA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包装”时,会改变细胞可以读取的基因,从而改变细胞的行为方式和功能。此前已经发现,人类基因组还包含数以百计在基因组中移动(同时也为LINE-1编码)的DNA片段。这些DNA片段的功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或一些疾病(例如癌症和心血管疾病)的出现而发生变化。在早衰患者的细胞中发现了超过正常水平7倍的LINE-1含量的异常值。[10]陈朋磊等通过对煤矿的岩石性能试验数据中异常数值的研究,应用数理统计方法进行计算,实现对异常值剔除的工程处理,使得岩石性质实验结果更加可靠。[11]梁日新等认为,传统的企业风险预警方法具有局限性,如财务分析法存在着理论和实际相脱节,财务分析指标理论值和每个行业的实际值相差甚远,同一家企业、同样的财务数据和财务指标、同样的财务分析,由于研究的角度不同,分析得出的结论也不同。财务人员在分析企业财务风险的过程中,无法通过某个异常值或者某几个异常值判断出企业面临的总体风险有多大,这种风险是否会危及企业的持续经营。因此,改用Themis异常值分析法,通过对企业财务报表的观察与分析,会发现某些指标存在“异常值”,从资金的筹集、使用和退出等一系列环节入手,分析企业资金筹集来源的合理性和资金使用过程中的效率性,与此同时注意企业的财务数据与财务指标之间的合理性程度,从而发现财务舞弊和进行财务风险预测。[12]史代敏等提出了中国货币供应过程中的异常值和结构突变分析理论,对我国不同层次的货币供应动态过程进行建模研究,通过贝叶斯Gibbs抽样方法估计t分布先验设定下动态线性模型参数和状态变量后验均值,以甄别模型中观测和状态过程均可能存在的异常值和结构突变特征,研究发现,区间内流通中现金M0和狭义货币供应量M1序列均发生结构突变,而广义货币供应量M2受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影响也出现异常变动。[13]白雪梅通过对医学健康管理中危机值的研究,发现当体检验结果出现异常值,即某项或某类检查检验结果明显偏离正常值,说明患者身体已处于疾病状态,需进一步检查,以明确诊断,否则就可能出现不良后果。[14]张学义等的研究表明:新冠肺炎疫情中公众对专家的“人格信任”“系统信任”以及不信任专家但又不得不信任的“专家塔西佗陷阱”现象,与专家在咨询中出现的异常值有关,科学事实“政治化”与新媒体的“特殊催化”,是异常值的来源,使得对专家的信任复杂化。[15]
从以上文献分析得知,异常值研究的操作性应用价值十分突出,但目前对异常值的研究大多集中于统计学和计算机科学,其他领域对异常值的研究侧重于运用其方法对特定事物作定量分析。总的来看,目前对异常值的研究还存在两大缺失:一是缺乏将定量与定性方法相结合的方法以及运用这样的方法于实践领域的研究;二是尚未提出普遍适用的异常值在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的一般性状、识别方法及应急治理的理论和对策。
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的“异常值”概念的提出,不仅是根据事件阈值的分析推演的结果,也是管理形态类型的逻辑划分,是在应对风险和突发事件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一种可治理的社会状态。[15]
当我们从社会科学的角度研究异常值的时候,暗含了研究的是在一个高复杂性系统中的问题,同时暗含了对研究方法有效性的怀疑。以这个问题意识为导向,须从研究目的之探究中摸索研究方法。
首先,研究异常值是为了深化对“转换态”的认识。常态与应急态在互相转化过程中,存在着一种比常态中的风险等级高,比应急态中的风险等级低,即危机爆发前和即将结束时的社会“准危机”状态,这就是转换态。转换态存在于危机前的,为前转换态(常态向应急态转化);存在于危机峰值之后的,为后转换态(应急态向常态回归)。
我们将不同状态中实施的管理形态分别标注出来:1.常态管理;2.前转换态管理;3.后转换态管理;4.应急管理。社会阈值与管理形态的对应关系表现如下(见表1):
——在一个常态社会中:当阈值为正常值时,管理形态为1,即常态管理;当阈值为异常值时,管理形态为2,即前转换态管理(常态向应急管理);
——在一个应急态社会中:当阈值为正常值时,管理形态为3,即后转换态管理(应急管理向常态);当阈值为异常值时,管理形态为4,即应急管理。
可见,异常值主要藏身的地方是2和4。这样就明确了“转换态”研究的重点,有助于研究的深入。
表1 社会阈值与管理形态示意
其次,研究异常值是为了寻找应对突发事件的确定性。尽管突发公共事件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但在应对突发事件过程中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在每一次的应对过程中都存在着一两个关键环节,处置得当,整体的应对工作就事半功倍,处置不当,就事倍功半,甚至很可能失败[17]。而所谓关键环节,就与异常值有关。能早发现和识别异常值,就容易抓住关键环节,反之,则痛失抓关键环节的科学依据和时间窗口。因此,确定风险和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的异常值,有助于找到提高应急处置效率的关键节点。
再次,研究异常值是为了剔除异常值,回归正常值。应急管理的本质是对连续性中断的治理,是通过转换态恢复正常态,而不是延续应急态。异常值在很多情况下是小概率事件,往往难以被提前发现。找到异常值存在的点位,就可以定位小概率事件,进而化解风险危机。异常值也可能是由于外界干扰、人为误差等原因造成实测数据值偏离正常结果,使得人们对客观事物认识发生偏差,这同样需要运用异常值研究,随时判断,随时删除。此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异常值范围过大,这就要我们用统计判别法,在给定的置信概率和确定的置信限之中,对超过此限的误差,判别为不属于随机误差范围,将其视为异常值剔除。
针对异常值研究的目的,我们选取异常值的“性状”(trait)作为现实中突发公共事件异常值研究的对象。性状研究方法是把定性与定量结合起来的方法。[18]“性”是属性、性质,“状”是形状、状态,前者偏于定性,后者偏于定量。按照中医理论,疾病和药物的性状与其形状有密切关系。例如,橘络的形状很像肺部的气管树分布,所以呼吸系统生病了可以服用橘络,此药对止咳,特别是痰出不来的病症有一定功效。“吃啥补啥”“吃啥治啥”“缺啥补啥”这些思想在《周易·乾》中叫做“同气相求”,在《黄帝内经》中表述为“以类补类”。现代医学已初步证明,心理疾病真的就与人的心脏有关[19],因为心脏疾病的发生和加重能引起心理状态的改变,以至导致心理疾病,比如抑郁症、焦虑症,而心理疾病又能加重心脏疾病,从而形成一个循环。这些都说明中医主张定性的研究,特别强调确定性状对于辨证施治的重要性。按照西医理论,疾病和药物的性状与成分有密切关系,同样需要从解剖学意义上对病症和药物性状进行分析,科学治疗。中西医都对性状研究给予重视,中西医结合就是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的并重。
形态学(morphology) 是生物学的分支学科,是研究生物性状及演化的学科。形态学辨识生物性状及演化一般从易感性、适应性、比较显示性三个方面进行。如果我们把生物学方法引申到辨识突发公共事件异常值上,亦可探索通过易感性、适应性、比较显示性对公共领域异常值进行识别。
易感性模型认为,携带某种基因型的个体既容易受到消极的、破坏性环境的不利影响,同时也容易受到积极的、支持性环境的有利影响。[20]既然易感性来源于环境,那么观察特殊的环境就可以发现它。随着近年来电子计算机技术在医疗诊断中的应用及测序技术的发展,根据癌症的易感性,利用人工智能进行自动化预测癌症的发病率成为可能[21]。比如,对某些常见癌症,如胃癌、肝癌、乳腺癌等的发生风险进行有效预测,得出癌症易感性的高低,再结合特定家族中有着较大发病率的具体模型分析,可为各类癌症的预防提供综合性参考。[22]
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的异常值,是在人与自然、政府与社会、社会中此人群与彼人群之间发生认知差异、引起迥异的态度和行为反应的结果。这种差异性,也是由易感性导致的,究其根源仍然与地域、地质、地理环境等要素有关。
2010年8月7日22时左右,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县城东北部山区发生特大暴雨,在短短40分钟内降雨量高达97毫米,而县城附近的降雨量很小,并没有引起人们的警觉。一个多小时后,在23时45分左右,舟曲县城附近突发局地强降水,引发特大山洪泥石流下泄,从北向南贯穿县城,冲毁沿途的28栋楼房,重灾区月圆村基本被夷为平地。在短短的15分钟内,大约有200万立方米的泥石流冲进县城,淹没半个县城,并阻断白龙江,形成堰塞湖,造成江水急剧上涨。此次灾难共造成1434人遇难,331人失踪。[23]舟曲县发生的悲剧就是在22时至23时45分这一时段由于对县城东北部山区下雨和县城下雨间的联系之紧密(易感性)没有正确的认知,缺乏应有的警觉,未及时发出预警所导致。而类似的极端的局地气候是天气预报难以精准预测的,只能靠人们对暴雨危害的“易感性”以及造成的“异常值”来做研判。与此同时,也可以发现,客观事物的脆弱性是与易感性同时存在的,异常值则能标识出与生俱来的“脆弱性”如何更易受到消极环境的负面影响,以及个体间不同应激能力的“可塑性”差异对于承灾体的耐力程度[24]。异常值之“易感性”性状使得一部分善于识别的决策者具有更多的发展机会,他们能力的获得,要么是在常态中增强韧性,要么是在转换态中减少时空。[25]其最终全面发挥作用,还得靠国家在应急管理方面的制度建设和机制生成,尤其是政治制度与行政制度的分设、属地责任和基层治理的落实等权力配置不断科学化、法治化。
异常值不一定是“异类”,反而恰恰可能就混合于本体之中,可以“鱼目混珠”,可以“蛇吞大象”。“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就与异常值的适应性有关。破解了适应性就可以把握异常值,驾驭了适应性还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从认识论的角度看,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需要经历三个阶段:本能的→思维的→能动的[26]。“本能的”阶段是自然的适应,属于被动的、条件反射的、潜意识驱动的适应;“思维的”阶段是认识的适应,属于主动的、有意识的活动;“能动的”阶段是变革的适应,属于主体见之于客体的适应。对异常值的性状也要经历三个阶段,即从被动适应,到主动认知,再到积极把握。
美国纽约时代广场每年都举行新年灯光秀庆祝活动,已有100多年的历史,每年都有上百万人参加,虽然时代广场处于纽约核心地段,区域狭小,但从未发生过踩踏事件。纽约的主要做法包括:事前进行特别风险分析,落实防范措施;将街道上的人群划分为若干方阵,彼此之间用铁栏杆围住,避免相互扰动,方阵之间留有黄色应急通道;提前几个小时启动应急预案,人群只能单向前进,不能后退,避免人群出现对流情况;现场所有活动实行平行预警,视情况采取反向干预措施;全程实施风险沟通,有序引导人员流动。
在我国,旅游热点景区云南丽江古城,防范发生踩踏事件主要是采取大数据的方式,收集游客手机信号,借此判断某区域的拥挤程度,一旦人群过密,超过一定的阈值,就会按照人流量管控预案的要求,即刻启动不同级别的预警,采取暂停接待游客、播放应急广播、启动导引程序等应急措施,对游客进行疏导、分流,成效显著。[27]
上述案例从两个方面说明了适应性对异常值性状的表征:纽约打造的危机防范系统,是在百年的应急管理经验基础上形成的认识,而丽江的高效预警系统,是用大数据技术作支撑的适应性研究成功,他们的共同点是排查异常值,积极主动回应异常值,对风险治理流程进行不断的再塑,以适应“适应性”的变异。
适应性应急管理理论认为,新兴风险、巨灾、跨界危机频繁发生,相互叠加,凸显了突发事件不确定性的增强及其对应急管理适应性的挑战。[28]应急管理的不适应性,不仅在过程维度大量存在,也在结构维度,包括突发事件事中和事后生成的突生结构和网络结构中普遍存在,急需优化。以适应性作为条件变量,研究导致社会冲突的结果,发现新媒体联动是造成冲突的抗争者偏好的必要条件,其中,媒体互激的主导、偏好者行动的策略、意见领袖作用的有限这三个方面组成了冲突治理的主要对象。[29]
性状是比较出来的,没有比较就无法洞察性状,也无法描述性状。比较研究最初可追溯到古希腊亚里士多德所著的《雅典政制》中对158个城邦政制宪法进行的比较。19世纪以后,比较研究渗透到各个学科,成为基本方法。西方学术历史之所以尤其重视比较,与他们对分析方法的过度使用和对综合方法的关注不足的传统有关——在分析的基础上,加上比较,就较为科学地、间接地实现了“综合”。比较显示性是异常值的综合性状,也只有通过比较研究方能获知其整体性状。
“世界城市”的应急管理体系如何建构?有学者对纽约的“核心指挥协调体系”、伦敦的“三层管理”、东京的“危机管理总监制”和北京的“3+2模式”等世界城市应急管理体制作了比较研究,分析了各自特点、优点和缺点,总结了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对建设世界级城市应急管理体制提出了对策,包括要进一步强化应急管理决策层协调能力,应急管理体制要抓紧网络化、立体化建设,加强政府间的援助与合作,强化全民参与机制建设等。[30]这样的研究,尽管智库色彩鲜明,但也蕴含了基础理论方面的创新,为应急管理知识体系增添了新内容。
通过比较而显示的异常值,具有规范意义上的价值,其价值主要来源于比较显示性集中了导致呈现异常值的主客体两个方面的原因。危机学习便是比较。以甲作母本,与乙、丙、丁……作比较,意味着自主性学习的实现;以乙、丙、丁……作母本,与甲作比较,意味着他体性学习的实现;以甲、乙、丙、丁……互相作母本,相互比较,意味着共同体学习的实现。
学习共同体是信息时代支撑以知识建构与意义协商为内涵的一种创新机制,是知识创生的社会基础。在应急管理中,建设学习共同体有助于提升管理者群体互补能力和部门间的沟通协同,有助于社会力量广泛参与和人际心理默契。在一个好的学习共同体中,必然具备高显示度的正常值,一旦出现异常值,很容易被大家识别,进而控制风险,优化系统,防范危机于未然;在一个不注重学习的机构中,必然失去了知识创新的活力,必然导致一部分职能虚置,比如,可通过考察其学习职能的虚置,发现业务职能的虚置、人力资源的虚置、应急预案的虚置等,就如同掌握了“照妖镜”。
于一般的应急管理,管控是主要手段。于异常值则应以服务为主。
服务型治理是面临服务竞争社会而产生的一种新的治理形态。管理是服务,治理也是一种服务,而且是更系统、更全面的服务。“管理就是服务”的服务管理模式是面对单一应用架构和垂直应用架构,从需求侧变革引申出来和发展起来的,研究如何在服务竞争环境中对企业进行管理并取得成功,包括对服务利润链的分析、服务的交互过程与交互质量、服务质量管理中的信息技术、服务业产品营销与制造业产品营销的比较等,目的都是增加客户对服务的满意度。而服务治理模式则是面对分布式系统和流动性架构而构建的服务机制,从企业治理结构变革引申出来和发展起来的,属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服务型治理,在数字治理研究中还可以称为针对面向服务的架构之治理(SOA governance)。按照托马斯·梅恩斯(Anne Thomas Manes)的定义是:企业为了确保事情顺利完成而实施的过程,包括最佳实践、架构原则、治理规程、规律以及其他决定性的因素。服务型治理指的是用来管理SOA的采用和实现的过程。
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异常值”治理,如果有一个普适性工具的话,那就是服务型治理,而不同于应急管理的管控型治理。即,应该是体现服务为本的理念,坚持以服务为主导的原则,做到服务先导、服务引导、服务疏导。
服务先导是将服务作为一切治理手段的“先手棋”,走到管理链的前端,而不是与其他工具平行使用。从公共风险的形成到突发公共事件的发生,异常值并不一定以数学题的形式给到治理主体。在“黑天鹅”未出现之前,不能过度或提前使用应急手段,也不能无限扩大风险防控力度,甚至无法使上“管理”的招数,只有靠服务。服务先导是治理异常值的基本原则。当我们讲交通运输是国民经济的先导性行业的时候,“先导性”是在说现代社会任何行业都需要用到交通运输,是在对产业的属性进行定位。当我们在研究公共事件演化中异常值治理首要问题是“服务先导”时,是在说服务本身具有先导性,而不是在说别的什么,是直接在对治理进行定位,做的是无“后导”的先导。如同我们在说理论是行动的先导,说的也是一种无“后导”的先导。
就政府治理而言,服务先导是指政府以公众为服务对象的行政价值取向和服务范围的确定。我国现阶段政府职能的定位目标是:完善政府的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的职能,减少和规范行政审批,建设服务型政府。这表明我国的行政价值取向从单纯的管理活动向为行政对象服务活动的历史性转变。这是具有根本导向性的转型,从政府职能到履职方式,从权利分配到流程设计,都是将服务置于顶端,在其下端安排其他各项制度。
就社会治理而言,服务先导是指社会中各方必须先为他人服务,然后再获得他人的服务的规则实施。适应社会治理这一规则变革,需要从多方面进行努力。在行动理念和主体上,要从过去“一元化”管理体制转向“多元化”协同治理体制,推动社会自我调节、居民自治与政府治理的良性互动,从管控规制转向法治保障,顺应全面依法治国要求,以法治精神为引领,以法律手段破解难题,以社会治理法治化推进社会服务体系建设。
在政府服务和社会服务中,易积聚和强化风险的各种不合理的社会状态便会以所特有的异常值方式暴露无遗。比如,在传统压制型社会中,管得太死、一潭死水,风险以“万马齐喑”的形态表现出来。又比如,在缺乏公共服务的领域,风险以贫富过度悬殊的形态表现出来;在社会组织发育不健全的地方,风险以“邻避”方式表现出来;在防疫服务措施不科学合理的地方,风险以“一刀切”或“刀不切”的形态表现出来;等等。抓住这些风险苗头,就找到了服务的短板。
服务引导就是将服务作为“引子”,以类似于一部大著的“引论”“绪论”“摘要”的方式,提供走进服务型社会的路标。服务引导也可以看作是行政指导的升级版。所谓行政指导是国家行政机关在职权范围内,为实现所期待的行政状态,以建议、劝告等非强制措施要求有关当事人作为或不作为的活动,是现代行政管理的重要手段之一。服务引导与行政指导的共同点是无须使用权力,通过权力的影响力和合法性即可产生后果,服务引导优于行政指导之处有四点:一是服务引导可以增进相对人的信任,化解相对人的抵触,促使相对人沿着服务引导的方向前行,直至目的达成;二是不仅政府可以使用服务引导,任何组织和个人都可以提供服务引导,只要提供的服务是合法的、需要的引导,就可以“为人者师”,去履行服务职责;三是服务引导是网状的,互联互通,共建共享的;四是由于行政指导的主体行政机关的地位,有可能使相对人违心接受行政指导,因此潜存着错误作为的危险,如何控制行政指导,是理论及判例都要解决的课题,而服务引导如果出错,被服务者不会接受错误的服务行为,并且将纠正其错误。
学习苏教版《雨后》一课时,由图入文,带出生字。老师一开始出示插图,说:“老师给小朋友们带来了一些小伙伴,你们看,他们在干啥?快乐吗?”小朋友们立刻回答说:“那是两个赤脚的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孩子说:“他们在踩水!他们玩得很开心!”老师随即追问:“‘赤’字你还可以给它交哪些朋友?”“小手们”立即来了劲:赤身,赤膊,赤手空拳……“那把生字放入句中读读吧,看你能不能把这幅画读出来?”学生找到句子读:“水里一群赤脚的孩子,快乐得好像神仙一样。”
服务疏导就是将服务作为化解风险危机的主渠道,这里包含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冲突来源于缺乏疏导,二是疏导要以服务来实现。《黄帝内经》中分析人体的疼痛,认为有虚实之不同,是放在不同篇章中论述的,说明是具有很强的区别的。在《黄帝内经·素问·举痛论》中谈了“因实”导致的疼痛,是因为“不通则痛”,就是人们常说的“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在《黄帝内经·素问·四气调神大论》中谈了“因虚”导致的疼痛,是因为“不荣则痛”,“荣”就是容光焕发,“不荣”就是反之——“菀槁不荣”。在《黄帝内经·素问·五常政大论》中进一步解释什么是“不荣”,即“名木不荣”。综合起来看,“因虚”导致的疼痛源于更复杂,缺乏营养(“菀槁”)、缺少精气神(“名木”)都可能引起疼痛,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情绪不佳、郁郁寡欢、缺钱躺平,或许是抑郁症、亚健康、免疫力低等等。可见,治理社会之痛点,也需要畅通其阻滞之处,焕发其生机活力。
如果说在服务型治理体系中,服务先导是出发点,服务引导是立足点,那么,服务疏导就是治理的归宿,是整体性之治。汉字“治”源于大禹治水的智慧和实践,他改变了以往的治水方略“堵”,探索成功了“疏”,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奉献精神和“理通水脉、顺水就下”的科学态度是服务疏导的灵魂。“治”也源于远古时期的治病救人,炎帝神农遍尝百种药草,黄帝创立祖国医学,他们开辟的“治疗调理”之路,同样充分体现了对人体以及人与自然的整体性治理思想雏形。
服务疏导作为风险危机治理的原则体现了统筹发展和安全的政治意志。把发展和安全两件大事放在一起,是坚持对立统一的辩证法和现代系统观念的体现。统筹就是全面把握、聚焦重点、抓纲带目,推进各重点领域的发展和安全工作,正确处理新形势下群众诉求表达、利益协调、权益保障通道,构建源头防控、排查梳理、纠纷化解、应急处置的综合治理机制。
在出现异常值的时空易于产生外部环境的变化与内部管理的冲突。服务疏导可以发挥积极作用,通过建立以权力制度设计为核心的治理结构,发挥明晰权力边界、权力激励、权力保障和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疏导这种权力的当然是执政者和行政机构,但在权力的归属、部分权力的行使、权力的控制和收益等方面,公共服务参与构建,公众拥有参与权利,是积极的疏导方式。
对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中易导致严重危机的“异常值”之治理,主要是服务,是参与式、互助型、自治的服务,是依靠政府和公众共同的奉献;而对“异常值”外部关系的治理,则需要依靠生态型治理。生态型治理是服务型治理的深化形态,包含的治理主体、治理元素、治理方式更为宏观、更为系统。生态学认为生态服务(ecosystem services)包括四个方面,即生态作为系统所具有的生产功能、自然功能、环境功能和文化功能。[31]把生态服务的理论框架放到风险危机治理的“异常值”研究中,我们也可以从发展经济、搞活社会、环境赋能、科技涵养等方面建构生态型治理体系。
自然界的活力来自生态的动态平衡,这是生态系统内部长期适应的结果,即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其特征是为能量与物质的输入和输出在追求生态效率的同时,保持反馈调节,实现生态平衡,即生物群落内种类和数量相对稳定,生产者、消费者、分解者组成完整的结构,生物个体数、生物量、生产力维持相对恒定。[32]这种自然界的平衡和稳定对于经济生活同样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是做好包括风险危机应对、疫情防控等各方面工作的物质基础,是民生的支撑。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国民经济一度受到较大冲击,就业、工业生产、用电货运等指标明显走低。2022年4月份,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下滑至-2.9%。面对这一经济增长的异常值,政府果断决策,抢抓时间窗口,在经济走势发生关键节点,国务院于5月份召开全国稳住经济大盘电视电话会议,李克强总理作重要讲话,强调要扎实推动稳经济各项政策落地见效,保市场主体保就业保民生,确保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33]各级政府迅速行动,组织各方力量,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把稳增长放在突出位置,以保市场主体服务市场,以保就业服务民生,以稳大盘保中国经济韧性,实现经济合理增长和失业率下降,使经济运行回到合理区间。2022年5月份转负增长为正增长0.7%,6月份加快回升至3.9%,1—6月份同比增长3.4%,走出了一个V字形的挽救态势。在图中显示,-2.9就是异常值。(见图1)[34]
图1 2021年7月—2022年7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情况(%)
人类是群居动物,社会是生存母体。活水具有自我净化功能,释放社会的活力便使得社会具有了自我净化功能,能够用群众的力量分辨是非,及时发现异常值。从很大程度上说,社会治理异常值是以国家治理的道德合理性作为基础,从我国丰富的伦理资源出发的,是公共权力的内在善性决定的,是以社会主义公与私关系和公私观为目标,以追求社会公平为准绳的,属于社会前进的内在动力。[35]正确运用伦理建设的路径,包括制度伦理、责任伦理和发展伦理,探寻国家公共安全制度与公共责任体系建设的新道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在社会功能方面的认识偏差和误区主要有三种。其一是对社会的“戒备”心理。在开放型、个体化、阶层化的现代社会中,城市社区居民之间缺乏凝聚力和认同感,很多人甚至包括政府部门会将异质性、陌生感转化为戒备心理,这种心理成为社会重建的障碍。[36]其二是对社会作用可持续的关注不够。2008年汶川地震后,当救灾进入到灾民安置和社区重建阶段时,政府部门对社会力量继续在灾区活动的政策限制逐渐恢复,对社会的限制性体制环境在地震突发期短暂失效后迅速复归。[37]其三是社会机制自身的缺失。一些社会组织、群众有着满腔热情和奉献精神,但自我定位存在偏差,对风险治理和应急管理的理解比较片面,以为戴上红袖标、穿上救生衣就可以成为合格的社会工作者,对灾前准备和防灾救灾阶段的参与意识薄弱,专业能力欠缺,技术技能学习不足,现场相关信息有限,实际上浪费和耽误了宝贵的救援时间,影响了目的的实现。
除了发挥社会功能方面存在的问题,还有一个社会功能的平衡问题。健康的社会必须是善于实现平衡的社会,异常值和正常值是相对而言的,不是绝对对立的,如果在一定条件下实现两者的平衡,则可做到“有惊无险”“斗而不破”。按照复杂性科学的观点,一个经过高精密设计的组织体系,许多不理想的性状被从结构里删除,因而系统具备了对缺陷的高度敏感性,这套系统用于常态管理是有利于提升精细化、有序化水平的,但用于非常态管理就不利于识别异常值,因为系统不能容忍小的偏离值,所以对大的破坏性的异常值准备不足,以致不如一个平时无序松散的系统更发生“灾变”。这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在疫情防控中我们能看到这样的例子:一个平时管理得井然有序的社会组织,一夜之间在不确定性严重到了异常值后,未能平衡好危机认知的模糊性与应急响应的及时性、危机应对结果的不确定性与资源投入的高要求、应急策略的针对性与决策权的有限性等等之间的关系,导致决策和执行的障碍。[38]
环境赋能是可持续发展的议题。一般认为,在可持续发展的新轨道上追求正常值,比在传统经济社会发展中辨识异常值,难度加大,但规避风险、破解危机的意义更大。事实上,非传统管理所提供的资源比传统管理的资源更广泛,而且是一种可持续资源。例如,为了使机械制造厂的电能得到合理使用,并实施风险防范,往往不是在其正常使用时研究如何节约和如何发现风险,而是在电力负荷出现异常值的时候加强监测,假设当冲压车间的起重机在每个区段的轨道运行时,发生不良状况,存在着轨道歪斜、粗糙不平等现象,起重机的行走轮被卡住,使轮缘擦伤等情况,电力负荷就会发生异常,这时测量的电荷异常值就有助于发现电力浪费的节点,以及进行风险排查。[39]20世纪80 年代,美国电力科学研究院提出了电力需求侧管理(demand side management,DSM)的理念[40],改变了过去仅由电力供应方满足不断增长的电力需求的概念,认为对电力需求方的管理同样是能源发展规划的一个重要方面,从而提出了将需求方节约的能源和科学合理使用能源作为供应侧一种可替代资源的新概念。电力需求侧管理的国际化实施,极大地提高了电力使用效率,成为可持续发展的落地成果。[41]这一重大改革,就是基于监测电能使用过程中的异常值,协助用户改进用电方法,进而剔除异常值的例证。
环境赋能的实质是对象赋能,而不是自己赋能。现在出现的“一刀切”“层层加码”等问题,与权力“任性”,只相信自己,不善于在对象那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关。在科层制组织内存在着压力层层衰竭的现象,正确的做法是打破组织边界的隔阂,借助外部赋能,增强动力机制,不去做重复劳动,不搞无限上纲,不做眉毛胡子一把抓的事。舍此,靠层层“借人”、扩编加压、大轰大嗡等都是饮鸩止渴,无助于治理效果的提高。
涵养是指生态系统通过其特有的结构与水相互作用,实现对水流、水循环的调控。社会系统的涵养主要是通过制度与文化的结构化作用,实现人的健康发展。这里的文化包括自然科学和技术,也包括哲学人文社会科学。最为重要的是文化的载体——人才,许多发达国家长期坚持“五、四、三、二”的人员教育和培训机制。即,从政府、军队、企业、民间机构、社区志愿者五个方面加强应急管理人才的组织建设;从平时面上的普及宣传教育、专门的培训、集中的演练和重大事件之后的反思、学习,提高应急管理能力;从危机意识、应急知识、救援技能多个方面加强应急管理人才的思想建设;从专业人员、弱势群体两个重点方面加强应急管理培训,尤其重视对儿童的教育,从娃娃抓起。[42]值得我们借鉴。
常态与应急态相互演化的“转换态”,是异常值的高发期,这与人们认识的惯性、认知能力降低、社会系统韧性恢复力差有关。要加快“转换态”文化建设,把常态中的“未雨绸缪”的文化、“底线”思维、“谷值”思维(valley value)与应急态中的“疾风暴雨”文化、“高线”思维、“峰值”思维(peak value)结合起来,创造出在转换态的条件下适应高度警觉、坦然面对和责任担当的文化和思维方式,在公共领域共识缺失和认知分化的环境中,及时引导舆论,指导实践重心的转移,防止对“绝对安全”的追逐,杜绝急于求成的“盲目自信”。
科技是管理的第一要义。在应对风险危机中,精准辨识、分级分类、分档分期,是三个基本的科学问题。精准辨识,即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会有什么社会危害;分级分类,即区分社会危害的高低、类型,依此确定谁应当承担这份应对的责任;分档分期,即把每一个等级的突发公共事件进行阶段性分档分期,根据可能造成危害和威胁、实际危害已经发生、危害逐步减弱和恢复三档,将突发公共事件总体上划分为预警、爆发、缓解和善后四期,作为政府和所有在场人员采取应急措施的重要依据。[43]
科技文化的功能还表现在对语义的分析中。早在20世纪初,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理论研究中就提出了“语义不确定性”问题。他说,语义的不确定性可以分为三类:一是文法结构不同而意思接近。他以中国俗语“少见多怪”为例,解释此话可以翻译为“一个人所见愈少,则其觉得怪就愈多”,也可译为“见识少的人便不免多有惊怪”,这两句话文法结构略有不同,但仍然不影响传达思想的功能。二是语义模棱两可,难以正确理解。他说,对一些预言式话语,采取根据上下文来正确理解的方法,话语的确定性就增强了。这两种不确定性都不会完全破坏预言的正确表达功能。但第三种情况就“令人愕然”了。弗洛伊德说:“近来某校校长因为对精神分析(1)弗洛伊德提出的对梦的解析和精神分析学说在当年受到社会多方面的攻击。发生兴趣,以至于被迫解职”,而教育当局给出的说法是“精神分析论的教授多强词夺理,令人惊愕”。弗洛伊德认为“这个证据不能让人信服:一个强词夺理的教授,怎么能让一个校长深信不疑呢?”[44]可见,构建正确的话语体系对于排除风险异常值具有重要意义。
构建一个异常值的外部评估体系并组织第三方进行评估,也是生态治理的重要内容。根据上述对异常值与突发公共事件演化之间关系的分析,构建基于突发公共事件演化的异常值识别与治理评估框架。该体系由两个部分组成:内部机理和外部机制。内部机理主要是性状识别,外部机制主要是治理方式。以此确立评估的基本维度为四个:以异常值的三大性状引申出的三个评估维度,即与易感性对应,抽取“发展”,与适应性对应,抽取“安全”,与比较显示性对应,抽取“应急”,以及与异常值的服务治理和生态治理对应的评估维度,我们提取“人民满意度”作为对治理效能评估的重点。在“发展”的维度下,设经济发展、制度创新两个一级指标;在“安全”的维度下,设公共服务、安全感两个一级指标;在“应急”的维度下,设科学管理、依法行政两个一级指标;在“人民满意度”的维度下,设政府决断、执行顺畅两个一级指标。(见表2)
表2 基于突发公共事件演化的异常值识别与治理评估框架
当今,风险社会正在不断重塑着人与人的关系,改变着组织和组织间的结构。服务型治理以共同体服务改善人与人的关系,生态型治理借可持续治理提升个体和组织的韧性,[45]是适应风险社会的新型治理模式。异常值的性状识别、服务治理和生态治理都需要人民的参与,需要政民的互动,需要创新风险治理和应急管理。本文对突发公共事件在向危机演化中出现的异常值所做的研究仅仅是初步的,尚未进行大样本量的分析,也未引入大数据等新技术手段,主要是想对此命题的科学问题进行立论。希望抛砖引玉,有更多的学者参与研究,为经济社会发展和风险危机管理提供智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