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德林/河南
山河依旧,故人渐远。明月的针脚,一点点缝补着古城墙的伤痕。时间的内心,那么柔软。她宽恕了所有的伤害。最朴素的香火,在祖先的头顶。春秋楼上,青瓦安静得如同星空。许多年以前,有人交出了血液里的红,有人抱紧了内心的火焰。
乱世之前,我曾沏一壶鸟鸣,隐居于瓦松的枯荣之间。避开一些词语冲破束缚后的锋芒。我一直想向你描述,马蹄声写进羊皮卷后的孤独。青砖出炉之前,它的善,已被一位资深的匠人检验。
慢板和流水,比闪电和雷声更入骨入髓。石匠坚持自己的审美,刻进石头的文字,隐隐作痛。郎中与草药结为八拜之交,他开的药方里,暗香浮动。逝者如斯,来去皆苍茫。无边的荡漾,是这人间的神祇。
此去经年,古镇未眠。我们从苍老的躯体里,抽出一个年轻的自己。风裹着墨色,穿过瓷器街。消失的,会以另一种方式重现。无需多言,此刻你的手里,需要握住一把泥土,或是一株正在生长的植物。
很多时候,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有人喝下苦涩的中药。有人撕去生活的伪装。他们那么真实,不像自己,我只是流水的一部分,细微而琐碎。
我和自己的影子,修炼互搏术,出现和离开,都是必然中的偶然。石头与波纹,找到了默契与平衡。得到什么,也失去什么。几只休憩在时间里的鸟儿,像一句安详的,不着痕迹的省略号。
这么多的沧桑,堆积在一起,便是村庄的编年史了。兴的土,是大地的肋骨。伐的木,是肉体里的刺。窗,为风洞开过,喜,为悲护佑过,一些人离开后,再也未曾出现。
两扇门,是两面派,走进来的故事,绵延几代,走出去的事非,纠缠不休,门头上,斜插着一枝青柳。
老瓦匠的泥刀和老木匠的锯,终于在迟暮之年相遇。他们在汹涌的人群背后,佝偻得像两只黑色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