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出鞘》

迷案重重

2019年，群星璀璨的《利刃出鞘》全程领跑口碑，无论是作为商业片的可看性，还是作为侦探片的缜密推理，它都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层级。影迷们甚至都已经开始主动玩“亮剑”梗了，火热程度可见一斑。这部电影“烧脑”吗？其实不算，同样，观众也不会像看了同类型的《高斯福庄园》那样为了记人名都累到吐血，它的故事线在繁杂中是被优化梳理过的、非常清晰，但编剧和导演又总会在层层反转中为案件增添谜团。想要兼得两者，本就不是一件易事。

故事讲的是在与世隔绝的庄园内，著名侦探小说家及一家之主哈兰，在85岁生日宴会后的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倒在自己卧室的沙发上。命案使得庄园内的人均成为了嫌疑对象，侦探对着嫌疑人逐一问话，企图从每个人不同的口供中还原事情的真相。起初表面上十分和气的家人，其实还没经得起侦探的几句挑拨，就把他们之间存在的矛盾与问题都坦白了出来。一句争吵、一个出走，从影片结束回过头来看，都相当有深意。为了争夺遗产，家人们纷纷露出平常隐藏最深的野心与不堪，并试图用各种手段去争取最大利益。这个大家族背后隐藏的黑暗世界得以展现。

动摇、博弈，正是《利刃出鞘》整个故事情节的索引。自以为是的各个角色，用自己认为可行的方式去操纵他人的生命和命运，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所有人都想要在这场博弈中胜出，从观众变成演员、参与进斗争，而出发点和依据都犹如月亮的背面、黑暗且从不让人看到。当然，这些明争暗斗的多线情节，随着影片里各种情节的反转，使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不到侦探最后揭开真相，谜团都有很多地方不能解开。而观众随着剧情的深入，不禁为主人公的命运感到担忧，一样担心他错误的选择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同样也在各种反转中发现，其实很多因为某种利益驱使的行为，可能最后达到了相反的目的。

在这部电影的剧作探讨里，2.5情节理论绝对不只停留在反转的次数有多少。结合该片在上映时的宣传语：“Hell， any of them could have done it.”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诚然，我们也通过《利刃出鞘》发掘了十分惊艳的群戏表演，每个人都各有所求，以至于可能比较清晰的案情被各种私人的利益羁绊给模糊掉了，其中的反转不但来源于技法，更多的是在人性层面深入后，作品灵光自然呈现的时刻。

2.0情节，手把手一起破案

设局者是哈兰

回到《利刃出鞘》的开场，整体色调偏暗、音乐压抑，一股悬疑及悲壮的气氛，让观众内心产生惴惴不安的潜意识。事实也的确如此，伴随女佣上楼给克里斯托弗·普卢默饰演的哈兰送早餐的一组镜头，通过豪宅中各种体现身份地位的摆件展示，到最后女佣看见他躺在书房尽头的沙发上、满身是血，一气呵成。似乎已经将结局提前告诉给了观众。通过几位警察的现场问询，可以大致勾勒出整个家族的形象。看上去美满富裕的一家，哈兰死之前，刚刚度过85岁的生日，并在当晚找了家族里的各位成员聊了聊，结果却第二天就发生了意外。各种细节中透露出每个人其实都在说谎，且彼此皆存在一定的作案动机，可杀手会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吗？

这些复杂的支线剧情全部是编剧和导演设置下的“烟雾弹”，故意让观众察觉到某个人在说谎时躲闪的神情，从而误导猜测方向，在此期间也很容易生成所谓的反转，但案件本身其实与家庭矛盾关系不大。由此看来，悬疑片的讲述方式可以极大程度上丰富情节元素，不至于一眼望到底。正式开始调查时，坐在警察背后的私家侦探布莱克是受到匿名委托而来的，究竟是谁委托了他？《利刃出鞘》的开头快速抛出了诸多问题，并牵一发而动全身式地调动着观影兴趣。而且不难发现，布莱克的洞察力固然很好，第一个细节就注意到护工鞋子上的血迹。也没有先入为主，反而拉着她一起调查，请她做助手“华生”。整部电影的世界观设定很像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十位客人被邀请到了一座孤岛，客人到齐后，主人却没有出现，之后客人一个个地被杀死了。究竟谁是凶手？为什么他们要被杀死？这种悬念的逻辑似乎已经成为类型片的标准，虽然存在一定的同质化偏向，但每位创作者的表现方式不尽相同，此类题材的热度自然也不会递减。

至于所谓的案件真相，《利刃出鞘》给出的暗示十分明确，比如哈兰家养的狼狗只有在特定的人出现时才会吠叫，最后结局也对应了这个细节。以上，都是该片在2.0情节部分的铺陈，突出的地方在于很多非核心反转的强度甚至都可以直接“秒杀”其他同类型作品了，但这些终归只是铺垫，最终的反转在于“设局人”，也就是死者哈兰。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切其实都是他本人的意愿，作为家族中的经济支柱，不想留下过多的财富影响后代的生活，反而选择心地善良的护工作为守护者。同时，作为一位资深的推理小说家，哈兰明显是故意设置了这样的悬念，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呢？

2.5情节，高能反转来了！

破局者是人性

总的来说，《利刃出鞘》无愧于近年来最好的推理片。首先，该片有一个非常完整的悬疑诡计，且设计是工整且经得起推敲的。一旦故事的结尾被想透，编剧和导演就可以将其当成本格推理来打造，接下来的任务是如何让观众被蛊惑着进入结尾，再被震慑到，也就是2.5情节发力的时刻。优秀悬疑片的标准要素是观众的参与，创作者必须留足铺垫，让主动性强的观众进入提前设下的圈套，使得“知情感”同步。

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并没有局限在经典的密室设定里，它成功地跳脱出来，聚焦在了人物身上。虽然观众站在全能视角时，会发现大部分次要角色与案情毫无关联，但其塑造和行动都或多或少影响到了悬念的产生，每个人物都清晰扎实。在交代的过程中，创作者也没有借用“知情视角”肆意玩弄观众，倒是诚恳地给足了进入游戏的所有设计。举例说明：像闪回段落里几乎没有用任何叙事性诡计，不是《罗生门》那样叙述的人自行编造不存在的画面。《利刃出鞘》有着精准的信息交代，这种古典玩法，再结合编剧和導演高效、美剧式的拍法，节奏自然会张弛有序。

当故事收尾、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时，观众们也同时意识到，哈兰家中那装满利刃的“铁王座”上，虽然看起来全部都是危险的匕首短刀，但只有真正想要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这些危险的物品其实都只是摆设，没有任何用处，这不正隐喻了兰森等人采取的各种非正义手段吗？事实证明，只有出于正义感的举动，才能成为真正的利刃，一举揭穿敌人所布下的所有陷阱，获得真正的胜利。这是悬疑片在铺设反转之外，更想去呈现的主题诉求，之于创作者来说，同样也应该深受启迪，从人性的根本出发，自然会挖掘出精彩的情节结构，加持叙事的完成。（文 刘知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