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格格,葛颜祥,李 颖,张化楠
(山东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泰安 271018)
水源地生态保护不仅在保障水资源安全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也是生态文明建设、实现美丽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实施水源地保护在保障水资源安全的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当地经济发展[1,2]。近年来,生态补偿作为水源地生态保护区建设的配套措施,因在提升水源地生态、经济和社会效益方面取得显著成效而备受学术界关注[3]。在后脱贫时代,完善水源地生态补偿机制,增强农户生计可持续性、防止返贫,不仅是新时期水资源保护的现实需求,更是全面推动乡村振兴的客观要求。因此,检验生态补偿在水源地农户生计发展方面的实施效果,进一步完善水源地生态补偿机制,成为实现水源地周边农户生计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目前,学术界现有关于生态补偿对农户生计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一是生计要素的组合。如学者们分别研究生态补偿对生计资本[4,5]、生计策略[6]等单一生计要素及可持续生计[7]、生计能力[8]等综合生计要素的影响;二是研究区域的选择。如不同学者分别对生态保护区[9]、深度贫困的边远地区[10]等不同地区的研究;三是生计资本各指标权重的测度。生计资本作为DFID生计分析框架的核心,不同类型资本及具体指标权重的测度显得至关重要,现今学者们主要选择专家调查法等主观赋权法或熵值法等客观赋权法[11]来对生计资本各指标的权重进行测度。
从现有研究来看,学术界关于生态补偿对农户生计影响的问题进行了诸多有益探索,为研究提供了借鉴和参考。但总体来看,学者们多是从单一生计要素的角度进行分析,研究内容和角度相对单一,对综合生计要素生计能力的关注较少。在对生计指标赋权时,主要采用主观赋权法或客观赋权法,忽略了这两种方法均存在一定程度的片面性。基于此,文章在调整DFID生计分析框架的基础上,改进基于生计资本测量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方法,并利用该方法评价生态补偿前后东平湖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变化。
可持续生计是生计概念在可持续理念下的进一步深化。现今,学术界普遍接受将“生计”定义为建立在资本、活动和能力基础之上的谋生方式[12],意指生计在经济维度上的可持续性。相较之下,“可持续生计”概念的界定要更加严格,其强调在面对压力和冲击下,能够在不损害自然资源的基础上可以恢复并发展的生计才能称为“可持续生计”[13,14],也就是说可持续生计是可以兼顾经济维度和环境维度可持续性的谋生方式。如果要用数量来衡量这种生计方式的可持续性,这个数量即为“可持续生计能力”。
基于此,将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定义为农户以实现自身生计和生态环境持续发展为目的,在所拥有资源禀赋的基础上协调自身谋生方式所需的能力总和。可持续生计能力是将农户生计方式在经济维度和环境维度持续性量化后的数值,其大小可以用来衡量农户生计可持续性的强弱,可持续生计能力的值越大,则农户生计可持续性越强。
在关于贫困问题的反思和探索过程中,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开发的生计分析框架因其形式上的灵活性和发展过程的循序渐进性在农户生计研究方面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应用[15]。在该框架中,处于核心地位的5种生计资本不仅是构建农户生计的重要资源禀赋,同时也体现了形成和提升农户发展生计所需的能力和权利。由此可见,生计资本与可持续生计能力界定在内涵和实质方面是一致的,二者存在密切的内在联系。
此外,总结过往文献发现,虽然除生计资本之外理解农户生计能力的维度有很多,包括所处的制度背景[16]、存在的风险[17]、可能面临的挑战和机会[18]等,但是实践证明从农户生计资本水平与结构变化的视角进行考察,应该是深入理解水源地农户生计能力变化的最好方法之一[19]。所以,该研究选择从DFID生计分析框架中生计资本的维度来理解和测度水源地农户的可持续生计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虽然DFID生计分析框架可以为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研究提供一种规范化的工具和系统化的思路,但是该框架并不是一种普适的解决方法,因此需要根据水源地农户的生计特点和国内外学者的研究成果对其进行调整。由于在该研究中,生计资本直接关系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测度的准确性和全面性,因此,如何对生计资本进行调整显得至关重要。
在经典DFID生计分析框架中,生计资本由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物质资本、自然资本5部分组成。然而,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对生计资本认识和使用需求的变化,新的生计问题显现出来。例如,有学者通过案例研究发现,完善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将是提升农户生计的有效路径[20]。同时,也有学者发现农户的宗教信仰、价值观念及认知水平同传统的5种生计资本一样,也会对农户的生计能力产生重要影响[21]。此外,伴随着货币资本和知识资本的膨胀和泛滥,信息资本应运而生。特别是在后信息时代的今天,信息不仅更容易获得,而且日益产生了更高的经济价值,信息异质性、价值性和时效性的特性使得能够利用现代信息技术高效获取、筛选、利用信息的能力成为人们生存和发展的关键。
综上,该研究通过借鉴以上学者的研究成果并结合东平湖水源地农户生计发展的实际情况,将当地基础设施建设状况定义为环境资本,将农户利用现代媒体获取信息的能力定义为信息资本,并将二者一并纳入调整后的可持续生计能力分析框架。在可持续生计能力分析框架中,调整后的生计资本主要包括7部分: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信息资本、物质资本、自然资本、金融资本、环境资本,可用图1中的七边形来表示。七边形的中心代表不拥有价值,而外边界代表拥有最大化的价值。
图1 水源地农户的可持续生计能力分析框架
由于研究对象的异质性,学者们对生计资本具体测量指标的选取略有不同。该文在借鉴不同学者对农户生计能力指标评价体系的基础上,基于上文构建的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分析框架,通过征询高校相关专家、东平湖水源地官员及湖区农户等多方意见,并针对水源地农户生计特殊性和普遍性的特点反复筛选论证,最终确定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指标评价体系,具体测量指标见表1。
表1 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指标评价体系
东平湖位于山东省东平县境内黄河、汶河、运河三大水系的交汇地,始建于1958年,总库容35.95亿m3,兴利库容约10.05亿m3,控制流域面积9 069hm2,是山东省第二大淡水湖泊,也是山东省西水东送的重要水源地,其水质状况对受水区的用水安全起着决定性作用。然而,一直以来,东平县作为山东省省级贫困县,生计发展压力较大,特别是东平湖库区人口、资源与环境的矛盾非常突出,生计问题与生态环境恶化的双重压力严重制约了当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因此,选择以东平湖水源地为例研究生态补偿对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影响需要兼顾生计和生态两个维度,具有较好代表性,可以为完善我国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提供理论依据。
为了解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对东平湖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影响状况,课题组于2020年12月中旬对山东省东平县湖区附近的老湖镇、银山镇和岱庙镇3个典型案例区312位农户进行调研,获取生态补偿前和生态补偿后水源地农户的不同生计资本信息。为保证调研结果的准确性和可靠性,课题组事先已在拟开展调研的典型案例区进行预调研和问卷合理性检测,进一步修正和完善了问卷内容和调查程序,并组织调研人员进行水源地生态补偿和调研问卷的知识培训。在实际抽样过程中,每个乡镇随机抽取了5~7个村级单位,对调查期内当日在家的农户进行问卷调查,期间共发放调查问卷312套,每套问卷包括生态补偿前和生态补偿后两份问卷,最终收回问卷310套,剔除填写前后不一致以及补偿前后缺失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307套,有效问卷的回收率达98.40%。
样本农户个体及家庭特征如表2所示。从调查样本的性别特征来看,女性占53.42%,男性占46.58%,男性比例低于女性比例6.84%,符合当前我国农村大部分男性外出务工,而留守妇女较多的现实;从样本的年龄特征来看,调查对象年龄45~65岁的有148人,占48.21%,而调查对象年龄在45岁以下的仅有70人,占22.80%,可以看出,调查样本呈现老龄化的特征;从样本的文化程度特征来看,调查对象受教育程度多为高中或中专以下学历,其中,比例最大的是初中学历者,占总人数的37.46%,其次是小学学历者,占19.87%,本科以上学历者最少,仅占7.17%,反映出当前我国农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农村高学历人才稀缺的现状。从样本的收入情况来看,2020年当地农户家庭年收入的均值为36 429.15元,而其通过生态补偿获得的现金补贴均值为4 434.57元,占比为12.17%,比重较高,可见生态补偿在一定程度上对当地农户生计能力的提升发挥着不容忽视的作用。
表2 样本农户个体及家庭特征
由于不同测度方法的选择对评价结果的准确性和可靠性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选择合适的指标权重测度方法是合理评价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关键。目前测度多属性指标权重系数的方法有很多,根据不同方法获取原始数据来源的差异,可将指标权重的测度方法具体划分为客观赋权法、主观赋权法、主客观组合赋权法3种类型[22]。客观赋权法的优点是具有较强的数理依据,但也存在无法充分考虑决策者评价需求的缺点,从而可能导致评价结果与实际需求之间存在一定程度差异。而主观赋权法的优势则是可以充分考虑决策者的意见,因而不会出现指标权重测度的系数与指标的实际重要程度相悖的情形,但也可能会因决策者的主观性和随意性导致最终评价结果失真。因此,为充分利用客观和主观两种赋权方法的优势,扬长避短,该文选择采用主客观组合赋权法来测度生计资本具体指标的权重。
3.1.1 主观赋权
选择专家打分法计算相关指标主观权重系数。专家打分法是指以匿名方式咨询权威专家意见,并通过对不同专家意见汇总、整理、分析和归纳,以实现对难以采用技术手段进行定量分析的指标做出合理估算的一种主观权重赋值方法。该文通过邀请高校主要从事研究生态保护和资源与环境经济方面的学者、东平湖管理局相关部门管理和技术人员等18位专家对东平湖水源地农户生计资本评价指标进行权重赋值,最终确定7种生计资本指标的具体权重pi,结果见表3。
表3 指标权重系数
3.1.2 客观赋权
选择极值熵权法计算相关指标客观权重系数。熵权法是依据指标变异性的大小来测度权重的一种客观赋权法,即测度指标的信息熵越小,表明该指标的变异程度就越大,相应地能够提供的信息就越多,该指标在评价中的权重系数就越大;相反,其权重就越小。根据朱喜安、魏国栋[23]的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认为在综合评价中最优的方法是极值熵值法,即先采用min-max法对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再根据熵权法确定相关指标权重系数qi,结果见表3。
3.1.3 主客观组合赋权
为综合客观和主观两种赋权方法的优点,研究选择主客观组合赋权法计算第i项指标的权重wi。具体公式为:
式(1)中,pi和qi分别为用客观、主观两种赋权方法计算得到的客观权重系数和主观权重系数;k1、k2为待定系数,且k1>0、k2>0。式(2)中Sj表示第j个评价对象的综合评价值,Rij为min-max归一化处理后的数据。为体现评价对象之间的最大差异,k1、k2系数的确定应使得式(2)的数值最大[24],所以在满足k12+k22=1的条件下,应用Lagrange条件极值原理,可求得k1、k2为:
带入数值到式(3)(4)得:k1=0.596 2,k2=0.808 1。并将k1、k2进行归一化处理得主客观组合权重系数,见表3。
首先,计算各生计资本指数为:
式(5)中,t=0表示未实施生态补偿前,t=1表示实施生态补偿后,Qtm表示各生计资本指数,x为指标个数,wim代表第m类生计资本第i个指标的权重,Rim为第m类生计资本第i个指标的标准化值,这里的标准化值运用的是上文极值法计算的结果。
其次,计算生计资本的总指数为:
式(6)中,Qt表示生计资本总指数,wm代表第m类生计资本的组合权重。参考毕兴等[25]对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综合得分FSL评价,按照0.0~0.2、0.2~0.4、0.4~0.6、0.6~0.8和0.8~1.0将可持续生计能力划分为极弱、较弱、中等、较强和极强5个等级。
最后,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用来判断补偿前后农户生计资本差异的显著性,t统计量的计算公式为:
该文选用Pearson相关分析进行测算,该方法主要适用于连续变量间的关联度分析,通常用相关系数r表示不同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其数学表达式为:
式(8)中,r为Pearson相关系数,其绝对值越大表明与两组研究数据之间的相关性越强。Xl、Yl分别为两组研究数据的样本值,l代表第l类生计资本组合,ˉX、ˉY分别为两组研究数据的均值。一般认为:当|r|≥0.7时,两变量间存在强相关;当0.4≤|r|<0.7,两变量存在中度相关;当0.2≤|r|<0.4,两变量存在弱相关;当|r|<0.2时,两变量存在极弱相关。
经计算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指数由补偿前的0.302增至补偿后的0.323,且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后当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得到显著增强。但就划分等级来看,补偿后农户的可持续生计能力仍处于较弱水平,需要进一步加强。为进一步探究水源地农户各项生计资本指数均值在生态补偿前后的变化情况,研究采用配对样本t检验进行分析,计算结果见表4。
表4 生态补偿前后水源地农户生计资本状况
4.1.1 生态补偿对农户人力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人力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386减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384,但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该差异并不显著,这意味着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并没有对水源地农户人力资本指数产生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影响。在人力资本3个指标中,水源地农户家庭人均医疗费用支出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973升至补偿后的0.975,前后变化不大;受访者教育水平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448增至补偿后的0.473,增幅最大;家庭劳动力数量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237降至补偿后的0.212,降幅最大。总体上,3个指标的增减变化不一致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人力资本指数略有增长但不显著的结果。究其原因,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的建立和相应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在促进当地生态环境好转的同时也限制了当地经济发展,由于农户收入水平普遍不高,近年来当地农户家庭青壮年劳动力选择外出打工人数日益增多,再加之家庭规模有所减小,使得当地劳动力数量难以得到大幅提升。
4.1.2 生态补偿对农户社会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社会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499降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459,且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水源地农户的社会资本指数在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表现出明显差异。在社会资本3个指标中,水源地农户家庭是否有村干部或者党员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368升至补偿后的0.384,增幅最大;与同村村民联系频率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726降至补偿后的0.572,降幅最大;村里重大决策参与频率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424升至补偿后的0.434。总体上,当地农户与同村村民联系频率下降导致了社会资本指数显著下降的结果。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水源地生态移民政策实施后全部渔民和部分沿湖农户搬迁至附近社区居住,农户间原有的社会关系被打乱,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住户之间交流的欲望,所以同村农户之间联系频率明显降低。
4.1.3 生态补偿对农户信息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信息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462增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508,且t检验结果显示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水源地农户的信息资本指数在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表现出明显差异。在信息资本3个指标中,信息获取渠道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614升至补偿后的0.631;是否满足生产生活需要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366增至补偿后的0.504,增幅最大;对家庭收入帮助程度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407升至补偿后的0.408。总体上,3个指标不同程度的上升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信息资本指数显著上升的结果。这是由于,随着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和农户生态认知水平的提高,当地农户的生计方式逐渐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化农业和非农行业过渡,导致当地农户在日常生产生活中对各种信息的需求大幅上升,信息资本的重要性逐渐显现出来。与此同时,为及时高效地获取相关高质量信息,当地农户信息获取的渠道也从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介向手机、电脑等新兴媒介扩展,伴随着信息获取渠道的增加和信息获取能力的提升,信息资本成为提高当地农户家庭收入的关键因素。因此,在信息需求和信息技术发展的良性循环下,水源地保护区农户信息资本指数得到显著增加。
4.1.4 生态补偿对农户物质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物质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190增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450,且t检验结果显示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意味着水源地农户的物质资本指数在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表现出明显差异。在物质资本两个指标中,家用电器及科技产品种类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330升至补偿后的0.536;生产机械和交通工具数量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124增至补偿后的0.411,增幅最大。总体上,两个指标不同程度的上升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物质资本指数显著上升的结果。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有力促进了当地传统农业生产向现代化农业生产迈进,为满足日益增长的高质量农业生产的需要,当地农户对生产机械及交通工具的拥有量随之增加;与此同时,随着东平湖水源地周边农户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也随之提升,所以家用电器及科技产品等耐用品种类也相应增加。
4.1.5 生态补偿对农户自然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自然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069降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016,且t检验结果显示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水源地农户的自然资本指数在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表现出明显差异。在自然资本3个指标中,林地面积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026升至补偿后的0.029;耕地面积从补偿前0.026降至补偿后的0.018;渔业水域面积从补偿前0.162降至补偿后的0,降幅最大。总体上,耕地面积和渔业水域面积的下降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自然资本指数显著下降结果。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退耕还林、禁渔政策实施后当地农户拥有的耕地和渔业水域面积指标下降造成自然资本指数下滑。一方面,农户原有耕地有不少位于水源地保护区范围内,为保护水源地生态环境而放弃耕种,加之当地大量青壮年劳动力选择外出务工致使部分耕地无人管理,造成实际耕地面积减少。与此同时,以生态环境保护为首要任务的水源地保护区设置了常年禁渔区和每年的禁渔期,常年禁渔区的划分使得各村原有的渔业水域面积减少,而禁渔期内,全湖封闭,严禁捕鱼、养鱼、钓鱼等行为。
4.1.6 生态补偿对农户金融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金融资本指数由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230增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258,且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该差异在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对水源地农户的金融资本指数产生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影响。在金融资本两个指标中,家庭现金收入从补偿前0.064升至补偿后的0.067;银行贷款或亲友借款是否容易从补偿前0.404增至补偿后的0.459,增幅最大。总体上,两个指标不同程度的上升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金融资本指数补偿后显著上升的结果。究其原因,资金补偿、政策补偿、技术补偿等不同补偿方式的实施,在提升农户生产技术和能力、增加水源地农户现金收入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当地农户获得信贷的机会,所以金融资本指数实现显著提升。
4.1.7 生态补偿对农户环境资本的影响
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环境资本指数从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的0.598增至补偿政策实施后的0.901,且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该差异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这意味着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对水源地农户的环境资本指数产生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影响。在环境资本两个指标中,购物便利性的标准化值从补偿前0.508升至补偿后的0.921,增幅最大;就医便利性的标准化值也从补偿前0.658增至补偿后的0.887。总体上,两个指标不同程度的上升造成了当地农户人均环境资本指数补偿后显著上升的结果。究其原因,相较于城市而言,当前我国农村整体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水平较低,为加快生态保护和生计发展的进程,中央和地方政府通过给予当地专项转移支付等方式,为改善水源地农户生活环境、完善基础设施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生态补偿后当地就医便利性和购物便利性得到大幅度提升。
4.1.8 生态补偿对农户生计总资本的影响
从整体上看,表征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7种不同类型生计资本指数的增减变化程度并不一致,且多数仍处于较低水平。其中,补偿后人力、社会、信息、物质、自然、金融、环境资本指数值分别为0.384、0.459、0.508、0.450、0.016、0.258、0.901,所以自然、金融、人力资本存量较低是当地农户生计可持续发展的短板。此外,信息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环境资本指数在补偿后显著上升,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指数在补偿后显著下降,而人力资本指数在补偿前后没有表现出显著变化。可见,现今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提升主要依赖于农户信息资本、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环境资本。通过雷达图能够更清晰地反映出7种生计资本指数均值的变化情况,见图2。
图2 生态补偿前后水源地农户综合生计资本指数变化
分析生态补偿前后水源地保护区农户各项生计资本之间的相关性变化情况,有助于进一步理解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对当地农户生计资本结构的影响。该文运用stata15.0计算得到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各种生计资本之间的相关性状况,详细结果见表5。
表5 生态补偿前后农户生计资本相关性
不难看出,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当地农户7种生计资本之间的相关性,其中,人力资本与金融资本、人力资本与自然资本均由补偿政策实施前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转变为补偿政策实施后的不显著相关。一种可能的解释是,当地农户早期主要依靠单纯人力耕作为主的农业生产方式获取收入,且家庭劳动力人口越多分得的耕地越多,所以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水源地农户的家庭劳动能力状况与收入和耕地面积密切关联。随着生态补偿的实施,一方面农用机械、现代化发展模式的引入使得当地农业生产逐步趋向机械化,另一方面部分地区退耕还林、退耕还湖等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使得部分农户生计方式向非农行业转变,因此人力资本不再是当地农户获取家庭收入和拥有耕地面积的决定性因素,即人力资本与金融资本和自然资本之间的相关性减弱。
此外,自然资本与物质资本之间的相关性也由补偿政策实施前在5%统计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转变为补偿政策实施后在1%统计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可能的原因是在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以传统农业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当地农户拥有的自然资本越丰富,其收入就越高,而增加的收入主要用来购置生活耐用品和生产所需的固定资本,因此补偿前自然资本指数与物质资本指数之间正相关。然而,随着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减少了农户拥有的自然资本,伴随着当地农户主要生计方式的转换,自然资本的减少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物质资本的增加。
值得注意的是,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后,信息资本与物质资本、金融资本、环境资本均在1%统计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而在生态补偿前却未表现出显著相关。主要是由于生态补偿前,农户主要依靠传统农业方式生产经营,对信息资本的需求不大,而随着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旅游农业、绿色生态农业等新型农业经营模式的兴起,农户生产经营方式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化农业转变,当地农户对信息资本的需求逐渐提高,特别是近年来,信息资本在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和改善农户生活品质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所以信息资本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环境资本的增加。
表6 生态补偿前后水源地农户各项生计资本的Pearson相关性
除了以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进行分组观察水源地保护区农户各项生计资本的相关性之外,还可以从7种不同类型生计资本的角度观察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各生计资本之间的相关性。经计算得出,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当地农户物质资本存在极弱相关,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当地农户自然资本存在弱相关,水源地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当地农户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信息资本和金融资本存在中度相关关系,说明生态补偿政策的实施使得水源地农户的自然资本、物质资本、社会资本、人力资本、信息资本和金融资本在短期内发生了显著变化,进一步证实了当地农户的生计类型在一定程度上发生转变。
该文以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生态补偿政策实施前后调研获得的614份调查问卷数据为依据,分析生态补偿对水源地农户可持续生计能力的影响,具体分析后得出以下结论。
(1)从整体上看,实施生态补偿政策以来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农户生计可持续性得到显著增强,可持续生计能力从补偿前的0.302增至补偿后的0.323,但当地农户的可持续生计能力仍处于较弱水平,需要进一步加强。
(2)从生计资本来看,补偿后人力、社会、信息、物质、自然、金融、环境资本指数值分别为0.384、0.459、0.508、0.450、0.016、0.258、0.901,自然、金融、人力资本存量较低是东平湖水源地农户生计可持续发展的短板。
(3)值得注意的是,补偿后信息资本与物质、金融、环境资本之间的相关性显著提高,而自然资本与物质、人力资本之间的相关性显著降低,表明水源地农户的生产方式正逐步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化农业或非农行业过渡。
(1)聚焦自然资本、金融资本和人力资本存量提升,弥补可持续生计发展短板。一是推动耕地适度规模经营,增加农业投入,提高耕地利用效率;二是完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引入多种金融机构,创新信贷产品,拓宽融资渠道,满足农户信贷需要;三是加强对东平湖水源地农户教育设施建设投入,普及基础教育,发展职业教育,进一步提升当地居民文化水平。
(2)实施多样化的生态补偿方式,提高水源地农户生态补偿参与积极性。依据东平湖水源地保护区的实际情况,当地政府应确定以政策、资金补偿为主,实物、技术和产业补偿为辅的补偿方式。一方面,可以通过制定各种优惠政策,借助于补偿资金,打造乡村产业融合综合体,帮助当地农户实现生产转型,着力增强水源地农户的内生发展动力;另一方面,可以通过提供技术补偿和实物补偿的方式,改善当地农户生产生活水平,切实提高水源地农户生态补偿政策参与积极性和主动性。
(3)积极引导水源地农户寻找替代生计,实现生计多样化发展。一是鼓励自主创业,政府支持引导有条件的当地农户通过发展农家乐、民宿、采摘园、开设网店等多种途径进行自主创业;二是政府提供技术培训帮助就业,当地政府应定期开展手工竹编、特色种养殖等技术培训活动,帮助当地农户实现就近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