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欢
(浙大城市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5)
2021年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新时代思想政治工作做出了全面部署。作为一切工作的“生命线”,思想政治工作需要建构系统而完善的工作体系,从不同领域、层面、维度相向而行,形成合力。从范畴归属来看,思想政治工作是以政治内容或政治目标为旨归的社会行为,而“思想”是以观念方式存在的文化形态,因此,思想政治工作本质上具有文化工作的属性。从核心界定来看,思想政治工作的核心政治属性主要体现在意识形态内容上,而意识形态作为一种观念形态,天然地具有文化属性。文化是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建构不可或缺的视域。
这一视域尤其要从文化的重要性及其涵义的丰富性来审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牢固树立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断增强意识形态领域主导权和话语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1]这一重要论述深刻指明了文化与思想政治工作及其体系建构的本质关联。文化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是与政治、经济、社会等相区分的“子系统”,或是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上层建筑的意义,更在于它在基础层面之于人的塑造作用,在功能维度上对于社会的能动性建构,这也是文化实践所呈现出的重要的政治意义。
从内涵上看,思想政治不能等同于文化,思想政治工作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化工作,但作为系统性的工作,文化特别是广义的文化构成了思想政治工作重要的内在维度,它密切关联到思想政治体系建构的诸多层面和各个环节。基于此,首先需要从理论层面对什么是“文化”及其与思想政治、意识形态的关系进行考察。
从广义的文化哲学的视野来看,“文化”作为与“自然”相区分的人类社会基础范畴,包括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生态文化等在内的广阔领域。随着现代以来尤其是当代文化实践的不断丰富和拓展,文化概念的内涵与外延、文化与政治、经济、社会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日趋复杂,最终在20世纪下半叶不同学科领域或研究范式中,引发了影响重大的文化理论思潮。其中的主流是深受马克思主义影响,并在不同维度发展的文化理论谱系。
在中国历史和传统观念中,文化意为“人文化成”,是与自然界“天文时变”相对应的广义人类文明发生和发展进程,也是可以感化天下的深沉力量。现代以来“文化”的概念演变非常复杂,它从早期“照料农作物或动物的成长”的涵义,被延伸为“人类发展的历程”,它既指“一个抽象化的过程”,也指“这种过程中的产品”。[2]总体来看,文化首先是用来描述现代以来的“思想、精神与美学发展的一般过程”;其次不管是广义还是狭义范畴,“用来表示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关于一个民族、一个时期、一个群体或全体人类)”;最后则“用来描述关于知性的作品与活动”,即以文学艺术为主,包括哲学、学术、历史等。[3]这三者之间并非决然区分或互相对立的,而是存在复杂的相互关联。随着当代马克思主义视域下“文化研究”范式的勃兴,理论家们以一种“文化唯物主义”的方式,强调文化超越文本、产品、资源、现象等“显在”层面之下的“隐性”层面,即文化作为一种“过程”或“要素”的基础性和建构性,文化被认为“存在于创造意义的不同形式中,在各种场景、由变化和冲突不断标明的社会之中。文化不是体制、风格和行为,而是所有这些因素复杂的相互作用”。[4]其中需要强调的,除了“有形的”文化形态,更是“无形的”文化过程对于社会各个方面所发挥的能动性、生产性和建构性作用。文化被视为世界的基础,也是意义的源头:“如果我们能够置身文化之外来观望,我们能看见的东西的本身将由我们的文化来决定。因此,文化就是一条高低不平的底线,不过它依然是底线。……我们不是自然而然地行事,而是依照文化行事。我们不是追随自然,而是追随文化。文化是一整套自发的习惯,扎根之深,我们甚至都无法检验它们。”[5]
概而言之,文化塑造了我们的行为习惯、价值观念、生活方式,文化“自然化”如同空气一样,虽然看不见,但缺之则无法形成社会。文化不是“自然”,但却“自然而然”地渗透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文化是后天习得的,但不是一种被动获取的技能、或明确的对象、或静态的构成,而是一种个人与社会之间动态发生、互相建构的范畴,文化是我们的“本能”。这样的文化理论是对马克思关于文化作为“上层建筑”的重要补充。文化最终要受到“经济基础”的决定,但其能动性表现为一种对人类社会的系统建构性,这种建构性具有基础意义,为我们的表达和实践提供了一种无法抛却的“视域或地平线”:“文化的事实就是它们的疆域互相渗透、难以区别,更像地平线”[6]。
一般来说,在政治与文化之间,需要以“意识形态”作为中介,意识形态本身作为一种文化形态,以其鲜明的政治性区别于其他文化形态。事实上,任何以人为主体的文化都蕴含政治的维度,而任何政治都需要通过和借助文化来驱动或建构。
有学者从政治学的角度明确指出:“现代政治区别于传统政治的基本特征,就在于其‘文化形态’。换句话说,一切‘现代’政治不能不是‘文化政治’,一切‘现代’统治不能不是文化统治,具体而言,现代政治合法性的来源,是由启蒙运动和法国革命、美国革命、俄国革命、特别是中国革命所追求和诉诸的文化价值体系奠定的,并以此区别于传统政治的合法性(血亲的、天授的、宗教的和武力的)。”[7]换言之,政治认同是以思想文化理念为基础的。对此,20世纪下半叶以来深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文化理论研究,从更为微观的文化认同角度展开论述,强调“政治变革要有效,必须是‘文化的’。政治变革不扎根于人民的感情和观念之中,变革得不到他们的赞可,不和他们的渴望紧密相连,不能千辛万苦地得到他们的认同,不可能长期持续。”[8]这是一种文化价值观念的内化与认同。
由此可见,思想政治作为一种观念内化,在很大程度上要从意识形态领导走向文化认同。当然,必须首先明确的是“意识形态决定文化前进方向和发展道路”,但意识形态总是深根于基础性的文化土壤之中;同时文化也因其政治属性而与意识形态之间只有“形态”区分,而无本质区别。
思想政治工作体系是包括组织、领导、宣传、教育等在内的系统性工程。从文化视域来看,一方面文化作为具有基础性、系统性的范畴,思想政治工作内容的体系性,在其中体现为政治理念、思想理论、价值观念、社会意识、群体认知等不同范畴所构成的整体的文化性;另一方面,文化的动态过程性和能动建构性,也彰显了思想政治工作作为实践体系在运作中的文化机制。这种文化性和文化机制,集中体现在以意识形态领导为旨归的全方位、深度的文化建设中,这在《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中得到充分而深刻的理论逻辑体现。
《决议》指出,在当今世界范围内思想文化相互激荡、我国社会思想观念深刻变革的趋势下,“意识形态工作是为国家立心、为民族立魂的工作,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没有高度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9]《决议》同时强调,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体系化工作,其旨归在于“牢牢掌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10]。将意识形态工作与文化工作一体阐释,实际上已将以意识形态为核心的思想政治工作体系与文化工作内在地、系统地结合起来了。文化自信之所以能发挥最基本、最深层、最持久的作用,其根本就在于文化的基础性和系统性,尤其是作为动态过程的文化机制,对人和社会的内在塑造和能动建构,而关键枢纽则是以意识形态工作为核心的思想政治工作实践的体系化展开,从而将文化与思想“信心”和政治“民心”深入嵌合,发挥“立心”和“立魂”的强化作用。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作为一种系统性工作,思想政治工作体系的建构是具体的实践问题,而且这样的实践,已经在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史征程中,在不同的时代语境下得到了检验。
一直以来,我党都非常重视思想政治工作。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政治、经济、军事力量都不如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情况下,党通过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和文化领导,来赢得民心,进而为革命胜利提供思想保障。毛泽东指出,共产党领导的革命的政治工作是革命军队的生命线,“掌握思想教育,是团结全党进行伟大政治斗争的中心环节”[11]。从历史进程来看,党的思想政治工作从来不是一种静态、单向、教条地指导与灌输,也不是以现成的思想理论来展开“对象化”的宣传与教育活动,而是在革命探索中与革命文化一体熔铸生成、并受到革命成功的实践检验的。这一点集中地体现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动态进程中。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为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的革命理念、革命面貌焕然一新。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在“五四”以后,中国产生了完全崭新的文化生力军,即中国共产党人所领导的共产主义的文化思想,“这个文化生力军,就以新的装束和新的武器,联合一切可能的同盟军,摆开了自己的阵势,向着帝国主义文化和封建文化展开了英勇的进攻。”[12]与此同时,他也指出:“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地恰当地统一起来,就是说,和民族的特点相结合,经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处,决不能主观地公式地应用它”[13]。“公式的”马克思主义是行不通的,作为一种革命理论需要重新植入中国历史和社会文化土壤,熔铸生成新的革命文化,“中国文化应有自己的形式,这就是民族形式。民族的形式,新民主主义的内容——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新文化。”[14]
正如《决议》所指出的,毛泽东思想作为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化的产物,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是被实践证明了的关于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正确的理论原则和经验总结。从马克思列宁主义到毛泽东思想,实际上展示的是在“解释世界”(革命文化)与“改变世界”(革命行动)相结合中,在“批判的武器”(思想文化战线)和“武器的批判”(军事战线)相统一的革命文化中熔铸,最终取得了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由此,从革命成功的结果来看,党的思想政治工作正是在革命文化的熔铸中,一方面经受住了实践的系统性检验,这也是毛泽东对新民主主义文化的“科学的”维度之阐述:“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一致的”[15],呈现出“知行一体”的重要特征。另一方面,党的思想政治工作赢得了民心,这是毛泽东对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大众的”维度之阐释:“所谓的新民主主义的文化,一句话,就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16],彰显出“人民主体”的重要特征。正是在这样的革命文化熔铸生成中,毛泽东特别强调具体思想工作的融合性:“要把教育革命干部的知识和教育革命大众的知识在程度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把提高和普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革命文化,对于人民大众,是革命的有力武器。革命文化,在革命前,是革命的思想准备;在革命中,是革命总战线中的一条必要和重要的战线。”[17]
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所形成的理论形态,也是党在治党治国历史进程中具体化的思想文化形态,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精华凝缩。对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具体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熔铸于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18]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一脉相承,是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实际上也是治党治国的经验总结、理论创新与思想引领,其内容构成展开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外交、党建等诸多领域,是在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重大问题中历史地形成的系统性理论。因此,作为理论形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方面嵌入在治党治国的政治与制度文化、经济文化、社会文化等诸领域中,是为其生成机制;另一方面也在制度和组织领导之外,充分发挥出“文化领导”的思想政治作用,是为其领导机制。这种文化的生成与领导机制,正如“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所阐述的,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即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体现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的要求。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的飞跃。作为立足新时代的思想理论体系,它既是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统一,也构成新时代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内容。因此,思想政治工作始终融合在党和国家建设的总体布局之中,与治党治国的实践进程产生了有机的内在联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思想政治工作要“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具有系统性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有机统一,正是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总结新时代十年“意识形态领域形势发生全局性、根本性转变”[19]的根源所在。
因此,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意识形态的主导内容,思想政治工作的体系性实际上已经深植于党治党治国的各个方面中,这也是《意见》中提出“要把思想政治工作贯穿党的建设和国家治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的历史逻辑所在。
从理论逻辑与历史逻辑来看,文化视域下思想政治工作的体系性,并非强调文化的决定性,或者以文化来取代思想政治,而是强调思想政治体系在广义文化实践中的生成,这就决定了思想政治工作要走到文化实践中去,在“以文化人”的实践中去深化其系统性成效。
毛泽东提出新民主主义文化“应该为全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农劳苦民众服务,并逐渐成为他们的文化”[20],他分析了“革命的文化运动”对于“革命的实践运动”的重要性,并且指出:“这种文化运动和实践运动,都是群众的。因此,一切进步的文化工作者,在抗日战争中,应有自己的文化军队,这个军队就是人民大众。”[21]在毛泽东思想中,文化的主体已经是人民大众,只有人民大众成为文化的主体,才能真正形成战斗力,“须知民众就是革命文化的无限丰富的源泉。”[22]这实际上明确指出了民众是文化的主体,而不仅仅是教育的对象。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一脉相承地指出:“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党的理论是来自人民、为了人民、造福人民的理论,人民的创造性实践是理论创新的不竭源泉。”[23]因此必须坚持人民主体地位,牢牢依靠人民创造历史伟业。由此可见,“以文化人”不仅是一种从党作为思想政治工作主体出发,以广大人民群众为对象的教育和宣传活动,也是人民群众作为文化实践的主体,在其中塑造思想政治观念的过程。
《意见》中提出,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既要“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把思想政治工作贯穿党的建设和国家治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牢牢掌握工作的领导权和主动权”,还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践行党的群众路线,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组织群众、宣传群众、教育群众、服务群众,强信心、聚民心、暖人心、筑同心”[24]。这实际上构成了一体两面的关系,党的领导和人民当家作主、党性和人民性是辩证统一的,党的根基、血脉、力量都在人民。从文化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上下一体共同建构文化主体性的过程,也是树立文化自信以深化政治认同的过程。政治即民心,文化自信作为一种“信心”,文化认同作为心理认同,是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建构的核心支撑。这种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主体性建构,其重要的思想政治内涵,还在于我们要在当前的全球文化语境中进一步弘扬文化自信的作用。进入所谓的“后现代”阶段,“文化在认同意义上已变得更为急迫。资本主义制度越是在全球展示沉闷而一元的文化,世人就越要声势浩大地捍卫自己的民族、区域、街区的文化。”[25]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主体性建构,是在全方位的社会实践中,建构具有中国或中华民族主体性的文化,来发挥关键的意识形态功能。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只有植根本国、本民族历史文化沃土,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树才能根深叶茂。”[26]在全球化、多元化的时代语境下,主体性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认同作为思想政治认同的内在维度,在实践中尤其要注重将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相结合,如此才能成长出茁壮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
从马克思主义立场的文化唯物主义来看,文化作为一种生活方式,既包括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积累起来的心理体验,也包括生活在具体的、同样的文化中的人所共同拥有的心理经验,即一种内在、普遍的“感觉结构”。如果说思想政治工作的“以文化人”,在宏观和总体层面是以人民为中心建构文化主体性;那么在微观和个体层面,则是基于“以人为本”的原则,以不同范围的共同文化来增强个体和群体归属感。这一微观层面将深化个体基于文化实践的思想认同。
人的思想意识与日常生产生活实践密切相关,思想政治工作的体系性,尤其扎根在人民大众的日常生产和生活之中。《意见》中指出,要“坚持遵循思想政治工作规律,把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解决思想问题与解决实际问题、广泛覆盖与分类指导结合起来,因地、因人、因事、因时制宜开展工作”,要使思想政治工作真正深入到群众的生产和生活中去,要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社会发展和百姓生活。[27]从文化的角度来看,这就要求思想政治工作不仅要以人为本,从个体的丰富性出发,也要基于日常生产和生活来展开一种动态工作,在日常文化实践中以文化归属感来增强思想认同。《意见》进一步指出,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要“坚持系统观念,把思想政治工作与经济建设和其他各项工作结合起来,为党和国家中心工作提供有力政治和思想保障”[28]。需要在各行各业以及不同地域范围或社会群体中营造共同文化,包括校园文化、企业文化、乡村文化乃至社区文化等,如此个体的思想认同才能基于切身的行业实践来生成,并且形成具有共同体意义的文化归属。
从马克思主义立场的文化唯物主义来看,“如果文化具有社会概念的开放肌理,则它同样具有美学概念的细密纹理。”[29]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人在其中得以化育的感性存在。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尤其是以文学艺术、大众文化等为核心的审美文化,一直以来因其润育人心的情感力量,在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建构中发挥着重要的“润物细无声”作用。思想政治工作从根本上说是做人的工作,必须坚持以人为本。而每个人都是立体的而非单向度的,因此,需要发挥审美文化对于人的整体影响和塑造作用。“文学是人学”,文学艺术具有直指人心、摇荡性情的情感作用。与此同时,文学也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它是以审美的方式来表征思想观念、价值理念等。由此,包括文学艺术、大众文化等在内的审美文化是一种感性的、情感的、面向人的普遍文化形态,不管是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主体性建构,还是以人为本的个体和群体文化归属,都能在审美文化中熔铸发生。
《意见》指出,要“深入实施文艺作品质量提升工程,深入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推进城乡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一体建设,更好满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新期待”[30]。因此,文化的方式尤其是审美文化的方式,应该成为系统性的实现路径,来深化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包括理想信念教育,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中国梦的宣传教育,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弘扬,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教育,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和无神论教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和践行,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和形势政策教育,社会主义法治教育,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宣传教育等,都需要进一步“审美化”。从体系性来看,需要以审美文化的表征方式,再现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中的普遍现象、一般规律和独特形态,表达思想政治工作的内容和主题,将抽象观念具象化,采用感性方式来“感人”而“润心”,从而深化情感与心理认同。
综上所述,文化视域下的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建设,不止于以狭义的文化作为“子系统”来关联具有体系性的工作,更在广义的文化涵义中,在文化的基础过程性和系统建构性特征中来审视思想政治工作的文化属性,尤其是在历史性的实践中向着意识形态方向熔铸文化,这其中思想政治理论和工作实践一体发生,因寓教于行而以文育人、以文化人。其成效已被道路探索和制度建设的成功实践所检验,这也是理论自信、文化自信的源头活水。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31]。民心是最大的政治,也是党治国理政和领导思想政治工作的旨归。民心体现在细微之处,民心归属也是内在的、深层次的认同。因此,思想政治工作不仅要“以理服人”,也要“以文化人”;要有基于理论熔铸创新的“定海神针”,发挥意识形态“铸魂”的主导功能,也要有依循文化育人路径的“润物无声”,发挥“润心”的作用,文化认同作为内在而深层的认同,始终是深化思想政治工作体系建设的重要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