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勤,夏乐欢,肖 昕,李红姣,张曼珂,雷淑芳
郴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检验科,湖南郴州 42300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是由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感染引起的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1-2]。COVID-19传染性强,具有潜伏期,涉及面广,病情严重者可引起死亡,人群普遍易感,无性别差异,各个年龄段均有发病[3-4]。此次事件被定义为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属于严重创伤性事件。在此事件中不仅一些COVID-19患者和医护,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5-7],那些因与患者接触或地域接触的被隔离人员也同样承受着心理压力[8-10],因此对被隔离人员进行相关的心理分析和追踪研究就显得特别重要。本研究旨在了解COVID-19疫情期间被隔离人员心理情况以及行为模式,为COVID-19疫情期间被隔离人员的心理危机干预及社会支持提供科学依据,现报道如下。
1.1一般资料 研究对象来源于2020年1-3月来本院隔离点进行排查的人员。纳入标准:年龄≥18岁,认知及沟通能力正常,能够配合完成调查。排除标准:近期服用过抗抑郁药物或助眠类药物,有严重躯体外伤或内科疾病,既往已诊断为精神性疾病。依据《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防控方案(第三版)》[11]对纳入人员进行分组,医学隔离组:与COVID-19确诊患者有过直接接触的人员;普通对照组:未与COVID-19确诊患者有过接触的人员。医学隔离组发放问卷125份,收回有效问卷114份,有效回收率为91.2%;普通对照组共发放问卷103份,收回有效问卷89份,有效回收率为86.4%。
1.2调查方法 在医学隔离刚结束后对被医学隔离者进行问卷调查,PTSD的诊断标准来自《疾病和有关健康问题的国际统计分类(ICD-10)》。对确诊为PTSD的医学隔离者在解除隔离后的第12个月末进行结果追踪。本研究获得本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以问卷星的方式进行问卷调查,发放问卷时向调查对象说明调查的目的、意义、填写要求及保密性,获得知情同意后进入正式调查,独立完成问卷后在线提交。
1.3干预方案 根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将美国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标准第四版(DSM-Ⅳ)作为诊断标准,由至少2名主治医师以上的精神科医师对被隔离者进行诊断。对诊断出有PTSD的被隔离者通过电话进行了1~4次个人访谈,主要针对PTSD的发生情况及其特殊性,采取倾听、引导的方法,对不良认知改变、情绪宣泄及如何缓解压力给予了指导。
1.4评定工具 (1)症状自评量表(SCL-90):我国自1984年引入SCL-90量表以来,该表在临床得到广泛使用,不仅能对普通人群进行筛查,能对经历过应激事件的患者进行心理评定,还能对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进行分型及疗效评价等。SCL-90在多个领域中表现出较高的信度和效度,表明其适用性良好[12]。(2)事件影响量表修订版(IES-R):最初用于评定创伤后反应,包括15个条目,侵袭(闯入)和回避两个因子[13],后经修订后成为22个条目,包括闯入症状、回避症状和高唤醒症状3个维度[14]。IES-R在COVID-19疫情下隔离人群中的使用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可用于心理应激相关的筛查[15]。以IES-R总分≥33分为PTSD阳性,<33分为PTSD阴性[16-17],本研究仅将条目中的事件替换成COVID-19疫情,无其他重大修改。
2.1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医学隔离组与普通对照组一般资料比较[n(%)]
2.2两组SCL-90评分比较 两组SCL-90总分、阳性项目数和所有10个因子分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见表2。
表2 医学隔离组与普通对照组SCL-90评分比较
2.3两组隔离结束时IES-R评分及PTSD阳性检出率比较 通过IES-R筛查,医学隔离组与普通对照组PTSD阳性检出率分别为55.1%(65/114)和25.8%(23/89),前者显著高于后者(χ2=19.78,P<0.01)。经过精神科医生诊断,有35例医学隔离者确诊为PTSD,占30.7%(35/114)。见表3。
表3 医学隔离组与普通对照组IES-R评分比较分)
2.435例PTSD患者干预前后IES-R评分比较 与医学隔离结束时相比,隔离结束后12个月末PTSD患者IES-R总分及各因子分均下降,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1)。见表4。
表4 35例PTSD患者干预前后IES-R评分比较分)
2.535例PTSD患者干预前后症状严重(≥3分)的变化 通过电话干预后,22个条目症状严重(≥3分)的单项目减分率均大于25%,说明电话咨询干预有效。干预前后3个维度症状严重(≥3分)的发生情况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的条目分别为3条、5条和1条,分别占比37.5%、62.5%和16.7%。干预前3个维度症状条目发生率:闯入症状中最高的占45.7%(“我发现我的行为和感觉,好像又回到被隔离的时候那样”),回避症状中最高的占51.4%(“我尽量不提新冠疫情”),高唤醒症状中最高的占40.0%(“我感受我易受刺激、易发怒”),但干预后仅回避症状显著减轻(χ2=6.119,P<0.05)。见表5。
表5 35例PTSD患者干预前后22个条目症状严重(≥3分)的变化
续表5 35例PTSD患者干预前后22个条目症状严重(≥3分)的变化
COVID-19疫情属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它作为一种应激源,使整个人群陷入了危机,受影响人群会出现恐慌不安、相互不信任、正常的人际交往被阻隔等心理、行为的改变。本研究显示,医学隔离组的SCL-90总分、阳性项目数及所有因子分均显著高于与普通对照组,提示医学隔离组在隔离时承受着较大的心理压力,心理健康水平不佳,分析其原因:COVID-19接触者面对危机毫无心理准备,变得极为敏感,外界有关COVID-19的各种报道及错误信息容易给他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加之对COVID-19疫情缺乏科学性认识使之处于紧张、恐惧、郁闷的心理状态中,心理健康水平明显下降[18]。封闭的环境对心理、生理的负面影响是全方位的[19],隔离观察不结束就意味着不能排除COVID-19,此时隔离就成为一个应激信号,强烈地冲击着人们的精神世界,从而诱发心理失衡,导致心理问题[20]。但在非常时期对这部分人群实施隔离观察是防止疫情扩散的有效措施,这对个人及整个社会都是必需的。这部分人群存在的心理问题以焦虑、恐惧、抑郁多见,而敌对、自杀相对少见。
有研究显示,焦虑、恐惧、抑郁等心理症状是灾难后不可忽视的不良后果,灾难后易出现的精神障碍,其中以PTSD最常见[21]。本研究中COVID-19疫情发生后,医学隔离组PTSD的阳性检出率为55.1%,普通对照组为25.8%。医学隔离组在IES-R总分及闯入、回避、高唤醒症状因子的分值都高于对普通对照组。越来越多的人认为PTSD是现在多元文化社会下人们暴露于创伤事件中的普遍反应[22]。在魏毅等[23]对COVID-19期间社区人群PTSD的研究中,266名成都某社区居民的PTSD症状阳性检出率为60.2%;与之比较,本研究结果中郴州的医学隔离者55.1%的PTSD症状阳性检出率比成都某社区居民的PTSD症状阳性检出率低,这可能与魏毅等[23]研究时成都正处于疫情高风险地区有关。本研究结果显示,医学隔离组PTSD症状阳性检出率为55.1%,确诊PTSD患病率为30.7%,普通对照组PTSD症状阳性检出率为25.8%,而既往重大灾难性事件后普通民众PTSD阳性检出率为5.0%~31.0%[24-25],间接说明COVID-19作为传染性疾病会对社会造成巨大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一般疾病所带给人类的危害。本研究中医学隔离组IES-R的闯入、回避、高唤醒症状因子分均明显高于普通对照组IES-R的症状因子分。提示医学隔离者在心理上遭受的创伤都是相对最严重的,进一步验证了COVID-19作为应激源与PTSD的发生存在一定关系。
根据隔离14 d结束后的调查和分析的结果,对被精神科医师确诊为PTSD的医学隔离者通过电话进行改善认知,加强心理支持等辅导,在对隔离结束后12个月追踪分析的结果中发现35例医学隔离者IES-R的总分、闯入症状、回避症状、高唤醒症状等因子分均有变化(P<0.01)。医学隔离者相对于隔离14 d结束后的PTSD症状,其在隔离事件结束后12个月PTSD症状明显减轻。其中回避症状分值下降最明显,但与其他因子相比分值仍高。其原因为隔离使大家正常的人际交往被阻,出现恐慌不安、相互不信任、紧张、恐惧、郁闷的心理状态,对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存在偏见,所以主动咨询者的人数很少,最终只能采取电话干预的方式进行心理辅导。欣慰的是经过电话心理辅导后,医学隔离者的应激症状均有所减轻。其原因为国家在COVID-19疫情后通过各种渠道宣传相关知识,对COVID-19进行免费治疗,减轻了隔离者对COVID-19的恐慌和担忧;进行的电话心理辅导进一步减轻了其思想负担;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偏见基本消失,隔离者也会逐渐淡忘这段经历。
本研究通过SCL-90对纳入研究人群进行心理健康评估,表明COVID-19疫情对民众的心理健康有较大影响,这符合重大灾难后人群的一般心理特点[26],其中医学隔离者所受影响尤为明显。又通过IES-R对医学隔离者的PTSD症状进行了相关因素分析,并根据COVID-19疫情特点及调查结果对医学隔离者提供一些必要的心理咨询及心理干预,于隔离事件结束后12个月对医学隔离者进行追踪研究。绝大部分隔离者最终都调整好了心态,心理障碍都不同程度减轻或消失[27-28]。解除隔离后大部分能够投入到正常的学习和工作中。
综上所述,在灾难性事件后,受累人群会出现明显的心理问题,最终引起PTSD。如果能够采取积极有效措施,及时、全面地对受累人群进行相关知识宣教,提高人们对不利事件的正确认识,培养积极健康的应对方式,将会使受累人群减轻PTSD症状、增强心理健康。但如何增进受累人群对心理咨询的认知水平,如何调整医务人员及心理工作者的干预方案,使受累人群积极、主动地参加心理治疗,这是今后所需要继续思考的问题。
本研究存在局限与不足:本研究的研究时间有限,所以样本量有限,对于推断总体可能存在一定偏移。本研究中尽可能地控制影响因素,比如人群的选择,调查时间的选择,调查工具的选择,但是还是有一些影响因素无法控制。此外,研究中采用的SCL-90、IES-R,只从主观方面评估隔离者的心理情况和PTSD,缺乏客观指标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