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厨房

2021年11月，洪紫玉和丈夫

一

刘先生是驻京武警某部的一名军官。认识我之前，刘先生是一个不会做饭的人。

2020年11月初，我们确定恋爱关系不久，一直忙碌的刘先生难得休假。休假第一天，他说明早要来给我做早饭，好让我精神饱满地去工作。我心想，他天天在部队吃“大锅饭”，能做出什么样的饭？

第二天，他早早带着食材来了，我睡眼惺忪，准备去开门。穿过客厅，发现弟弟已经把他请进门，他俩正在寒暄。看到我出来，他说时间还早，让我再睡一会儿。约莫半个小时后，我被叫醒，一碗热乎乎的干拌螺蛳粉端到我面前。

我一身将醒未醒的“起床气”被这一碗粉消解得荡然无存。食物如人——看着生猛有棱角，其实遇不得热情，在滚烫浓烈的沸水中一烫，脾气好得一塌糊涂，就如面前这一碗白花花的米粉，一根比一根柔软乖顺。

他加了一些新鲜食材，青菜绿油油地挺立在米粉上，还有炸花生米点缀其间……我吃着吃着有些动容，那个愿意为我走进厨房，为我烹饪三餐四季、五谷杂粮的人，终于是来了。

初冬时节，往远处看，一片萧索寂寥；往近了瞧，此处是人间小满。

同年岁末，因为工作原因恰巧路过他单位，他把我安排在单位招待所里。临近午饭时间，他说打好饭了，几分钟后就到，我便守在窗边期待地搜索他即将出现的身影。一会儿，他疾步而来，饭盒里除了满满当当的饭菜外，还有水果和零食。他说，饭菜是他买的，水果和零食是热情的战友们听说我来了而友情赞助的。

我不爱吃零食，但自那以后，每次去他那里都会吃上很多——他的投喂以及他战友们的热情“补给”。尽管每次去总是匆忙，我却格外期待吃饭——到了时间，我就会趴在窗户前张望。饭点的哨声和战士们的合唱声四下起伏，震耳欲聋，仿佛每一个节拍都在向食物发起冲锋……不多时曲罢，他便端着饭盒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他啊，是我一日三餐、一饭一蔬里，翘首以盼的光，是日复一日的温柔。

二

2021年10月，他第一次带我回河北石家庄老家见父母。那时我们已经领了证，初见公婆我有些忐忑、紧张……顾着礼仪，我没吃饱。半夜实在坚持不住，告诉他“我饿了”。

“我去给你煮碗面啊。”他摸摸我的头，趿着鞋，潇洒地进厨房……有一瞬间，我似乎把我们暮年时的场景都望到了。

港剧中有一句经典告白：“你肚子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以前不解其中意，现在才感受到隐含在台词里的朴素与温暖。餐盘上再多的装饰，都不及那一口下肚的，直达五脏六腑，最直接的、最直击灵魂的慰藉。

我想看他如何“妙手生花”，于是也趿着棉拖鞋跟去，探着半个脑袋趴在厨房门上。

他发现了，装出一副“凶模样”，命我去餐桌旁乖乖等他。一会儿，一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面端到我的面前，饥饿与感动交加，这碗面就是世间最完美的食物了。

“来来来，快吃哦！”他的声音也是刚出锅的，热腾腾、暖融融的。

我细细看了食碗，白的面、绿的菜、黄的蛋，缠绵交杂，无你无我。他知道我爱吃青菜，尤其是叶子类的蔬菜，于是厨房现有的叶子类蔬菜，只要他目光所及之处，每一种都被“薅”了一点下锅了吧！真是个可爱鬼，记我的喜好，填我的需要，让我也“声香味俱全”，成为更丰盈饱满的存在。

话不多说，我埋头“干饭”，顿时美味在舌尖乱蹿，咕嘟咽下，哧溜进肚，饱足感充盈在每一根神经末梢。

“好吃！100分！”我笑盈盈地看向他。好吃是真的，夸赞是发自肺腑的。

他笑了笑：“100分？”

“对呀！”

其实，我的满分标准，就是遇到了对的人。

三

2022年6月，我们一推再推的婚礼终于举办，我们也第一次住进自己的小家。

晚饭，他在厨房里丁零当啷地捣鼓食物——糖醋排骨。

“我竟不知你还会做这道菜呢？”

“你今晚不仅知道了，还能吃到……出去吧，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

我走出厨房的时候，余光瞥见他在看某平台的美食教学视频，哈哈！我又绕到阳台，从窗户望向厨房，锅上水汽缭绕，他的身影穿梭在灶台、水池、操作台之间，一切是如此鲜活，如此热烈。

“老婆，香叶和桂皮在哪儿呢？”

“老婆，你可以帮我把温水拿过来吗？我要洗排骨。”

…………

我连忙跑去，这个小家没我可不行！

忙完后，我坐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看傍晚的微风轻拂阳台的纱，远处是橘红色的彩霞，感觉诗在山川湖海，也在厨房。

排骨小火慢炖40分钟后，被装盘端了上来，在下筷的瞬间我发现这排骨“黑”得有点触目惊心。但是，我还是壮着胆子吃了下去……咦？竟意外好吃，排骨新鲜弹牙，每一口都在昭告做菜人精诚所至的心思，外表裹着的酱汁很是上头，既有番茄的爽甜，又有桂皮的馥郁，真让人着迷。美中不足的是，因为他第一次做这道菜，火候大了些，酱油多放了些，但我相信假以时日，这道菜必定能成为我们家的招牌菜！

我拍了张糖醋排骨的照片给婆婆发去，婆婆的回复是“值得奖励”。家里掌勺、厨技满分的公公则是立马给发来指导意见：老抽不要放太多，小火慢炖排骨不至于太老……他做着笔记，像极了认真听课的孩子，着实可爱。

初遇时吃饭，热恋时做饭，燎烈本真的食物，串联起我们的人生，也将引领我们走完一生。爱，如果归于日常，那便是在一起吃很多很多的饭，不厌其烦，一如最初。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很幸运，我遇见了他。

（作者丈夫单位：武警某部）

编辑/吴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