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党适应性视角下世界大党长期执政的逻辑

2023-01-04 21:25:44钱周伟
湖北行政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适应性政党

钱周伟

(1.中共北京市委党校,北京 西城 100044;2.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海淀 100872)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作为百年大党,如何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永葆青春活力,如何永远得到人民拥护和支持,如何实现长期执政,是我们必须回答好、解决好的一个根本性问题。”[1]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提出了“建设什么样的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怎样建设长期执政的马克思主义政党”[2]的重大时代课题。系统研究世界大党长期执政的成功逻辑及经验可以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的建设提供有益启示,为中国共产党走好新时代的“赶考之路”提供借鉴。

一、政党适应性的理论分析

政党适应性理论是研究政党变迁与适应性变革问题的理论范式。这一理论认为,政党适应性是政党组织在政治发展中应对不断变化的环境挑战以保证自身生存与发展的能力。政党适应性是政党制度力量的集中体现,不是先天具有的而是后天获得的。政党适应性研究的分析框架主要有环境、行为、组织与价值四个维度。

第一,环境维度:内部适应与外部适应。环境对政党适应性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前者认为影响政党适应性的是政党组织内部的环境因素。政党组织内部的成员构成、人员素质、领导精英、经济来源与政治冲突等对政党变革起关键作用。后者认为外部环境是决定政党适应性的主导因素。外部环境的刺激(宏观层面如经济发展水平的变化、意识形态的流变等;微观层面如宪法与法律制度的变化、政党领袖的更替、社会民众的民主意识差异等)可以诱发政党组织所处的社会生态的变迁,从而导致政党自身的变革。第二,行为维度:效能适应与反应适应。政党适应性必须通过政党行为予以实现,前者是通过政党目标调整与机构改革,提高政党执政效能以适应环境变迁;后者是基于社会需求而对外部环境作出的深度适应。影响效能适应与反应适应的变量有党内精英间的张力、政党对环境监控的能力以及外部环境的性质。第三,组织维度:结构适应与功能适应。政党适应性变革离不开政党组织自身的能动性。调整组织结构与功能发挥方式,磨合结构、功能与外部环境,使得政党主体能够适应外部环境,及时满足外部环境变化的要求,促进政党组织持续发展。第四,价值维度:心理适应与制度适应。政党适应性变革最终能否得到社会成员的价值确认是判断适应性强弱的重要标准。政党适应性的维持离不开社会民众对政党的心理认同与合法性认可,即心理适应。增强政党适应性的关键是政治制度化,亨廷顿曾将政党适应性看作政治制度化的重要衡量指标。缺失适应的制度,政党适应便难以持续。所以,政党的历史合法性和现代性内涵下的民主转型是政党适应性的两个驱动力[3]。

基于此,环境、行为、组织与价值是影响政党适应性的关键变量,结合政党发展逻辑可以演绎出政党适应性的一般规律。首先,环境适应的核心目标是秩序与活力,所以环境维度的政党适应性表现为政党的开放性与内外环境的和谐性;其次,通过政党行为追求政党适应性,一方面是以政党回应性行为满足社会群体需求而赢得支持,另一方面是以政党整合性行为充分凝聚社会共识而扩大执政阶级基础;再次,政党适应性要求政党组织自身必须主动因势、因时而变,无论是结构变革还是功能调整,只有积极主动、独立自主,方能获得改革的先机;最后,政党适应性的价值确认其实就是政党执政的合法性,可以通过弘扬历史传统、大力发展经济与民主制度改革来增强人们对执政党的价值认同,夯实政党长期执政的合法性基础。

二、世界大党长期执政的适应性分析

1.增强开放性,提升政党组织活力

政党与环境之间的调适,开放性是首位的要求。波普尔认为民主的社会必然是开放的社会;同样,现代的政党必然是开放的政党。只有不断提升政党组织的开放性,才能够促进政党与环境之间信息、能量的交流与融合,才能整体提高政党与环境两者之间的协调性,激发政党组织的活力。世界大党为了实现长期执政的目标,争相增强各自的开放性,努力打破政党组织的封闭性,淡化党的意识形态性,推动党内干部顺畅流动、党外精英合理吸纳,形成党内外政治团体协商共治式的决策模式。

具体言之,首先,淡化党的意识形态极端性,贯彻实用主义的政治路线。在秘鲁,由于政治格局的碎片化和民众的反体制力量,意识形态型政党执政受到地方政治力量的挑战;在此情形下,秘鲁民族主义党调整施政纲领,兼容并蓄,扩大开放度与包容性,强调具体的经济、社会政策规划,尽量淡化自身的意识形态取向,从而吸引更多社会群体的政治支持。其次,畅通党内干部流动,保持党内活力。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完善征募程序,将干部党员资格向全党开放,确保党内晋升渠道畅通。据估计人民行动党有干部党员1000人,每年约有100位候选人被提名,这些候选人来自政党的活跃分子[4]。统一俄罗斯党也加大干部轮换的力度,保证有新鲜血液充实到党的地方领导机构,保持党的活力与战斗力。其党章规定党的分支机构书记由差额选举产生,连任不得超过两届,且在全代会之前必须通过选举更换三分之一的书记。再次,吸纳党外精英,储备执政人才资源。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以培育精英的教育分流制度为基础,党的外围组织吸纳的优秀分子通过政党内部的甄选机制成为政党或国家决策的核心成员。埃及民族民主党也广揽各界精英,使他们为党服务。如每年安排最优秀的应届大学毕业生到政府各部门工作,并培养他们入党。在失业问题严峻的埃及,这一措施吸引了大批精英。最后,向社会其他政治团体开放决策过程,建立协商共治的政治模式。瑞典社会民主党自上台伊始就提出要以“自由平等合作的社会”取代“以阶级为基础的社会”,凭借“星期四俱乐部”“哈普森民主”等妥协机制,在重大决策问题上取得各大利益集团的谅解和合作。政党之间、劳资之间与各利益集团之间的妥协、合作形成了瑞典特色的执政党治国理政方式,奠定了瑞典长治久安与社会民主党长期执政的基础。

2.增加回应性,满足基层社会需求

政党的本质要求其必须照顾自身阶级基础的社会诉求;而执政党的宗旨更是要求其必须承应各社会团体对其的期望。可以说,建设回应性政党是政党适应性建设的内核。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全球化浪潮的侵袭下,西方新自由主义思潮对各国政党执政理政活动影响甚大。一方面在自由化、私有化、市场化的推动下,各国经济发展迎来了快速增长期,更新基础设施,铺设信息化高速路,提高居民收入,提升社会福利水平;相比于经济发展成就,社会建设存在的问题较为严重,侵蚀社会共同体的价值基础,威胁政治共同体的团结稳定。在“社会问题”时代,各国执政党积极回应社会疑难杂症,推动社会建设,化解阶层隔阂,弥合社会群体缝隙,构建稳定的社会阶层结构。

世界大党为巩固自身长期执政地位,积极回应社会问题,大力调整社会阶层结构,实施组合型的社会政策,缓和社会不满情绪。第一,改善社会贫困状况,减少贫困人口。巴西劳工党推行市场与社会计划相结合的政策,通过财富分配加大社会投入,大力解决社会贫困问题。2003-2010年巴西家庭年均收入的增长高于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超过一半的贫困人口的收入增长达68%之多,约有4870万人脱贫,月收入在750至3233美元的群体成为巴西人数最多的群体,占总人口的55%[5]。印尼专业集团执政以后,采取多种政策措施缓解社会贫困状况,到1990年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人数由1970年的60%减低到15%,人均寿命也增加到62岁[6]。第二,缩小收入差距,构建中产化阶层结构。日本自民党一直致力于缩小城乡差距和居民收入差距。自民党出台多种措施如《农业基本法》来保障农民的收入,缩小农民与城市劳动者的收入差距。日本的基尼系数多年来一直在0.25左右[7],居民收入分配差距较小,并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中产阶级阶层。瑞典社会民主党极为重视国民收入的均等化建设。该党实行“团结一致的工资政策”,即同工同酬的工资政策,无论雇员在什么地区、什么行业、什么企业,都可以获得依据全国统一工资标准计算的工资收入。在此政策下瑞典的基尼系数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一直保持在0.2左右[8]。第三,实施综合性的社会保障项目,兜底国民的教育、医疗与就业。法国社会党执政期间重视社会平等,注重对中下层民众的利益保护。首先是提高最低工资,制定最低收入保障制度,为失业和低收入群体提供社会救助;同时,制定35小时工作制,增加公共部门就业岗位,实施青年就业计划,为25岁以下青年提供政府资助的工作或培训。其次,自2000年以来,社会党政府为600万低收入群体提供免费的医疗救助,实行医疗保障的普惠制。最后,在教育领域,社会党政府支持教育民主化改革,提高教育质量,在若斯潘执政期间,取得高中毕业证的学生比例从1983年的63%上升到2000年的80%[9]。与此类似,日本自民党与瑞典社会民主党均实施了大规模的社会保障项目,让民众充分共享经济发展的社会成果,提升了社会共同体抵御风险挑战的能力水平,赢得了大众对党继续执政的民意支持。能否适应网络社会变革也是衡量政党适应性的重要标准。在互联网时代,诸多西方政党及其政治家愈发重视并回应网络选民的社会诉求与愿景,网络民意愈发承担起政策议程的启动设置功能[10]。

3.增强主动性,坚持独立自主变革

政党主动性意味着政党组织或政党精英能动地应对周围环境的压力,顺应社会生态变化而作出战略性的结构或功能的调整。研究政党适应性决不能忽视政党的主动性或精英的能动性。政党变革从来不是直接发生或必须发生的,而是政党组织、领袖精英在外部条件刺激下能动应对的结果。“在政党对改革的刺激回应之前,政党领导人感知到政治环境的变化,认识到这种变化对政党的重要性,并能控制政党变革态势的情况下,政党的变革才会发生。”[3]相比于被动性适应,主动性适应无论在适应策略、适应战略、适应组织结构等层面均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成功执政的世界大党无一不主动应对各类风险隐患,变革自身执政理念,调整自身组织结构,整肃内部贪腐之风,谋求发展方式的本土化。一方面理念自主,推动执政理论创新。20世纪90年代以来,欧洲传统的社会民主党理论对全球化和社会结构的新变化失去了解释力,不再能够吸引和凝聚社会上大部分人群。面对挑战,德国社会民主党发表了“施罗德—布莱尔文件”,加强对政党理论的探索,深化对资本主义未来和社会民主主义未来的讨论。这场思想大讨论促进了人们观念的变革和理论的创新,带动了全党思想观念的转变。另一方面制度自主,妥善应对来自欧美国家的压力。欧美国家对一些国家长期执政的政党大加诟病,要求建立西式的、竞争性的政党制度。对此,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与马来西亚巫统坚定地奉行“亚洲价值观”,强调走有本国特色的民主之路,维护本国政党制度的独立性;埃及民族民主党也强调,埃及只能“吞服”与自身承受能力相当的“民主剂量”,坚持“没有发展就没有民主”的主张。再一方面政策自主,坚持本国发展的独特性。墨西哥革命制度党之所以能长期执政的重要原因便是该党在执政期间制定和执行了一套符合国情和顺应历史潮流的改良主义政策。坚持符合本国实际的发展政策,维护国家独立与主权,从而保证了墨西哥成为拉美经济发展速度较快的国家之一。马来西亚巫统反对西方新自由主义经济发展政策,认为这种政策不适合东亚国家,尤其是马来西亚,只有根据国情选择发展道路与政策才是明智之举。最后一方面是组织自主,优化组织结构并坚决反对腐败。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组织结构层次分明,包括集权的中央组织、分布广泛的支部与分层的党员群体。人民行动党在组织结构安排中突出了人才的层次性与中央的权威性,二者相互支撑,构成了人民行动党长期执政的组织基础。与此同时,人民行动党坚持从严治党、整治党内腐败。执政以来,将廉政建设目标纳入《宪法》中,出台专门用于惩治贪污贿赂的《没收贪污贿赂利益法》《防止贪污贿赂法》;成立专职反腐的机构——反贪污调查局,从严监督执纪执法;大力营造廉政文化,倡导“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的儒家价值观,培养公民廉政意识[11]。

4.增强整合性,夯实根基凝聚共识

政党适应变革能力的基础是对环境的监测与反馈。人类社会发展日新月异,政治共同体内部的社会阶级、价值观念、政治力量、基层组织等随时间发生变化,政党需要及时感知与捕捉,并把相关要素整合进执政框架之中,以此提升政党的适应能力。缺失整合性,社会共同体便难以维持,更难以有秩序地提升人类生活水平。政党发源于社会,是社会与国家之间的桥梁,发挥着利益整合与表达的功能。增进政党的整合性,凝聚各方共识,夯实政党的执政根基是提高政党适应性的必然之举。

世界大党灵活应用多种举措,使党能够整合分化的社会结构,凝聚分流的价值观念,领导分裂的政治团体与分散的基层组织,增强党的整合性,提升党对复杂社会系统的适应性。其一,政治力量的整合。马来西亚巫统长期保持执政地位的一个缘由就是其秉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政治力量,最大限度地扩大同盟者”的政治策略,成功地将大批政治对手拉拢在自己阵营当中,大大削弱了反对派力量。瑞典社会民主党自成立以来,始终加强与工会力量的整合。二者协调劳资纠纷,促进劳资关系平衡发展,避免像西欧其他国家执政党一样频繁受到劳工罢工的冲击。其二,选民基础的整合。二战后西方发达国家兴起了后物质主义潮流,白领阶层更加注重生活质量、环境保护与个人自由等问题;面对选民结构的变化,法国社会党在政治理念上向这些新阶层靠拢,将其培育为党的选民来源,扩充了党执政的阶级基础。其三,意识形态的整合。巴西劳工党为了夯实长期执政资格,从建党初始就重视意识形态建设。经过不断探索,逐渐形成并不断发展完善了具有包容性的意识形态——劳工社会主义。劳工党强调劳工社会主义不是僵化的,而是一个理论建设的过程。整合的意识形态有助于彼此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其四,基层组织的整合。为了增强党在社会各阶层群体中的影响力,德国社会民主党根据党员的职业特点,设置专业人士委员会和专门委员会,聘用专家学者研究讨论群众关注的社会问题。社会民主党还为各职业群体建立讨论论坛,即一种政治讨论圈。值得一提的是,该党利用网络技术成立青年网络管理之家,建立网络资格认证学校,并借助区域网络进行党内信息交流与传递,形成“网上社会民主党”[12]。政党的基层组织积极发挥政治社会化的功能,培育符合政党要求的政治新人。欧洲左翼政党通过批判资本主义弊端,尤其是揭露数字资本主义导致的平台劳动剥削,旨在唤起劳动群众的社会正义感、团结互助精神,提高其民主批判能力,生成对自由、平等、民主、团结与责任的价值认同[13]。基层组织的网络化高效地凝聚了社会各群体的政治意愿,提高了党在社会中的政治影响力,大大巩固了党长期执政的群众基础。

5.增强合法性,坚持传统注重绩效

政治系统的合法性是指社会成员认可政治系统所依循的价值规范,承认其正当性,愿意接受与服从这一系统的管理。政党合法性就是社会公众对政党执政地位的认同与支持。世界长期执政的大党极为重视自身合法性的建设。第一,坚持历史传统,厚植长期执政的价值根基。日本自民党的执政理念是建立在传统保守主义的基础之上的。该党坚持传统的价值信仰,如天皇制、国家主义等。正是融合这些传统的价值信仰,守正创新,自民党才能统合日本国民,保持传统社会秩序的延续,保持国家在现代化的急速变化中的稳定与统一。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也十分留意发掘光辉历史进程中所蕴藏的合法性资源,以此唤醒人们对该党在去殖民化和国家建设阶段所创造丰功伟绩的历史记忆,从而筑牢人民行动党长期执政的正当性根基。第二,大力发展经济,提升经济绩效。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执政以来,积极推进各方面经济改革,实现了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6%以上,五年之内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一番,通货膨胀率降为个位数,并建立起针对贫困阶层的社会保障体系[14]。同样,墨西哥革命制度党上台以来,尤其是上世纪40年代到80年代初,带领墨西哥进入了一个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到1999年,墨西哥已经从落后的农业国转变为新兴的工业国。持续高增长为革命制度党赢得了选民的信任与支持,执政的合法性基础异常稳固。第三,推进民主改革,彰显政治绩效。印度国大党成功地在印度实现了政权交接制度化。通过选举,把权力和平移交给选举中获胜的政党,使民主体制得以更新,国家政权具有了再生能力,上台的执政党具备了程序合法性。虽然新加坡是一党独大制,但事实上实行议会共和制和多党并存、相互竞争的政党制度。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循序渐进地完善竞争性政党制度,不断提升驾驭“程序合法性”的能力。如人民行动党主动培育“建设性反对党”,来保证国会中最低限度的竞争因素,由此为民众与社会团体监督政府创造了结构性条件。

6.增强和谐性,营造稳定的内外环境

政治发展理论强调政治稳定对实现现代化任务的重要性。政党适应性变革,无论是“持续性变化”还是“根本性变化”均离不开和谐稳定的内外部环境。国内外环境的和谐是政党适应性高低最直接的晴雨表。长期执政的大党无不对内外环境的和谐予以极大关切。政治共同体常常会面临社会冲突频发、阶级关系紧张、官民矛盾突出、各类社会泄愤事件等内忧外患,倘若执政党难以应对与化解或者只是治标不治本、疲于应付,那么必将破坏内外环境的和谐性,政党的适应性也将大打折扣,政党长期执政地位也就难以为续。

为了增加内外部环境的和谐因子,世界大党削弱反对党的势力,打击社会激进团体,促进多民族平等融合,建立国家周边安全防火墙,以此加强内部团结、抵御外部风险,从而推进现代民族国家建设。第一,制约反对党。20世纪50年代,印尼总统苏加诺组建包括公务员组织和工会等约290个职能团体的专业集团,并以此充当执政党。专业集团利益代表的广泛性限制了反对党的活动空间,为印尼几十年的经济发展营造了良好国内环境。第二,打击激进势力。埃及民族民主党对温和的政治团体,如民族进步统一党、纳赛尔主义党等,采取怀柔政策加以团结;而对激进势力,如穆斯林兄弟会等,则保持政治警惕,保持打压的态势。第三,倡议各民族相互容忍合作,维护种族和谐与社会稳定。针对多民族、多种族相互融合的问题,马来西亚巫统主张走中庸协商路线,反对种族、宗教极端主义。一方面在经济上,强调各民族共同发展、平等分享国家财富,推出“国家发展政策”,对所有种族一视同仁。另一方面在文化教育上,改变以往强制同化的策略,要求尊重各民族传统文化,提倡种族、宗教和睦团结,呼吁各民族是一家人。巫统主张各民族宗教和平相处的政策,改善了马来西亚民族关系,提高了人民对执政党与政府的理解与支持,维护了社会稳定。第四,积极推进周边外交,维护国家安全。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坚持特定的安全和外交政策,基于妥协和双赢来解决复杂的周边问题,为本国生存与发展赢得有利的空间与时机。譬如,正义与发展党推行与邻国的“零问题”外交,强调以对话和合作代替强制和冲突的方式处理与邻国的关系。

三、结论与启示

世界大党长期执政的奥秘在于不断提高政党的适应性。政党适应性的价值指向是政党现代化,不以政党现代化为导向的政党适应性变革可能会导致政治衰退,极权主义的兴起与右翼政党的上台便是例证。以现代化为导向的政党适应性是政党适应客观环境及其变化的需要,适应社会治理与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发展进程,促进自身结构、功能、机制和活动方式不断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的过程。二战后,注重政党适应性是各国政党治理活动的主旋律。经济的快速增长、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促使社会面貌发生质变:社会阶层结构急剧变化,中产阶级迅速崛起;公民社会日益成熟,公民政治参与热情空前高涨;政治团体愈发分化,意识形态作用趋弱;现代治理理念逐渐普及,多中心协同治理成为趋势。在此背景下,世界诸多大党通过加强政党结构的开放性、政党执政的回应性、政党变革的主动性、政党力量的整合性、政党绩效的合法性以及政党环境的和谐性,促进适应性变革取得了一定成效,奠定了政党长期执政的基础。世界大党执政实践的适应性对中国共产党巩固长期执政地位具有如下启示。

1.坚持走具有本国特色的现代化之路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古巴共产党等连续数十年执政的大党无一不独立自主走具有本国特色的和平现代化发展之路。的确,古今中外的发展历史表明,世界上没有一个民族能够亦步亦趋走别人的道路实现国富民强,也没有一种一成不变的模式可以指引所有民族实现经济腾飞。以此为鉴,中国共产党必须增强执政主动性,独立自主坚持走中国式现代化之路。一方面,要保持战略主动,抢抓时代机遇。主动应对时代变革与挑战,做好发展规划的顶层设计,迎合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时代浪潮;同时,针对危及党的执政地位、国家政权稳定、危害国家核心利益与人民根本利益的重大风险,要积极面对、主动斗争。另一方面,要保持战略定力,统筹发展与安全,集中精力做好自己的事情。独立自主做大做强国有经济,增强科技创新能力,主动对标国际前沿标准,不断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不能因一时一事或某些人、某些国家的言论而受到影响,使我国长期向好的和谐发展局面受到破坏。最后一方面,要保持战略自信,把准中国发展的基本盘。未来中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各类风险挑战的考验,但是我们需要保持坚定的理论、道路、制度、文化与历史自信,因为中国的经济社会具有强大的韧性,中国发展的基本盘较为稳固,这是我们战胜困难挫折的底气。只有走独立自主的和平现代化之路,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政治优势、制度优势、文化优势才能进一步凸显,执政实践才能守正创新、行稳致远。

2.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同时高度重视社会建设

对瑞典社会民主党、德国社会民主党、法国社会党与日本自民党等发达国家政党而言,协调经济社会发展、提高国民整体福利水平是其执政实践的最大特色。提高经济发展绩效,促进经济繁荣为党长期执政奠定了合法性基础;提升政党回应性,重视民众社会权利的实现,不断充实社会建设,扩大党长期执政的阶级基础。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必须统筹好经济建设与社会建设之间的关系,确保发展成果人民共享,提高社会共同富裕水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兴国之要,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新时代的经济建设需要坚持新发展理念,进一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推动经济更有效率、更有质量、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地发展。与此同时,大力推进社会建设,逐步完善公共服务体系,健全社会保障体系,促进社会治理,实现社会公平正义,不断提高人们的获得感、幸福感与安全感。协调经济与社会发展,为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夯实物质基础与阶级基础,昭示中国共产党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的执政理念,突显大国大党治国理政的制度自信、道路自信。

3.进一步提高改革开放的质量与水平

改革开放是提升政党适应性的一大法宝。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瑞典社会民主党、日本自民党与印度国大党等都曾通过大范围的改革开放,破除利益结构中的藩篱,构建合作式民主治理体制,提高政党执政的民意基础。中国共产党将改革开放视为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当下,中国共产党增强政党适应性需要进一步提高改革开放的质量与水平。一方面需要大力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充分发挥人民在政治发展中的主体性;充分发展全过程民主,完善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健全基层群众自治制度;增强体制的整合性能力,最大程度团结社会各阶层,最大范围凝聚人心与力量。另一方面需要将党的自我革命进行到底,祛除一切威胁党的先进性、纯洁性的病毒,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能力,营造健康向上的政治生态,确保党始终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始终成为现代化事业的领导核心。以改革开放之势,增添党长期执政的活力与动能,促进政党适应性变革与发展,提升政党治理的现代化水平与能力,筑牢党的执政地位与执政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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