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洋
夕阳向晚,袅袅炊烟从各家院落上空升起。远望着故乡的这一景象,徐徐在我眼前展现,便回想起姥姥那忙碌的身影……
乡下的院落,古朴而简洁。轻轻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株长在花坛里的冬青,一旁还种了大葱、百合和许多叫不上名的植株。沿着花坛走两边各有一间房,安放杂物、粮食以及耕种工具。正面是一间稍大的房,便是姥姥的四季厨房。
春,道旁的槐树繁花满枝,十几朵槐花簇拥在一起,密密匝匝的。每到这个时节,姥姥便会拿着塑料袋和大剪刀到槐花树下摘槐花,只见她两手拿着长长的剪刀,“咔嚓咔嚓——”朵朵槐花随声而下,顷刻间,地上到处都是雪白的槐花。姥姥放下剪子,开始捡地上的槐花枝。我望着姥姥吃力地弯下腰,连忙跑过去:“姥姥,我和你一起。”姥姥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可儿真懂事。”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捡着槐花枝。“走!可儿,回家包槐花包子吃。”姥姥走进厨房,将槐花从枝丫上捋下来,放到一个大盆里,加满水,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地清洗着鲜嫩的槐花。清洗过后,姥姥将槐花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剁馅,刀起刀落间,便将槐花剁成了泥状的馅。又见她将事先剁好的肉和槐花混到一起,放到了一个大盆中。紧接着姥姥走进卧室,正当我疑惑于她为何走进卧室时,我却惊奇地发现她从炕上的被子下拿出一个大盆。原来那是姥姥之前发的面团。她把面团放到面板上,揪成一个个小面团,擀成面饼状,然后开始放馅。一个个普普通通的面团在姥姥的巧手下,变成了不同的样子,螺旋状、三角状、馒头状……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工序后,槐花包子终于出笼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一口咬下热气腾腾的包子,槐花的清香弥漫在口中,香甜之中又有猪肉的细腻,美味极了。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在一片馨香中,静静地品尝槐花包子,自在,惬意……
夏,声声蝉鸣,划破天际。邻里乡亲们都坐在树下纳凉喝茶话家常。姥爷去附近的河里捕了鱼。“可儿,中午吃鱼行不?”“好。”说罢,姥姥便开始忙活,我好奇地从卧室探出头来,只见她从桶里捉了一条鱼出来,放到案板上用刀面拍了几下鱼,然后有条不紊地处理鱼鳞以及鱼的内脏。处理完后,她转身捡起几根树枝,点着了放到灶下生火……趁火势正旺,她赶紧往大锅中倒了少许油,伴着一阵噼里啪啦,葱花下锅了,一阵浓郁的葱香味传来,瞬间勾起我的食欲。随着一声咕噜咕噜饿肚子的声音,她将整条处理好的鱼放到锅里。此时的厨房已是烟雾弥漫,姥姥忙前忙后的身影时隐时现……“开饭咯——”卧室门被拉开,我赶忙搬出桌子,放到炕上,姥姥把做好的鱼放到桌上。饭香扑面而来,馋得我直流口水,拿起筷子夹一口鱼肉,放进嘴里,竟然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腥味,口感,正好。
秋,正值丰收。苹果、梨、白菜全下来了,姥姥的厨房也忙碌起来了。刚从果园里摘下的苹果和梨,姥姥从中挑选出几个个大的梨切成块,接着放到锅里,倒入几碗的凉水,加入五六块冰糖,用大火煮。姥姥拿起方才切剩的梨,一邊啃着,一边看着火候。一会儿,锅里水开了。姥姥将火候调成小火,随即转身开始把芋头去皮,清洗,切块,然后放到锅里,撕上几片大白菜叶子,扔到锅里和着芋头一起炖……不知过了多久,姥姥拉开卧室门,端进两大碗白菜芋头汤放到桌上。绿油油的白菜叶配上白白的芋头块,我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一碗下肚,顿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喝完了白菜芋头汤再喝一碗梨汤,那香甜的气味让我瞬间忘了怎么咳嗽了。
冬,窗外大雪纷飞,四野里已是白茫茫一片。我冷得缩在被窝里,而姥姥依然忙活在厨房里。厨房里不断传出刀落在案板上发出的阵阵清响,我挪挪身子悄悄地将卧室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姥姥正将赶集买来的排骨倒到锅里,撒上调料,她又拿起一旁摆满饺子的箅子,走到锅旁开始下饺子……“吃饭咯!”姥姥弓着背一手端着排骨,一手端着水饺,步履蹒跚地走进卧室。“可儿,喝小米粥不?”“姥姥您坐下暖暖,我去盛吧。”炕被烧得暖暖的,手里啃着甜滋滋的排骨,喝着热腾腾的米粥,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时过境迁,乡下生活已然成为了过去式。恍然间高楼大厦替代了平板房,短信电话替代了互相串门。在城市里,不会大年初一家家户户敞着大门,人们可以随意串门,向邻里问一声过年好;不会有今天要下雨,互相提醒着对方收麦子收衣服;更不会在闲暇时间东走走西瞧瞧,找这个唠唠嗑,找那个拉拉呱了……
“可儿,姥姥烙了饼,中午来吃不?”
“好!”
大城市里,虽然没有乡下的四季厨房,但姥姥的手艺一直在,依然是记忆中四季厨房的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