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神出鬼没的大灰熊

埃诺斯•米尔斯

灰熊散记

【美国】

埃诺斯•米尔斯专栏董继平 译

一天，我在科罗拉多北部公园的旅行途中，偶然遇到了一具刚刚惨遭狼群杀戮的牛尸。见此情形，我立即知道附近可能有熊出没，便爬上附近的一棵健壮结实的松树，在牢固的树端坐下来，等着观察，希望有一头熊会来赶赴这场盛宴。果不其然，到了日落时分，一头大灰熊慢悠悠地如期而至。

那具牛尸躺在一个青草丛生的林中空地，四周环绕着柳树丛和长满杂草的空间，还有一些稀稀拉拉、长得低矮的圆顶松树。那头大灰熊一路走来，直奔唾手可得的美食，但是，它在距离那具牛尸大约还有30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直立而起，将两只前爪悬垂在胸前，对于那近在咫尺的美餐显得并不着急。只见它四处观望、聆听、小心翼翼地嗅闻空气，不断探查周边的动静。由于空气没有流动，我就感到它或许不曾也不会闻到躲在树冠上的我发出的气味。

接着，它施展所有敏锐的感官来探测，一两分钟之后才把前爪放回地面，慢吞吞地走向那具牛尸，途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不过这还不算完，它一边前进，一边环绕而行，当它距离这场盛宴不到9米的时候，它显然加强了戒备心，小心防范随时可能降临的突袭和暗藏的伏击。或许，我在那具牛尸旁边留下了气味，但跟它小心谨慎的表现并没什么直接联系，因为大灰熊始终处于警惕状态，在一些可能遭到伏击的地方，它总是小心翼翼。大灰熊不是懦夫，但它也并不会慌慌张张就让自己陷入麻烦。

在警惕性的催促之下，那头大灰熊小心翼翼前行，悄悄走向一片浓密的柳树丛边缘，突然间，它发出一声吓人的咆哮，紧接着就一头冲进树丛，但立刻又跳出来，跳到了另一边。显然，它打算惊动什么东西——如果那里面真的躲藏着什么，它可以用这种方式将其驱赶出来。

此时，它完全直立而起，浑身上下显得很紧张，姿态凶猛，等了一分钟，随时准备好冲向任何可能从柳树丛突然冲出来的东西，实际上，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它短暂停顿了一阵，又咆哮着冲向另一片柳树丛。我知道我骑跨的那根粗枝很结实，足以承受大灰熊的冲击力，这让我感到十分放心，因为大灰熊不能爬树，因此我只是静静地待在树上，观察下面那个大家伙究竟要干什么。紧接着，那头大灰熊故伎重施，接连咆哮着冲击了那具牛尸周围的每一片柳树丛。

反复冲击之后，它没有发现暗藏的敌人，这才终于安下心来走向那头牛尸，放心大胆地饱餐起来。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它就突然停止了进食，站起来咆哮，然后沿着我留下的踪迹一路嗅闻了五六米，停下来咕哝，还发出一阵威胁性的咆哮，随即重返盛宴，大快朵颐。

一顿饱餐后，它心满意足，开始围绕牛尸走动，还把草丛和枯叶之类的垃圾抓扒到腐尸上面，仿佛要将其掩埋起来。它停顿了一两分钟，显然是在静静地沉思，然后沿着它所来的那个方向原路返回，我躲在树上看见那个庞大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薄暮的微光中。

机警和智力是大灰熊的特性，使得它无时无刻不处于警戒状态，同时还拥有煞费苦心的天赋。即使处于封闭的隐居状态，它也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在旅行的时候，它那发育得令人惊讶的感官似乎也从不会休息，坚持不懈地搜索、探查，因此，除了在少数时候，它会因为突发好奇心而暂时入迷之外，它一直都会警戒周边的动静。显然，它生性多疑，常常设想总有敌人在偷偷摸摸地追踪自己，或者埋伏在周围，要对自己发动突袭。我相信，大灰熊的智力非但不低，往往还要高于狗、马或者大象等动物。

我曾经多次连续不断地追踪过大灰熊，想拍摄一些它在自然状态中的照片。可是在追拍过程中，我几乎总是被它的智力击败。有一次，我历经八天八夜，几乎毫不间断地追踪一头大灰熊，尽管有很多次几乎快要拍到它的尊容，却又让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溜走。偶尔，它会爬上一片岩石嶙峋的峭壁，站在那里四处观望，打探周边的动静，要不然就沿着它来时的足迹往回走出一小段路，前往某个有利的地点，在那里伫立在后腿上，嗅闻空气、观察、聆听。在其他时候，它会呈直角状转向自己的大致路线，走出一小段路程，前往一个有利的地点，观察、聆听和嗅闻可能存在的追逐者，如此打探几分钟，如果一切看起来很正常，它通常会返回到自己的小径上，继续前行；如果觉得附近有某种异动，它就可能会立即改变路线，迅速摆脱现场。

通常，那头大灰熊都会迎风前行，如果风向变了，它又会立即改变行进路线。越过青草丛生的林间空地之际，它有时会大胆穿越而过，显得旁若无人，但到了更远的那一边，它会在树木的隐蔽之下，等着观察是否有追逐者出现在空地对面。有时候，它会向左或向右环绕林中空地而行，以此迷惑追逐者。显然，它的每一个动作后面都潜藏着计划。

第三天，它开始以对角状攀下一道峡谷的岩壁。如此一来，我自然而然就得出了这样的推断：它会在这条路线上一直下降到谷底，在那里继续沿着溪流下行。然而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它攀下崖壁中途的某个地点，它竟然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待在原地不动。然后，它从这个地方一路走向溪流上游，以对角状的路线下降到谷底。更让我没料到的是，在谷底，它竟然再次以锐角状攀升到对面崖壁顶上！

在这次追拍行动的最后3天，它知道一直我在跟踪它，但它所采取避开我追踪的策略似乎并没有怎么变化，仅仅是更加迅速地行走。尽管我非常熟悉大灰熊的习性，但我也始终无法预见它的下一步行动，因此它那不同寻常的表现致使我频频出错，无法准确地追踪。最终，它让我实施的每个计划都付诸东流！

在犹他州的莽莽群山中，一头大灰熊好几年来都一直为非作歹，到处杀戮人们放牧的牛，这样的恶行在辽阔的牧牛区引发极度恐慌，令人谈之色变。连续好几个月以来，它至少每隔一天就要猎杀一头母牛或阉割过的公牛。更为可怕的是，它的行踪堪称神出鬼没，简直无法预判：第一天，它可能在大山这边猎杀了一头牛，第二天就可能出现在大山那边，在距离它头天的作案现场64公里之遥的地方再度大开杀戒！

为了缉拿这个凶手，人们不惜重金，组织了由30～50人的远征队，猎人们带着一群群机敏的猎犬，日夜兼程地追逐它，在一周或更多时间内对它进行了多次围捕，但是每一次都让这个狡猾的家伙逃脱了追捕。为了捕获它，有人还悬赏出高额赏金，吸引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和老道的设置陷阱捕猎者前来，开始时，他们都信心满满地进行追猎，但在围捕了几周之后却一无所获，只得放弃。故事的结尾是，在这头恶贯满盈的大灰熊逍遥法外多年之后，一个老道的猎人才用一种特殊的香水将其诱捕，让它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