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双奥导演”，返璞归真

周小烦

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总导演张艺谋奉献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演出，惊艳了全世界。简约、大气、唯美、优雅，太多的经典瞬间和精彩场面令人回味无穷。在执导开幕式间隙，张艺谋还导演了今年春节档的口碑之作《狙击手》，小场面、小人物，却拍出了最动人的爱国情。从当年的“团体操”美学，到如今的优雅、克制，张艺谋完成了返璞归真的艺术之路，也带给国人越来越多的期待。

“双奥导演”终于放松了

“张艺谋真的太稳了！”“你永远可以相信张艺谋！”看完万众瞩目的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网友们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这位72岁的导演总能带给你惊喜。

从二十四节气的倒数开始，张艺谋就向全世界展示了什么是“中国式的浪漫”。从“雨水”开始，到“立春”落定，满目绿意在鸟巢中央涌动生长，充满了令人激动神往的生命力。随着一滴蓝色水墨的落下，黄河之水从天而降，倾泻千里。晶莹剔透的冰雪五环“破冰”而出，象征着打破隔阂。

最令人期待，也最出乎全世界意料的，是主火炬和“点火”仪式。此前主火炬无一例外都是主办方按照本国的历史和文化元素设计的，但张艺谋展示的却是一朵代表全人类的“雪花共同体”。这朵大雪花由90朵小雪花构成，每一朵小雪花都代表一个参赛国（地区）。张艺谋说：“雪花主火炬，没有只讲中国故事，讲的是大家的故事，实现了从‘我到‘我们的飞跃。”在新冠疫情背景下，这样的创意有着更深远的现实意义——敞开博大的胸怀，找到人类最朴实共通的地方，告诉大家我们是一个共同体，要“一起向未来”。

开幕式最具颠覆性的设计来自点火方式，这是张艺谋的大胆创举，也是百年奥运史上前所未有的。张艺谋变“点火”为“不点”，把最后一棒火炬直接留在主火炬台上。“一个小小的火苗，但是你想到的是伟大的奥林匹克精神。”张艺谋自己对开幕式的解说更是引发了大家的共鸣：“我认为最大的理念是，‘我们表现了中国人的世界观，中国人跟所有人都一样，那么真诚、那么善良、那么爱美、那么浪漫，希望大家都好。”

作为双奥导演，2008年张艺谋执导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就已经在无数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2008位演员击缶倒计时的画面令人难忘，那时的张导还是一位“团体操”美学爱好者。14年过去了，如今张艺谋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比于当年“人海战术”的大气磅礴，本次冬奥会开幕式则在惊艳中透露着自信和从容。我们不再像14年前那样要迫切地向全世界展示中国历史悠久、有很多家底，今天的中国已经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了，在这种文化自信的转向下，张艺谋的发挥也越来越驾轻就熟、自信从容。

回归质朴，优雅克制

作为总导演，张艺谋在演出结束后表示，给团队打一百分。眼下的张艺谋，似乎已经到了一种舒服、从容的状态，这从他为今年春节档拍摄的《狙击手》上也能窥得一斑。

《狙击手》是张艺谋从影38年来，第一次参加春节档的影片。他在执导冬奥会的间隙里，“请假”用两个月拍成了这部片子。不像《长津湖》的大场面，面对同样题材的“命题作文”，《狙击手》选择了小人物、小切面，在冷静和克制中讲述最热血的青春故事。

电影通过“冷枪冷炮运动”中一群普通战士的故事，揭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艰难和惨烈，展现了全体志愿军战士的英雄气概。张艺谋没有刻意去塑造某一位英雄主角，因为每一个普通的战士都是英雄。

这种表现方式和冬奥会开幕式上的主火炬点火方式思路是一样的，张艺谋将之称为“一叶知秋”。奥运火炬是人类一棒又一棒传承下来的，关注冬奥会的每一个普通人，包括你我，都是主角。同样，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是每一位战士用血泪换来的，都值得我们祭奠。

《狙击手》在“牺牲”二字背后，更深刻的含义是“传承”，即家国情怀的传承。戏里，刘班长给战士们传承的是保家卫国、奋勇拼搏的中国士兵精神。戏外，张艺谋给演员传承的是不怕吃苦、心怀家国的老派电影人品质。在张艺谋看来，拍电影不仅仅是给观众看，还肩负着给中国电影输送新鲜血液的使命。这部电影几乎全部用新人，张艺谋从全国艺术院校表演系一遍遍筛选，找到合适的演员，对他们做技术集训，包括爱国主义教育，还请战斗英雄给他们讲课，这何尝不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选择拍摄一群无名者，体现了张艺谋近几年视角与心境的变化——关注平凡人，回归简约和质朴，也因此有人认为“只有张艺谋才可以颠覆张艺谋”。

曾经的张艺谋不是这样，他擅长用浓烈的色块和视觉奇观来讲述故事。从《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英雄》《十面埋伏》到《满城尽带黄金甲》，张氏美学越来越娴熟，但也遭到了一些诟病，尤其是《长城》的口碑遭遇滑铁卢。

可贵的是，张艺谋从不止步。在第五代导演纷纷沉寂后，“劳模”张艺谋老骥伏枥，依旧挺立在中国电影的最前线，不断寻求突破。到了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他的故事视角改变了，《一秒钟》《悬崖之上》《狙击手》，都是探索大历史背景下小人物的个人情感。从最初还原历史的真实到宏大浪漫的想象，再到内心微小的探索，张艺谋在电影艺术的探索之路上越走越深远。

“我不是天才型，我是老黄牛”

张艺谋曾在《十三邀》中这样评价自己：“我不是一个反应敏锐的天才型导演，我是用功型的。吭哧吭哧老黄牛似的，笨鸟先飞。”

作为一个工作狂，张艺谋永远精力旺盛。妻子陈婷曾经“吐槽”过，他的手表一直都比正常时间快半小时。纪录片《张艺谋的2008》记录下了他在执导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同时，还要拍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整个过程。在片場搭个棚子就是临时办公室，随时随地在几件大事之间切换，讲工作从来没有坐下来过，永远手舞足蹈连说带演，日程紧张时几乎不眠不休，却依然认真而敏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他仍然给全世界交出了满意的答卷，成了“让14亿人满意的乙方”。

正是这样超强的精力、执行力和抗压能力，让张艺谋成为各种重要时刻最靠谱的那位导演，比如，2019年担任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总导演和2022北京冬奥会开闭幕式总导演。冬奥会开幕式视效导演黄晨回忆说：“导演精力太厉害了，他可以一天只睡几小时，从早开会到晚上。他要协调冬奥、冬残奥开闭幕四个仪式，此外还要应对媒体和领导，同时制作电影《狙击手》，而且他已经72岁了。”

跟张艺谋一起拍电影的小伙伴们也“控诉”他，开会的时候几乎不眠不休，眼神永远犀利明亮，直到所有人都又累又饿趴在桌上，他才说去吃饭：“我们去给自己补充点精饲料吧！”

除了充沛的精力，张艺谋的爱国热情也让人敬佩。2008年奥运会时，他曾说过：“作为中国人，我们要为自己的民族形象负责任。”这种民族自豪感和使命感，也是张艺谋被称为“国师”的重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