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永康味道（组诗）

浙江/陈金清

肉麦饼

圈养的豚总爱挑选两头的乌

喜欢生腌的菜

也喜欢霉干的菜

把两个悠久吉祥的汉字

摊开碾平

裏进用方言酿成的乡愁

轻轻翻，慢慢烤

肉麦饼是永康的小吃

也是一只相思鸟

它从远古飞来

在我的胃壁上筑巢安家

鸡子索面

留在血液里的香

童年的生日礼物是鸡子索面

一碗清汤可鉴寡淡的日子

几根面条拉不直弯曲的生活

一双筷子，两个鸡蛋，几多期许

眼下，生日礼物数不胜数

而我还是觉得

只有鸡子索面

才能吃出人生的咸

麦饼肉

奔走在春节拜年路上的主角

大块的猪肉表达一年的恭敬

几根金针锈着

忘忧草忘却的谱系树

小麦饼卷起贫寒的岁月

连冋清高的凉笼篮封存在记忆中

年年拜年，今又拜年

麦饼肉渐渐远去

而传统不变

总会以新的意象延续永存

冻米糖

不是冻米

只是浸米

糖是必加的

而且是麦芽熬成的快乐的糖

四方形的操场

聚集浴火重生的米

电光石火之间

冻米糖诞生了

据说，这个过程

像女人坐月子

小麦饼

一旦放平身段

小麦饼便拥有

无所不包的宰相肚量

曾几何时，一捆捆小麦饼

护送一代代永康人

走州过衙经商创业

供养那个小麦饼一样大的小镇

长成浙中名城

难忘那年初次远行谋生

一袋小麦饼几十个煮鸡蛋

印染着父亲双份的叮咛

在他乡，小麦饼卷鸡蛋

就着月光

我吃出了眼泪

猪毛汤

并非用猪毛熬成的汤

年猪的嚎叫激活肾上腺素

一家杀猪，全村帮忙

猪肉必须出售

那是全家春节与春耕所有开销的

唯一来源

剩下的猪头猪脚内脏

加萝卜一块煮

母亲告诉我，这就是“猪毛汤”

一户一碗，萝卜为主

几片猪内脏彰显主人的诚意

多年以后，小村庄长大了

满眼都是铁门和高楼

而杀年猪的热闹已难重现

一碗“猪毛汤”

穿越的不仅仅是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