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演进与经验总结∗

洪美云，艾比·沙拉木

（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党校 《实事求是》杂志社，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2）

一、引言

“从某种意义上说，以中国的方式处理中国的问题，并非一种特殊论，而是一种实践论。对历史经验的重新发现，不为求其术，而为求其道。”①关凯.中国民族政策：历史、理论与现实的挑战［J］.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7（04）：47-53.中国历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近代以来，被强行拖入了西方民族国家的“紧身衣”中②孙隆基.历史学家的经线［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22.。古老的天朝上国被迫开始由一个非民族国家成为一个处于与其他民族国家的体系性关系中的民族国家①（英）安东尼·吉登斯.民族—国家与暴力［M］.胡宗泽，赵力涛，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5.，被迫开始了现代民族国家的建设之路。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不仅建立了现代民族国家，而且形塑了现代国家民族，使备受欺凌的中华民族站了起来，使贫穷落后的中华民族富了起来，使繁荣昌盛的中华民族强了起来。中华民族共同体在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中也得以形塑，并不断巩固。本文试图在历史文献的基础上，粗线条地勾勒出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脉络，以进一步彰显贯穿百年党史的主题主线就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共产党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核心领导力量，在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中华民族必将走向包容性和生命力更强的中华民族共同体。

二、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百年历程

（一）1921—1949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生死与共的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形成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受苏联民族思想的影响，加之对中国多民族国情缺乏具体认知，故主张用“民族自决”处理国内少数民族问题；之后随着对多民族大一统国情的深刻体认，主张从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出发，逐步转向“民族自治”，强调各民族在面对列强侵略的形势下，要紧密团结、众志成城抵御外敌，同时主张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大力培养少数民族干部等。这一时期，形成的诸多政策主张为后期党的民族政策体系的形成和确立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1.以民族区域自治积极处理少数民族平等问题。1922年，党的二大提出：“对内要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对外要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②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8.在此基础上，因处于游牧原始状态的蒙古、西藏、新疆与中国其他地区的经济生活迥异，要“促成蒙古、西藏、回疆三自治邦，再联合成为中华联邦共和国”③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17.。这表明党在成立之初受马克思主义民族思想的影响，已初步具有民族平等意识，尽管此时党对民族、中华民族等问题的认识还停留在理论上，缺乏对中国民族发展历史的了解。1923年，党的三大主张“西藏、蒙古、新疆、青海等地和中国本部的关系由各该地民族自决”④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22.，进一步强调对少数民族应实行民族自决。1928年，党的六大把“统一中国，承认民族自决权”⑤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86.明确作为争取群众、准备武装起义以及推翻资产阶级政权的十大口号之一。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规定，“在苏维埃政权领域内的工人，农民，红军兵士及一切劳苦大众和他们的家属，不分男女种族（汉、满、蒙、回、藏、苗、黎……）宗教，在苏维埃法律前一律平等”①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166.，以法律的形式承认中国境内少数民族的自决权，一直包括成立独立国家的权利。虽然，此时党对少数民族的认知已经由蒙、藏、回、满扩大到苗、黎等西南边疆少数民族，但因缺少西南边疆少数民族出身的党员，所以“几乎所有的中国共产党干部都不了解各ethnic群体具有怎样的政治、经济、文化愿望，阶级的分类指导也是机械的”②（日）松本真澄.中国民族政策之研究——以清末至1945年的“民族论”为中心［M］.鲁忠慧，译.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175.。这一状况一直到红军长征时才得以彻底改变。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被迫开始长征，期间横跨湘、黔、滇、川、康、甘、青、陕等省，途径多个少数民族聚居区，对少数民族的社会特点、阶级状况、风俗语言、历史渊源、聚居情况等逐步有了深入而直观的认知。同时，在帝国主义列强的阴谋策划下，中国一直存在国家被分割、民族被分裂、边疆被隔绝的危险，中国共产党也逐步意识到“民族自决”只会有利于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尤其是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以其凶残性和庞大的野心，促使中国共产党最终放弃了赞成民族独立的思想”③王柯.民族与国家——中国多民族统一国家思想的系谱［M］.冯谊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257.。由此，1938年，中国共产党在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要“团结中华各民族为统一的力量，共同抗日图存”，强调要“联合建立统一国家”④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08.以及少数民族自己管理自己事务的平等权利。陕甘宁边区地理位置较为特殊，与多个少数民族聚居区相连，中国共产党在推行新民主主义政权建设的过程中，高度重视少数民族工作。1940年，在对蒙回民族深入调查的基础上形成的《关于回回民族问题的提纲》《关于抗战中蒙古民族问题提纲》，均提出民族平等、尊重蒙回民族风俗习惯宗教语言文字、发展教育、发展和提高经济生活、改善民族关系等⑤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48-667.。1941年，在《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中规定：“依据民族平等原则，实行蒙回民族与汉族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平等权利，建立蒙回民族的自治区。”⑥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78.在此纲领精神指导下，中国共产党在陕甘宁边区先后建立了6个区、乡一级民族自治政权（包括5个回民自治乡、1个蒙民自治区），积极探索民族区域自治实践，将边疆以及众多少数民族凝聚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华民族中，实现了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团结。

2.以统一战线正确策略广泛凝聚人心。这一时期党的统一战线经过了国民革命联合战线、工农民主联合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阶段，通过统一战线的正确策略战略，达到了广泛凝聚人心的效果。其中，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其广泛性、全民族性，在中国近代史上是前所有未有的。1935年华北事变发生后，中华民族陷入空前的民族危机，中国共产党当即发表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呼吁国家、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各党派、各界同胞、各军队都不能坐视国亡族灭，要停止内战，一致抗日。随后在瓦窑堡会议上，明确提出自己“不但是代表工人农民的，而且是代表中华民族的”①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332.，开始意识到单纯的阶级视角无法凝聚抗战力量，唯有从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出发，才能调动最广泛的抗战力量。1937年在洛川会议上，通过了著名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号召“全中国人民动员起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②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557.，要“建立全国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③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558.。1938年在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全民族当前的紧急任务是之一就是团结抗日、一致对外，强调“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但是国内各个党派各个阶级的，而且是国内各个民族的”④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595.，统一战线的根本原则是“使阶级斗争服从于今天抗日的民族斗争”⑤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07.。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使各阶级、各党派、各民族共同利益凝聚在一起，使“阶级斗争服从于抗日的民族主义”，以民族视角统摄阶级视角，实现了中华民族的大团结大联合。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少数民族同胞尤其是边疆少数民族被广泛动员起来，在政治上真正实现了全民族意义上的抗战，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极大加强，中华民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得到新的升华。

3.以“中华民族”口号激发全民族抗战。他者是自我的镜像，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日本这个绝对他者的出现，“中华民族”成为国人心目中最激荡人心的号角。中国共产党最早使用“中华民族”概念是在二大宣言中，提出要“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的完全独立”⑥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8.。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使用的“中华民族”主要指生活于“中国本部”的汉族，并不包括被称为“异种民族”的蒙古族、藏族、回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一直到全面抗战前夕，“中国共产党所讲的‘中华民族’，在多数情况下指的主要是汉族，而非中国各民族的共同称谓”的状况才得以根本改变⑦郑大华.民主革命时期中共的“中华民族”观念［J］史学月刊，2014（02）：48-54，136.。1938年，杨松在马列主义学院讲授的关于民族殖民地问题的讲座中对民族、中华民族、民族建国、殖民地等问题进行深入阐述，是中国共产党关于民族理论问题的重要文献。他指出，“近代的中华民族乃是由各种不同的部落、种族等等共同组成的”⑧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766.，“中华民族代表中国境内各民族”⑨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767.，“我国不是一个民族的国家，而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⑩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773.，我们要建立的是“新式的独立自由幸福的中华民国”①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775.。进而，1939年，毛泽东在著名的《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一文中对中华民族的悠久历史、生活空间以及结构特性等问题进行细致阐释，成为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中华民族观的集中表达。他指出，中国是一个多数民族结合而成的拥有广大人口的国家，汉人以及蒙人、回人、藏人、维吾尔人、苗人、彝人等数十种少数民族都拥有长久历史，都是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②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626.。在随后编印的供红军战士使用的《抗日战士政治课本》中又强调：“中华民族是代表中国境内各民族之总称，……是生死存亡利害一致的。”③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G］.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808.这些重要论述表明了中国共产党已经具有了较为成熟而自觉的中华民族观以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已经对如何建构国家层面的中华民族问题有了初步探索。自此，代表工农与代表民族相统一成为中国共产党纲领路线方针政策制定的价值遵循，阶级视角可以也必须与民族视角相结合，才能激发出各民族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才能解决中国革命面临的动力不足问题④陈建樾.民族区域自治：中国共产党重构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思考与行动［J］.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9（04）：165-173.。在“中华民族”的号召下，几乎每个阶级、阶层和民族都加入抗日的行列中，“社会动员之广泛，民族觉醒之深刻，战斗意志之顽强，必胜信念之坚定，都达到了空前的高度”⑤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0-09-04（02）.。“中华民族”的整体感情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进一步凝结和升华。

（二）1949—1978年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立梁架柱的中华民族政治共同体的形构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华民族民族国家构建的基本完成⑥周平.民族国家认同构建的逻辑［J］.政治学研究，2017（02）：2-13.。中国共产党取得执政地位后，在社会主义体制下继续推进各民族的构建，积极改善历史上遗留的民族隔阂和民族不平等问题，科学开展民族识别工作，大力推行民族区域自治，坚定执行民族平等、民族团结与民族发展的政策措施。这一时期形成的政策主张为中华民族政治共同体的进一步巩固起到了夯基垒土、立梁架柱的重要作用，强化了各民族大团结，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的坚实政治基础。

1.科学确定民族成分。历史上，作为文明体的中国，注重的既不是人种，也不是地域，而是文化，“华夷之辨”强调的是文化分野，华与夷可以相互转化，在这种族类观念的影响下，居于边疆的少数民族并没有形成民族自我意识。1953年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少数民族自报的民族称谓多达400余种，1964年第二次人口普查登记时仍达183个⑦郝时远.类族辨物——“民族”与“族群”概念之中西对话［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57.。开展民族识别、确定民族身份成为亟须解决的重大政治和社会问题。毛泽东明确提出民族识别的总原则，即“科学的分析是可以的，但政治上不要去区别哪个是民族，哪个是部族或部落”⑧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新疆工作文献选编（一九四九——二〇一〇年）［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304.。根据这一指示，我国的民族识别工作既坚持以斯大林的民族定义为理论指导，又本着实事求是的科学原则和名随主人的自愿原则，对处于不同社会发展阶段的各民族不分人口多少、历史长短、居住地域大小、社会发展阶段和经济文化发展水平高低，统统称为民族，一律平等。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党中央集中全国学术研究力量组成多个调查小组，奔赴黑龙江、内蒙古、云南、贵州、新疆等少数民族地区，开展民族识别工作和社会调查研究。到1954年，确认了38个民族；到1964年，又确认了15个民族；加上1965年确认的珞巴族、1979年确认的基诺族，全国55个少数民族被正式确认并公布。新中国的民族识别工作梳理了错综复杂的民族源流和现状，科学鉴别了我国现实的民族成分，基本认定了党和国家实行民族平等、进行民族工作的主体对象，为党和国家制定贯彻民族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奠定了坚实基础，堪称“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一个创举”①周传斌.概念与范式——中国民族理论一百年［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112.。

2.积极推行民族区域自治。新中国成立后，在内蒙古自治区以及众多自治县、乡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中国共产党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基于我国的历史文化传统，“单一制的国家结构形式，更加符合中国的国情，在统一的国家内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更有利于实现民族平等原则”②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的九十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党建读物出版社，2016：341.，进而在《共同纲领》中明确规定“各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应实行民族的区域自治”③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一九二一·七——一九四九·九）［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1290.。只有实行民族区域自治政策，民族间平等和自愿联合才能有可靠的基础。民族区域自治的重大意义在于探寻出国家统一与民族团结关系的契合点和平衡处，在于既尊重中国多民族大一统的深厚历史文化传统和政治治理智慧，又极大尊重和保障少数民族的主体地位和自治权利。此外，明确提出少数民族干部培养问题。“认真在各少数民族中进行工作，推行区域自治和训练少数民族自己的干部是两项中心工作”④毛泽东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146.“民族区域自治地区要搞建设，便要有自己民族的干部，自己的科学家”⑤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7.。1950年，政务院批准了《培养少数民族干部试行方案》，决定采取开办训练班、创办政治学校和民族学院等办法普遍而大量地培养少数民族干部，为推行民族区域自治积蓄了人才力量。此后，国家在中央、西北、西南、中南、云南、贵州、广西、广东创办了8所民族学院，培养少数民族干部工作逐步走向系统化正规化。大量少数民族干部脱颖而出，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工作的顺利开展发挥了积极作用，也成为中国共产党团结和凝聚少数民族群众的重要桥梁和纽带。

3.坚定执行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和促进民族发展的各项政策措施。这一时期，在民族平等方面，一是消除了历史上遗留的民族歧视的一切有形痕迹。1951年颁布的《关于处理带有歧视或侮辱少数民族性质的称谓、地名、碑碣、匾联的指示》，对带有歧视和侮辱少数民族性质的称谓等一律予以禁止、更改、封存或收管。二是保证了散杂居地区少数民族的平等权利。1952年发布的《关于保障一切散居的少数民族成分享有民族平等权利的决定》对保障散居的少数民族平等权利作出明确规定。1955年颁布的《关于建立民族乡若干问题的指示》，将民族乡作为民族区域自治的重要补充形式，以充分保障散杂居少数民族的平等权利。

在民族团结方面，一是通过多次派遣中央访问团到少数民族地区慰问与组织大规模边疆少数民族各阶层人士到内地参观，实现民族交往交流的双向互动，极大增进了各民族间的友好团结。二是坚决反对两种民族主义。毛泽东反复强调要反对大汉族主义，指出“如果我们现在不抓紧时机进行教育，坚决克服党内和人民中的大汉族主义，那是很危险的”①毛泽东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405.，强调少数民族对整个国家、整个中华民族有很大的帮助，必须巩固民族团结，搞好汉族和少数民族的关系，共同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同时，在《共同纲领》和“五四宪法”中明确规定，各民族一律平等、禁止任何民族歧视和压迫以及破坏民族团结的行为。

在民族发展方面，一是通过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解决少数民族社会长期以来存在的阶级压迫和剥削问题，确立社会主义制度，使处于不同社会发展阶段的各个民族一跃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实现社会发展的巨大飞跃，使各民族看到了社会主义国家的优越性、党的民族政策的正确性和各民族平等团结的真实性。二是加强少数民族地区基础设施建设。“一五”计划开始，国家即在内蒙古、新疆、宁夏等地安排了一批重点建设项目，如内蒙古包头钢铁厂、新疆克拉玛依油田、宁夏青铜峡水电站等，带动民族地区工业体系的初步形成。三是对少数民族地区实行系列优惠政策，特别是财政优惠政策，通过无偿发放农具、发放生产资金、减免农业税、发放无息或低息贷款等措施，扶持少数民族经济发展。

虽然，从1958年开始，在“左”的思潮影响下，民族政策和民族关系遭受到了一定破坏，民族地区各项工作出现了较为严重的阶级斗争化，也误伤了一大批少数民族干部。但总的来说，这一时期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党的民族政策是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开展的民族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少数民族群众对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华民族的政治认同达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从传唱至今的《北京的金山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等歌曲可见一斑。

（三）1978—2012年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携手共进的中华民族经济共同体的巩固

这一时期，党和国家持续加大对中西部少数民族地区、边疆地区的投入和支持力度，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社会得到全面发展，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得以不断巩固，各民族在中华民族大家庭中实现共同繁荣发展，“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断深入人心，携手共进的中华民族经济共同体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一致目标中更加巩固。

1.通过拨乱反正系列举措使党的民族工作走上正轨。否定“民族问题的实质是阶级问题”的错误观点，实现了民族理论上的拨乱反正；确定了民族工作的中心任务是加快民族地区的发展；明确目前民族关系是各族劳动人民之间的关系，民族矛盾的性质主要是人民内部矛盾，而不是所谓的阶级矛盾。在此基础上，平反了一大批受到错误对待的少数民族干部，全面恢复党的民族政策。

2.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制定并实施《民族区域自治法》。鉴于此前民族区域自治遭到的严重破坏，邓小平指出：“要把我国实行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用法律形式规定下来，要从法律上解决这个问题，要有民族区域自治法。”②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新疆工作文献选编（一九四九——二〇一〇年）［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252.1984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开始施行，“意味着从1947年以来实行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实现了政治制度与法律规范的统一，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提供了法律保障”③郝时远.中国共产党怎样解决民族问题［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8：126.，实现了民族区域自治的制度化、政策化与法律化的三位一体。针对20世纪80年代国际民族主义复兴浪潮带来的影响，1987年，邓小平指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我们认为这个制度比较好，适合中国的情况”①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57.。1992年，江泽民又强调，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完全适合我国国情，具有强大生命力”②江泽民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395.，今后要坚定不移继续实施，全面落实民族区域自治法。2005年，胡锦涛再次提出，民族区域自治“不容置疑”“不容动摇”“不容削弱”，“必须全面贯彻落实民族区域自治法”，“逐步建立比较完备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法律法规体系”③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民族工作文献选编（二〇〇三——二〇〇九年）［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81-82.，确保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的贯彻执行，确保少数民族的基本权利。

3.大力促进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早在主持西南民族工作时，邓小平就指出：“实行民族区域自治，不把经济搞好，那个自治就是空的。”④邓小平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67.改革开放后，在会见美国前总统卡特时，邓小平强调：“我们帮助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的政策是坚定不移的。”⑤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46.1992年，江泽民强调：“推动各民族发展进步和共同繁荣不仅是个经济问题，而且是个政治问题。”⑥江泽民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182.2005年，胡锦涛又指出，要“坚持把加快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作为解决我国民族问题的根本途径”⑦胡锦涛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315.，清晰表明此时党和国家民族工作的着力点就是发展经济。这一时期，党中央不断加大对民族地区的财政支持力度，多措并举扶持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组织全国发达省区对少数民族地区开展对口支援和经济技术协作，实行税收和金融优惠政策，重点扶持人口较少民族的发展等。在西部大开发战略推进过程中制定并实施专项规划，如《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规划》《兴边富民行动“十一五”规划》等，为加快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界定更加清晰的目标。在国家扶持、发达省区支援、少数民族地区各族群众自力更生“三位一体”共同机制下，不仅少数民族和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获得了长足发展，而且汉族和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之间也愈发形成了携手共进的中华民族经济共同体。此外，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各民族之间相互帮助、相互依存、共同进步，谁也离不开谁的关系日益增强，各民族之间的共同性随着交往交流交融的加深而日益增强。历史上因不同经济类型，尤其是农耕经济和游牧经济的互补性而自然形成的中华民族经济共同体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作用下愈发不可分离、融为一体。

（四）新时代以来：夯基铸魂的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的进一步凝聚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中，我国的民族关系、民族工作等也呈现出诸多新情况、新问题，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准确把握新时代民族工作的历史方位，在对民族问题深入认知的基础上提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概念，并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线和“纲”⑧郭台辉，卢明佳.百年中华民族意识觉醒的三个时刻［J］.探索与争鸣，2021（08）：141-150.。无论是“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民族团结”“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中华民族是个大家庭”，还是“五个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等，均有明确的价值指向和目标追求，即在促进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大力巩固民族团结的基础上推动各民族对中华民族这一国族身份的自觉认同，并不断从政治保证、物质基础、社会保障、文化夯实等方面，引导各民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让中华民族共同体牢不可破。

1.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不仅对民族区域自治的重要地位作出前所未有的肯定；也对新时代如何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给予重要补充。他指出，民族区域自治是党的民族政策的源头和根本，这个源头变了，根本就动摇了①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中央民族工作会议精神学习辅导读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76-77.。强调在民族区域自治问题上动摇不得、折腾不起，否则就会犯颠覆性错误。同时，明确提出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的“两个结合”要求。“统一与自治相结合”，体现了我国民族区域自治的本质特点，把国家整体利益与各民族具体利益有机结合起来，这既是对我国两千多年的大一统政治理念的内在继承和发展超越，又有别于苏联的民族自治或者西方的地方自治。“民族因素和区域因素相结合”，体现了我国民族区域自治的独特优势，我国各民族经过几千年的历史发展，早已形成了交错杂居的分布格局，一个地方常常生活着数个甚至数十个少数民族，一个少数民族可以在一个地方也可以在几个地方实行自治，因此民族区域自治不能单纯考虑民族因素。同时，在改革发展中有很多问题属于区域性的共性问题，要通过差别化的区域性政策加以解决，不能统统划为民族问题。“两个结合”进一步丰富了民族区域自治的内涵和要义，为新时代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因素自治制度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

2.推进民族地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小康强调的不仅是小康，更重要的是全面，是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普惠性。全面小康是不让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地区掉队的小康。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深入少数民族地区、贫困地区考察，频频强调“一个民族都不能少”的庄严承诺。如2016年在黑龙江时强调“在祖国大家庭中里，56个民族是亲兄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民族都不能少”；2018年在四川时指出“全面小康路上不能忘记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家庭”；2020年在宁夏时指出“中华民族是多元一体的伟大民族。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少数民族也不能少”；2021年在青海时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一个民族也不能少”等。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以钉钉子的精神、啃硬骨头的拼劲，持续奋斗、接续努力，通过一系列精准扶贫举措，打赢了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力度最强的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如期实现中华民族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

3.强调中华民族一体和多元的辩证关系，以共同体指引中华民族的发展方向。如何看待中华民族的“民族”与56个民族的“民族”的关系，虽然费孝通已经指出这是一个高层次的民族和低层次的民族问题，但仍有不少学者认为需要从学理上阐释清楚，为此有学者主张用族群替代低一层次的民族的解决方案。也有学者反对这种观点，认为这种解决方案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西方民族理论衔接，但这种简单套用既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传统不相符，又无法建立中国特色民族话语体系，更无法解决中华民族建构过程中的诸多现实张力问题。为此，习近平强调，“多元一体”一直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显著特征，是我们的丰厚遗产和巨大发展优势。多元和一体并不是平行或并列的关系，“多元组成一体，一体包括多元。多和一是辩证统一、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②习近平.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9-09-28（02）.。多元是一体存在和发展的动力和要素，一体是在尊重和保护多元基础上的一体，统领着多元的发展方向，“承认多元前提下建构国家民族的一体化才是合乎规律的追求”①王希恩.马克思主义对“民族”的借助与超越［J］.青海民族研究，2021（03）：42-50.。中国的民族国家的建立、中华民族的建构，其根基是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这是我们的本源和特色。我们的民族发展之路、民族复兴之路只能是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来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这是习近平针对新时代中华民族问题给出的明确答案②洪美云.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探源、现实意义和未来指引［J］.理论与改革，2021（04）：14-25.。

4.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筑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离不开对中华文化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普遍深刻认同。首先，要正确处理中华文化认同与各民族文化认同之间的关系。习近平指出，认同中华文化和认同本民族文化并育而不相悖，各民族文化的枝繁叶茂才有中华文化的根深干壮，各民族文化和中华文化都是中华民族认同、中华民族精神的血脉，同时强调把汉文化等同于中华文化、忽略少数民族文化，把本民族文化自外于中华文化、对中华文化缺乏认同，都是不对的，都要坚决克服③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中央民族工作会议精神学习辅导读本［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257.。要尊重文化认同的客观规律，任何民族个体成员在其生活环境中首先形成的是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没有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就不会形成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在此基础上要进一步引导其形成对各民族文化集大成的中华文化的认同，这是对每一位国民的政治要求。其次，在认同本民族文化的基础上要通过积极打造各民族共享文化符号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民族的符号、习俗和庆典具有情绪性的集体特质，能够“以一种具体的、容易感知的方式来传达抽象的意识形态原则，从而能够迅速地在共同体的所有阶层激起情感反应”“使共同体的所有成员都加入这个共同体的生命、情感和美德之中”“这有助于确保一个基于历史和命运的抽象共同体获得连续性”④（英）安东尼·D.史密斯.民族认同［M］.王娟，译.北京：译林出版社，2018：97.。通过国家博物馆、国家庆典、国家节日直至历史教科书、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等打造各民族共享文化符号，使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真正落实到日常、经常、平常，达到有形、有感、有效。质言之，就是要以共享的忠诚或情感形塑民族⑤（英）安德鲁·海伍德.政治学核心概念［M］.吴勇，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312.。

5.提出做好民族工作关键在党。加强和完善党的全面领导是做好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根本政治保证⑥习近平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推动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N］.人民日报，2021-08-29（01）.。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领导核心。习近平强调：“只要我们牢牢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就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挑拨我们的民族关系，我们的民族团结统一在政治上就是有充分保障的。”⑦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暨国务院第六次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在北京举行［N］.人民日报，2014-09-30（01）.针对干部队伍建设、体制机制等方面，习近平也提出了一系列明确要求，特别是民族地区好干部标准，即维护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态度特别坚决、明辨大是大非立场特别清醒、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行动特别坚定、热爱各族群众感情特别真挚。要形成党委统一领导、政府依法管理、统战部门牵头协调、民族工作部门履职尽责、各部门通力合作、全社会共同参与的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格局，以开创新时代各民族团结奋进的新辉煌。

三、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百年历程的经验总结

（一）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在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中的核心引领作用

“党的领导是党和国家的根本所在、命脉所在，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利益所系、命运所系。”①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中国共产党诞生前，“自在的”中华民族并没有明确的民族意识，常常被看作“一盘散沙”，面对“蕞尔小国”日本的挑衅，竟以失败告终。无数党派、思潮、主义轮番登场，都没有解决中国由天朝上国转向民族国家过程中的现代国家建设和民族建构问题。中国共产党诞生后，即以为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作为初心使命，在深刻体认中国统一多民族国情的基础上，积极倡导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施民族区域自治，通过积极努力和多方协调使各阶层、各民族紧密团结在一起，命运与共、生死与共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得到空前强化，一体化的“中华民族”整体观“最终蔚成不言而喻、广泛认同甚至难以动摇的神圣信念”②黄兴涛.重塑中华：近代中国“中华民族”观念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186.，“自觉的”中华民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中华民族不仅实现了独立自由，而且建立了统一多民族国家。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通过科学细致的民族识别工作、颁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根据多民族聚居的实际情况先后成立了诸多自治区、自治州、自治县等，确保少数民族自治权利，以扎实举措促进民族平等、民族团结和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使各民族的共同性在交往交流交融中日益增强，确保了作为实体的中华民族的进一步巩固。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聚焦聚力新时代民族工作的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不仅历史性地解决了困扰中国人民的贫困问题，带领各族人民共同迈进小康社会，实现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而且积极倡导通过文化认同进一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深刻回答了作为实体的中华民族将往哪里去，“自为的”中华民族如何实现进一步发展的时代之问，即要深入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百年党史赫然证明，中国共产党就是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坚强政治保证和核心引领力量，这是毋庸置疑的。

（二）始终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理论指导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之一就是坚持理论创新。马克思主义是我们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指导民族工作实践，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尤其是当中日民族矛盾上升为社会主要矛盾时，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民族大义置于首要位置，不拘泥于僵化的阶级视角和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教条，而是通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民族区域自治等积极发动全民族抗战力量，将四万万中华儿女紧紧抟聚在一起，使“中华民族”成为最激荡人心、最具有感召力的号角，生死与共的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得以形成。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民族地区积极推行民主改革和社会主义改造，大规模开展民族识别工作，广泛实行民族区域自治等，使各个少数民族在社会主义民族大家庭中都获得了平等地位，真正当家作主。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以邓小平同志、江泽民同志、胡锦涛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创造性地提出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加快发展，促进民族地区共同富裕等论断，确立了一系列有利于民族地区发展的方针政策措施，“两个大局”“三步走战略”“西部大开发”“兴边富民”“对口支援”等均着眼于推动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在这一过程中不同地区之间、不同民族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携手共进的中华民族经济共同体日渐呈现。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带领中华民族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摆脱绝对贫困，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从铮铮誓言变成有目共睹的事实。同时，面对波诡云谲的国内外复杂形势，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反复强调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具有理论高度、历史深度、文化广度、情感温度的中华民族共同体不是理所当然的存在，是需要建构和引领的。因此，习近平明确指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主线和“纲”，其背后的价值遵循和实践理路就是引导各族人民牢固树立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理念，进一步夯实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思想根基，将中华民族建设成为“包容性和生命力更强的有机体和亲缘体”，使作为实体的“中华民族”以共同体的形态赫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三）始终坚持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制度保障

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制度，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如何解决包括民族问题在内的国家建设难题，最根本的立足点是尊重历史、符合国情、顺应人心①郝时远.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之路［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139.。我国把民族区域自治确立为解决国内民族问题的基本政策，并作为国家的一项基本政治制度长期坚持、不断完善，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解决民族问题的成功道路。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显示出巨大的优越性和顽强的生命力，为世界多民族国家解决民族问题提供了中国经验。习近平指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符合我国国情，在维护国家统一、领土完整，在加强民族平等团结、促进民族地区发展、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等方面都起到了重要作用。”②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学习问答［M］.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1：278.民族区域自治既增强了中华民族的内在凝聚力，保证了我们多民族国家空前的大统一、大团结，又保障了各个少数民族管理本民族内部事务的权利，有利于民族的发展进步和社会主义政治民主的发扬。新时代，我们要切实把这项中国特色的政治制度坚持好、完善好、发展好，推动民族区域自治制度高质量发展。

（四）始终将发展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物质基础

“就中华民族而言，自鸦片战争以来的一个多世纪内，国内一盘散沙，在世界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关键原因在于发展的问题没有解决好。”③严庆，余金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论略——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03）：5-13.促进少数民族和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帮助各族群众实现共同富裕，是我们党在解决民族问题上的根本立场和根本目标。建党百年来，尤其是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将发展作为解决民族问题的“总钥匙”，采取一系列政策措施和制度性安排支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积极推进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历史性地消除了绝对贫困问题。“2016年至2020年，内蒙古自治区、广西壮族自治区、西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贵州、云南、青海三个多民族省份贫困人口累计减少1560万人。28个人口较少民族全部实现整族脱贫，一些新中国成立后‘一步跨千年’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直过民族’，又实现了从贫穷落后到全面小康的第二次历史性跨越。”①人类减贫的中国实践（白皮书）［N］.人民日报，2021-04-07（09）.在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过程中，各族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显著提升，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中国共产党致力于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中华民族是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的共同体。当前，面对“两个大局”相互激荡交织的时代背景，站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节点，我们更要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进一步缩小区域差距、城乡差距，在促进民族地区共同富裕上下足功夫，用实实在在的发展成就证明中华民族共同体就是各族人民的最大利益，在正确把握物质和精神关系的基础上赋予所有改革发展以彰显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意义②习近平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推动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N］.人民日报，2021-08-29（01）.，真正使中华民族共同体牢不可破。

四、结语

历代中央王朝实行的移民实边、羁縻政策、改土归流等一系列边疆治理政策，客观上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交往交流交融，使中华民族作为一个经济共同体、文化共同体早已存在。但是这种靠自然力生成的共同体是缓慢的。近代以来，在西方列强的侵略下和西方民族主义思想的影响下，中华民族的整体意识开始觉醒，中国共产党依靠政治力促成中华民族进一步凝结成为政治共同体、命运共同体、情感共同体，使得中华民族成为全体中国人的国族身份。“国族”是政治建构的产物。③赵刚，王丽丽.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政治属性解读［J］.湖湘论坛，2017（01）：106-112.在中国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国族的打造要比建构一个现代国家困难得多④许纪霖.家国天下——现代中国的个人、国家与世界认同［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449.。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在准确把握不同时期民族工作主要矛盾的基础上，持之以恒地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问题进行深入的实践探索和理论创新，形成了内涵丰富、系统完备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理论体系。本文将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程分为命运共同体、政治共同体、经济共同体、文化共同体四个阶段，并不是指在不同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建构单纯固化于一方面，旨在呈现这一时期党的民族政策和民族工作的着力点而已。总之，作为中华民族“应然”状态的中华民族共同体，虽是既已存在，但仍需不断建设。民族共同体实体化发展所需要的政治统一和文化认同还未完全实现，经济和社会建设仍在进行之中。⑤李贽，孟凡东.民族自觉、民族自为到民族复兴：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逻辑演进［J］.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06）：30-40.要达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实然”与“应然”“存在”与“应该”相统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是一条前人尚未走过的路，更需要我们认真总结好中国共产党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百年历史经验，以史为鉴，开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更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