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的拓荒牛

引子

位于天涯海角的三亚市，因自然资源得天独厚、风景优美而闻名遐迩。而鲜为人知的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三亚的体育运动在琼南地区（海南南部）长期处于领先地位。这样的成绩来之不易！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就是何昌庄。

何昌庄一生挚爱体育事业，擅长打篮球、排球，善于发现和任用人才。1957年至1966年，他任崖县（三亚市的前身）体委专干、体委秘书。1973年至1986年任县体委副主任，实际主持体委事务达22年之久，为三亚体育事业的发展和繁荣作出了积极的贡献。为此，人们称之为“天涯海角体育事业的拓荒牛”“三亚体育的有功之臣”。

何昌庄创造了诸多业绩，他有三大“秘诀”：一是兴趣所在，二是亲力亲为，三是多想办法。

难忘的学生时代

何昌庄祖籍乐东县莺歌海镇，这里有他家的“祖公屋”。九所、黄流一带（含莺歌海）在过去，分别是崖县四区、五区，1958年修建长茅水库后，才从崖县划归乐东县管辖。

何昌庄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渔民，他1935年出生于乐罗望楼港。莺歌海是个好地方，港湾面朝大海，渔船进出方便，但避风功能不足，每逢台风就要请人抬船上岸。穷人经常请不起人抬船，只得另寻避风港，望楼港是个理想之处。一来二去后，适应了当地的风土人情，父母便举家迁移过来，成了第二故乡。

何昌庄在望楼港小学读一二年级，学校只有一个班，教室是日本人曾住过的旧房子，老师是乐罗人。他到乐罗小学读三四年级，住在亲戚家，这间学校也叫“六哥楼”。他在课余时间喜欢上了篮球、排球、象棋等。篮球是不大不小的橡皮球，虽然不够标准尺寸，但是运球拍打弹性好。排球是自制的，把旧报纸揉成一团，套上一小块破鱼网。与人下象棋，输赢小纸片，玩得津津有味。

1949年，何昌庄回到老家莺歌海读高小，1951年考上黄流中学读初中。中学校长符达良是海南文昌县（今文昌市）人，初一设有14班、15班、16班3个班。体育王玄中老师是海南乐会县（今琼海市）人，生性活泼开朗，喜欢与学生打成一片。

在莺歌海小学及黄流中学，何昌庄可是个知名人物，他学习成绩好，好动活泼，身高突出（1.72米），弹跳力好，喜欢各项体育活动，深受王老师器重，被吸收为学校篮球、排球队队员。他的球艺日益精进，不久便成了校队第一主力，与胡明海等人相映成辉，对外征战鲜有败绩。

他会打鱼炮，略懂爆炸原理，胆大出奇。有人在海边拾到一枚锈蚀斑驳的旧手榴弹，旁人胆怯不敢靠近，他拿到后只看了看，就拧开盖子拉火扔进海里，炸响后腾起好高的水花。

那时，乡村经常举行篮球、排球赛，何昌庄是积极参与者之一，披过莺歌海队、望楼港队的战袍，屡屡有出色的表现。他率领的望楼港队与胡明海率领的黄流队，曾经在新年春节运动会上大出风头，现场气氛很热烈。由于他扣球有力、角度刁钻，能有效拦截胡明海的高网扣球，望楼港队最后获得冠军，观众的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1954年秋，何昌庄考上崖县中学高中班，学校不久就从崖城（原县城）迁往三亚镇（新县城），他在此度过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他分在高六班，与林斌、黄其仁（小名阿九，是红沙人，后来考上北大）、冯世英、壮标、陈家发等人是同班学友，这几人都喜好篮球，且技艺出众。他的中投奇准，擅长运球，于是组成以他为核心的高六班队。以高六班队为主体组成的崖中校队，在当时是崖县冠军队。

由于家境困难，何昌庄最终决定弃学参加工作。九所人蔡水林是崖县县委组织部副部长，乐罗人林绳孝是干事。当时有文化的干部奇缺，何昌庄于1956年9月被分配到县委边防部当干事，不久边防部合并到公安局，领导正准备安排他出发，但蔡水林副部长不同意，说体委这块没有人抓工作。于是，1957年7月，何昌庄被调到新设立的崖县体委，任体育专职干部。

从事热爱的事业

1957年之后的十年里，先后分管文教体育的有罗业鼎（副县长）、陈夏苏（副书记）、陈继钊（副书记）。起初，何昌庄是唯一的体育专职干部，一个人唱独角戏，1960年晋升为体育秘书，这才配备了助手。他不但是领导者、组织者，还是一名出色的篮球边锋、排球主攻手，经常客串篮、排球比赛，甚至以选手身份参加海南、自治州举办的大型运动会的篮、排球比赛。

他走马上任时，领到“崖县体育运动委员会”一块木板牌子及公章，在县人委会议室与十多个科室的干部一起办公。每个科室只有一张桌子。他初去时没有自己的桌子，和教育科的周振东副科长、陈笃奇会计共用一张。县人委原有的一幢砖瓦结构的房子已住满了人，他和廖树金（女，次年12月任副县长）等人住在一幢新建好的茅草屋。第一个月领到40.75元的工资，他非常兴奋。

投入实际工作后，他熟悉各方面情况，抓各项基础工作，完善体育场所，组织各项比赛，安排人员培训。在这时，县城的水产、商业、港务局、车站等大单位有水泥篮球场（兼排球场），解放一路缝纫社的后面（现红旗街地段）有一处硬地排球场，日据时期建有一个游泳池（现建港路与胜利路交叉处东北侧）但已弃用多年，没有大型田径场地和标准游泳场。

1958年夏季，他带人在三亚大桥东边北侧用木板围成一个简易游泳场，供游泳队、水球队训练使用（三亚游泳池修整好后才弃用）。在施工时，海滩沙细但地面结实，尖头木桩在重击下难以进入，他就指点现场工人用手猛力不停地摇动，木桩才逐渐深入地下。他又与陆军汽车连联系，请对方派车派人载运及装卸红土。干了两个多月，在电影院对面、三亚小学（现三亚一小）左边的松软沙地上，填出一个4万多平方米的小广场，公安局也竭力配合派出劳力修建起广场司令台。

在当年，小广场的作用很大，进行田径训练、举办运动会、召开大会、放电影、戏剧演出等。1958年10月1日，崖县第二届运动会在这里隆重举行。广东粤剧院1959年前来海南岛慰问榆林驻军演出，有马师曾、红线女等著名演员，曾在此专场演出。司令台只是简易演出台，主持电影院建造工程的蔡明康叫人挖了台下音乐池，不影响群众观看，才能顺利演出。蔡明康老人后来回忆说，那次演出非常轰动，连远处的陵水、保亭、乐东都有人来看戏，本县城居民更是倾巢而出，万人空巷，热烈状况空前。遗憾的是，这块好地方在后来被三亚港务局用来建造本单位住宿区了。

大约在1959年，广东省水球队先是在三亚电影院后面的河边打桩架板，建训练游泳场，作为冬季训练基地，后来又改在三亚公园（现新兴酒店、市第三小学地段）后面的河边建起砖石结构的游泳场，但没几年就弃用了。水球队来训练时，置办了20多张结实的双架床，倒是方便了以后的专项培训。

1959年有自来水供应了，他带人检修了旧游泳池（50米×25米）的进排水管道，把水池全面清理干净。在当时，每放满一池水付费大约100元，成为一处很好的游泳、水球训练和比赛的场所。游泳池在节假日也会对少年儿童开放游泳，受到学生和家长的欢迎。他还以场地换建房的办法，使县体委在游泳池地域内，有了办公场所及住宿地。他在对面的县人民医院（老医院）食堂吃饭，但为了傍晚时分的比赛或训练，经常要吃冷饭，因为活动结束才能回去。

排球、龙舟竞渡、象棋是传统体育项目，尤其是男子排球项目，过去在海南岛有较大影响。崖县代表队在1943年曾获全岛排球比赛第二名，在1951年11月的区排球赛上又获第二名。20世纪50年代中期，红沙红星队（主将谢克强）、黄流原子队、港门飞燕队、鹿回头岭南队、藤桥队、英海队等队比较活跃，经常打排球比赛。

解放后增加了篮球、水球、田径等项目，更显得多姿多彩。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先是崖中篮球队一骑绝尘，随后县商业篮球队、县水产篮球队异军突起。县水产队阵容整齐，又有郭义福局长的重视和支持，篮球实力独占鳌头，排球实力也不弱。名将有李宪腾、陈光策、林斌、陈国明、李福荣，有的队员还是篮球、排球双栖选手，在赛场的表现令人赏心悦目。

排球活动在乡村最受欢迎，许多村庄都有排球队，有简易排球场。在平时，每到傍晚学生放学、社员收工后，就是大家打排球的热闹时刻。到了节假日，排球赛是必不可少的助兴节目。红沙榆红村的体育老师黎余庆是本土球星、传奇人物，有较大的影响力，时为崖县排球队的队长、教练、主攻手，总是积极参与和推动排球活动。

在这个阶段，崖县体育运动成绩喜人。据有关记载，在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现琼南地区）辖区，崖县体育运动水平最高，参赛屡获好名次，尤其是游泳、篮球、羽毛球等项目，成绩更是遥遥领先，受到好评。

1958年10月1日，崖县顺利举办第二届运动会；

1959年10月8日，海南秋季水球锦标赛在三亚游泳场举办，崖县获第一名；

1964年，自治州第三届运动会，崖县获团体第一名、多个单项第一名；

1959年1月，海南区第一届体育运动会，崖县获游泳第一名、团体第三名、田径第三名；

1964年，自治州青年女子羽毛球赛，崖县获双打比赛第一名。

……

龙腾虎跃之时

1964年，机构改革，体委与文化局合并。1966年，何昌庄调任县电影公司任经理兼电影站站长。

由于没有行家主持，致使当时崖县的体育工作有所滞后，分管体育的县领导陈继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决定将何昌庄调回体委，任专职副主任。

接到调令后，何昌庄二话不说，于1973年8月1日走马上任，主持工作，风风火火地干起来（两年后才调高文金来当主任），这一干就是13年，直到1986年才退休。

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是我国体育工作的指导方针。实际上，此时的崖县各方面条件已有较大的改善。毕业于广州体育学院田径专业的廖祖美（广西籍）调往自治州体委，尚有吴学强、林世照、韩福光、高国才（后来任副市长）等几名专职工作人员。

20世纪60年代末机关干部、学生参加义务劳动，在三亚大桥西边南侧的工人文化宫，平整出了一块场地，建成崖县第一个水泥灯光球场，进一步完善了设施设备，增加3000多个观众席位；多处相继建起灯光球场，有利于开展体育活动；经过比赛和培训，后继有人；港务局等几支篮球队水平不错，经常比赛，广受欢迎；有了多处田径场地……

“江山代有才人出”。需要加强联系联络，组织安排比赛，抓好专业培训，善于发现和使用人才，尽快打开新局面。何昌庄决定从巩固男篮、游泳、羽毛球、田径等传统优势项目入手，同时提高男排、女篮、象棋等一般性项目的竞技水平，推动群众性体育运动的发展。

男篮比赛是大热门，受到观众的热烈追捧。其时海南男篮水平的第1至第3名排序，分别是澄迈队、海口队、崖县队。本县老牌冠军队水产队此时已是昨日黄花，新崛起的港务局队、榆亚盐场队、工交战线队、椰庄农场队成为四大强队，而港务局队是新晋冠军队。这几支球队经常在文化宫灯光球场打比赛，或是组成最强阵容的崖县联队，迎战驻军球队或到访的外地球队，让观众大饱眼福。

港务局男篮远近闻名，锋线整齐，配合默契，球技过硬，主要球员有中锋符志林，边锋吴明昌、冯移泊（来仔）、黄美福（美吉弟）、蓝由祥，后卫黄日新（亚山仔）、郑昌隆。其中，郑昌隆和吴明昌的中投、远投命中率很高；个头不高的符移泊动作灵巧，运球过人有绝招；黄美福是出名的大力士，倒三角身材，虎背熊腰，肌体结实，擅长近身抢球。何昌庄曾经带领以港务局队为主体组成的崖县篮球队，北上海口参加比赛，一路横扫海南岛东部地区的万宁、琼海、文昌等县篮球队，成为当时的一桩美谈。

排球活动在乡村仍然火热，但需要不断注入活力，他把专业培训的事交给黎族体育能手黎余庆。黎余庆不负所托，先是在自己任体育教师的荔枝沟中学培训中学生队、成年人队，后来又在自己任体育组长的田独中学（现民族中学）培训青少年队。黎余庆既是教练员又是运动员，1974年带领崖县排球队参加自治州排球选拔赛，接着带领自治州排球队参加广东省第五届运动会排球赛，获得了男排第四名的较好成绩。

尽管游泳项目的基础较好，但还需要不断地提高。省里拨下了专项经费，1973年秋季开设少年游泳班，又称“自治州游泳班”，何昌庄推荐崖县中学体育组组长辛荣树老师任教练，先从各小学招收30人，在下午放学后及星期天集中培训。辛老师是广东番禺人，原是广东省水球主力队员，1961年分配到崖中任体育老师，专业知识及执教经验丰富。

由于执教有方，学员们进步很快，以后有不少学员在地区级以上的游泳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其中，黄秀英选送到广东省游泳队，拿了省级比赛女子蝶泳第一名，两个月后就破了全国纪录。

女篮项目基础薄弱，需要切实加强。林桂凤1975年从广东体育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体委任女篮教练，何昌庄支持她办起了少年女篮培训班，学员从崖县中学、红旗中学（现市二中）初中班及港门村小学（现市三小）高小班招收，要求个子高、身体好、能吃苦，每天下午放学后及星期天练球。仅用一年多时间，比赛成绩就上去了，打出了名气。

羽毛球项目，比赛成绩较突出。在何昌庄的支持下，吴学强负责羽毛球项目。他于1971年开办的少年羽毛球班，每年从小学高年级选拔组队，利用寒暑假假期训练，打比赛后向省队、自治州队输送人才，然后解散，第二年再组队。这套选拔、竞争、淘汰机制行之有效，有利于快出人才、多出人才，培养了王秋菊（女）、魏英（女）、钟海翠（女）、庄琼龙、陈丹丹（女）、周建国、谭兴平、云平、姚芬（女）、唐贵强（女）、林英惠（女）、卢芳（女）等众多好球员。

除了上述项目，何昌庄还把目光投向中国象棋事业。1973年秋，他从梅山角头村（梅联村）抽选了陈光杰、陈光理、陈垂华三人，亲自抓短期象棋培训。这几名棋手悟性好，又肯用功，进步很快，陈光杰还能下两盘盲棋（他弟弟陈光标能下四盘盲棋）。他们组成崖县代表队参加自治州少年象棋选拔赛，分别获第一、第二名、第七名的好成绩。

1976年夏季，又抽选陈光标、陈光茂等人进行短训，再次组队参加选拔赛，陈光标、陈光茂分别获冠军和季军。他们当年还作为自治州代表队，参加了广东省中国象棋比赛，获得好评。

据有关资料记载，1973年至1986年，崖县代表队参加比较重要赛事所获得的名次有以下这些：1975年获自治州中学生运动会少年女子篮球第三名；1977年获自治州青少年篮球赛男篮、女篮第一名，羽毛球项目团体及个人比赛获得名次最多；1978年获海南区第五届全运会女子游泳团体第一名、男子游泳团体第二名；李海胜、许祝和（女）等人在1983年7月的广东省少年儿童选拔赛中获得蛙泳、自由泳、接力好名次；李海胜在1983年8月的全国少年儿童乙组游泳选拔赛中获50米蛙泳第一名并破亚太纪录，9月在全国16个城市游泳赛中获男子100米蛙泳第二名及200米蛙泳第三名，10月在亚洲男子游泳分龄赛中获50米蛙泳第一名。

此外，从1975年至1983年，共向省里输送了18名运动员，其中游泳运动员6人、羽毛球运动员8人、手球运动员2人、划艇运动员1人、举重运动员1人。向自治州体校输送13人，其中羽毛球运动员8人、乒乓球运动员5人。

一份份获奖证书（奖状），一枚枚奖牌，一阵阵的喝彩和掌声，凝结着何昌庄的心血，见证了崖县体育发展的辉煌。

尾声

岁月悠悠，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每当人们称赞何昌庄是“三亚体育的有功之臣”“天涯海角体育事业的拓荒牛”时，老人总是谦虚地摆摆手，说自己费尽心力，苦有所值，没有留下遗憾。

何昌庄深有感触地说，那时各级领导重视，全民参与意识强，各位教练积极性高，容易开展工作，但是要想多出成绩，出好成绩，肯定要脚踏实地，不怕辛苦，多想办法。

他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三亚体育运动蓬勃发展，人才辈出，未来更加美好！

但愿老人家梦想成真！

作者简介：

梁生刚，1954年生，海南三亚人，曾经当过知青，海南省作协会员，三亚市作协会员。参加较多地方文史及纪实性文学创作，有作品发表于省市级报刊。

罗丕智，海南三亚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南诗社理事、三亚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有文学作品在各级报刊发表。作品入选多本著作，并在市、省、全国及国际性征文比赛中获奖20多次。出版诗歌集《情系家园——罗丕智诗歌集》《天涯放歌》、散文集《苏醒的桅杆》（合集）。

责任编辑/卢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