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涵 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星洋学校
冷月挂在漆黑的夜空,抛下惨白的月光,好像无声地讥笑着这个即将陨落的朝代。
秦淮河上,烟雾缭绕,像是歌女的绫罗轻纱,挥舞在秦楼楚馆。
一众歌女身披霓裳,抱着乐器,翩翩而来。
凝玉是其中之一,她脚步匆匆,今天酒楼里来的可是个贵客。
“呸!”书生模样的青衫男子恶狠狠地瞪着凝玉一行人,“隋军都要打来了!而你们却还在这里寻欢作乐,当真是好啊!”
身着水粉色锦缎的女子名唤芷罗,她抿抿唇:“我们一介女流能做什么?卖唱是我们的活计,你说得倒是好听,我看哪,是不敢对贵人们发怒,所以朝我们撒火呢!”
歌女们纷纷应和。
青年男子像是被点出了心中所想,涨红了脸,扭头走了。边走还不甘心地回头,脸上摆出一副唾弃的神情:“你们这些低贱的歌妓懂什么!”
先前那个歌女看着好笑,又见凝玉一脸沉重的模样,便问道:“阿玉,你不觉得可笑吗?依我看,他就是个只会对女人发火的废物!”
凝玉无奈地笑笑,抬头遥望远处的皇宫,又摇了摇头。
凝玉开口:“走吧,贵客要等急了。”
酒楼里和城外简直是两方天地,歌舞与战乱,歌女与流民。
酒楼里不时传来靡靡之音,凝玉敛住了眉。
掌柜的刚迎上来就看见凝玉皱着眉头:“哎哟,凝玉姑娘,不是我说,你现在可是个卖唱的,那见到贵客呀,就得笑,笑得好看些。谁像你这样黑着个脸呢?瞧着芷罗,学学她,笑得灿烂些。”
凝玉的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扬起姣好的面庞,露出了笑容。
“这不是挺好?早识相就好了嘛。”掌柜欣赏地看着她,“姑娘们,赶紧去吧,贵客等着你们呢!”
那贵客醉醺醺的,只是轻哼着,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们来曲《玉树后庭花》,会不会?”
打头的歌女讨好地笑着:“会,会,当然会。姐妹们,咱这就来一曲!”
凝玉一言不发,端坐在琴前,弹起了这首练过千百遍的曲子。
这是一个纸醉金迷时代的见证。
“亡国之音!亡国之音哪!”又是那个青衫男子,言毕,还盯着芷罗,好似要证明什么。
猛地,他跑上了二楼,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下去。
“啊!”芷罗惊呼。
凝玉耳边徘徊着那句“亡国之音”,眼边儿红红,手抖了抖。
大厅里惊叫声此起彼伏,外面掌柜的、小二还有些顾客都跑去查看青年男子的状况了,而这边这位“贵客”却丝毫不动,大声道:“继续跳啊!还有你,弹的什么东西,这么一会儿手便没力了?”芷罗听到贵客的话,只得重新跳了起来,而凝玉长舒一口气,重新开始了弹奏。
没过多久,小二冲了进来:“掌柜的!隋军打过来了!快逃吧!”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掌柜也不去管那个青年男子了,拿起现银就往外冲去。大家都跑了,一时间酒楼竟然空了大半。
只是那个贵客纹丝不动:“慌什么?继续啊,还没打到城里来呢。”
歌女们哪里还听他的,自己的命当然比贵客的要求重要,纷纷跑了。
芷罗见凝玉没动,就拉了她一把:“快走啊!”
凝玉笑了,摇摇头,用唇形道:不了。
芷罗见劝不动,自己也跑了。
贵客大声嚷嚷,骂骂咧咧地去找别处听曲去了。
可哪里还有人弹曲呢?
城,要陷了啊。
现下,酒楼除了凝玉,当真是空无一人了。凝玉抱着琴,上了酒楼的顶层。
寒风中,城门外的喊杀声送进了凝玉的耳畔,泪水也早已挂满。
她用尽力气弹起了《玉树后庭花》,鲜血浸红了琴弦,冰凉的河水之上回荡着她颤抖的歌声。
在城门被撞开的那一瞬。
“咚——”
是城门轰然倒下,也是那从酒楼一跃而下的白色身影。
楼下,青衣与白衣尽染了血。
这是歌女与书生的殉国。
好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附:本文改编自杜牧《泊秦淮》
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