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风景（外一首）

严琼丽

来的时候，我盯着它们，泪水直流

什么也看不到

回去的时候，我盯着它们

泪水一滴也没有，我什么都看到了

门可罗雀的商店

金黄的，随着脚蹬三轮车停在十字路口处的

橙子

斑马线上、满头白发的蹒跚的老人

掉落在树下的金属框眼镜

喝着冷饮、穿着嘻哈卫衣的少女

疲累的，快要生产的孕妇

背篼里四处张望的稚童

喇叭叫嚣着清仓甩卖的服装店

零落的鱼鳞片烤着太阳

安静的板栗唱着沉默的歌

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在今日，重复以往的经历

明天，我就遇不见它们了

书架上躺着许多书，躺着许多作家编织的生活

他们编织的生活场景里，我无处可落脚

我无须落脚，我只想深深地睡一觉

我侧歪在枕头上，卡夫卡、布罗茨基

海明威、福克納、卡尔维诺全都未拆

《植物妻子》靠近门，我曾经向诸多朋友阐述

过韩江构建的

恍若隔世的，跨越物种的意识流之美

这美是孤独的、清澈的，也是可怜的

我一度以为自己是里面的植物。张爱玲构建

的爱情

我一点也不动容，青花花瓶立在书架的最上层

里面一枝花也没有，好多日前

有干枯的玫瑰从那里掉落，我把它们捧起来

放在花瓶旁边，枯萎的花朵也很美丽

还有什么书，我也看不清了，我视力又下降了

模糊的视像，让我对所有事物忽冷忽热

我抱着烧热的热水袋

让这一天，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