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利娟
艺术批评是建立在艺术理论和艺术史基础之上的关于艺术作品的话语实践,以增进对艺术作品的理解为目的。这里的艺术作品涵盖所有的艺术门类,话语实践包括书面和口头、独白和对话等形式。[1]艺术批评在理论和作品之间起着桥梁作用,让两者相互促进、相互发展。当电影被列入艺术行列后,电影批评的各种角度和方法也随之发展起来,为电影行业蓬勃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其中被称之为“意识形态批评”的电影理论与批评实践,是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最重要也是最富于活力的电影理论与批评路径之一。[2]每个文本都有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就是通过不同的文本传达出来的,不管是作者的还是社会的,它们都在影响着受众的判断。电影文本从诞生起就承担着意识形态的表达,在当代意识形态如何能够更好的传达是我们要研究的重点问题。本文通过《我和我的祖国》这部影片为切入点,探讨国家主流意识形态怎样才能得到更好的表达,在弘扬文化自信的当下,电影文本中的意识形态应该怎样更好地建构和表达。
所谓意识形态批评,是指对某种事物背后的意识形态进行解码和祛魅,从而揭开其隐藏的权力结构和利益关系。[3]电影意识形态批评就是要解构影片,解读影像背后的隐藏含义,揭示其与所处的社会环境或当时的主流思想的关系。它的理论基础主要是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八种专门的机构中,即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工会、传媒、文化八个机构,以意识方式发挥作用,传达国家的意识形态。在此理论基础上,本文采用狭义的意识形态批评,通过对影片进行意识形态分析,来找出其所要表达的意义。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的理论中,出现“症候”——空白、沉默,这些空白与沉默都是为表现意识形态而设计的。陈吉德在意识形态批评及其对电影的研究价值中提到“在场中的不在场”指的就是文本背后的意义,虽然不能通过表面浅显地表现出来,但是这种背后的深层含义本身是存在的。电影是通过集体观看大银幕的方式传播的,这就意味着电影理所当然地承担着向受众传递深层含义的责任,通过文本所展示的能指使受众接收到所指。电影意识形态批评确立的标志,是法国重要电影刊物《电影手册》编辑部集体撰写的长篇论文《约翰·福特的〈少年林肯〉》,从此电影意识形态批评被广泛运用。在我国,每个年代都有独特的方式来表达意识形态。近几年,新主流电影成为大趋势,新主流电影讲述中国故事,传递中国精神之类的隐藏意义也被大众所赏识和认可。
意识形态就是隐藏在每个影片中的深层话语。意识形态涉及到各个题材的影片,每个影片都传达出不同的言外之意。电影意识形态以电影这个艺术形式为表现形式,阐释影片中或者创作该影片时的社会环境、经济发展状况、政治生活观点以及主流思想。这些内在含义通过不同形式的文化产品灌输给大众,大众自觉接受所传达出来的国家意识形态。电影意识形态作为大众传媒时代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重要组成内容,能够反映某一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思想,并将它们通过互动的形式传达给受众。在中国电影110余年的发展历史里,电影更多的是以文化艺术、政治宣教的身份存在,向大众传达我国积极向上、团结一致、家国一体的意识形态。中国电影历经初创、商业探索、左翼电影、战时电影、战后电影这五个时期,每个时期的影片都会反映当时的思想,如十七年电影时期(特指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至1966年“文化大革命”前这一段时期大陆的电影),我国出现了一大批主旋律影片如《南征北战》《林则徐》,用这些影片来弘扬英雄、民族团结的意识形态。从以上可以看出,我国主旋律电影以政治宣教为目的,主要通过主旋律影片来向大众传达主流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的宣传方式十分生硬,完全忽略了所谓的“在场中的不在场”,但是从阿尔都塞的观点看,电影更侧重于创作电影所处的社会历史背景。当代新主流电影响应国家号召,逐渐融入了“以人为本”的元素,让“主旋律”三字不再是一种被迫的、强制性的接受,而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方式传达给大众。
电影意识形态是电影的所指,是主流文化的表达。我国意识形态的表达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出现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方式都在传达我国的主流文化和主流意识形态。发展至今,大众对意识形态的接受和理解不再是抵触的态度,更多的是欣赏和认可。从票房一路高涨这一事实就可以看到大众对献礼片和主流影片的喜欢,这些都得益于创作者不断的尝试和创新。创作者大胆吸收商业片和类型电影的特点,让主旋律影片不仅可以传达主流价值观,而且能够赢得更多观众的喜爱和认可。《我和我的祖国》作为主旋律影片,通过小人物的塑造、内容的创新以及符号元素的丰富,使得家国情怀、个人服从集体、奉献精神等意识形态更深入人心。
关注人物命运,讲好中国故事。在约翰·菲斯克看来,角色和人物形象正是文化传播和文化争夺的对象,在社会的意义产生过程中充当着“催化剂”的角色。[4]这表示用人物去讲好中国故事,传达意识形态是关键。从人物层面来考虑,主旋律影片《彭大将军》《焦裕禄》《离开雷锋的日子》《周恩来外交风云》等都是以描述大英雄来构建故事主体,但对于大众而言,虽然对这些英雄人物的可贵精神感到敬佩,但毕竟这些英雄事迹离观众太遥远,导致他们并不能感同身受。这类影片虽然被后人贴上了“宣教功能太重”的标签,但主旋律电影还是为电影界提供了一个类型,时至今日发展为新主流电影。同样以弘扬奉献精神、英雄精神的主旋律电影《长津湖》《八佰》等,还有献礼片《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家乡》《我和我的父辈》等均在人物设计方面发生重大变化,从“我”和“我的”的关系上聚焦当下的社会生活,深入挖掘“我”的重要性,“我”就是祖国重要的一部分。自此以后的故事构建都开始将个人与国家紧密地联系到一起,让观众有了作为祖国组成部分的参与感,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也可以奉献,为社会和祖国做贡献。
《我和我的祖国》作为献礼片的同时也是主旋律题材影片,影片分为7个段落进行讲述,无论是出租出司机,还是为保证大家能够看女排比赛而留下遗憾扶天线的小男孩,这些就是影片的主人公,不是以往献礼片中的英雄视角,而是贴近平凡生活的普通小人物,通过讲述小人物和国家之间的平凡故事,传达在面对国家利益和集体利益时乐于奉献、互帮互助的精神。如在《北京你好》单元中,小男孩和出租车司机张北京之间的门票争夺构成这一单元的故事。通过这个有血有肉贴近现实生活的平凡小人物的视角进行叙事,在张北京和男孩的追逐中让人们看到了2008年的北京的社会面貌,大事件与小人物的结合把观众带进影片,让观众感受到北京奥运会热血沸腾、举国欢庆的情景,同时也体会到人间的温暖。影片就是通过这种以小见大的表现手法,将大时代融入到小故事中,传达个人和祖国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的意识形态。
精心设计的人物,对讲好中国故事、传达国家意识有很重要的作用。观众在体会影片人物的悲欢离合的同时,也可以领悟到内在的隐藏含义,不论是张北京和小男孩的互相成就,还是《相遇》中科研工作者高远的舍小救大的精神,都让影片中的小人物充当“催化剂”,将这些潜藏的意识形态传达给受众。
致力叙事创新,表达中国精神。戴锦华在对影片《少年林肯》的意识形态批评研究中认为,意识形态批评不同于关于文本的历史背景时代特色分析的“内容研究”,意识形态批评不仅关心文本的“内容”:它讲述了怎样的故事,而且关注其“形式”——如何讲述。[5]讲故事的形式至关重要,不同的方式会让受众产生不同的反响,造成不同的结果。献礼片《我和我的祖国》本身就是一个主旋律影片,长达2个小时的观影时间,倘若故事是枯燥无味的老套形式,观众也很难有耐心看完影片,所以这个时候选择合适的形式就非常重要。采用不同的方式讲述故事可以吸引受众更加深入地观看影片,接受影片所传达的热爱祖国的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批评要多关注创作影片的社会背景,该片上映于2019年国庆节——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背景下,这部主旋律影片承载的使命不言而喻,影片传递着我国希望人民团结、热爱祖国的美好愿望,展现中华民族不懈奋斗与瞩目成就的意识形态。创作者打破常规的叙事手法,创新叙事手法,采用板块式段落结构。影片由7个小故事组成,分别取材新中国成立70周年以来我国经历的无数个历史性的经典瞬间,讲述普通人与国家之间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动人故事。7个小故事按照时间顺序,选取重大历史事件,在这些重大事件发生时以普通人为出发点,展示有血有肉的平凡生活。《前夜》讲述的是1949年开国大典的背后故事。《相遇》讲述的是1964年科研人员高远牺牲自己,确保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发的故事。除此之外,还有以女排夺冠、香港的回归、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神舟十一号飞船顺利返回舱着陆、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仪式为主题的单元故事。通过这7个重大历史事件见证祖国的壮大发展,一改传统的叙事结构,采用独特的叙事结构将影片串联起来,去传达文本背后的爱国情怀。
《我和我的祖国》影片文本通过独一无二的方式去讲主旋律的故事,使电影更贴近观众、贴近生活,鼓舞观众热爱祖国,弘扬了正能量,展现国家稳定、人民团结的爱国精神。
丰富符号元素,增强家国意识。当观众希望通过电影来认识生活与社会时,他们实际上已经承认和接受了电影创造出的生活与社会。显然,电影同其他意识形态方式一样,把个体变为主体,也就是把个体同化,以进行社会形态再生产。[6]在意识形态批评理论中,影片的功能是将个体召唤为主体,所谓个体就是人本身,主体就是经过国家意识形态的影响,询唤成这个社会中所处恰当位置的主体。而电影本身就是一种意识形态传达的机器,可以不断地将个体询唤为主体,向主体传达国家的意识形态。电影通过符号元素来实现这一过程,让主体不断明确自己的位置,从而增强家国情怀的意识形态。
英国电影符号学家彼特·沃伦将符号分为三种类型:象形符号、指示符号和象征符号。象形符号建立在能指与所指的类似性上,指示符号根据能指与所指的因果关系而起作用,象征符号是符号与所代表的对象按照社会习惯所形成的关系,如鸽子象征和平或是希望。[7]《我和我的祖国》这部影片中采用了五星红旗这一象征符号,五星红旗象征着国家和中国。通过五星红旗这一符号将观众个体询唤为中国公民,从而传达深层的家国情怀、集体荣誉的意识形态。影片《我和我的祖国》致力于探索“我”这个个体和祖国之间的关系,所以五星红旗就作为符号代表着国家和“我”发生故事。《前夜》直接讲述国旗的故事,林治远战胜困难,使国旗在开国大典上顺利升起。为了造出装置,呼吁群众捐金属物品,市民也是为了五星红旗能够顺利升起而积极捐出自己的金属物品,这里,五星红旗这个符号将一个个老百姓询唤成中国国民并激起民众的国家情怀。还有《相遇》中当原子弹爆发成功时,群众高举五星红旗在大街上庆祝,这就是一个个中国人在为自己的国家感到自豪和骄傲。《夺冠》时女排取得胜利弄堂里五星红旗飘扬;《回归》中五星红旗在香港升起时候产生的荣誉感;《北京你好》中奥运会开幕式里一片飞扬的五星红旗;《白昼流星》中接回乡人时,在沙漠中飘扬的五星红旗;《护航》中飞机旁显眼的五星红旗。这些五星红旗出现在每一个片段中代表着国家,发挥着将个体询唤成主体的作用,并将影片中个人和国家的情怀展现得淋漓尽致,鼓舞着国民的爱国心,传达着影片深层的集体荣誉的意识形态。
本文基于艺术批评理论,采用意识形态批评的方法对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中的意识形态进行研究,了解到意识形态传达不只可以通过红色影片,也可以通过与不同类型电影相结合的方式,将国家的主流思想潜移默化地传达给观众。影片可以通过在人物、叙事、符号元素方面的创新,增加传达意识形态更好的方法和途径。从大众文化新主流电影实现发展到坚定文化自信,电影人应该扛起重任为时代发音,为电影创造更好的辉煌。我们这一代的确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更应该拼搏奋斗,在民族语境下发展电影使得中国电影在世界上有更大的话语权。