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
刘冬生是带着课本参军的。他想考军校,实现自己的军官梦。
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刘冬生从一名地方青年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新兵下班排时,伍连长一眼看中了这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大个子新兵,直接挑走刘冬生去了帽儿山脚下的高炮连。
刘冬生在高炮连训练刻苦,军事成绩过硬,对战友诚恳热情有礼貌。训练之余,他喜欢在阅览室看书。这让伍连长颇为自己有眼光而得意:“这小子是一棵好苗子!”
不久,高炮连选送了刘冬生等五名表现突出的新兵参加师教导队的预提班长骨干集训,为连队来年从骨干中推荐优秀的正副班长考军校做准备,也为年底争创“先进连队”打好基础。
说到“先进连队”,伍连长就愁眉不展,苦恼极了——高炮连已连续三年没评上了,原因在于养猪不达标。高炮连是个大连队,军事、政治思想工作都做得杠杠的,没的说,不过后勤养猪按规定每年须有20多头肥猪出栏。帽儿山气候潮湿,每年到了雨水多的时节,总会有猪生病、厌食。团后勤处检查时,猪圈里总有猪不是瘦骨嶙峋就是病恹恹的,这直接影响了后勤评比达标。
这天,通讯员报告,师教导队来电话,要求连队接回一名因病不能参加训练的新兵。
接回来的新兵是刘冬生。师医院诊断他患了小腿骨膜炎,暂不能参加高强度训练。见到伍连长,刘冬生竟然哭鼻子了,哽咽道:“连长,我给连队丢脸了。我……我……是不是不能考军校了?”
“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参加训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伍连长安慰道。
接下来的几天,刘冬生都泡在阅览室。周末在阅览室看报的伍连长无意中发现刘冬生看的是饲养方面的书。
“小腿恢复得怎么样?”伍连长关切地问道。
“报告连长,我在排房试着训练,还是疼,扛不住。”
“那就多休息几天,先养好腿。”
“连长,我想下炊事班当饲养员。”
…………
连队支委会上,大家一致认为,换一个饲养员,或许能解决连队后勤养猪不达标的问题;针对目前的情况,刘冬生转去非战斗班排是最好的选择。
猪圈在离连队半里外的山洼里,一条小溪欢快地从猪圈边上流过,溪水两岸水草肥美。附近还有一座废弃的石灰岩采石场,山洼里经常飘着一股淡淡的石灰和猪粪混合的气味。
刘冬生每天除从炊事班担回潲水喂猪外,还推着斗车到小溪边打新鲜猪草给猪增加营养。伍连长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更让伍连长高兴的是,猪的长势明显好了。伍连长估摸着,年底这“先进连队”称号非高炮连莫属了。
转眼到了多雨的五月份,猪圈里又像往年一样有猪生病、厌食。团后勤处来人调研,怀疑是口蹄疫,病猪竟然有十多头。处理意见很快下来了:马上隔离;如无好转,就地深埋。
伍连长望着猪圈,心里沉甸甸的。刘冬生见到伍连长,瞬间红了眼圈:“连长,按饲养书上说的,这猪的病也许我能治好。”
能不能治好先放一边,当下要紧的是执行命令,马上隔离。这十多头猪放到什么地方隔离?连队的猪圈从没发生过如此严重的疑似疫情,伍连长一时没了主意。
“连长,离猪圈不远有一个采石场,我打猪草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废弃的石灰窑洞,可把病猪关进去隔离。”
伍连长一听,觉得废弃的石灰窑洞不失为一个隔离的好地方,便急忙从炊事班叫来几个士兵把十多头病猪赶了进去。刘冬生找来几根长木条,一阵叮叮,做了一个猪食槽放在洞口。
此后,刘冬生每天喂完猪圈里的猪,就从炊事班担着潲水去石灰窑洞给病猪喂食。伍连长和连队各支委也时常去观察病猪的情况。这天,伍连长突然发现十多头病猪在抢着吃食。
“这些猪的病情好转了?”伍连长不太相信地问道。
“报告连长,是好转了。”刘冬生说,“石灰窑的地面、空气中残留有石灰,石灰能消毒杀菌,再配合每天的药物治疗、精心喂养,病猪一般一个月就能痊愈。”
转眼,病猪在石灰窑里隔离已一月有余,伍连长接到团后勤处的命令:疑似疫情解除,十多头猪可以回到连队猪圈了。
年底的支委会上,伍连长充分肯定了刘冬生养猪为连队做出的贡献,特别是爆发疑似口蹄疫时,处置得当,保证了后勤养猪达标。高炮连今年终于获得了“先进连队”的荣誉称号。伍连长提议,支委会决定:为饲养员刘冬生同志申报三等功,任命刘冬生同志为炊事班副班长。经过大半年在非战斗班排的工作,刘冬生的小腿骨膜炎已痊愈,可以参加训练,他还被列为明年推荐考军校的重点培养对象。
…………
阳光从病房的窗棂洒进来,落在一身戎装的父亲身上,帽徽肩章闪耀着亮光。我忽然觉得小腿不疼了。我跳下病床,啪地立正,目光坚定,向父亲敬了我的第一个军礼。
我参军到部队还不到三个月,因小腿骨膜炎在师部医院住院多日了。父亲闻讯从繁忙的军务中抽身来看我,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刘冬生是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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