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校友》的费孝通之作

2022-12-30 03:12金传胜李辉怡
苏州教育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费孝通校友会白话文

金传胜,李辉怡

(扬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1999年,费孝通在《一个知识分子的一生和一个时代的缩影—〈费孝通文集〉前记》中写道:“要想做到把我一生全部写作都搜集到手困难很多。我的记忆中早年有一些常发表我文章的杂志和刊物,现在已经因各种原因,无法找到了。又比如我最早投稿的《少年》还是友人从偏僻的图书馆里找到的,而当时我曾用‘费北’的笔名在这刊物上发表的一些作品,却没有复制给我。又比如我在中学毕业时所编的《水荇》中发表的早年作品,还是友人在东京大学的图书馆中偶然见到而复制寄我的。至于我在昆明学生运动前后所发表在许多街头刊物上的文章,为数不少,现在已搜集不到了。”[1]《费孝通文集》经作者亲自审定,由群言出版社1999年至2003年间陆续出版,共计16卷。2009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受费氏家属委托,在群言版《费孝通文集》的基础上,增收书信、诗词与部分文章,推出了20卷的《费孝通全集》。自全集出版后,学界又陆陆续续整理出版了一批费氏的集外文字。2015年,潘乃谷在原燕京大学阁楼中发现了一篇费孝通的佚稿《新教教义与资本主义精神之关系》。2016年,青年学者孙静在伦敦经济学院图书馆“弗思档案”中找到了费孝通留英期间用英文创作的中篇小说《茧》。目前,这两篇佚作均已收入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年出版的《费孝通作品精选》丛书中。笔者在查阅报刊时辑获了《费孝通全集》失收的三篇费孝通早年佚文,此三文亦不见于《费孝通学术年表》等资料,兹整理于此,略作解读,并期待这些文献有益于学者的研究。

这三篇文章登载于1928年的《振华校友》。该刊是苏州振华女校校友会编辑出版的刊物,辟有“论文”“演讲”“专件”“文艺”“小说”“佥载”“校闻”等栏目,撰稿人以振华女校的校友为主,如杨绛(杨季康)、蒋恩钿、季淑娟等。本期未见标注期数,但因刊有署名“介子”(即振华国文教师马介子)的《发刊辞》,可知系创刊号。封面出版时间为“民国十七年五月”,封底则注明“民国十七年阴历五月”。“校闻”栏之《本校本学年大事记》所记大事自1927年9月至1928年4月底。可见本期出版于1928年6月前后。《发刊辞》中介绍了刊物内容并揭明办刊主旨:“本刊所订,以论文、文艺、专件、校闻、佥载为诸大纲,咸取于能抒情达意记实而已”,“尽举吾校改进之历程,与乎兴革之计画,学生生活之状况,以及社会赞助之热忱,胪列述之,以告邦之人士,而以冀关怀教育之君子,有以乐观而董掖之。是本刊之旨也已”。[2]左绮云《三十年来之校友会沿革史》一文专门回顾振华校友会的沿革史。据该文叙述,校友会成立于民国八年(1919)冬,“以联络感情,交换智识为宗旨”[3],凡是本校肄业一年且十岁以上的同学皆为会员,本校教职员为特别会员。校友会会刊附于振华校刊之末,创刊于1925年6月27日。1933年6月,会刊独立出版(名为第2期)。1934年、1935年6月相继出版第3期、第4期。第5期附于《振华季刊》第2卷第2期中。此处显然将1928年的《振华校友》遗漏了。

第一篇文章《写在〈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经历〉之后并谈谈新文学》[4](署“孝通”)见诸“论文”栏内。全文如下(个别之处酌加标点):

读完了我幼时公认为文言队中的健将王君的《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经历》一篇文字,忍不住要加入讨论了。他很袒白的把他实情很明白的说出,从恨白话文而到文白并重时代。我不得不代白话文来感谢他。并且我敢说他若依旧照原路上走去,将来一定会从白文并重踏入喜欢白话的路上来,除非他的脑子立刻冬烘了起来。

在他的文中我寻出了一个很大的结核症,也是一般的流行症。就是以为白话文非有文言文做根蒂时是不会好的,又非读熟四书五经不可。这是一个很大的差误,我不得不来说一下了。

第一须知道新文学是什么,及新文学和白话文文言文有什么关系。

我们应当知道要判断这是否新文学,不应在“之乎者也”或“的了吗呢”上去分别。新文学是一种适合社会情形,世界潮流而产生的一种代表当时代的文学,和政治一般,在君主制度不适用时有民主制度来代替是同一的性质。

至于中国文学自从秦朝以后,由封建制度变成君主独裁制时,把文学也交给了士者阶级了。这士者阶级是帝皇个人的奴隶。及后来科举制度发明以文取士之后,士者阶级更成了官僚的走狗,而拼命的在书本中求官发财。文学的灵魂那时早已死去了。

到现在君主制度已宣布了死刑,文学当然也应当复活了。所复活的文学当然不是明清的八股,更不是唐宋的骈文散文,是自由思想的全民众文学—国民文学。我有意思,提笔就可以写,没有人可以禁止,没有体格能限制,更没有典故字眼的拘束,简单说一句,新文学是自由思想,自由创作的文字。

白话文是最合乎“国民文学”的条件的。为何呢?因为文学既已由士者阶级的手里,帝皇的私囊中救了出来,分给了“一般”民众了,文学既已普及了,于是乎非下死工夫的文言文那里再能适用呢?

但是可怜中国的文坛,大半依旧被士者阶级的遗老遗少把持着,真的“一般民众”还没伸出头来!所以文言文在社会上依旧占了大部的势力。但是我深信除非国民文学不能生长,否则根据在“天演竞争”的原理上文言文终是要淘汰的。

至于白话文是否必须有文言文做根基的呢?我可回答:整个的白话文是在文言文中打出来的,两个是立在相对地位,而永久是互相冲突的。

王君(当然不至①“至”疑为“止”。王君一人)看现在好多白话文大家,都是以前的文言文的大文豪,所以说非文言文大家没有做好的白话文的可能。这是犯了几何上“否定理”的差误。我可找出一个极普通的例子来说明:

“振华毕业生是振华校友,非振华毕业即非振华校友。”

这一叚话是显而易见是差误的,乃道在校里肄业的同学不是校友么②本句中“叚”应作“段”,第一个“是”似衍文,“乃道”疑为“难道”。?

现在我可以把胡适之的话来作一个结束:

“带上旧眼镜看新诗(新文学当然也相同的)更容易陷入成见的错误。我自己常常承认是一个缠过脚的妇人,虽然努力解放,恐怕终究不能恢复天足的原形了!”(《蕙的风·序》)

王君!我想你也一定要笑那辈喜欢天足的妇女,先去缠脚而然后解放的罢!何以一定要一辈喜欢白话文的人先去读文言而然后解放呢?

九月二十二日于苏州

据文末落款,本篇应写于1927年9月。《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经历》是指同栏刊登的王守梧的文章(写于1927年5月)。据《苏州历代人物大辞典》可知:王守梧(1911—1928),“吴县(今江苏苏州)洞庭东山人。字孙琴,一作舜琴,号香圃。王仁宝孙。1922年苏州振华女学校国民科第一名毕业。在校时与费孝通同学,曾任振华同学会秘书、树德学生会会长。1928年初于苏州中学初中三年级第一学期甲等终业获二等奖状,曾任校学生会文牍、消费合作社起草文员、级会秘书等。求进步,多才情,曾于《学生杂志》发表小说《别》。著有《柳波舫集》《香圃诗稿》等”[5]。《柳波舫集》是王守梧病逝后,师友将其文言、白话两体的诗文遗稿整理后汇为一集,交由苏州利苏印书社于1929年出版,该文献的史料价值也很高。

《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历经》分“爱文学的起点”“模糊的时期”“明瞭而痛诋白话的时期”“深知白话的用处把他同文言并重的时期”和“结论”五个部分,主要回顾了自己从最初痛恨白话文到对文言、白话等量齐观的态度转变过程。在文章结尾,王守梧希望读者既不要嫌文言文难做,也不要反对白话文,并提出只有打牢文言根基才能写好文言与白话。作为振华校友所公认的“文言队中的健将”,王守梧的现身说法无疑为我们呈现了“五四”时期一位文学少年由白话文的反对者变为接受者的典型心路。梁启超1925年在北师大的讲演《国文教学法十讲》中提出:“你看国内做白话文做得最好的几个人,那一个不是文言文功夫用得狠深的?”[6]王守梧认为胡适、蔡元培、梁启超能够写出一手好白话的文章,缘于他们早年熟读“四书五经”,具有深厚的文言根底。他的看法虽然不一定是受梁启超的直接影响,但两人的观点显然不乏相似之处。王守梧的观点不偏不倚,既强调了古汉语及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也突出了汉语创新的必要性。

如果说王守梧是文言、白话两体兼重的“折中派”,费孝通则是坚定的反对文言拥护白话的“激进派”。针对王守梧的论述,费孝通主张语言文学同样遵循“天演竞争”即达尔文的进化论,认为白话文是国民文学的适用工具,必将取代文言文,明确提出“新文学是自由思想,自由创作的文字”。为了阐证白话文的合理性与正当性,“五四”白话文运动的发起者与拥护者惯于将文言、白话置于互相敌对、截然对立的地位,特意强调两种文体的差异,以致两者的内在关联性与历史连续性被割裂。费孝通同样持有白话与文言互相冲突、永不调和的立场。与其说这是“激进派”的理论主张,不如说是一种文化策略,对于持续推进白话文运动与新文学运动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如果从理论层面看,费孝通的主张忽略了传统文化与古代汉语的优长,这很容易伤及汉文化的文脉。

费文最后引用的一段文字与胡适《蕙的风·序》略有出入,原文写作:“带上了旧眼镜来看新诗,更容易陷入成见的错误。我自己常常承认是一个缠过脚的妇人,虽然努力放脚,恐怕终究不能恢复那‘天足’的原形了。”[7]仔细审视这段话,当是作者在抄录过程中未作细核之故。

第二篇散文《伤心语》[8]署名“孝通”,如下所示:

自苏姊死后,怪会幻想的我,每想到人生问题的时候,总好像见她偕着母亲微笑地侧着脸对我。在这不可捉摸的微笑中又好像得到了一个很满足的解答,虽则我怅惘着若有所失,但是在飘渺的虚空中却得到了安慰,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之难题,已暗示我一些稜角了。

母亲的噩耗是“今年”所给我第一个消息。在痛哭里我深信今年定是个恶年,年初二的地震更加信了我的预想。不过我总希望这预想是差误不准,但是谁知恶耗会连接传来,来证实我的预想呢?

我从未受人世打击过的童心,现已碎成块块而不复可以收拾了。母亲的死固已使我感到人世的凄凉寂寞,和生命的渺茫,加上了活泼泼苏姊之死,更深深地刺了我心中一根人生可悲的毒刺。不可磨灭的伤痕,在我幻想和回忆时常给我一种切心的创痛,这创痛却刺醒了我不少的幻梦。

我欲执笔吊苏姊已非一次。但是为了心中创痕的作梗而辍笔者亦已非一次了!结果总是赢得了两行热泪横流耳。死人多矣,何苏姊之死使我如是之痛心乎?我欲无言矣!我自己也不明何以今年对于“死”字常发生一种异样的非悲非乐非恨非爱的情感。因为死既给了我一个凄凉寂寞的世界,而又给我人生的总解答;既悲其前而又乐其后,既恨其前而又爱其后。可悲可乐可恨可爱的种种矛盾心理状态下之我,忽接苏姊噩耗,如何能使我不分外的感慨,不分外的伤心呢?

自母亲和苏姊死了之后,世界国家家庭个人都已经了光阴的消蚀改变而异于昔日了,但是这个矛盾的感情却依旧有增无减的常存着!

母亲!苏姊!自你们死后,社会冷酷的讥笑,来侵你无母的儿子,无友的孤羊也已非一次了!我固不愿使你们听到我颓唐的呼声,我更不愿把我懦弱的叹息来掩隐你们最后的死灰色的微笑。但是在四围冰冷冷的人海中,丧钟不断悠扬的空气中,如何能使我涣发我青春之花!鼓励我少年之气!

可是,一切一切的都让他去罢!在你们的指示中,我已得到了人生的真谛和生命的大道了。

我瞑目幻想,整个社会,世界,已沉入了你们高耸的墓碑之下了。所余者是几颗烂灿的星!光明的星!……

读毕潘柳两君吊苏姊的文之后,又复刺入了我深深的伤痕。旧悲新哀摔上笔尖,自知不文,聊写却伤心话,与诸君同声一哭罢了!

十二月六日夜孝通述

末段“潘柳两君吊苏姊的文”应指两位朋友撰写的吊文,其中一篇或即紧随《伤心语》之后刊出的《祭同学姊杨懿文》(署柳双同)。费孝通曾撰有一篇散文《死》,谈论自己所经历的亲人之死和关于死亡的思考。文中叙述了祖母、母亲两位至亲的先后离世。关于母亲杨锡纶(字纫兰)的卒年,笔者见到两种不同的说法:《费孝通在2003:世纪学人遗稿》中作1927年;费氏亲属杨介宗在《吴江杨氏与苏州振华女校》云“1928年,年仅四十八岁的杨纫兰逝于当年大年初一,对我的曾祖父是一大打击”[9],张冠生著《费孝通》也认为费母死于1928年,具体日期为1月1日。究竟哪一种准确呢?费文《伤心语》称:“母亲的噩耗是‘今年’所给我第一个消息。在痛哭里我深信今年定是个恶年,年初二的地震更加信了我的预想。”由《伤心语》一文的这一叙述可知,大年初二苏州地区曾发生地震。1927年2月5日,上海《新闻报》第11版“外埠新闻”《前日连续地震两次》报道,苏州于2月3日(大年初二)有两次地震。这就表明费母逝于1927年2月2日(阴历大年初一)。因此费孝通在《死》中写道:“不久母亲病了。在床褥上周旋了四年,到今年元旦也死了。母亲的死,死神才完全给我认识了。”[10]56该文并未述及苏姊之死,而《伤心语》侧重于写苏姊之死,这无疑是作者失恃之悲后遭遇的又一次打击。《死》在1928年春东吴一中校刊《水荇》第1卷第1期发表时末具“九月二十二日脱稿于苏州东吴”,1987年初收《山水·人物》时在落款前冠有年份“一九二八年”,此后《费孝通文集》《费孝通全集》均沿袭之。综合以上考证,《死》一文的脱稿日期是1927年9月22日①因《水荇》约出版于1928年春,《桂花》《冬》应亦作于1927年,《费孝通全集》关于这两篇的写作年份同样存在误判。。《伤心语》的写作时间应晚于《死》,即作于1927年12月6日。

笔者并未在费孝通的传记资料中查到有关苏姊的记载。如前所述,柳双同一文所吊的杨懿或即费氏口中的“苏姊”。既然与费母同姓,那么她可能是费孝通的表姐。关于其生平信息,尚待进一步考证。

第三篇《整理后的校友会》[11]署名“费孝通”,与署名“铨”的《谈谈校友会》一文同刊“佥载”栏。《整理后的校友会》与费孝通发表在1927年《振华女学校刊》上的《整理校友会建议书》一文(已收入《费孝通全集》)相呼应,构成了一组姊妹篇。《整理后的校友会》原文如下:

我很庆幸在我提出了整理建议书后,不久就得到了校友们赞同而实行改组了。但是校友会根本上依旧是大大的不坚固,因为校友会没有建筑在校友们的心上,校友都不明校友会的真真意义。就把此次整理校友会的事讲,也是大家不加讨论,不加研究的举手通过。这种态度若一天不改,整理一百次,改组一百次,校友会也不会有一天发达的。

所以这次改组,一方面果然可以庆幸,但是使我十二分恐惧,如面子是改新,而根本依旧不良,粉拭之墙,终靠不住的。一旦处理不善,反因之使权力分散,互相推委,行动滞慢。则未得整理之益而已先受整理之害。数百校友不是大家要骂我捣乱胡闹了么?所以今天我不能不再来说几句话,一则来补充补充以前的不足,一则希望各校友们大家努力一下。

(一)校友会发源并不是全系感情,而根据事实上的要求而成立的。—校友会的利益,在在校校友方面是不显著的,而在校外社会上服务的校友特别的显明。我们可以把事实来证明,凡是校友们事业发达的学校,其校友会也一定发达。而校友会发达的学校,其校友一定感得校友会的重要。校友会和校友的事业是互相辅挟而进的。讲到我们振华校友会,根本上因为校友大都尚在求学时代,社会上很少插足,所以校友会的利益很难显著。都以为校友会是感情的结合,无足轻重的。只要校友间的感情好,何必须校友会呢?这种观念是根本有害于校友会的组织。

校友会当然不是政党,并不是团结校友作政治行动,夺取政权的。校友会的责任是—

甲.发扬母校,使大家认识母校的精神,说:“某某学校出来的人到底不差。”

乙.要提导扶助校友,使校友到社会上去后不致受恶势力的狙击而屈服。校友会是校外训练校友的组织。

(二)今后我们振华校友会应当如何?—振华校友会不能发达的原因,已如上述。所以我们根本上须大家努力,在未入社会以前先巩固起来,一面努力表现母校的真精神。在校友会的自身,不应再如以前一般的没没无声无息,于母校无一点贡献,于校友没有一点裨益,除了开一二次茶话会以外,毫无一点成绩了。

说到此地,我话也尽了,惟望诸位不要把校友会只看成了一个感情的结合,而要明白他的利益在你们到社会上去后,会在事实上显现给你看的。大家努力罢!

在写于1927年5月的《整理校友会建议书》中,费孝通向诸位校友提议整理校友会:在组织方面改会长制为委员制;在工作方针方面,“校友会最重要的工作是发行刊物”,提倡在校友中组织小团体以补校友会之不足;在精神方面根除“不管事,不合作,不负责”的劣根性。[10]17-18文章发表后,诸校友响应费孝通的建议,对校友会进行改组,将会长制改为委员制。但费孝通对改组后的振华校友会的状态仍不太满意,遂写下《整理后的校友会》,提出校友会的责任所在,阐述了自己对于振华校友会的殷切希望。值得注意的是,《谈谈校友会》一文中有这样的表述:“但是费君再三的要我述这篇东西,并且天天来催促我,真是古人所说的‘急于星火’了。我因为体量编辑部的苦衷,所以就自不量力的把扫帚式的笔来胡诌胡诌。”[12]这里的“费君”应当就是费孝通。由此看来,费孝通不仅是改组振华校友会的发起人之一,也是《振华校友》编辑部的核心成员,参与了该刊的组稿、编辑工作。铨的《谈谈校友会》正是费孝通邀来的文章。还可以据此解释王守梧《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历经》与费孝通《写在〈我的文言文和白话文的爱憎的经历〉之后并谈谈新文学》等文同期发表的缘由:作为编辑部成员的费孝通在见到校友王守梧的来稿后有感而发,于是陈述个人的商榷意见,展开了对于新文学的思考。读到柳双同《祭同学姊杨懿文》等吊文,失去亲人的伤痛深受触动,继而执笔写下了悼念苏姊的“伤心语”,同时表达了对于亡母的怀念,其文情韵绵长,堪为一篇优秀的悼文。

据费孝通自述,他的文学创作起步于商务印书馆主办的《少年》杂志。由于投稿被《少年》录用,少年费孝通获得了极大的鼓励,写作热情持续高涨。对此他曾经回忆道:“从此写文章就成了我学生时代最大的爱好,影响了我一生。”[13]《振华校友》上的三篇文章,为我们呈现了一个爱好文学、敏感深思的早年费孝通形象。这些文章或体现了费孝通对于白话文的拥护和新文学观,或承载了作者丰富的情感体验与生命信息,且已经展露他在观察社会、组织社团方面的初步兴趣与能力,无疑是了解费氏早年文学思想、家庭生活以及社会活动的珍贵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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