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式现代化彰显和实践了马克思人类多维解放思想。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是对其哲学人类学视角的运用,该视角从总体上关注人类整体的生存和发展状况,揭露出资本统摄下的资本主义文明仍属于异化的文明样态,只能完成政治解放;中国式现代化在扬弃资本的基础上,贯穿人类逻辑,将人类整体及其发展作为主体、本位和旨归,切实推进人类自由解放,是对启蒙时代的解放概念的重构。中国式现代化内蕴了五大文明,分别对应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中的五维解放,以实现人的多重自由。五大文明和五维解放之间互动共生并和谐发展,合构为社会文明系统和人类解放体系,最终历史性完成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自由王国中实现人类幸福。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五大文明;多维解放;多重自由;哲学人类学
中图分类号:B561.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8477(2023)04-0005-10
基金项目:2022年度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马克思正义难题的哲学人类学研究”(TJKS22-001)阶段性成果;2020年南开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类研究项目“马克思正义理论的逻辑证成与新时代价值研究”(63212094)阶段性成果。
在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中国开创了适合自身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新中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长期探索和实践基础上,经过十八大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突破,我们党成功推进和拓展了中国式现代化。”[1]中国式现代化开创了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协同发展,多种类型的文明呈现出系统协调的现代文明新样态,“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在马克思的理论语境中,人类文明是对人类进步的映照,文明是一个包含人所创造的各方面成果的综合性概念,文明与现代化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内在关联,“文明是一种有待达到的状态,而现代化是达到文明状态的过程”。[2](p109)虽然二者之间存在着细微差别,然而一般情况下,二者被当作同义词使用。现代化以及文明都将自由作为价值指引与核心诉求。自由是马克思一以贯之的追求,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形式化自由,将自由问题纳入实践领域进行追寻,进而将世界及自由何以可能的问题转变为解放何以可能。马克思是一位革命家,可以说,马克思的革命精神就体现在其解放旨趣方面。[3]解放在马克思视域中属于一个综合性和动态性的范畴,蕴含着多重维度,包括经济解放、政治解放、劳动解放、精神解放以及人的解放,最终实现人类的全面解放。那么,中国式现代化中所蕴含的五大文明与马克思解放理论中的多维解放之间究竟有无内在关联?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二者之间具体是何种关系?笔者将在本文中探讨这一深层次问题。
在某种程度上,中国式现代化内蕴的五大文明与马克思人类解放内涵中多个维度的解放并非各行其道,毫无关联,而是呈现出高度的深层对应关系。解放在马克思眼中是一个综合概念。在对个体视角和群体视角扬弃的基础上,人类解放是对马克思整体性或总体性视角的运用。[4](p5)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遵循“统一性”与“多样性”的辩证逻辑,克服和超越了城邦共同体本位和个体本位之间的张力,真正实现了共同体与个体的和谐一致,形成一个内在紧密契合的解放系统。中国式现代化所建设的文明目标同样是综合性的,多种文明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文明体系。五大文明与多维解放具有共同的目标追求以及价值旨归。它们共同追求人类与自然的一体化,个体与群体的一体化,意识与物质的一体化,个体与类的一体化;它们共同的价值旨归为实现现实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人与自然、人与自身,个体与他人、社会、人类等诸多层面的和谐统一。中国式现代化开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新境界,在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中构建人类美好世界。概言之,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为人类解放带来新的希望。
一、马克思的自由解放内涵及其微观分析
马克思关于自由解放的理论自成体系。在马克思的价值逻辑中,自由和解放属于同一个论域,其中,自由是解放的成效及呈现出的状态,解放是不断开拓自由空间的动态化过程。在马克思的理论构境中,自由和解放都是多向度的。多维解放推动了多重自由的实现。“人类解放是指人类不断地消灭现存状况、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现实运动,是人类经由政治解放、经济解放、劳动解放和文化解放所创造的社会物质经济条件下,把握和超越外部自然限度,并通过全面颠覆资本逻辑,消除私有制,以自由人的联合体取代市民社会体系和国家,建立起共产主义社会的运动过程。人类解放既是运动过程,也是历史目标,是过程与目标的统一。”[4](p1)人类解放在马克思主义理论那里是多向度的,包含政治解放、经济解放、劳动解放、文化解放以及作为结果的人的解放。
马克思将“现实的人”认作人类社会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而人的现实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现实的人的社会关系是多方面的,既有自然关系,又具有人的关系,人的关系中既包含单个人与他人的关系,也有个人与社会、个体与类的关系。相应地,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也具有多重维度。马克思深入哲学、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以及人类学等多个领域探寻人类解放。[5]人从自然界中解放出来、人从与他人及社会的关系中解放出来、人从自身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身心和谐),这些不同类型的解放合构为不同领域的解放,最终获得人与类、人与世界和谐共生,进而实现全面而深入的人类解放。作为一种现实运动的共产主义,同样是多向度的综合,包含经济、政治、精神、人的本质等多维度的和谐。
法国作家帕斯卡指出人是会思考的芦苇,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是以追求自由为宗旨的会思考的芦苇。在马克思的理论逻辑中,多维度的解放促成了多层面的自由。人作为总体性存在,其自由也是多方面和多层次的,大致可以划分为内部自由(精神自由或道德自由是其典型)与外部自由(经济自由是其典型)。根据不同领域的划分,自由可以区分为经济自由、政治自由、劳动自由、道德自由(精神自由)以及人的发展自由等样式(这五种自由是人的最主要和最常见的自由类型)。这几种自由之间存在张力,同时又互相作用,共同实现人的自由发展。其中,经济自由是其他自由的物质基础,离开了经济自由的物质保证,其他自由都无从谈起;政治自由是一种外在自由、行动自由。政治自由实现于政治解放的完成,有了政治自由,人的其他自由才能有政治保障。道德自由是关涉人的精神的内在性自由,马克思将人的自由发展作为新自由观,人的自由发展是超越政治自由和精神自由的,表征着人的潜能的充分发挥和绽放。[6]
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中,根据是否具有意识形态性,可以将自由划分为两大类型,一类是阶级社会中所存在的自由,这种自由具有意识形态性,在社会中发挥着涂层的作用,具有虚假性,其本质在于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资本主义社会所实现的政治自由就是这种具有意识形态性的自由,马克思在给予这种层面的自由历史肯定的同时又对其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第二种自由具有超越于意识形态的特性——普遍性,它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展开,关乎人的美好存在状态,可以成为全人类共同价值的重要价值元素,这种超越性的自由是对一个人各方面天赋的培养,核心是人的自主性(排除了外在和内在的障碍),这种超越意识形态性的自由是共产主义所追求的自由。正是这种超越意识形态的普遍性自由才能够成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的价值尺度。[7]
黑格尔在《权利哲学》中揭示,作为自由主体的人具有三个不同向度——作为具有反思性道德内在的人,作为具有契约权利的人,以及作为共同体中的人。相应地,在马克思的自由观体系中,具有超越性的自由价值的实现需要具备三个不同向度的条件:自我决定、对象化以及真正的共同体。其一,自由要求自我决定(self-determination),其本质是自我实现,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不是将命运交给其他人或物,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偶然性的摆布,而是认识并掌握了必然性,能够在遵循必然性的基础上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尤其是创造性,这一条件是获得自由的主观条件和前提。其二,自由不能在自我封闭的原子化状态中实现,自由的真正实现是在动态中完成的——要求主体通过自身的活动、关系或产品将自己对象化到自身之外的社会之中。其三,在异化的社会或者说虚假的共同体中,自由无法获得真正实现,只有身处真正的共同体以及借助真正的共同体这一外部条件,自由才能实质性地实现。[7]共产主义是实现人类自由解放的真正共同体。
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矛盾是方方面面的,当今的资本主义社会结构内部已不再是一个功能完全耦合的统一整体,无法全面地推进人的自由解放。资本主义社会是由商人和制造业主所创造的世界,经济活动是这个社会形态的中心。资本主义的社会经济系统为:它同建立在成本核算基础上的商品生产挂钩,依靠资本的持续积累扩大再投资。这种社会运转模式产生了与此相适应的社会文化和品格。资产阶级文化是孤立的原子式自我的实现,这种自我实现是抽象的,它的历史功绩在于将个体从传统束缚和归属纽带中解脱出来,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打造自我。在品格构造方面,资本主义确立了自我控制规范和追求既定目标的行为方式。这种经济系统、文化以及品格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资产阶级文明。资产阶级文明存在着复杂的矛盾。当代资本主义存在着经济、政治与文化三大主要领域间的根本性对立冲突,这三大领域彼此独立,各自有其轴心原则和运行节律,诸领域内部以及彼此之间都存在冲突和摩擦。具体而言,经济层面,个人通过分工被安排在固定的位置充当资本获取利润的工具,个体缺乏个性且冷漠无情;政治层面,公民虽然获得了法权意义上的自由,然而,公民的平等诉求无法被满足;文化层面,文化商品化,艺术异化,道德普遍沦丧,无节制地享乐纵欲,这些问题使得艺术失去了应有的超越性和批判维度。经济快速发展一度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强大推力,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资本主义制度与飞速发展的经济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无法为人们提供工作与生活的意义。相对于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多重冲突,社会主义具有诸多领域的优越性,经济上,社会主义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为目的,反对基于财产等资源获取特权,政治上坚持以人为本,人民当家作主,保护个人正当的自由权利,文化上反对虚无主义,强调文化的传统与现实的承接性和连续性,提倡社会公德,维护整体的利益,切实保障个体尊严和自由。[8](p2)
二、五大文明与多维解放的内在关联
实践是人最基本的生命活动、生活活动和生产活动,它具有内在目的性。人的实践活动大致有三类——劳动、交往和理论创造。人具有包括生产能力在内的多种能力,大致上可以将人的生产力分为自然生产力(生命力和创造力)和精神生产力。在文明的家族成员中,物质文明和政治文明属于最重要的两种文明类型,二者之中,物质文明又处于更基础的位置,它支撑和供给社会中其他类型的文明,抛却了物质文明,文明体系整体就会崩塌。政治文明为其他类型的文明提供制度性保障,是对各项文明成果的确保和维系。相应地,物质解放是人类解放的重要基础。然而,物质解放并不等于解放本身,在物质解放的基础上,还需要有更多领域的解放。马克思不满足于某个单独领域的解放,全部生活领域的解放才是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的最终目标。[9]人的解放在解放系统中处于主导性地位。西方现代社会的解放理论及其文明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内在矛盾(普遍主义与特殊主义之间的矛盾),中国式现代化承认社会中的政治、经济、文化等诸要素的交互作用,相互协调的五大文明扬弃了西方现代文明和解放,切实推进社会总体文明和人的全面解放。
(一)物质文明对应于物质解放
在唯物史观视域中,物质文明是占据首要地位的文明类型。物质文明的创造属于人的自然生产力的成果体现。物质解放是人类解放的基础。物质文明与物质解放都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首要性原则的遵循和践行。马克思指出:“财富是物,它体现在作为主体与之相对立的那种物即物质产品中。”[10](p203)物质解放根源于人的生存匮乏,其中饥饿是最为基础的匮乏。物质文明的创造是对物质解放目标的实现。马克思主义尤其重视物质文明的地位和作用,认为它是其他文明的基础。“物质文明指的是人类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成果的总和,主要表现为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财富的积累和物质生活的改善,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10](p203)人类在实践过程中创造了物质文明,在物质文明的构成要素中,生产力处于核心地位。生产力属于一种改善现状的方式,人们通过生产力消除当下的不舒适状况。[11](p7)生产力总和指的是社会生产力。[11](p2)生产力不是静态的秩序,而是一种实现出来的现实力量(productive power),“一种可以揭示历史、说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特殊性的内驱力”。[12]生产力的发展是人类解放的现实基础。物质文明的提升表征着人类距离野蛮状态愈发遥远。不同社会形态中的物质文明建立在不同的所有制基础上,资本主义物质文明建立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基础上,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但同时物质文明具有继承性,一种社会形态中的物质文明可以为更高阶的社会形态所吸收和保存。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世界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生产力解放是最重要的特征。中国式现代化及其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以开放的姿态积极继承和吸收人类历史上创造的一切物质文明成果,尤其是科学技术发展成果,以更高速度建设自己的物质文明,造福中国人民和人类。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减贫事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我国经济实力实现了历史性跃升,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为社会文明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物质财富的积累和丰裕并不等于完成了人类解放。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奠定了个人独立和自由的经济基础,然而,西方现代解放实现的仍是一种抽象的、形式的自由和平等,还主要停留在思想解放和政治解放的领域,生产的目的在于资本增值,即获取利润。物质生产力的发展不等于幸福本身。根据马克思的解放理论逻辑,新的解放需要推进和拓展到物质经济生活领域,[9]消除资本主义私有制这一根源。当前还存在这一误区:只要实现了经济层面的变革就能够实现共产主义,就能够扬弃异化,从而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事实上,经济层面的解放并不等于人的自由解放。生产力内在具有双重性,一方面,生产力使得劳动更高效,另一方面,通过降低劳动力商品的价值,反而使劳动对工人而言效率降低。[11](p19)经济决定论在文明范畴中仍然是行不通的。经济富强只是文明的一个层面,只是社会全面文明的基础,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的科学基础是政治经济学批判,但不能因此将之理解为一种单纯的经济主义。[9]还迫切需要将物统治人的世界扭转过来。[13](p3)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建设的要求在于经济解放基础上的全面解放,中国式现代化特别重视物质文明建设,当今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为社会多方面文明进步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前提。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指导下,人类生产的目的在于满足人类的真实需要,在物质财富充裕的基础上切实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但中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推进高质量发展还有许多卡点瓶颈,科技创新能力还不强。中国式现代化要不断厚植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创造更丰富的社会物质财富,不断夯实人民幸福生活的物质条件。
(二)政治文明扬弃了政治解放
政治在现代社会生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然而,政治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产生的。政治文明在文明社会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政治文明作为整个社会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类自进入文明社会以来,改造社会、实现自身完善和提高过程中创造和积累的所有积极的政治成果以及与社会生产力相适应的政治进步状态。”[14]如果说物质文明集中于生产力层面,表征人的生产能力和力量,那么政治文明则聚焦于生产关系层面的解放,是回答生产力归谁所有的问题,换言之,是回答生产力为谁发展的问题。政治文明也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题中之义。中国式现代化推动的政治文明继承并超越了马克思解放语境中的政治解放。马克思对政治解放进行了双重评价:一方面,马克思承认政治解放的历史功绩,认肯政治解放是人类历史发展的一大进步;另一方面,马克思也揭示出政治解放还不属于最终的人类解放,要在批判政治解放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人类解放。政治解放将国家从宗教的迷雾中解救出来,将市民社会从封建特权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政治解放的意义在于使个体与共同体获得统一,为人的自由提供政治条件。人类要想获得解放,其不可或缺的历史前提就是政治解放。然而,在政治解放中获得自由的其实是国家和市民社会,而国家与市民社会中的人获得的只是形式自由和平等,他们仍然处于新的压迫和束缚之中,人的存在状态是为国家和市民社会所异化的“双重异化”之中。马克思批判了资产阶级政治解放的历史局限性,将政治解放作为人类解放的必要环节,同时也指出了超越政治解放的更高阶解放目标——人类解放。
中国式现代化中的政治文明扬弃了资本主义政治解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目标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中国全面现代化建设提供重要制度保障。“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15](p5-6)政治文明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逻辑中具有区别于西方政治解放的内涵与本质。资本主义政治解放及其所实现的政治文明是由资本逻辑所统摄的,所获得的也是资本现代性,资本的增长伴随着贫困的积累,人们获得的只是形式上的民主、自由和平等。中国式现代化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所追求的是社会主义政治文明。首先,中国式现代化立足于中国历史与中国国情——人口规模巨大。进入新时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变为不充分不平衡的发展无法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该矛盾不仅要在经济领域,也要进入政治领域才能予以解决。其次,中国式现代化及其政治文明建设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勇于突破利益固化藩篱,坚决破除各方面体制机制弊端,使发展具备了更为完善的制度保证。政治文明建设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完善分配制度。分配制度是促进共同富裕的基础性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制度体系。”[2]此外,中国式现代化辩证地看待和使用资本,一方面承认和充分发挥资本推动社会文明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要剔除资本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坚持把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现代化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最后,中国式现代化所内蕴的政治文明实现了实质性民主。民主在社会主义价值体系中处于核心和本质的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及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和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将民主落到实处,这就超越了西方民主话语逻辑,创新了民主理论与实践。总之,中国式现代化推动了中国政治文明新发展,开创了人类政治文明发展新境界,为人类政治文明建设提供了中国智慧与方案。
(三)精神文明对应于精神解放
精神文明是人的精神生产力成果的典型。人的实践活动绝不是将精神状态、道德品质等内在素质排除在外的实践,人的实践离不开其内心状态以及品质修养,精神文明要求扬弃人在精神领域的异化。生产力并非仅仅是物质的,除了物质生产力,还有精神生产力。精神生产的成果是精神产品,包括观点、理论等,以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精神文明是对特定历史条件下社会经济和政治文明的反映。精神生产属于上层建筑的重要内容,受物质生产的决定,并且与物质生产相适应,还能够反作用于物质生产。[11](p8)这里的精神是广义上的,包含人类的文化现象,并且文化是其中的重要内容。马克思眼中的人具有多重属性,除了动物属性和社会性,人还具有文化属性(人具有丰富的精神世界),如果自然界是人的外部环境的话,那么文化则是人类的内部环境,人类与文化具有双向作用。从人类的起源角度看,劳动促成了古猿向人类的转变,在这一转变过程中产生了文化,可以说,文化是随着人类的产生而产生的。人类具有强大的适应能力,能够适应各种不同环境并且能解决各种各样的难题,这主要归因于人具有累积的文化适应能力和智慧,累积性文化是人类的独特优势,正是人类文化使得人类与其他物种相区别。[16](p6)人是动物性、社会性和文化性的统一体。(狭义的)文化指的是人们在精神领域所创造的成果。约翰·格雷也将人的需要区分为两类:第一种是作为有生命的生物所固有的需要,这种需要体现为人对食物、衣物和住房等的需要;另一种是作为有理智的生物所特有的需要,这是认知或精神层面的需求,比如人类都具有探寻未知的求知欲。[16](p2)人具有意识和思想,除了拥有一个物质世界之外,还拥有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只活在物质世界中的人并不会获得真正的满足。一旦人在物质层面得到满足后,就开启了精神世界的大门,转而致力于精神需求的满足,并且,人的精神世界是人的意义产生的场域和根基。人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是紧密联系的。特定的文明时代,既包含物质文明,同时也包含着精神文明,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以及其他类型文明的统一。精神文明建立在物质文明的物质基础上,精神文明为物质文明提供精神支撑,精神文明能够形成精神生产力,作用于社会发展。“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明表征,任何一个时代都铸就属于自己的精神文明标识,展现这个时代特有的精神力量,并肩负起时代赋予的使命与重任。”[17]
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中国共产党开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新道路。物质贫困不是社会主义,同样,精神贫乏也不是社会主义。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共同富裕也内在蕴含物质富裕以及精神富裕的双重向度。马克思主义,特别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指导思想。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社会主义社会的重要特征之一,同时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中的应有之义。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内涵中主要包含着思想道德建设(精神支撑和精神动力)和科学文化建设(科学文明素质和智力支持),其中,思想道德建设是文明建设的灵魂,科学文化建设是精神文明的基本方面。[10](p204)社会的文明发展要求精神理念要随之不断进步,这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物质与精神辩证统一的哲学原理。中国现代化国家的建设要遵循和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以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充分了解和尊重中国国情,继承中华文明的深厚基因,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营养,吸收革命文化的红色血液,积极地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开创新时代中国文化事业和精神文明新境界。此外,中国式现代化所要求的精神文明与文化事业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人民,人民的丰富的精神生活需求是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在动力源泉,人民的美好精神生活是精神文明建设的价值指引,精神文明建设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相统一,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经济政策”。[2]在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时,不断增强中华民族的精神创造力,不断创造丰富的精神文明成果,“不断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2]促使中国成为经济强国的同时成为精神强国。
(四)社会文明对应于社会关系解放
社会文明(social civilization)同样是中国式现代化追求的目标之一。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第六条中,马克思揭示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8](p139)现实的人是处于多种社会关系网之中的。人的解放关键在于社会关系的解放,改变使人不自由的社会关系。社会解放的实质,是对外在压迫力量的反抗与内在主体性力量的复归,这种复归本身包含着以社会实践的方式追求人的完美性和整全性的意义,从而最终使经济的“自然过程”控制在人手中,使生产过程变得透明,使社会关系回归人自身。文艺复兴与启蒙主义运动遇到的难题是“如何才能既实现社会共同体的和谐而又不压制个人的解放与自由,从而使个体能够解放而自由全面地发展?”[4](p3)资本主义私有制使得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个体事实上无法摆脱对他人的生存依赖,实质上处于被剥削与压迫之中,这使得一部分人获得幸福和自由,而另一部分人则遭受苦难和痛苦,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当今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变为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与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间的矛盾,在应对和解决这一社会主要矛盾的过程中,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丰富和发展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推动了社会文明的极大进步。
中国式现代化尤其重视劳动解放,其核心是劳动关系的解放。在马克思看来,资本的本质是一种关系,其中,劳动关系是最为核心的社会关系。劳动异化是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的重要形式。异化劳动使劳动成为外在的、异己的、强制性的活动,劳动者是工具而非主体,劳动者被机器使用,而非劳动者使用机器。劳动者在劳动中是痛苦的而非享受的,是退化的而非进步的。资本主义文明下的异化劳动弥漫在生产、分配、消费和交换的各个环节。劳动解放是对异化劳动的消除。由于异化劳动植根于现实世界中的物质生产,劳动解放也依赖于物质生产的解放。劳动解放最根本的是要扬弃资本主义私有制,将人的异化劳动转变为自由自觉的活动,在劳动中充分彰显人的自主性、创造性和主体性。[5]劳动解放是人的解放的必要环节和重要表征。“人的解放的重要任务是把劳动复归为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人的自主和自由活动,把从事劳动的人复归为合乎人性的类存在物,把异化劳动从生产关系、家庭关系以及社会关系中剔除出去,在扬弃私有制的基础上实现劳动解放。”[5]马克思认为在未来的理想社会中,劳动作为人类自我表现、自我确证的存在方式,将会扬弃其作为单纯谋生手段的工具性,而赋予自身以真正自由的、艺术的、审美的性质。[9]中国式现代化坚持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尊重劳动,保障健康良好的劳动关系,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确证自己,享有劳动成果。一言以蔽之,劳动为人的解放提供了重要条件。
(五)生态文明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中国式现代化中的生态文明要求是对马克思生态思想的继承、运用和发展。大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条件,生态环境是人类活动的界限和底线。人类物质资料需求的满足主要是通过对自然的开发和利用获得的,人的实践活动作用于自然,从而产生出物质财富。人从自然界中的解放意味着人逐渐摆脱对自然的盲目崇拜并突破对自然力的狭隘认知,以实现人与自然界的和谐共生,人类与自然中的各种物种成为生命共同体。习近平强调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无止境地向自然索取甚至破坏自然必然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在马克思生态文明视域下,生态问题的产生源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失调,具体表现为人对自然的破坏以及继而引发的自然对人的报复。生态问题的表现形式为人与自然的紧张甚至冲突,形式之下的实质还在于生产方式。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包含着生态危机批判的维度,资本主义促进了生产力的极大发展,进而促使人获得了对自然界前所未有的开发能力,然而,在资本主义文明样态下,社会对自然的暴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及其发展具有生态危机的核心矛盾,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生产资料与劳动者的分离,而科学技术的发展并不能根本上化解这些生态危机。共产主义使得生产资料与生产者重新获得统一,能够调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根本上解决人类所遭受的生态问题。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背景下,人类的生态存续①危机是人类面临的诸多重要危机之一。这是由于在资本逻辑的主导下,人类对自然界进行了不合理或过度干预。日本学者斋藤幸平指出,在马克思的理论逻辑中,社会主义是生态社会主义。中国式现代化是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它将生态文明作为一项重要建设目标。中国式现代化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态文明要求人类活动要尊重自然客观规律,要在顺应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开发利用自然资源,获得人类合理需求的满足。“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我们要推进美丽中国建设,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统筹产业结构调整、污染治理、生态保护、应对气候变化,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推进生态优先、节约集约、绿色低碳发展。”[2]中国式现代化将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一元化看待,坚持可持续发展,坚持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的方针,主张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自然和生态环境,坚定不移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以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
(六)五大文明的落脚点在于人的文明及人类自由解放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人的解放是最高目标,解放最终是人的解放,人的解放是马克思解放理论的落脚点。人的解放在于使人成为自己的主人,在于使人重新获得主体性。人的解放就是使得人的“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经济、政治、精神、社会、劳动等领域的解放都为人类整体的解放提供基础和条件。“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19](p46)人类是解放的主体和最终受益者。人的解放又包含着三个层次——个体解放、群体解放与人类整体解放,三者在张力和差异的基础上获得统一。这三个层次的人都不是抽象的人,而是现实的人。解放是现实的人的解放,而非抽象的人的解放。
中国式现代化所包含的文明要求同样彰显了人的个体性、群体性以及人类整体性的三层次统一。首先,中国式现代化内在要求共同富裕,是每个人的富裕,一个都不能缺席的富裕,这一规定体现了人的解放中个体解放的维度。其次,“必须坚持人民至上。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2]习近平强调将人民与江山等量齐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维护人民根本利益,增进民生福祉,不断实现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让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2]人民是发展的落脚点,全方位改善人民的生活是发展的目的,使人民群众具有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再次,中国式现代化不仅关注中国人民的美好生活,而且关照全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必须坚持胸怀天下。中国共产党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党,也是为人类谋进步、为世界谋大同的党。我们要拓展世界眼光,深刻洞察人类发展进步潮流,积极回应各国人民普遍关切,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作出贡献,以海纳百川的宽阔胸襟借鉴吸收人类一切优秀文明成果,推动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2]中国式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我国不走一些国家通过战争、殖民、掠夺等方式实现现代化的老路。我们坚定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文明进步的一边,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旗帜,在坚定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中谋求自身发展,又以自身发展更好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类实现现代化提供了新的选择,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为解决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提供更多更好的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为人类和平与发展崇高事业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2]
三、人类美好生活:中国式现代化与人类解放的旨归
幸福是通过人的实践活动在现实中对德性的实现,使得人的生命获得充实繁荣。[20]人类解放的最根本动力在于人的需求,具体而言是对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根本途径在于人的实践活动,宗旨在于实现人的发展——自由的发展和全面的发展,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人获得解放所呈现出的状态。人类解放既是每个个体的解放,又是人类整体的解放,人类总体并不是对个人的否定,而是包含了对个体的升华。人类解放通向人类幸福,实现个体幸福与人类幸福的合一。西方现代化片面地理解人的本性和幸福,基于人的自私自利性,为人类带来的是异化的或物化的幸福。事实上,人类是能够突破自私基因并生成利他性的存在。中国式现代化在历史唯物主义基础上理解幸福,在多重和谐关系中使人成为完整的、生命意义饱满的人,进而为人类带来实质性的幸福。
西方现代化道路无法完成人类解放的历史任务。资本主义文明很好地完成了第一重和第二重解放,但是由于资本主义理性的自反性和资产阶级的阶级局限性,导致资产阶级解放停留在政治解放和文化解放层面,具有自身无法克服的历史局限性。启蒙主义开启了现代性,将18、19世纪原有的人与人之间的诸多联系割裂开来,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纷纷断联,人变成孤立的原子,金钱关系成为关于人的一切联系。[1](pvii)幸福也被金钱所物化。西方的价值观念及其体系并不具有人类普遍性,其本质为代表阶级利益的意识形态,是其资本逻辑及其文化逻辑的价值反映。当今世界,西方世界因对技术理性的滥用反而加深了人性异化,资本主义文明仍然是一种束缚和奴役。资本主义条件下的人是自私自利的人,丧失对现存社会的总体性批判维度。新自由主义导致了大量的不平等,人存活在商品堆砌的世界中,资本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金融资本是披着自由外衣的暴政,效率和效益是社会的总原则。在数字化和信息化时代,个体遭受双重剥削——他人剥削与自我剥削,异化程度更加深重,而这些都根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21](p98-100)“当前,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一方面,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历史潮流不可阻挡,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决定了人类前途终归光明。另一方面,恃强凌弱、巧取豪夺、零和博弈等霸权霸道霸凌行径危害深重,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加重,人类社会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世界又一次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取决于各国人民的抉择。”[1]人类亟需要一种新的存在样态。
马克思主义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深刻揭示。人类的本性在于社会潜能与自由创造,自由王国比必然王国更加合乎人类本性。马克思避开了虚无主义或悲观主义的路径,为资本主义制度下孤立的个体指明了新的出路,将独立的原子化个体组成新的社会,在保留个体独立与自由的基础上,构建新的网状联系,这就是共产主义。[1](pvii)马克思强调,真正的本位论是人的解放,人类解放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作为对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人与自身所完成了的本质性统一即实质性的自由,就是人的生命的整全性与人格的完满性,私有制条件下的异化劳动也因此转换为实现了人与自然的近乎“天人合一”的“类活动”。这种自由超越了自由辩证法,是脱去伪装的真正自由,以自由时间为保证。[21](p92)共产主义是由解放所构筑的开放的运动过程,[22]人的解放随着共产主义运动的推进而不断获得实现。“马克思主义以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和全人类解放为己任,人的全面发展和彻底解放是在新的社会形态、新的人类文明中才能实现的目标。”[23]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更深刻的人性本质层次上,全面地变换了人与自然、他人和自身本质的关系,从而表征了人类文明的新形态。[9]
中国式现代化及人类文明新形态开创人类美好未来。中国式现代化是对人类生存方式的更新,与马克思人类解放宗旨紧密契合。共产主义文明形态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更高阶的文明,是人的实质性自由的实现,人类由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中国式现代化是对共产主义的实质性推进。具体而言,中国式现代化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持生产资料公有制,在经济层面促进高质量发展,在政治层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在精神层面丰富人民精神世界,在社会层面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在生态层面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2]中国式现代化致力于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推动构建以全人类前途命运为重要考量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开创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式现代化所建立的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类之间的和谐美好联系必将对人以及人类的生命产生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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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豫
The“Five Civilizations”of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Shows the Multi Dimensional Liberation of Human Beings
—An Investigation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Marxist Philosophical Anthropology
Li Xing
(School of Marxism, Nankai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
Abstract: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highlights and practices Marx?s multi-dimensional human liberation thought. Marx?s human liberation is the application of his philosophical anthropology perspective, which focuses on the overall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revealing that capitalist civilization under the control of capital still belongs to the civilized pattern of alienation, and can only complete political liberation; On the basis of sublating capital,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runs through human logic, takes the whole of mankind and its development as the subject, standard and purpose, and effectively promotes the free liberation of mankind, which is a reconstruction of the concept of liberation in the Age of Enlightenment. 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contains five civilizations, which correspond to the five dimensional liberation of Marx in human liberation respectively, so as to realize the multiple freedoms of human beings. The interaction, coexistence, and harmonious development between the five major civi? lizations and the five dimensional liberation form a social civilization system and a human liberation system, ultimately achieving a historic and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human freedom and achieving human happiness in the realm of freedom.
Keywords:Chinese path to modernization; Five civilizations; multidimensional liberation; multiple freedoms; philosophical anthropology
①这里借鉴了福斯特的说法。福斯特并没有给出“生态存续”概念的明确内涵,不过可以将其归纳概括为“促使生态环境不断改良,以保障人类以及其他物种长久并高质量地生存”。在《社会主义与生态存续》(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22年第6期)一文中,福斯特指出了当今人类所面临的严峻的生态存续危机,号召人类应该争取生态存续,而只有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才能实现生态存续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