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荒漠（节选）

符浩勇

昨天晌午，为了寻找沙漠里那片传说中神奇的绿洲，他离开了地质勘探驼队。他拼力地走啊走，一直没有停下脚步，等到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预定的路线，前路迷茫，归途无辙。

夜幕灰暗下来了。他知道最要紧的是尽快架起一个柴火堆。他东拢一点，西凑一点，干木枯枝远远不够，他估算了一下，这些柴火能够烧上两三个小时就不错了，只能等到差不多半夜的时候，气温变得更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能生火。

坐定后他隱隐感觉有两只眼睛直勾勾的，还闪着绿光。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脸，以为那是幻觉，可那两点绿光依然闪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蓦然一惊，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拿起手电筒照过去，果然没错，真是一匹沙漠里的苍狼！就在离他不远的沙脊下陷的地方坐着，昂起头死死地睨盯过来。一种比黑暗更加不祥的恐怖袭上心头。

环顾四野，还好，那只是一匹孤狼。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的恐慌让他几近绝望。他双眼紧盯着那两粒在暗夜里浮动的绿光，从身上掏出锐利的刀子，紧紧地握在手里，心想：如果孤狼冲过来，那就拼了，大不了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他记起，野狼惧火，于是他把柴火堆点燃。熊熊的火光隔开黑暗，画出一个透亮的圆圈，他像唐僧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孙悟空画好的那个亮圈里。

每隔一会儿，他就往火堆里添一点柴火。可是备用的柴火不多，当一把抓空时，他心里“咯噔”一下，离天亮还差得远呢！火焰慢慢地熄灭，最后那一点余烬也暗下来了，那两点绿光马上变得闪亮起来。他感到心灰意冷，心想：就让这大漠深处再多一堆白骨吧。可是，野狼还是原地不动。他猜不透，但打定主意，那就熬着吧，它不动自己也不动。寒风吹彻，气温在下降，火堆熄灭了，他打起寒战。

不到半个小时，他发现双脚麻木，手也变得僵硬、不听使唤。他不得不站起来走动走动。可是，他刚站起来走两步，野狼也站起身子，像是要冲过来的样子，吓得他拔腿就跑。跑开相当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那两点绿光没了，他估计是摆脱了，就停下来喘口气。但只过了一会儿，那两点绿光又撵了上来，他又继续往前跑。整整一个晚上，他牵引着野狼，野狼撵着他，在大漠深处，在寒冷、饥饿和恐惧中，他慌不择路，四处乱窜。就在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东边那片红鲤般的波浪。

天亮了。他终于看得很清楚了，野狼的身躯大得吓人，却是瘦骨嶙峋，脊背上的骨节突起，干瘪的肚皮几乎贴在沙土上，步履艰难，他甚至还听到它粗重的喘气声。这是一匹垂死挣扎的野狼，那模样看上去已经不堪一击。

太阳很刺眼，炽热的阳光炙烤着沙漠，他没吃没喝，体力消耗得很快。他用苦涩僵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泡，又拍打了一通身上的沙子，整装待发，又要开始新的征程。

再次回头看，野狼越来越落在后面了。他估计再坚持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甩掉这个威胁。脚踩在黄沙上，软绵绵的，很费力，但他还是坚定地往前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他惊慌地回头，野狼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仰头向天，身躯抽搐，像是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样子。他搞不清楚野狼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一时手忙脚乱，来不及考虑怎样应对。只听野狼嚎叫一声，凄厉哀怨，然后并没有冲过来，而是掉转方向，灰溜溜地逃走了。

待到野狼走远了，他便不由得挺直身躯，英雄般地傲立在沙梁上。

（选自2022年第4期《天涯》，本刊有删改）

—— 鉴赏空间 ——

本文主要写了一个私自离开地质勘探驼队的男子在沙漠中遇到孤狼并与之周旋的故事。在这场人与狼的较量中，男子的忍耐、坚持与勇毅让他最终获得了胜利。文中有细致的心理描写，反映了男子由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绝望、崩溃再到最后的喜极而泣、自豪的心路历程。同时，通过这次惊险经历传达了一个道理：勇敢与坚持是战胜困难、打败敌人的重要法宝。在这两方面，本文与《走一步，再走一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走一步，再走一步》写了作者童年时克服恐惧、收获自信的一段回忆，故事从生活中的一则插曲引申出人生的哲理，告诉我们人难免会因为前路漫长、目标远大而产生畏难情绪，这时候把事情化整为零，脚踏实地地从最切近的事情做起，便可积小步成大步，慢慢达到目标。

—— 读有所思 ——

泰戈尔曾经说过：“让我不要祈求免遭危难，而是让我能大胆地面对它们。”诚然，困难和挫折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对待它们。《走出荒漠》和《走一步，再走一步》这两篇文章有没有让你联想到自己战胜困难的一次经历？回想一下当时的心路历程，并说说它对你产生了怎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