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动态与启示探析——以外军院校实战化教学为例

黄 璜，李海燕，周 源，黄志勇

（海军工程大学 a.核科学技术学院；b.兵器工程学院，湖北 武汉 430033）

教学内容是军队院校培养人才的核心要素，从根本上决定着军事人才培养质量。把握外军院校实战化引领的教学内容改革动态和特点规律，对于新时代我军院校深化教学改革、培养高素质专业化新型军事人才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一、外军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动向与趋势

美国陆军军官学校即西点军校，是一所世界军事名校，从其办学育人和教学改革的点滴缩影，可以折射出世界军事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演进轨迹和发展走向。在西点军校200余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多次影响深远的重大教学改革。纵观西点军校不同时期的改革，虽然面临的形势和任务不同、改革目标和重点不同，但都紧紧抓住了社会发展进步、战争形态演变、军队建设走向等变化趋势，围绕部队建设对人才培养的新需求，突出实战指向，不断超越，持续创新，确保了办学育人的领先水平和蓬勃活力。

（一）围绕全面发展培养目标，优化设计教学内容

适应和满足美国陆军部队的需要是西点军校人才培养整体设计的根本依据和主导思想。西点军校人才培养的总体目标被概括为“学者型的智力水平，战斗员和指挥员的军事素养，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优秀军官的正直品格”。为此，西点军校坚持融智能、军事、体魄、道德伦理为一体的全面发展方针，把握未来领导者综合素质结构的内涵和标准，实施了科学文化教育计划、军事教育计划、体育教育计划、学员领导能力培养计划四个教育计划，整体筹划和优化设计教学内容。

（二）注重通识教育课程设置，全面夯实基础内容

西点军校科学文化教育课程分为核心课程和选修课程，致力于夯实学员全面、持续、长远发展的基础。一是突出文理课程均衡设置。实行核心课程制度，以核心课程作为整个课程体系的基石和重心，在自然科学、工程技术和人文社会科学之间保持平衡，为学员提供综合化知识学习的课程平台。核心课程中科学技术学科课程与人文社会学科课程基本上各占一半，因为西点军校认为人文社会学科教育对领导力的生成具有极端重要性，文理均衡发展是培养未来领导者的根本保证。二是强化军官生长共同基础。课程体系设计注重反映学员胜任第一任职岗位和未来各级军官岗位的共同基础，不强调为特定的兵种服务，而着力使学员在宽广的领域里，系统学习和掌握各类知识，以形成现代军官特有的、合理的智能结构。三是关切学员个人长远发展。通过建立一个面向未来的多元化课程体系，既为学员成为军官提供必备的知识和能力，又使学员在今后职业生涯中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和岗位，都可以在自己的知识能力结构中找到支撑点或新的生长点。

（三）注重军事职业素养培育，强化军事训练内容

西点军校直接面向初级指挥军官的共同需要，通过军事理论课程和军事训练科目合理有效、循序渐进地安排，为学员提供综合化实战化训练平台，将军人价值观、职业道德和军事基本素养的培养融为一体，突出理论知识向军官意识、领导能力和综合素质转化。西点军校学员军事训练全期时间为2,000小时，主要安排在暑假进行，这样既避免了学期内军事基础训练与科学文化教育互争时间的问题，又保证了足够的军事训练时间，有利于提高军事训练质量和效益。军事训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学员入学基础训练，也被称为“兽营”训练或“铸造武士”训练。目的是使学员树立纪律观念、自豪感、自信心及责任感，完成从普通老百姓到士官的转变，奠定其生成军事领导才能的基础。第二阶段是野外训练。包括参加“高地武士行动”“集中机动训练”“霹雳行动”等实战训练，目的是通过单兵和小组战术训练及野外训练培养作战和领导能力。第三阶段是学员高级训练。主要有三种形式供选择：到美军六所兵种学校实习，或参加野战部队服役，或作为指挥人员参加西点学员基础（野外）训练。目的是通过实践领导者角色，进一步提高自身的领导能力。

（四）注重学员领导能力培养，构建指挥实践内容

西点军校不仅从自然科学、工程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等方面对学员进行全方位的教育和熏陶，而且更重要的是，通过专门化课程平台、学员领导能力培养体制和达标标准平台、学员旅设置及其运作机制而为学员提供扮演领导者角色的实践平台“三位一体”，构成一套独特的、以领导者培养为核心诉求的教育训练体系和组训模式，把对领导素质和领导能力的诉求逐步内化为学员的品格和才智，为学员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奠定坚实的基础。西点军校构建的《学员领导能力培养与评估体制》是学员领导能力培养的纲领性文件，包括培养目标、培养原则及指导方针、培养环境、培养科目和评估标准四个方面，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培养计划，并以《学员12种领导能力达标标准》作为配套文件，确保学员领导能力培养实践落到实处［1］。

二、外军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差异化行动取向

从世界军事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实践看，都采取了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的实践策略和行动取向，并将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瞄向培养目标、教育层次、课程类型、教学模式多重视角所带来的不同内容要求。

（一）针对培养目标的不同，实施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

外军院校都是围绕岗位任职需求，遵循能力逐级生成规律设置课程和教学内容。根据培养目标的不同层级，体现各自培训重点和鲜明特色，各阶段衔接紧密，前一阶段的课程内容为后一阶段的课程内容打牢基础、构成支撑；而在培养目标同一层级，在课程教学内容上注重融合，通过设置相近的核心课程，有效实现课程体系上下衔接和横向打通。

以美军院校为例，指挥军官培养是其最重要、最基本的主体培训任务，在培养目标层面体现为教学内容差异化。对于指挥军官培养，其教学内容区分为战略意识、指挥技能、领导能力三大类，突出指挥技能培训。在战略意识方面，教学内容把战略思维能力和战略决策能力作为指挥军官培养必须解决的核心问题之一。在指挥技能方面，以指挥控制和战役筹划为核心，设置联合规划、联合指挥与控制、战役基础、联合作战能力、联合条令与作战筹划、联合部队兵力指挥、指挥实务等内容。在领导能力方面，以领导、协调、沟通的艺术与技巧为核心，设置领导与战争、领导能力、兵力结构、兵力管理、管理科学、国际法等内容。

美军院校主要依据指挥军官成长路径，形成生长军官、初级军官、中级军官、高级军官和将官教育五个培训层次纵向衔接、横向融合、综合配套、科学合理的课程和教学内容体系。对于生长军官，主要围绕未来军官必备的基本能力素质设置课程，打牢科学文化和人文基础，重点培养领导管理能力和军事素养。对于初级军官，主要围绕培养兵种（专业）指挥与参谋岗位能力设置课程，并按照部队训练模式组训，内容以战术层级的作战指挥为重点。对于中级军官，主要围绕培养战役作战指挥与参谋能力设置课程，主要关注战役背景下的作战问题，从联合和军种的视角加深对联合作战的理解，并重视培养分析能力和创造性思维能力。对于高级军官，主要围绕培养战略领导、战略咨询和创新能力设置课程和教学内容。对于将官教育，主要围绕培养跨军种、跨政府部门、跨国环境下的联合作战指挥领导能力设置课程和教学内容。

（二）针对教育层次的不同，实施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

军事院校教育本质上是面向军事职业岗位的专业教育，具有军事职业全过程培养和岗位针对性培训的特点，无论是学历教育层次，还是任职培训层次，都担负着军事职业培养的责任。但不同教育层次之间教学内容既有递进衔接，又有明显区分，存在着职业基础培养、任职能力培养、岗位素质培养、岗位实践应用这种军事职业教育逐级递进的内在要求和阶段性特征。外军院校根据教育层次的不同区分，教学内容改革的着力点有着明显的区别。生长军官学历教育突出打牢岗位任职基础，激发长远发展潜能；现职军官任职教育突出岗位任职能力培养，其教学目的具有明确的岗位指向性，教学内容具有显著的针对性；士官教育突出职业技能培养，体现军事职业技术教育特色［2］。

英国皇家国防研究学院以培养负责指导和管理国防及国家安全事务的高级军官与文官为目标，其高级防务班即为现职军官任职教育的高级层次，围绕着这一指向明确的培养目标，在1年学制4个学期的全期中，设置了包括政治、经济、商业、社会、科技、外交、安全热点问题和现代高级管理在内的广泛课程，第1学期教学内容主题为超级大国的战略、经济和管理，第2学期教学内容主题为英国的政治、社会、经济和军事，第3学期教学内容主题为世界热点地区和安全形势，第4学期教学内容主题为欧洲安全形势。整体上看，教学内容具有与教育层次相匹配的综合性和高层次性。

（三）针对课程类型的不同，实施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

外军院校针对不同的课程类型，采取不同的课程内容选择和组织策略。譬如：特别重视在课程内容上坚持理论与实践并重。理论教学内容强调基础理论与应用理论结合，基础理论内容以学员自主学习为主，应用理论内容倡导基本战例或案例的实证式、研讨式学习，教学过程重在问题引领、精要提示、方法指导。实践性教学内容强调针对性，作战指挥类教学以战例研究、想定作业和综合演练为主，注重模型分析、量化比较和作战计算，突出基于信息系统的指挥技能训练和作战实验论证教学；装备操作运用类教学注重模拟训练与实装训练、操作训练与作战运用训练、体验性训练与达标性训练之间的内容综合与协调；管理教育类教学突出案例研究和情境教学，让学员在近似实战环境、实际岗位中扮演角色，在具体时空条件下运用所学理论知识分析和解决实际问题，培养学员的创新能力、竞争能力和应变能力。

俄军院校理论教学内容注重系统扎实。其军事基础理论教学非常关注严谨的作战理论支撑，有四个突出特点：一是理论的整体性。无论作战理论体系还是具体观点，都强调贯穿国家安全构想理论，以国家军事学说为规范，不脱离现有经济基础和军事技术装备，不提超规范和超基础的作战理论概念，每一层次、每一方面的作战理论，都是完整体系的一部分。二是理论的对抗性。即以作战对象为问题的切入点，注重针对对手的作战理论和行动特点来明确自己应当怎么办；对抗性十分坚决，难以把握的概念和一厢情愿的成分比较少。三是理论的系统性。作战理论的构建相当严密，系统性很强，少有不配套的弱项，其涉及的任何一个方向，其核心思想和逻辑方法都是一致的，政治基础、战略基础、战役交战、战术行动各层次及军兵种、专业兵各方向作战理论互为衔接和支持。四是理论的量化性。作战理论的结论性观点不是建立在概念提炼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量化计算的基础上，重要的作战思想、战役战术的具体战法及保障方法，都是经过一整套战役战术计算和作战能力指数分析得出的，比较科学，操作性较强。

俄军院校实践性教学内容紧紧围绕任职能力需求。俄格战争暴露出俄军当时存在的突出问题是能打仗、会打仗的军官和士兵都严重不足。因此，俄军在战后将院校教育理论研究和实践训练的比例调整为3∶7，注重培养能实际指挥打仗的指挥军官。其实践性教学内容改革主要体现在：一是增加研讨性教学内容。以专题研讨内容为主，突出问题和战例分析，以互动教学和课堂讨论方式实施。二是加强指挥作业内容。将复杂的战术理论与每个军兵种运用结合，包括课题作业、参谋部操练、兵棋推演、首长参谋部演习等。学员通过担任多种角色，在多个岗位上经受锻炼。三是强化现实教学内容。将现地教学广泛应用于兵器操作、现地作业、参谋部操练、首长参谋部演习，将所学理论知识向实际能力转化。四是推行能力导向的考试。通过俄军院校考试的最高形式——国防部国家考试委员会负责的国家考试，来检验学员对教学内容的学习效果。这对实践性教学内容的优化和实施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四）针对教学模式的不同，实施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

所谓教学模式，是指在学习环境设计理论与实践框架指导下，为达成一定的教学目标而构建的教学活动结构和教学方式。教学模式是针对实现特定的教学目标而构建的，通过教员、学员、教学内容、教学方法、现代教育技术和教学时空的优化组合结构来发挥教学功效；它是处于理论和实践经验之间的中介，充当沟通理论与实践的桥梁。因此，教学内容改革是与教学模式改革相辅相成的，有什么样的教学内容就需要什么样的教学模式；反过来说，运用什么样的教学模式，就要有与之相适应的教学内容选择和组织方式［3］。

法国战争学院使命任务是为法国总参谋部、各军种参谋部、盟军司令部等部门培养指挥与参谋军官。它始终坚持“法国国防和欧洲集体防御+国家（多国或盟国）联合作战+开放型思维”的教学原则，重点培养学员的“一个意识、三个能力”，即作为未来军事将领在国际社会领域内解决安全防务问题的联合意识，对世界科学进步与发展引发军事变革的前瞻能力，利用各种信息化手段掌控危机的能力，在国家（多国或盟国）范围内联合作战指挥能力。为实现培养目标，法国战争学院的课程模块突出联合作战，课程设置围绕国际主题，课程教学紧贴作战实际。与课程和教学内容相适应、相配套，其教学方式方法呈现开放理念，采取了专题式论辩、对话式研讨、混合编班作业、现地教学、实战演习等教学模式，做到在教学内容上吸取精华、动态更新，在教学模式上崇尚开放、自我解缚，积极开展研讨教学、探究学习、实践育人，鼓励学员自主学习、创新学习、主动发展。

三、外军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启示及借鉴

军队院校教育对于军事人才的影响是直接而长远的，其培养目标定位、教学内容设置、教学模式运用的先进与否关系重大，特别是教学内容改革始终起着最核心、最关键的作用，直接影响军事人才岗位任职能力和备战打仗能力的形成，从而影响部队建设和作战能力形成。外军院校在课程和教学内容改革方面一些好的做法和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一）以实战化持续引领院校教学内容改革

从外军院校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经验和办学育人特色中，既可以感受到我军院校与世界一流军校的差距并反思我们存在的问题与不足，又能进一步坚定我军院校加快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信心和决心。姓军为战是军队院校的本质属性，出人才就是出战斗力，必须以作战需求和部队需求为导向，确立能打仗、打胜仗的人才培养根本标准，以此牵引和规范教学内容改革；打仗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用战斗力标准检验人才培养质量，必须优化教学顶层设计，构建适应人才能力素质生成的教学内容体系；教为战、学为战是人才培养的基本任务，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必须狠抓实战化教学训练，发挥教的主导作用，激发学的内生动力，立起练的实战标准，增强管的综合效益，创新教为战、研为战、练为战育人模式，保障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顺利实施。军队院校推进实战化教学，要按照现代战争制胜机理制定教学标准，依据部队使命任务设计教学内容，根据真实战场环境配置教学条件，遵循实际作战流程实施教学活动，对照能打仗、打胜仗要求评估教学效果。

（二）以培养目标要求确定课程和教学内容

外军院校强调教学内容体系与人才培养目标定位直接对应，注重统筹设计；强调按照军官成长轨迹逐级打牢基础，内容设置不搞“上下一般粗”；强调本阶段能力培养全覆盖，部队需要什么就教什么。因此，我军院校要坚持按需设课，凡是与培养目标关联不紧的，讲得再好也要坚决舍弃；凡是实现培养目标必需的，没有条件也要想方设法开设，确保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实用管用的教学内容上，从根本上解决在院校学到的东西到部队用不上、部队需要的东西又学不到的问题。要按照学科与专业内涵、部队岗位分工需求、军事职业与学员发展需要，以能力为导向，强化知识应用、知识综合和思维方法训练内容，注重教会学员在军事实践中应用知识、解决问题的创新思维方法；精选对学员打仗打赢能力发展最有价值、新鲜管用的知识进入教材，增强教学的应用性、针对性。

（三）以打仗备战需求推动教学内容动态更新

外军院校课程结构总体保持稳定，但部分课程和内容随着安全形势变化、武器装备换代、技术战术发展和战场环境演变，及时拓展更新，确保教学内容的新颖性、前瞻性和实用性。如美军院校课程内容紧贴实际作战各个方面，课程内容每期更新率达到30%～40%。因此，我军院校要紧盯打仗备战需求、部队岗位需求，把打仗是否管用、部队是否欢迎作为准星对标，推动教学内容动态更新。要建立及时吸纳新理论、新技术、新装备、新战法的内容更新机制，实行追逐知识前沿的教学；用部队建设和打仗任务来衡量教学内容，防止院校教学与部队需求“两张皮”现象；用部队主战装备和战斗力标准来检验教学内容，防止空谈理论；用部队实战化训练和信息化建设的新鲜实践来审视教学内容，防止学用脱节。

（四）以模式创新助力教学内容改革落地见效

外军院校注重学员共同成长和差异发展相结合，既重视“教什么”，也强调“怎么教”，提倡通过自主学习、创新性学习和实践性教学等多样化方式，培养学员的个性特质、实践能力和创新思维。因此，我军院校要抓住差异发展和个性发展在军事人才培养中的牵牛鼻子作用，把握教学内容实战化改革与差异化改革的契合性，以教学内容差异化改革为实践模式，创设丰富多样、前沿新颖、富有挑战性的实战化教学内容，为学员提供多样化的学习选择和发展空间［4］。要充分认识到好的教学内容需要好的教学模式来落实、好的教学方式方法能够极大增强教学效果，以教学模式作为教什么、怎么教的统合平台，创新教学模式，改革组训方式，注重问题引领和深层互动；加强实践教学，注重知行合一和强化能力；强化对抗演练，注重真演实抗和育人实效，推进实战化教学内容改革的全面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