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茶

◆佟希仁

昨夜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呀，清晨出门一看，山村、野谷，一夜间银装素裹，成了雪白的童话世界。

我最爱在雪天的清晨散步，喜欢让那从树枝间飞落下来的雪花抚摸我的手臂、面颊，顿时心中就会感到无限的畅爽。

我踏着厚厚而松软的积雪，寻觅着那早已被掩没在雪中的蜿蜒小径。那闪着镜面光泽似的冰河哪里去了？那山谷里缠绕枯枝败叶的葛藤哪里去了？只有那远近的松柏，在冰雪的画面上点染了一笔笔墨绿，还有那站在枝头瑟缩鸣叫的小鸟，和沿山路驾鹰进山捉野兔的几个猎人，使这苍茫的山谷，透出点点生命的气息。

从雪谷里飞出的鸟雀，它们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不知是为找不到谷粒而焦急，还是因为发现了食物在相互报告信息。

我在这充满神秘感的山谷里行走着，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走着走着，忽然，视野里闪出一团鲜红的颜色，像一团烈火在雪谷里燃烧。那是盛开的腊梅花吗？走到跟前一看，不是。奇怪呀，原来是一棵树。

树上早已没有了一片枯叶，更没有什么艳丽的花瓣。那一颗颗圆圆的状如豆粒儿的金色果实，外壳被严寒冻得绽裂开来，里面露出了鲜红的果肉，就像亿万颗红玛瑙燃烧起熊熊的火苗。远远望去，它为这雪白的山谷增添了一簇怒放的红花。

这叫什么树呢？为何这样古怪？我请教了山里人后方知，它叫卫矛，俗名雁翎茶、刀尖茶，因为在严冬的季节里它的果壳白天张开夜里合上，所以又称它明开夜合，属于多年生灌木，单叶对生，夏日叶片呈菱状或卵形。

别说它的果实是一味有消淤、止痛、杀虫功能的中药，单凭它专在严冬的季节里展现出自己不屈的本色，就值得被歌颂。更何况它还能招来成群的从西伯利亚飞到此处过冬的太平鸟，为这寂静的山谷里增添了生命的气息呢！它那火炬般的颜色，顿时令我想起俄国作家高尔基的浪漫主义作品《伊则吉尔婆婆》中英雄丹柯的形象。为了引导众乡亲走出黑暗的大森林，他将自己滚烫的心掏出来高高举起，他的心顿时变成一只燃烧的火炬。他虽倒下了，却引领众乡亲冲出了黑暗。

雁翎茶，它不像梅花那样，常为诗人所吟咏赞颂，也不像冬青树那样，常为迁客骚人所寄发情怀。它像一个不为人们熟知的山里人，默默无闻，名不见经传，但它淳朴而豪放。它以自己特有的色彩，给这北方寒冷的山野带来蓬勃的生机，给生活在严冬的人们带来火热，带来对春的向往和追求！

此刻，我想起了诗人雪莱的一句名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遥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