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莹 广东技术师范大学
20世纪40年代,美国《哈钦斯报告》中曾就深度报道给出简洁清晰的定义,即所调深度报道就是围绕社会发展的现实问题,把新闻事件呈现在一种可以表现真正意义的脉络中。深度报道的类型,包括以下两种:一种是独立文本的深度报道,如调查性报道、解释性报道、预测性报道、深度人物访谈等;另一种是非独立文本的深度报道,如连续报道、系列报道和组合报道。
中国的深度报道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张志安指出我国深度报道从80年代到新世纪的发展轨迹:即80年代的我国的深度报道的特征是主题先行与受思维条框的“启蒙”、90年代我国的深度报道的权力受限与操作易失范的特征以及新世纪我国深度报道在受到商业控制与行政控制下的“多元”。[1]张志安对我国的深度报道的发展轨迹整理时间节点主要集中于传统媒体时代,在新媒体时代,话语权下沉使深度报道的主体、内容、呈现形式、传播方式、受众都有了新的变化。
传统媒体时代,一方面,深度报道主要以纸媒为载体,对纸媒这一载体资源的垄断使得除了专门的媒体从业人员之外的文字工作者无法从事深度报道工作。另一方面,从事深度报道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金钱成本、甚至需要行政力量的支持,媒体体制外的人员无法“单打独斗”地完成一个深度报道工作。进入新媒体时代,媒介接入成本的低廉以及媒介的普及使得资讯的流动与交流变得极为容易。传统媒体行业的不景气使大量专业媒体从业者从原有体制跳出,这使得在移动互联网中从事深度报道的主体有了更多可能性。新媒体的普及不仅使深度报道的传播主体多样化,同时也为深度报道的议题多元化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首先,议题的多元化源自生产者的多样化。比如ONE实验室,由《南方周末》“出走”的记者领衔创办。ONE实验室主要由一大批优秀的非虚构式写作者,通过一系列调查核实,打磨出最真实的新闻故事。在2016年1月,ONE获得了华创资本6000万元的A轮投资[2]。虽然ONE实验室仅运营了九个月就宣告解散,但仍产出了不少优秀的深度报道作品。新媒体时代,具有文字能力者均可就自身感兴趣的议题进行深度报道的创作。比如自媒体公众号“卢克文工作室”,该公众号于2019年3月正式上线,并在上线的第70天,成功制造出第一篇“10万+”,后又因《文在寅的复仇》一文爆红,吸粉20万[3]。该公号的文章叙事常常通过鲜活的人物和具体的细节来构建,使用的语言通俗易懂,贴近群众。无论是专业媒体从业者还是业余文字写作者,他们都在新媒体赋权下,参与深度报道的生产与传播,为深度报道的议题多元化、内容多样化贡献力量。
其次,新媒体为深度报道的议题选择提供多样渠道。根据统计发现,《南方周末》有一年的头版选题中80%是从微博发端的。[4]有媒体人曾这么说过:“以前我们的热线部就是接接电话,现在功能也发生了改变,当然也要接电话爆料,但更多是每天在微博上搜寻线索”。微博这一新媒体已经成为深度报道的主要信源之一。
在传统媒体时代,深度报道主要是由传统主流媒体借助纸质媒体这一载体通过文字或图文结合来呈现或以电视这一媒介以视频形式进行呈现。进入新媒体时代,微博、微信、客户端、抖音和快手等新媒体的出现,为深度报道的传播和呈现提供更多可选择的渠道。
深度报道在新媒体渠道上的传播与呈现,现今主要使用微博和微信这两大平台。微博和微信作为国内最大的社交媒体平台之二,月活跃用户已达上亿。以微博账号《三联生活周刊》为例,该微博发布的深度报道文章以图文结合的形式为主,每篇文章均获得数十万至数百万不等的阅读量。微博是基于弱关系传播的社交媒体平台,通过对文章转发、评论、点赞等方式均可助力文章的快速传播,因此,使用微博进行深度报道的传播有利于报道的快速广泛传播。而微信是基于人际强关系的社交媒体平台,其开放性虽不及微博,但基于强关系的微信传播具有更强的可接受度和到达率。《罗一笑,你给我站住》这篇文章在2016年11月25—30日被疯狂转发并刷爆了朋友圈。短短5天的时间里,《罗一笑,你给我站住》单篇文章转发点赞均超十万次。可见,微信这一新媒体平台传播度之广和传播力之强。
此外,在抖音、快手等以视频传播的新媒体平台,深度报道的传播和呈现并未得到重视与发展。一方面,因为抖音和快手主打短视频传播,视频内容都以十来秒至数十秒不等为主,与深度报道的特性有天然的对抗。另一方面,短视频平台上的深度报道的传播与呈现尚未有运营优秀的先例,深度报道的短视频传播模式和传播人才尚有待探讨与挖掘。而客户端的生成与运营一般需要强大的资本和人才的投入,背靠国家财政或利益集团的媒体单位或公司一般拥有自己的客户端,从而可依靠自身媒体品牌进行深度报道的传播与呈现,但“单打独斗”的自媒体一般只能依靠微信和微博这两大开放的平台。
即使新媒体赋权公众,使深度报道的传播主体与内容、传播与呈现形式有了更丰富的形式,现今我国深度报道的发展现状仍处于低迷状态。具体表现为纸媒整体营收的锐减导致深度报道发展规模的收缩、从事深度报道记者队伍减少、深度报道作品数量减少等。根据使用与满足的基本含义:个体和群体的需求催生了他们对大众媒体或其他来源的期待,进而引发不同模式的媒介接触,最终带来需求的满足和其他意想不到的后果。故而,深度报道发展规模的缩小是否就意味着人们对于深度报道的需求减弱呢?
新媒体时代,信息的爆炸性增长使受众的注意力呈现不能自主地分化的特点,也使得优质内容不得不与劣质内容在同一平台无差别地进入受众眼帘。受天然的人性驱使,劣质内容以劲爆低俗肤浅的内容掠夺受众的注意力,挤压优质内容的生存空间。与常规报道相比,深度报道有着更严苛的选题考量和更深层的价值取向,深度报道的立意大多是着眼于社会中已经暴露出来但却并未充分进入公众视野的事件及现象,通过挖掘其来龙去脉并以结构化的方式呈现给公众,以期引发公众参与,促进问题解决,并最终推动社会进程[5]。因此,深度报道对于受众和社会仍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探讨深度报道如何良币驱逐劣币,实现可持续性发展是我们要关注的问题。
深度报道的选题是决定受众广度和数量的先决条件之一。在新媒体时代,任何用户提出的任何议题均有可能成为深度报道创作者的议题来源。关于哪种类型的议题会受到受众的关注,笔者以“深度报道”为搜索此条,在微信文章进行搜索,以阅读量作为排序方式,发现热门的深度报道文章的议题主要集中在疫情、打假、重大事故、刑事案件等几个范畴。从这些热门的深度报道中不难总结出,受众较为关切的议题集中在与自身生活密切相关的领域。传统媒体时代倡导报道选题要三贴近: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在新媒体时代仍然通用。
“追热点”是媒体找到受众关切议题的捷径之一,但不仅自媒体爱“追热点”,主流媒体同样也爱“追热点”。在议题高度同质化的情况下,如何突围而出是各媒体需要重视的问题。信息可分为事实性信息、意见性信息、情感性信息等信息类型。事实性信息不可篡改,但是深度报道可从意见性信息和情感性信息上“做文章”。以《南风窗》为例,《南风窗》作为半月刊,从创刊至今,《南风窗》的选题重点逐渐由“追热点”向重点构建“第二落点”转变。这个“第二落点”即是媒体的意见性信息和情感性信息的构建。意见性信息是指媒体机构对事件的看法,而情感性信息则关系到媒体机构的价值观。媒体的价值观,顾名思义就是媒体应当秉持的价值理念和职业操守。该核心价值观不仅代表着媒体的核心竞争力,是媒体发展的原始动力,还肩负着引导公众树立正确的舆论观和价值观的社会责任,甚至一定程度上左右着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6]。
1.故事性与“内容为王”的新内涵
利用故事对内容进行建构是深度报道对抗“碎片化”阅读的武器。故事性即是包括悬念与冲突,这两者均可助力深度报道吸引受众注意力,实现深度报道的价值。首先,要合理利用故事性,不能为了吸引读者注意力而盲目渲染故事情节。深度报道的故事性建构是基于尊重新闻事实的真实性的基础之上。“内容为王”仍是新媒体时代深度报道的趋势,只是“内容为王”在新媒体时代有了新的特征。首先,是“内容为王”与新技术的结合。新媒体时代,深度报道的创作者可利用大数据、算法等新媒体技术对用户进行画像描述,从而推算出用户感兴趣的内容领域。其次,是“内容为王”与用户新价值观的碰撞。进入新媒体时代,用户对于内容有了更多的选择。此时用户对于内容的选择,不同于以往的被动接受,而是基于自身使用需要而对内容进行筛选。影响用户选择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受众的文化程度、年龄、经济收入、使用动机等。最后,深度报道的内容构建应考虑到故事性与“内容为王”的新内涵这两个要素。
2.语言与结构的合理性
深度报道的语言与结构应考虑到移动互联网用户的使用特征。新媒体时代,受众群由具有不同社会特征和个体特征的用户组成,因此,深度报道的语言应基于最大受众群体的语言接受能力,简单来说,即用简洁直白易懂的语言进行深度报道的创作。另外,深度报道的结构组成也应立足于移动互联网用户的阅读特征,即基于用户碎片化阅读的习惯,以简短、分段的形式对文章结构进行划分,同时也要合理使用线性与非线性的叙事模式。此外,也应注意到深度报道结构的逻辑紧密性。二者结合才能最大限度增加深度报道作品的可读性。
1.多媒体思维助力创作
新媒体时代,深度报道的表现形式不再局限于以纸媒为媒介、以文字或图文结合为主的形式。运用多媒体思维进行深度报道的创作与传播,有助于深度报道的传播。根据百度百科对多媒体技术的定义,多媒体技术是指通过计算机对文字、数据、图形、图像、动画、声音等多种媒体信息进行综合处理和管理,使用户可以通过多种感官与计算机进行实时信息交互的技术[7]。深度报道的特点之一就是事实材料多,使用多媒体技术不仅可以帮助受众快速理清深度报道中的事实材料和人物关系,更能激起受众的阅读兴趣。新媒体平台上深度报道可视化主要是数据可视化,数据可视化通过图文结合可以利用整合好的数据帮助读者快速理解报道中繁杂的数据内容。另外,视频类的可视化仍较少被运用到深度报道之中。视频类的可视化需要专门的视频类传播人才和相关的视频运营模式。视频类可视化的深度报道实践得较为成熟的是电视类别的深度报道,如《焦点访谈》《今日说法》等。新媒体平台上的视频类可视化的深度报道实践较少,原因在于制作该类深度报道需要专门的视频制作知识和成本投入,较少媒体有能力承担该类深度报道生产。
2.传播矩阵搭建助力传播
不同的新媒体平台的传播特性不一,故而受众人群也有所差别。微博主打的是基于弱关系的图文传播,该平台的信息流动性较强。微信主打的是基于强关系的图文传播,该平台的信息到达率较强。而抖音、快手主打的是短视频传播,该类平台上的信息较为浅显。深度报道的创作和传播可就不同平台的特性进行相应的制作和分发,各媒体平台形成合力,打造传播矩阵,实现内容和形式的多元化。建立矩阵后,不同平台的产品及调性可以形成互补,协同放大宣传 效果。
本文从深度报道发展现状与困境,分析新媒体时代深度报道主体、内容与呈现形式的变化,发现深度报道可在选题、内容构建和呈现形式三方面着力,使深度报道适应新媒体时代受众的阅读变化。由于笔者能力有限,未能对新媒体平台上深度报道的视频化生产与传播提出具体的实践建议,但笔者认为该领域对于深度报道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应当引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